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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是李御风的婢女碧心,见面只说李立在戒律堂,要她快些过去。

  到了那边,胡桃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今天一早李立去药庐的路上,被几个练气期的世家弟子堵住,说要比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平时点到即止的李立出手太重,伤了几个人。这事在平时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因着几人中,有一个是天音门掌门之子,伤势还颇重,就闹到了戒律堂。

  此时处罚已经下了,那几位挑事的本门弟子,罚闭门思过。李立不顾同门之谊,罚二十鞭。

  这处罚虽不重,但李立前不久历练受伤,还没好全。这二十鞭又是淬了寒冰之气,和他的火灵根相克。打下去,就是火上浇油,恐怕要休养半年。

  李立跪在堂下,垂着头不做任何辩解。

  看他这样,胡桃便有些着急,正要张口说明伤情,求减轻处罚。

  一个清脆的女声先她一步:“师弟们出言挑衅,李师兄出手管教,何错之有?这处罚,有失公允。”

  循声望去,是一个穿鹅黄衣裳的年轻女子。

  “师妹此言差矣。筑基和练气修为相差甚大,师兄弟切磋也当有分寸。既然身为师兄,自然要有容人之量,如何能跟小辈计价,还伤人呢。”说话的是旁边一个男子,他笑嘻嘻地看着那黄衣女,似乎要和她对着干。

  见此,黄衣女更怒了:“刘寻,别拿你那套歪理来糊弄人!方才你我都看见了,一开始李师兄并未下狠手,分明是天音门那无耻小人说了什么,还使了暗器,才激得李师兄不得不出手。容人之量,给也要给知礼之人,而非卑鄙小人!”

  此言一出,堂内哗然。

  跪在地上的几个练气弟子,脸涨得通红,随即又垂下头。更加坐实了那名黄衣女子所言。

  戒律堂执事面色一肃:“此事当真?”

  李立终于抬头,想说什么。却见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年轻男子轻笑一声:“倒不如问问李师兄,我究竟说了什么天理不容的话,竟能激得他下手?”说罢咳嗽一声,又是一副伤重的模样,眼睛却看着李立。

  那执事心中疑惑,却也问李立:“你将那话说来,若当真侮辱了你,戒律堂自当重新定夺。”

  却见李立怒瞪了那年轻男子一眼,随后低垂了头:“是弟子冲动,这处罚,弟子没有异议。”他这么说,就是要把事情揭过了。堂下众人听出内有隐情,但当事人不说,对方又身份不一般,便没有人再出声。

  黄衣女子见他这般,心里恼恨他的不争气。扭头怒瞪了刘寻一眼,便气呼呼走了。

  李立被带去领罚,戒律堂内的围观者很快便散去。

  不过一会儿,就只剩下那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子,和他身后的仆从。胡桃问过处罚需要多久,就在另一边侍立,等李立出来。

  那椅子上的男人百无聊赖,眼睛四处转了一圈,落到角落里的胡桃身上。

  只见他缓缓起身,脚步轻松稳健,哪里有重伤的模样。那脚步最终停在胡桃面前。他摇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胡桃垂眸躬身,回道:“奴婢胡桃。”

  “哦,你就是李立的那位小婢啊。”将人从头看到脚,他颇为失望地摇摇头:“啧啧,也不怎么样嘛。”

  胡桃心里呵呵,却依旧恭敬回答:“蒲柳之姿,不敢污贵人的眼,奴婢告退。”再躬身,作势要走。

  “慢着。”折扇一伸就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人脸上笑意淡了,懒懒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胡桃一咧嘴:“奴婢身份低微,不配知道您是谁。”她这话有些冲,但那人却不甚在意。和一个奴婢计较,有失身份。

  “天音门,司律。”他忽的凑近,在她耳边说,带着冷意,“记住这个名字。告诉李立,这,还只是开始。”说完,便转身走了。

  待他走远,胡桃才直起身。随即眉头皱起:这个人,似乎对李立有很大的恶意。李立向来低调,遇事不出头,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人?

