青庐帐

  到了吉时,傅承瑄稳坐在屋中,心却早已飞了出去,好不容易等来飞奔进屋来报信的竹葵,却见他神色一片慌张。

  “老爷夫人,少爷,王爷。。。王爷他到了!”

  傅怀砚道:“到了便到了,你急什么。”

  竹葵一脸的惊讶,眼睛瞪得溜圆,简直要掉出来,“王爷他,他!”

  “他什么?”

  “他坐轿来的,刚下了轿子,头上,头上还盖着红盖头!”

  这回轮到傅家一家子人惊讶了!

  傅承瑄赶紧站起身来,冲了出去,还没到大门口,便透过门看见一个身着吉福,盖着红盖头的身影站在门外,若不是身形高大,肩宽腰窄,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待嫁美娇娘!

  站在门口的傅承瑾,周辰庄,赵吉川等人也是傻了眼,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准备堵门,难为难为骆修崇,却不想他这副打扮来到傅府,这一看便不是来接新人的,明明是要自己“嫁”进傅府!这如何还能为难他?

  傅怀砚,傅夫人,傅佩瑶和焦芸宁也跟了出来,见骆修崇这副模样,也一时没了主意。傅府门前全是看热闹的京城百姓,此时也都议论纷纷。

  百姓甲:“这是九王爷?”

  百姓乙:“是啊!我从王府便一直跟过来的,亲眼见他这身打扮上了轿!”

  百姓甲:“九王爷不是要娶傅家小少爷吗?”

  百姓乙:“看着架势,是九王爷要嫁到傅家!快看!傅家小少爷出来了!”

  傅承瑄慢慢走到骆修崇面前,停了下来,小声道:“崇哥这是作甚?”

  骆修崇掀起盖头一角,冲傅承瑄笑了笑:“崇弟可愿迎我入门?”又对傅承瑄身后的傅怀砚和傅夫人道:“父亲母亲,可否帮忙在府中收拾个新房给我们?”

  傅承瑄惊得胡子一抖一抖:“王爷!不可!”说完,忙拽着袍角走出来,“这是什么道理,我去寻两匹马,你们俩骑着回王府吧!”

  骆修崇道:“我都已经来了,父亲还要赶我走吗?”说罢,回头对陆凛吩咐道:“去帮帮忙。”

  陆凛答是,冲身后一招手,一群家丁手拿端着各色装饰和吉物,从傅府大门鱼贯而入,有人扛着喜被,有人端着龙凤烛台,有人牵着红绸,还有人抬着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檀木箱子,骆修崇甚至还将礼部送来的酒席和厨人都带了来,不知所以的众百姓还以为九王爷这是把家都搬了来!

  骆修崇道:“该拜堂了,众位亲眷可要拦我?我这样,便不用准备催妆诗了吧。”

  傅承瑾反应过来,知道了骆修崇这是在做低帮傅府找颜面,一时间内心感慨。他走过来道:“父亲母亲不必拦着了,可别误了吉时,还是快让王爷进屋吧!”

  正说着,正阳道长从人群中走出来,“哎,傅大人,我这徒儿对你们家小子深情一片,你便不要再拦啦!”

  傅怀砚和傅夫人一见是正阳道长,赶紧迈步迎接,话说正阳还是傅夫人和傅承瑄的救命恩人,二人连忙将正阳请入了傅府。

  傅承瑄何尝不明白骆修崇此举之意,心中早已甜蜜得一塌糊涂,一把掀了他的红盖头,“盖着这个该看不清路了,崇哥个子这么高,若是摔倒了我可扶不住你!”说罢,牵着骆修崇的手便进了厅堂。

  众人搀扶着傅怀砚和傅夫人坐在了厅堂上首,又在旁边摆了太师椅请正阳道长坐下,二人的高堂便算齐了,骆修崇和傅承瑄站在下首,听着唱和声拜了天地。

  王府的家丁井然有序,动作快速,已然将傅承瑄的卧房装饰成了洞房。酒席也摆满了傅府外院,原本去到睿亲王府的客人,也被引到了傅府。左相杨敏中乐呵呵地下了轿子,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也带来了皇帝的赏赐,傅府中一片欢声笑语。

  杨敏中低头在傅怀砚耳边道:“九王爷这是给足了你们傅家面子啊,竟然将自己‘嫁’入了你们家。”

  傅怀砚也甚是感慨,“我们家是不在乎谁说什么,不过王爷能做到如此,我是感激涕零啊!”

  傅府热闹了一天,骆修崇“嫁”入傅府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众人都惊异纷纷,皇宫里也知道了消息,皇帝听了,只是大笑数声,“我这弟弟啊,可真是太看重那傅家小子了!难为他想了这么一出!”

  晚上,骆修崇和傅承瑄总算歇下了,二人白日行礼敬酒,忙活了一天,才叫竹葵伺候着,沐浴更衣,躺倒了床上。

  傅承瑄侧过身,看着骆修崇道:“我还是喜欢你府上的床,够大。”

  “你这床也不小,怎么?不够你滚的?”

  傅承瑄凑到骆修崇耳边,咬了咬他的耳朵,“我从前做梦,便梦见过在我这床上被你。。。”

  骆修崇红着脸:“东西我也带了。。。”

  傅承瑄低声问:“什么东西?”

  骆修崇道:“一会你可别太大声,叫父亲母亲听见了,明日我可没有好果子吃。”

  傅承瑄打趣道:“怎能没有好果子?做了我娘子,我吃什么,你便吃什么,如何还能亏了你?”

