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大龄闺女(十四)

  北疆王宫,拓跋弘对着整案的遍布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张,已经难以再隐忍下去。

  他伤口已经痊愈,但是却还是忘不了给他带来伤痛的女人。

  她当真以为逃的远远的,找了个庇护,自己就奈她不何?

  若不是对她有那么一两分心慈,那破村子里的每一个活口,都该为她的行为陪葬才是。

  男人额上绑着一条皮毛软带,头发被编成无数小辫,一起归拢束于顶。

  他眼神狠戾,眉飞如鬓。

  纸上的每一条信息都在提醒着他,她在没有自己存在的地方,过的安乐肆意。

  每一次得知她的消息,对自己犹如一次折磨。他浑身的肌肉紧紧绷住,因为她那一箭,吃的汤药受的苦,还真是头次。

  整个北疆,从未有人敢这般对他。

  南枝?

  本君定要让你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男人振臂一挥。隐藏在信纸下的少女浣衣图,尽入眼底。

  他看着这张自己已经熟悉到清楚其每一分笔触的画作。

  眼中除了自己以为的恨意张狂,那半丝小心翼翼透出的受伤,被他隐在深处,无从问津。

  早几日便有人得了她的尺寸,因着大婚的日子定的近,他们就算赶工那婚服也要半月。

  这几天,南枝最高兴的便是有了阿爹的消息,他传了信,说是遇上了位旧友,那人身体不便暂时停在滋水休息。

  滋水不过一个小城,就在禹州边界,距离这天水城也不过是几天的脚程。

  南枝回了信,告知自己与寻嗣的婚期。

  却是久久没有收到来信。

  “姑娘,老太君命人择了好几幅头面,叫您过去挑选呢。”

  云瓣被叫过去的时候在门前瞄了一眼,那极尽的璀璨耀眼,简直能把女人的魂给勾去了,姑娘命真好,未来夫君疼爱不说,老太君对她也是极好。

  她实在不解,姑娘这几日总是闷闷不已所为何?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是”

  见她出门,南枝这才把藏在袖间的书信取出折好,同阿爹给自己的匣子,一同放在枕下。

  自己的屋子,素来是由云瓣收拾,床榻却不假人手。

  南枝收拾齐整,走过妆台时。

  她不禁停住。

  镜中的女子面若桃花,身姿窈窕,唇边隐隐含着半抹甜笑。

  这是谁?

  “姑娘,您可好了?”

  云瓣的声音把她思绪拉回,南枝心头瞬间袭来一阵怅然若失之感,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压抑太过,却越发的想要挣脱牢笼。

  南枝出门,见云瓣面上焦急,倒是诧异。

  这丫头素来都是个闷闷罐子,没道理今日这般催她。

  "哎哎哎,莫要扯了,我走便是!"

  南枝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解救出来,十分不解她为何这般焦急。

  现在正是老太君午睡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德清姑姑还在院子里指挥。

  南枝更是确定老太君未醒。

  “姑娘!那灿儿姑娘可是我瞧着进的门。您怎么能在她后面?”

  进了府自有打听消息的门道,更何况她是南枝身边的丫头,总有人给她耳边送话,有的是想让她知道的,有些是想要借着她的嘴靠诉南枝的。

  这些天下来,云瓣早已对那个肖想自己亲舅舅的灿儿姑娘十分不满!

  虽说也有这样的事,但那都是乡间的粗汉子,高门阔府的出了这种事,难道就不丢人?

  又是她。

  不止为何,南枝眼中突然蓄起了杀意。

  云瓣看着突然变了性子的姑娘,呆呆的站在原地,也不敢再催。

  南枝一阵恍惚,她迟钝的转身,面上的苍白哪里是脂粉能够掩盖的。

  她刚才怎么了?

  南枝扶着漆柱,眼神恍惚,多亏胳膊上的一阵灼痛把她唤醒。

  云瓣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顾得上害怕不害怕,赶忙过去将姑娘扶着。

  “您这是怎么了?如若不然,我去回了德清姑姑,您好好歇着吧。”

  她语气带上哭腔,云瓣以为,南枝这突然的情绪转变,是因为自己多嘴提了一句刘灿儿。

  后悔的只想抽自己嘴巴子。

  “我无事,缓缓便好。”

  她靠着柱子,停了好几个呼吸。

  康宁堂正房。

  刘灿儿不仅早早的来了,还服侍着老太君起身洗漱。

  她眉眼低垂,恭顺有加。饶是她前些日子,出了那般的错处,面对这样的一个乖顺的人儿,老太君怎么舍得责罚?