  等李立出来,她把这件事情一说,他也皱眉不解。以往他只和宗门内的人一起行动,和天音门的交集非常少,而这司律,他今日才第一次见。可对方出言挑衅不说,还招招下杀手,李立实在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

  另一头,司律撂下狠话之后,又转而上青锋殿去了。

  几个仆从不知他的想法,只能跟着这位贵子,防止他再和人打斗受伤。

  司律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找茬。今天是他和李立第一次见面,但前世,他们可见面无数次,交锋不少。抢机缘、抢法宝、抢女人,他总是输他一筹。明明他才是地位尊崇单木灵根的天才,却不如一个双灵根贱种。甚至于他金丹圆满冲击元婴失败,也是因李立。

  老天给了他机会重来一次,自然要把上辈子的气都出了。他早已是练气圆满,生生把修为压了几年不筑基,就是为了以后做打算。

  再过两月,就会有一处新秘境出现,里面藏着不少的机缘。可这秘境有个特点:前期只能筑基以下的修士进入,直到五年之后,才容筑基以上进入。前世,那里有一个机缘被李立得到,司律因早早筑基无缘进入。这一世不知李立为何提前进入筑基,那这机缘,便要落到司律手上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可要结交几位青锋殿的人,前世他们是李立的助力,这一世,便要成自己的棋子。

  重返修□□三

  回到洞府。

  脱下外衣,背上全是交错的鞭痕,血被冻住了不再流出,但红色的皮肉却翻开,十分可怖。

  胡桃调了草药,给他厚厚敷了一层。这药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能一定程度上中和寒冰气,防止其侵入身体。

  “那司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胡桃一面涂药,一面随口问。

  李立身体一僵,生硬地说:“没什么。”

  见他如此,胡桃也不再问。

  等药上好,李立想了片刻,说:“这几日,你去御风师弟的洞府帮他照看灵兽吧。”

  胡桃了然:“你担心,司律会来找我麻烦?”

  “嗯。”他神色颇凝重,但很快又说:“安心待着,凡事小心些。等这次五宗会结束,我就接你回来。”

  五宗会是中远大陆五个大宗门的盛会,每30年一次,旨在促进各派友好交流。每到此时,各派长老互通声气,商议门内大事,而精英子弟则齐聚一处切磋。

  今年由胡桃所在的岳华宗主办,断剑宗、奇连兽道、天音门、齐宁宫各自派百余人参加,为期三月。如今才过了一月,也就是说,胡桃要在李御风那里待两个月。想到每日给五阶兽喂食、铲屎,还要洗澡抓虱子,顺带放风……胡桃顿时皱巴了脸。

  李立难得见她露出这副神态,只觉得有趣极了。一时竟忍不住拿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如小时候那般宠溺:“什么天大的事,就这么不情愿?”脸上不自觉带出柔和的笑意。

  待胡桃黑亮的眼睛瞅着他,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忙放下手,侧身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只这两个月……我、我也会常去看你……你若有什么事,拿传音佩唤我。”

