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这时被捆在一边的馆长稍稍摁下了藏在他身后的墙上的报警器，整个图书馆再次响起了警报声。
“我还需要时间！这个模型比较复杂，我没办法一下子就做出来！”李欣一边盯着屏幕上运行的模型，一边喊到。
“你好好做，别的不用担心。”
赵浚随手拆了一张椅子，操起一根木棍朝馆长走了过去。
他刚把木棍举起，还没挥下去，馆长已经吓晕。
然后很快的，整个图书馆被封锁了。
赵浚和张承在门外把风，其他人守在机房里随时听候命令。
简文肖找到图书馆的分布图，谋划等下如何从图书馆里安全的撤离。
“地下的排水道还有楼顶都可以，”简文肖比划着分布图，“当然我比较倾向于走天空，让张承带我们飞，排水道毕竟臭了点。”
“不用了文肖哥，呼，”李欣直起身子，“我模拟完了，能量汇集点就在这栋大楼里。”
所有人震惊了。
能量汇集点在这里？那么凑巧？
李欣脸上露出难色：“不仅如此，我还计算到，很多数据传输到这栋大楼之后，就完全消失了。”
“消失？”几个人异口同声。
“嗯，”李欣点头，额头上的汗开始滴落，“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有记忆芯片，根据数据消失的速度和规模来看，芯片的数量可能不少。”
“……”
记忆芯片强大的吞噬作用是他们行动的一大阻碍。
“能量汇集点在图书馆里的什么地方？能精确到什么地步？”简文肖问。
如果能精确到比如某一层楼或者某一片区，那么他们的行动则更有针对性，否则，在图书馆里盲找，是效率非常低的一件事。同时，若是遇到记忆芯片，那情况更加不可预料。
李欣叹了声气：“没办法再精确了，确定是这栋大楼已经是极限。”
“可能量汇集点有什么特征么？我们如何发现它？”
简文肖叫来张承，这个问题张承也无法回答。
就在他们商量如何寻找能量汇集点时，外面的人开始采取行动了。
赵浚和张承一开始还能应付过来，但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两人已经倍感压力。
于是唐峰他们其他人也加入到抗争队伍中，机房里只剩下了一筹莫展的简文肖和唉声叹气的李欣。
李欣把头发挠乱：“不应该啊！明明流入这里的数据很多，应该会有一个交集点，可以推断出汇集点具体的位置才对。”
简文肖看着屏幕中模型的运转，蹙眉：“如果这里既有记忆芯片，又有能量汇集点，那数据怎么反馈？”
“啊？”李欣一愣。
“他们不可能在一起，记忆芯片是把数据吞噬的，创物者没必要先用芯片存储数据，再导出来识别，”简文肖说，“模型中的数据不应该是消失了，而是变化了。”
“变化？”
“嗯，经过转化了，”简文肖接着分析，“从别的地方传过来的数据，应该是被转化了，所以我们才以为是那些数据消失了。”
“转化终止原理提到，物质是从旧到新，那些被转化的数据也是遵循着这个规律，所以没有问题。”
李欣有点懵：“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简文肖笑了笑：“我们去破坏这个规律，这样我们的数据一旦传到能量汇集点，那它势必失去平衡。”
李欣看着简文肖，觉得他又要干一票大的了：“怎，怎么破坏？”
听起来很吓人。
“我们进入实验以来，一直是力争取得生存，我们的能力在变强，体能在强化，这些过程也是从旧到新的过程，”简文肖看到李欣还是一头雾水，继续说道，“因为我们的强化是创物者给予我们的，记得吧？”
“嗯嗯，”李欣小鸡啄米般点头，“我们是获得了奖励之后，身体机能才变强的。”
“我们强化的过程，也是这个实验里旧物质转化成新物质的过程，若是我们打破这个方向，那就是忤逆了这个规则，自然的，我们就能影响到平衡状态了。”
不仅仅是他们，其他所有的物种，在接受到广播提示的那一刻起，潜意识里都是为了生存而去奋斗，虽然中途很多人死去了，但是他们一直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去努力的，而那个方向是创物者给他们制定下来的规则。
他们要生存，他们要变强，他们要完成任务，他们要按照创物者的转化规则去改变自己。
“那我们接下来……”李欣咽了咽口水。
然后看到简文肖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嘭的一声砸了超级电脑，然后笑道：“我们不再按照创物者的想法去做，自然就能打破能量汇集点的平衡了。”
043．
“跑！”
“不要再跟他们周旋了！”
这些人代表着创物者的意志，而狼族和鹰族若是继续跟他们抗争，则是顺着创物者的想法去行动。
他们逃离机房后，一路往顶层上跑。纵然一路追踪他们而来的人再怎么叫嚣，他们都放弃了抗争，不论是兽王还是什么的，全部去他妈的滚蛋吧！
他们现在只想对着创物者竖起中指。
来到顶层后，鹰族变回了鹰，他们抓住狼族，打算放弃图书馆这块阵地，彻底离开。
在狼的信仰里，坚守自己的地盘是不容置疑的。
而现在他们却是要“临阵脱逃”，违背了创物者给他们的狼族的天性和使命。
就当鹰族的双翼划破长空的时候，他们再一次陷入了一片光芒当中。
