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遥远的旅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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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新年的时候，宇平看到阿卫和团员们一起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个红彤彤的大纸灯笼，上面还写着字，祝愿自己今年即将发行的专辑大卖。“去放天灯讨个吉利啊！”配文这样写道。
原来放天灯是他家乡的传统之一，写在灯上的愿望随着灯笼飘上天空，寓意着愿望能被上天看到并实现。现在，她自己也站在这样的一个大红灯笼跟前，拿着蘸了黑墨的毛笔，准备写下自己的心愿了。
宇平是个有点迷信的人。她常常关注有关星象和星座的文章，甚至还在每次新月出现的日子里认真地许愿。她许下的愿望里必定会有祝福家人朋友健康快乐这一条，除此以外会根据当月的境遇调整，再有的就全是关于阿卫了。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为了不让旅行团友觉得奇怪，她用英文偷偷写下了自己的愿望，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躲到了一旁。
看着红彤彤的巨大灯笼“忽”地一下飞向了天空，很快超出了视线所及的范围，宇平的脑洞大开：它不会就这样一直飘回到我的城市上空吧？现在我的荒唐愿望真可谓天地可鉴了，只是不晓得天地熟不熟悉英文……唉……
事后回想起与阿卫想见时自己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勇气，或许天地真的在努力帮她实现愿望，不论结果如何，至少自己的心意算是表达得很清楚了吧……
T城里有许许多多与阿卫相关的地方，可以说到处都充满了他的气息。抵达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宇平就迫不及待地去了他常去的酒吧。酒吧的名字被他写成了一首歌，而那首歌里透出的拽拽的小资味道是她格外喜欢的，令她对那样的生活氛围心生向往。
来到那间酒吧跟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沙发，沙发靠背上有一个用大写英文字母写着“OPEN”的灯牌。那是他发过照片的地方，照片里的他躺在这张沙发上睡着。她也想坐上这张沙发，甚至有躺到上面去拍照留念的冲动，然而沙发上已经坐着谈笑风生的几个男女，当然里面没有他。还是先去吧台旁边点一杯酒冷静一下吧。
闷闷地喝着杯中的酒，宇平有点不甘心，于是她鼓起勇气和老板攀谈起来。果然不出所料，老板认识阿卫和他的乐队，因为他们常来，前不久还来这里拍了一组照片。更令她惊喜的是，团里的鼓手阿军两天前刚刚来过，也就是说，在外地演出结束当天他们就回到了T城。她感觉自己离阿卫很近很近，说不定他就住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呢。
“他每次来都会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吗？”虽然内心已经翻江倒海，宇平却努力用自然的语气接上老板的话题。
“是啊，常坐在那。”
“他都不进来的吗？”宇平用手比划着自己周围的空间。
“有一次坐在那边来着。”老板指向她身后的一处座位。那里有一张小小的圆桌，左右各有一把木椅。宇平想象着酷酷的阿卫坐在那里，手里端着酒杯，慵懒地啜着杯中的液体，或许另一只手上还夹着香烟。
“他平时都会点什么呢？”她开始忘乎所以地盘根问底。
“他都会喝纯的XXX啊，或者就喝啤酒。”
老板说出了一种酒的名字，她没太听懂，大概是威士忌、伏特加或者龙舌兰一类的纯烈性酒，而非她手中此时握着的混合了咖啡味道的如同饮料一般的鸡尾酒。就是这杯酒已经让她觉得有点呛，可她还是一口口将其灌下了喉咙。唯其如此，她才能让自己自始至终保持镇定。
没来之前，宇平很担心这里的老板会因为常有粉丝来打卡而感到厌烦，不愿过多理睬。没想到老板不但很热情，还主动打开手机里一张他们全团在酒吧门口拍的合影来给她看。这个时机正合适，她暗自鼓起了勇气。
她正视着老板的面孔，用十分诚恳的神态和语气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她来之前便听说T城的人很传统，说话都很有礼貌，于是格外注意自己的措辞。
“我可以把这个留在店里吗？里面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些我母校的纪念品。明天我会去看他的演出，信我会自己交给他的，只是礼物之类的担心现场会不让给。”