  骆修崇宠溺地揪住傅承瑄的鼻子,用嘴堵上了他的,傅承瑄半天才挣扎开,“喘,喘不上气了!”

  骆修崇道:“这便喘不上气了?那你多喘喘,一会儿求饶时,我可听不见。”

  傅承瑄章鱼一样攀上了骆修崇,“来呀,看看我俩一会儿谁先求饶。”

  后来,到底还是傅承瑄先讨饶,骆修崇也真的没听见,还坏心思地堵上了傅承瑄的嘴,求饶声变成一串呜咽,落到龙凤喜烛里,烧成了一缕青烟。

  翌日一早,骆修崇便起了身,洗漱完练了会剑,才回屋叫傅承瑄起床。

  “瑄弟,起来了。”

  傅承瑄连眼睛都睁不开,嘟囔道:“起不来。”

  骆修崇催促着:“快起,还要向父亲母亲敬茶。”

  傅承瑄翻了个身:“礼节你倒是知道个全。”

  骆修崇吻了吻他的鬓角,“起来吧,若是让父亲母亲知晓我新婚第一天便折腾得你下不了床,以后便不待见我了。”

  傅承瑄抻了个懒腰,不知牵动了哪里,疼得呲牙咧嘴,“啊!疼疼疼!”

  骆修崇揉了揉他的腰,“可是这里?”

  傅承瑄又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他的按摩,这才缓缓起身,“你怎么能起得来?话说你要是怕我爹娘嫌弃,为何还巴巴的嫁过来?在王府便不会有人管你。嫁过来便嫁过来了,若是怕我爹娘埋怨,为何昨晚。。。昨晚还那么折腾我?”

  骆修崇道:“你之前也问过我,我现在回答你,我忍不住。”

  傅承瑄见他回答得这样直白,抿着嘴合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骆修崇看了喜爱极了,轻轻吻了上去。

  两人吻了半天才分开,傅承瑄问:“你这样到我家来,就不怕世人说你?”

  骆修崇笑了笑:“自然不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但若是能将他们的注意力转到我这,也能让他人少说你几句。”

  傅承瑄想起在太极殿外,戚云舟对他的奚落,道:“我何时在意过那些?”

  骆修崇道:“我在意。”

  傅承瑄心中像是有一朵花瞬间绽开,他抱住了骆修崇。骆修崇将手伸进傅承瑄的衣领,掏出了半枚璇玉,又从自己领口掏出另半枚,两块拼到了一处,璇玉顿时发出一阵幽幽的光。

  骆修崇深情地望着傅承瑄,“这便圆满了。”

  二人又耳鬓厮磨了一阵才起身,竹葵进来伺候二人洗漱,热情地叫着骆修崇“姑爷”,这让骆修崇心情大好,立时赏了他一个红包。

  出门时,见陆凛站在院子中。陆凛见他们出来,恭敬地上前见礼:“陆凛见过王爷王妃。”

  傅承瑄仍是羞得面色酡红。

  骆修崇道:“你不喜欢便让陆凛称你作少爷。”

  傅承瑄笑了笑,“无妨,一个称呼而已。”他凑到骆修崇耳边轻声道:“我一听这个称呼,便腿脚发软,想钻到你怀里了。”

  陆凛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家王爷的脸红了又红,疑惑王妃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二人去到傅怀砚和傅夫人那里请安,跪在地上敬茶,他们都穿着红色常服,说不出的般配。傅夫人被骆修崇的操作弄昏了头,恍惚间觉得自己是讨了个儿媳,再无昨日的伤怀,笑呵呵地发了红包。

  吃过了早膳,二人又去到太清宫为正阳道长敬茶,也收了一路的恭喜。正阳道长十七年前为二人订了婚事,如今看他们终于成婚,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婚礼之事也传到了朝堂,上朝时傅怀砚明显感觉众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但他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更让众臣觉得他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

  下了朝,皇帝唤了傅怀砚说话。

  “朕这个弟弟也太任性了些。”

  傅怀砚以为皇帝要责怪,深躬道:“老臣惶恐!”

  皇帝摆摆手:“此事和爱卿无关。朕倒是羡慕他随性而为,不受世俗所累。”

  傅怀砚道:“臣回去便劝他们搬回王府居住。”

  皇帝道:“他们爱住那儿便住哪儿吧,崇弟也是个可怜的,从小便没了双亲,在宫外长大,你们府中定是热闹些,也让他染染烟火气吧。”

  在骆修崇和傅承瑄之后,苏灵儿也嫁去了戚家,婚礼办得低调,也没请什么人。听闻两人洞房夜便闹掰了,戚云舟跑出了府,留下她一人守着空房。第二日,苏灵儿便吵嚷着将戚云舟身边的莺莺燕燕都发卖了,刚叫人伢子领走,转头便被戚云舟又买了来,另寻了一处院落,将人都安置起来,戚云舟索性也不回府了,日日都住在别院。

  傅承瑾观完了弟弟的婚礼,便携着妻小回去了濮阳。傅承瑄销了婚嫁便回到督尉司,每日仍去应卯处理公事。骆修崇倒是没什么事情,每日游荡在傅府和太清宫,连王府都很少回去了。

  傅承瑄每日下了职,骆修崇便去督尉司门口等他,两人再一同骑马回家,风雨无阻,一时间在京城中传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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