  “好吧。”胡闷闷的。但心知这也是没办法。她修为低、身份更低,在那些世家子的面前,就是个任人揉捏的存在。司律如果真想拿她开刀,她不会有丝毫反抗之力。

  李立又想起一事,忧心道:“到御风师弟洞府后,不要再记玉简。”胡桃的这份能力就像多了个高明的贴身教练,对他这样没身价背景的人很有益处,世家子却未必看得上。

  但终归,是一份特殊的能力,难免引人好奇,最好不要让人发觉。

  胡桃答应了。

  两人又无话,李立踟蹰了半晌,突然把一个东西塞到她手上。

  一支绿莹莹的手镯。

  见胡桃眼中的疑问,李立眼睛不自在地转开,耳根泛红:“你戴上,防身用。”这镯子看起来不太起眼,却是很好的防御法器,只需少量灵气便可催动。

  本是他在东岩比剑赢来的,一早就该给胡桃了。只是送女修士玉镯,似乎有别的意味,他心里别扭,就迟迟没给,如今不能再拖,才给她。

  胡桃倒不在意,直接戴上左腕。输入灵气后,身上便浮起一层淡淡绿光。有了这个,筑基以下很难伤到她,不禁露出一丝浅笑。

  见面前的女子笑了,李立顿时也欣喜起来,先时的踌躇和郁结瞬间烟消云散。此时哪里还有别扭,他忽然有点后悔没早点给她。

  *

  “胡姐姐你可终于来了!”李御风一早就派人来接她,人才到洞府,就忙不迭抓着她的胳膊直奔那五阶兽。

  精致的小笼子里,一只雪白的小狗咬着丝垫,小小的牙齿才露尖,只留下浅坑和口水。感知到有人来了,便一个扭头,凶狠地瞪去,还示威似的龇牙。

  “嗷~”方才还龇牙咧嘴的小狗,看到胡桃的瞬间发出一声欢叫,冲过来,一下蹿进她怀里。还努力地够着她的脸,伸出粉色的舌头就是一阵狂舔。

  李御风心塞,自己好吃好喝供着它,结果人家根本不鸟自己。他小声嘀咕:“你这见色忘主的小东西!”却见小狗突的扭头,又是龇牙。显然是听懂了他的话。

  李御风忙跳后一步:“别生气,我什么也没说!”生怕这个小祖宗又发火。

  胡桃拿手指在它头上轻抚,又帮它顺了背上的毛。怀里的小东西就舒服得眯眼,转眼忘了刚才的怒气。

  待李御风交待几句之后,胡桃便抱着那小狗去吃东西了。

  白色的小狗乖巧地伸舌头舔食喂到嘴边的肉糜,看起来毫无五阶兽的威严。这是魇兽,幼年时期是实体,等成年了,便会化去驱壳,成为没有肉身可入梦的魇。修士门重锻炼心智,魇兽入梦后可助主人坚定心性,因此被不少宗门世家供着。

  这只魇兽是李家几年前新生的小兽,李御风好不容易求来的,可拿到之后才发现养小兽没那么简单。但又舍不得送走,便只能继续劳心劳力地养着。

  胡桃每日就伺候它吃东西,偶尔也到外放风。只是这小兽脾气大,一有不合它心意的,就随时蹬鼻子甩脸,哪怕对胡桃比旁人更优待些,胡桃也时不时的被它发火。

  “胡桃在哪里?给我出来!”

  “魇兽正吃东西,林小姐可千万闯不得啊……”

  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小狗抬头不满地嗷嗷两声。胡桃安抚了它一下,又嘱咐一旁的奴仆看好了,才出去。

  一个穿着红衣的俏丽少女正一脸怒意,将鞭子一抽,原本阻拦她的婢女就被甩到一边去了。她年纪不过十三四岁,手上的力气却不小。

  “林小姐!”胡桃往前一步。

  那少女见了她,也不再管别人,怒问:“你这言而无信的女人,还敢来!”说罢又是一鞭子甩过去。

  鞭子没落到胡桃身上,她身形一闪,险险躲开了。

  那人还要挥出第二鞭,胡桃却厉声道:“林小姐好大的脾气,还知道这是哪里吗?”

  闻言,少女反倒放下鞭子,气鼓鼓道:“这句话倒该我问你,你知道这是岳华宗吗?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敢来教训我?”

  胡桃回:“奴婢只知岳华宗修士,一为长生大道,二为斩妖除魔,三位锄强扶弱。却不知什么时候,为欺凌弱小。”

  “你!”少女瞪着她,可刚要举起的鞭子,此时却挥不下去了。

  她是戒律堂长老的女儿林若曦,父亲把规矩看得很重,平日里对待女儿也颇为严厉,只是几年前受了伤闭关管不到,小女孩正值叛逆期,就把规矩放到一边。不过她虽然有时娇蛮,却也无伤大雅,因此旁人便纵着些。但她本质还是如父亲一般,很看重自己正道修士的身份。如今被胡桃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内心不免纠结。