在这团光芒里，时间和空间仿佛全部凝固了，没有了图书馆里的喧闹，也彻底远离了城市的喧嚣。
他们置身在了一个绝对静谧的空间里。
抓着简文肖胳膊的那只鹰开始一点点的消失，紧接着，是其他人。
唐峰，顾玲，关小旭，李欣，还有张承，每个人都在慢慢消失。
光芒里没有人能够出声，自然不可能用言语道别，谁都不知道他们这么消失之后，是不是再也不会存在了。
最后的时刻，只有眼神可以交流。
简文肖看到赵浚的腿有三分之二已经消散，而他自己的双臂也化成了颗粒在光芒中飘散，手臂上没有丝毫疼痛感，只有心脏的地方隐约可以感觉得到。
他看着赵浚，赵浚看着他。
赵浚脸上挂着笑，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挑战创物者，就无需再害怕什么。
结局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瞬间。
赵浚朝着简文肖做了一个嘴型，然后他的上身跟着消失，接着是挂着笑意的嘴角，以及收纳有简文肖的双眼。
简文肖最后读懂了赵浚嘴里说的那句话。
凉皮很好吃。
“……”
他们两在这一刻，都想起了前生经历的事，但愿没有太晚。
——
不知道光阴又流转了多少回，简文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的鼻尖正在发痒。是一只蝴蝶飞到了他的鼻头上。
他晃了晃脑袋，鼻尖上的蝴蝶被惊起，扑打着彩色的翅膀飞走了。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简文肖慵懒地揉了揉眼睛，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嗯。”
一切开始变得美好。
简文肖坐起身体，看到眼前是一片金色的草原，天边的天空中只挂着一轮红日，阳光和温度都刚刚好。
“这里是哪？”简文肖侧过头，看到赵浚嘴里叼着一根草。
“新地球。”
“新地球？”简文肖觉得这个叫法真新鲜。
“对。”
赵浚抬起手，给他指着方向。
他看到了唐峰，李欣和顾玲，三人正在草原里悠闲地散步。
还有关小旭跟着那群孩子和张老师，正在草原的一角玩老鹰抓小鸡，扮演老鹰的是张承。
大家都在。
简文肖笑了：“能跟我讲讲么？”
“我的同事把我们的数据都记录了下来，”赵浚说道，“他被处分之前，稍稍植入了程序，能跟踪我们的数据。后来我们的实验宣布失败，他的处分也到了期，然后那家伙就又做了一件更加值得处分的事情，就是把我们全部恢复过来了。”
“那个人，他还好么？”简文肖有点无语。
“嗯，挺好的，又被处分了。”
“……”
“马上放出来，巧了，你刚好醒了过来。”
草原上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其他人，简文肖看到了那晚在森林里被他拯救过的小女孩和中年妇女，还有别的他叫不上名字的人。
“所以我们让转化终止后，我们是获得新生了？”
“严格来说，其实不是。”
赵浚笑了笑：“我们运气真没那么好，我们都消失了。获得新生都是托人的福。若不是他帮忙，恐怕我们现在还是一堆数据，不知道散落在哪个角落里。”
“好吧。”
简文肖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这个结果他是可以接受的，本来他就不是欧皇附体。
他试着变回狼，发现已经变不了了，他们彻底告别了兽人的身份。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耳畔响起另一个声音。
“嗨！简文肖。”
简文肖一愣，是那个温暖的声音。
“你在哪？”
简文肖四处张望，却看不到那个人。
“我在办理出狱手续啊。”
“……”
“你还好吗？”简文肖眼角抽搐，办理出狱手续声音怎么听着那么雀跃？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不过也是，出狱确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尤其是他这种第二次重见天日的。
“好得不行。”
这个声音笑了。
“多谢你在实验里帮了我大忙，”这个声音继续说，“你和赵浚在一起果然没错。”
“我觉得应该是我要谢谢你吧？不是你一直在帮着我们的吗？”
“我把你弄进这个实验里，你没责怪我，我都庆幸了。”
“好吧，”简文肖脸一沉，“感谢的话当我没说过。”
“……”
“我有几个疑问，你告诉我，我就原谅你的自作主张。”简文肖说。
“可以，你问吧，”声音一笑，“但我不见得一定会回答，你原不原谅我，我自己无所谓。”
“……”
“我到底是谁？”简文肖问。
“你就是你啊，有谁比你还了解你自己吗？赵浚？”
“我？谈不上，”赵浚咳了一声，“虽然在某些方面，他的潜能是我挖掘出来的。”
“别打岔，”简文肖瞪了一眼赵浚，他知道赵浚说的那些方面是什么，想想脸都发烫，“我是说，我为何能读懂那种古文字？我难不成？”
“不，你没有什么神奇的血统或者是什么特殊的身份。”声音直接打断了简文肖的臆想。
“……”
“如果真的要拿出来扯的话，就是之前的宇宙在形成你们地球所在的宇宙时，产生了极少的一部分物质，能让人读懂创物者发明出来的文字。”