  到底在自己身边久了,她是何心性,自己也晓得。

  一肚子花花蝴蝶,自以为聪明至极,却不知这府中谁人不知晓她深意。

  聪明有心计,也敢为自己拼。

  若是没有那个女子,这般的人儿,给那个混不吝的,也合适。

  但是,那东厢住着的,自己可是动不了,这寻府还没人能动。

  老太君从德清手中拿了帕子擦脸,并未取自己手中的棉布。

  刘灿儿眼神微滞。

  身姿晃了晃,她身边的丫头才把她扶起。

  “今儿怎么来了?”

  老太君也非无情之人,到底是亲疏有别,现在她在这姜国,除了那顶尖的人还需表现的低眉顺耳。其余的,还真的没有谁能让她费心哄着。

  当然三郎除外。

  “听闻老太君从金鎏阁为南枝姐姐定了好些头面。灿儿只在娘亲的嫁妆箱子里见过一副,当真奢华至极。这才想着今日来见见世面,也恭贺南枝姐姐的大婚之喜。”

  她从容不迫的说出这些话,从面上看,谁能知道,这每一个字,都是剜肉一般的疼。

  德清难得的没有顾忌礼数。将这位数日不见的灿儿姑娘仔细打量了几分。

  她若是借着思念太君的名头,也就罢了。却偏偏要过来澄清自己没有其他心思。用一道薄纱就想把自己的伤口捂住,再指着告诉众人,那伤口不疼。

  谁人是瞎子?还指着人心疼她不成。

  老太君不说话,室内也没人能接主子的话。

  倒是异常的沉默。

  刘灿儿脸上的笑已经越发僵硬,她不信,老太君对自己没有半分的垂怜。

  “姑娘请。”

  外面的丫头声音不大,此时里面的人却听的极明显。

  老太君也已经收拾妥当,德清瞧着得了首肯,又挑了一条暗黄色的锦制抹额绑上。

  “都做好了?”

  “有您的吩咐,那金鎏阁的匠人门可不是加班加点也要赶出来。”

  德清扶着老太君出了侧间,刘灿儿得了老太君眼神,这才敢跟上。

  她的心思,难道就真的这般不堪。

  明明当初,老太君知晓时。并无现在这般排斥。

  等南枝进门。老太君已经坐于高位。

  刘灿儿恭敬的在一旁端茶递水,形态温柔。

  “老太君安好。”

  云瓣随着南枝行礼,进了门只瞧着地板,哪里也不敢看。

  南枝才福了身。老太君便挥了手让她起身。

  “坐吧。”

  “是。”

  南枝坐在右边下首的第一位。

  此时没有其余人,要说主子只有三人,她身份已定。德清万般叮咛的便是做适合自己身份的事。

  莫要畏缩,莫要怕事,莫要不敬。

  老太君见她不卑不亢,姿态洒脱,心中也有了几分好感。自己明着不许两人见面,可谁又能挡住那会翻墙的小子?

  罢了罢了,这人还算过得去。

  南枝礼数周全,今日瞧着虽然有些虚弱,但是到底保持着端庄仪态。

  按理说她如今还未成婚,见了刘灿儿应当行礼才是,她就这么将其忽视,倒也没有人说什么。

  毕竟她初入府门。就迎了那样的一场好戏。

  “你也坐着去吧。”

  刘灿儿面上委屈,隐隐作态。

  乖顺的坐在南枝对面。两人目光相交的一瞬。她好似一只兔子看见长着毒牙的巨蟒一般。

  吓得一脸惨白。

  但是并没有人会在意这样一副并不美的美人图。

  德清已经不忍再看。老太君方才的意思这姑娘难道还看不清?

  就凭着她在老太君身前侍奉的这些日子,未来寻家便不会对她的事情置之不理。

  她如今这般作态,老太君心里又该多难受。

  这是她身边教养的女子。

  却没有学到半点的高门贵妇的气度,把那些姨娘妾室的矫揉造作学了个通透。

  “让他们把东西抬上来。”

  德清知道,老太君这是不忍在看了。

  南枝是个通透的,指不定怎么笑话这高门阔府的造作小姐。

  一水的伶俐丫头,各个身子修长,老太君身边的丫头就没有不好看的,他们排着进来手中捧着黑漆木盒,盒子的里衬都是用的素黑色锦缎,正是晌午。为了避寒风倒是将门窗都关着。但是窗上用的窗纸却是上好的明纸,坚韧不说,透光性也是极好。再加上特意点的烛光,那素色粼粼的绸子上仔细放着各式各样的宝石金玉头面。

  南枝都不禁哑然。

  老太君也是疑惑。她侧目看了德清一眼,见她也是不解。

  自己定的虽是金鎏阁的首饰,却也没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刘灿儿从第一副赤金镂空九凤镶宝头面进来,眼睛就没移开过。

  她娘亲十分爱重的那副根本及不上这个的十分之一。

  “这是三爷送来的,老太君的那几副还在后头。”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么么哒~

  补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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