  见此,胡桃面色缓和,恳切道:“林小姐应当也知道,我是为什么才来这里的。奴婢知道小姐通情明理,还请垂怜。”知道对方介意的是什么,又补充:“何况,当日不过是李少爷一句戏言,奴婢绝不敢有此心。”

  林若曦听完这话,小脸变了几变,似是很烦恼。终于,她插着腰朝胡桃放狠话:“你可记住,不许缠着御风哥哥!否则、否则……烦死了!”她恼怒地跺了跺脚,然后转身风一样跑了。

  此时那两个被甩到一旁的婢女爬了起来,拍拍灰,又继续做各自的事,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那两鞭看似狠,其实林若曦力道控制的好,只把人甩开,却没受伤。

  可算是走了,胡桃扶额。这小姑娘不会动真格,但三天两头给她闹一闹,也很烦。

  另一边,林若曦气冲冲走了之后,就跑到天音门的住所闹了一番。狠狠警告他们不许欺负岳华宗弟子,还点名批评司律。当时司律并不在,回来后听人一说,又打听了林若曦的动向,自然就知道,是为了李立和胡桃的事。

  “她躲到李御风那里了?”听得门人谈论,司律只觉得可笑。

  一个小小的婢女,他本没放在眼里。可是,既然他们如此小心防备,他不做点什么,似乎还辜负了。

  司律眸中冷光闪过,便有了打算。

  *

  过了一个多月,胡桃照常带着魇兽到后山的小树林扑兔子。

  回来的路上,和她一同的婢女被人叫去,她便自己抱着魇兽回洞府。

  怀里的小狗有些暴躁,好几次跳到地上到处乱跑,还东嗅嗅西刨刨,胡桃不敢强行抓走,只得顺着它到处乱跑。

  “咻!”

  胡桃侧身躲开。低头一看,是块石头。她淡淡转头,便看见三个练气期的男修站在面前。

  一个瘦高个张口就骂:“此处是爷几个的地盘,你这贱婢弄脏了我们的地,还不快点跪下来求饶,爷饶你不死!”

  说话间,三人互相使了眼色,各自踏出几步,正好分列前后,把她拦在中间。

  胡桃扫了一眼,心中了然。这几人穿的是门中杂役的衣服,行走间步伐乱乱无章法,看似合围但配合不好漏洞百出。如果是旁人,或许还担心,但胡桃可不怕。

  她淡淡一笑,随手取出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

  那几人没想到她竟然丝毫不惧怕,还做出要打斗的架势,预期的羞辱没能实施,不由恼羞成怒。其中一个矮胖的取出一个大铁锤,扬手砸去:“贱婢还敢嚣张,看你爷爷的厉害!”

  寒芒一闪,铁锤“咚”声落地。女子毫发无伤。

  那胖子却嚎出猪叫“啊——我的手——”

  只见他整个手掌齐腕而断,正狂喷血。另两人见此,惊得退后一步。原以为只是个攀附修士的弱女子,不想竟然有这样的剑术。他们收了轻视,各自拿出武器向她攻去。

  胡桃长身而立,静立在原地,等对方兵器到眼前,才挥剑。看似轻飘飘的一剑,却招招击中要害,瞬间就攻破对方的防线。那两人联手和她斗了许久,没伤到她一片衣角,反而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那瘦高个再挥出一剑,却被身旁的光头男子拦住。

  那光头男子拱拱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多谢姑娘手下留情。”此时他已经看出对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而这女子只守不攻,显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

  待胡桃冲她点头,示意自己接受道歉。他便拉着瘦高个,扶起地上的胖子,走了。

  三人离开后,胡桃收起自己的剑。

  魇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也不着急,取出一个小玉瓶,就有一只绿蜂从瓶口嗡嗡探出。绿蜂在空中转了几转,朝一个方向飞去,胡桃便跟在它后面。

  没走几步,异变又生。耳边“咻咻”两声激射而来,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这次胡桃险险躲过,耳畔的发丝却被削断几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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