“那种古文字是创物者发明的？为何赵浚看不懂？”
“因为他不是创物者本身，我也不是，”声音接着说，“同样的，你也不是，我和你能够读懂，完全是因为我们转化出来时，获得了那极少部分的物质。”
“原来如此，”心中的一个谜题解开后，简文肖感到有些释怀，“还有，你有名字么？还是只是一串代码？”
“我有名字，我叫袁湘。”
“那袁湘，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简文肖顿了一下，“你为何要阻拦这个实验？”
袁湘也停了片刻，才接着说到：“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嗯，谢谢你。”
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简文肖和赵浚在草原里漫步。
“你怎么会在最后一刻跟我说凉皮很好吃？你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简文肖带着一丝怒气，他觉得，在那么重要的时刻，赵浚更应该说一些更重要的话。
“难道凉皮不好吃？”赵浚停下脚步，看着简文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简文肖摆摆手，“我是说……”
赵浚没等简文肖把话说完，直接亲了下来。
“还记得么？”赵浚比简文肖要高，他对着简文肖站着，需要微微弯下腰，这样他的鼻尖才能一直蹭着简文肖的。
“嗯？”
“我们第二次见面时，我请你吃了烧烤，然后你带着我去通宵。”
“嗯。”
“后来我们太困了，我就跟着你，回了你家……”
“请跳过某些步骤往后说。”
赵浚咳了咳：“然后你亲手给我做的凉皮，我特别爱吃。跟别的地方吃的都不一样。”
简文肖把手勾住赵浚的脖子，轻声说道：“因为我在里面加了点番茄酱。”
“是啊，我特别喜欢那个味道。”
一阵微风过后，天边的红日没入了地平线下。
新地球的傍晚有点儿凉，简文肖走了几步就打了个颤。
他发现不再是狼之后，抗寒的能力下降了不上，他只能往旁边的赵浚身上靠了靠，两人挨着更暖和一些。
两人一路往前走，地平线那边的红色渐渐消失，只有星点的温暖还留在他们身上。
新地球一切都是新的，简文肖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但起码身边还有那些人在，还有赵浚在，他挺满足的。
——正文完——
番外
“你知道我被你害得多惨吗！”
简文肖在对着赵浚吼的时候，因为自己不够高，还得踮起脚。
而当他看到赵浚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意时，心中怒火更甚了。
自己貌似没啥攻击性，一点都吓不到对方。
两人站在陕博的大门外，就在刚才，简文肖原本正在处理博物馆文物转移工作，他意外看到赵浚出现，于是直接冲上去给了人家一拳。
赵浚没有还手，甚至连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简文肖还指着他一直骂，他同样没有还口，骂着骂着，简文肖觉得挺无聊的，然后骂不下去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人骂架不够爽。
但由于简文肖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大，两人被轰出了博物馆，同时简文肖还被批评，回头得再写一份一千字以上的检讨，今年的个人优秀又得泡汤了。
“就因为那次你骗走了照片，害我写了检讨，而且隔三差五地就要当着全局的面念一次！念多了我都能背下来了！”
赵浚：“……”
“他们为什么让你反复念？”
简文肖咽了咽口水：“……因为我写了几个错别字，检讨不够深入，也不够认真。”
赵浚没忍住笑。
“你还笑，你个挨千刀的。”
简文肖骂累了，盯着赵浚那张脸看，发现也没一开始那么生气了：“你后来怎么消失了？我们调了监控录像还报了警，怎么都找不到你，以为你死透了呢。”
赵浚：“……”
“还不到我出现的时候啊。”
“那这次你来博物馆……又是来骗东西的？”
“嗯。”
简文肖警惕道：“兽首玛瑙杯？”
“不是，”赵浚说，“我是来拿你们上次找到的那些石片。”
“你得逞了？”
赵浚摇头：“这不跟你一起被赶出来了？”
简文肖笑了下。
一时间也不能回去上班，简文肖不知道能干什么了。赵浚这时提议请客吃一顿饭，算是弥补他的过错。
简文肖没有拒绝，果断答应，当然，他还坚持自己的原则，赵浚又偷又骗，一顿饭简文肖是不会原谅他的。
两人来到一家烧烤摊，一上桌赵浚就点了一百串烤羊肉。
简文肖是头一回见着一个人一顿饭能吃那么多东西，而且吃到后来，他发觉赵浚似乎还没吃饱。
赵浚问：“再来点？”
简文肖：“……”
简文肖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木签，抓起来能有榕树的树干粗，眼角抽搐：“你……还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