看到盒子上的logo写着一个北方城市的名字，老板露出惊讶的深情。“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就是为了找他吗？”
“也是为了旅游吧，刚好赶上有他的演出。我是跟着旅行团过来的。”为了让陌生人觉得事情的缘由更自然、更合理一些，宇平本能地撒了个谎。可世界这么大，她却唯独想来这个地方旅游，她在内心里笑了笑自己。
没想到，老板不但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反而特意找来了坐在门口沙发上的一位留着丸子头的酷酷的男生。老板说他和阿卫认识，可以帮忙转交礼物。
可是，那位朋友说了一些推脱的话，似乎不太愿意帮忙，亦或和阿卫也没有那么熟，宇平听出了他的语气。其实她自己也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更希望一切能顺其自然一些，于是她赶忙对老板说，东西真的留在店里就好，哪怕他几个月以后再来取走都没关系。于是老板爽快地说，好的好的，那就留在店里好了。
不知是由于酒吧老板意外的热情还是酒精的作用，宇平觉得刚刚经历的一切似乎不太真实，头晕乎乎的。这座友好的城市现在在她看来更加可爱至极了。
临走的时候，宇平大胆地跟坐在门口沙发上的丸子头酷哥和他的伙伴们说明来意，恳求在这张沙发上拍个照。那群男女爽快地答应了，马上转移到了酒吧门内的座位里去，空出了那张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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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他常去的酒吧，宇平又选了一个白天去往阿卫就读的大学。来T城之前，她曾特意跑到自己多年未回的母校，买了准备送给阿卫和旅行团小伙伴的纪念品。这次刚一进入他的学校正门，纪念品店就映入了眼帘，于是她兴奋地直冲了进去。写着学校名字的圆珠笔、冰箱贴、徽章、文件夹甚至帆布包，她一样不落地全都扫荡进了自己的背包，同时钱包里的现金也减少了不少。想必旅行团的其他人今天全都去了这个城市不同的著名景点，而她却和这片土地上的人兴致勃勃地交换了母校纪念品，感觉就像文科院校的女生和理工院校的男生交换定情信物一样……
寻着地图上指引的路线，宇平很快找到了阿卫就读的学院。那是一座很高的大楼，她开心地盯着楼前大牌子上赏心悦目的繁体字看，一下子就找到了他的院系所在的楼层——六层。
楼里很安静，首先经过的是一排教授办公室。各扇关着的门前挂着教授的名字，有的写着“请进”，有的写着“外出”。这些都是教过他的老师啊，她激动地想。
走到走廊转角处，一张熟悉的照片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是阿卫！！那张祝贺他在选秀节目里获得冠军的海报，她曾看到微博上有人发过。她没想到这张海报还在，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亲眼看见这张海报。
走廊尽头有一台饮水机，饮水机的顶部放着两个无人认领的学生水壶，从水壶粗犷的外观看来，应该是哪个男生忘在这里的。会不会有他的呢？那个粗枝大叶的家伙。一路走来也真的很热很渴了，于是她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水壶打了水。
如果自己可以晚生几年，如果没有遇人不淑的过去，如果同样在T城的这所大学里读书，如果……可是哪里有那么多如果，人生只有一次，想说的话已经对他说了，这样就足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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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平独自坐在飞机角落的一个靠窗的座位上。旅行团里和她同住的小姐妹没有被分到她的邻座，旁边坐着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聊着天，更加突显出她的孤单。
终于还是到了要离开的时刻。她拿出手机拍下窗外的风景，那是最后再看一眼T城的机会。按下视频拍摄键后，飞机也开始缓缓地滑行了。宇平将嘴巴凑近手机话筒，偷偷地对着空气说：“我走了，你在这里过一个暖和的冬天吧，要好好的啊……”
说完这些话，飞机腾空而起，隆隆声淹没了她未落的话音，止不住的泪水覆盖了她的面颊，冲花了她的妆容，也宣泄出她心中难以割舍的疼痛。再美的梦终究也是要醒的，自己的城市里固然有伤害过她的人，但也有赖以为生的工作，有甜蜜的负担，还有一直在守护着她也需要她去守护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