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让梦境来得更猛烈些吧！

　　一场家庭活动过后，人们缓缓地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其中有老人，也有年轻人。走着走着，其中一位老人身体不太好，蹲在路边想要呕吐。几个年轻人赶忙走上前去扶住老人，这其中，有阿卫。

　　有阿卫？！

　　一行人就这样在街上走着，一直走到宇平家附近。

　　眼看人群要解散了，宇平对着身旁的姐姐窃窃私语。

　　“就是他！我得过去和他打个招呼！不然他就走了！再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机会了！”

　　姐姐有点无奈又有点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不是说他应该已经烦死你了吗？……”

　　宇平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她的心已经疯狂地乱跳了好半天了。她眼看着阿卫和周围的人道别，如果再不冲上前去，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抱憾终身。

　　于是，她害羞地走到了他面前，伸出了右手，像上次见面一样。

　　“阿卫，是我……”

　　眼前的阿卫露出迷惑不解的眼神，仿佛在问：“你是谁……”可他还是和她握了手，也像上次一样。

　　“那幅画……”既然所有情节都和上次一样，那么就还用同样的方式来提醒他吧。宇平下意识地用左右手的食指同时比划出了画的大小和形状。

　　“哦哦……”阿卫想起她了。

　　“还有那个……”宇平又试图比划出她留在酒吧的包裹。

　　“哦……”阿卫看着她的手部动作，马上心领神会。但是他撇了撇嘴，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

　　宇平将他的每一个微妙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于是急忙说道：“你应该会觉得有点烦吧……你应该已经烦死我了吧……对不起……”说着，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而把目光投向了地面。

　　“哪里的话！”阿卫宏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还来不及参透其中的含义，他又继续说道：“你们几个，”他用手指向人群中的几个年轻人，“也都还没吃饭吧？一起吧！”说着，他走进了一家可以吃饭和唱歌的地方。那个地方是怎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好神奇……

　　“一起来吧！”阿卫对宇平说。

　　“我？可以吗？”宇平战战兢兢地回答。

　　“为什么不可以？！”阿卫斩钉截铁地说。

　　就在这时，梦醒了……

　　真的梦到他了。听说他还没离开B城，距离近果然还是有用的……经过了几天的等待，他终于来梦里见她了。这段故事好像T城经历的延续，只可惜是发生在梦里，而不是现实中。

　　从T城回来后，她的心似乎还留在那里。真实地见到他生活的环境，去了他常去的地方，见到了他的本人，和他说了那么多话，她得意忘形地觉得他真的是自己现实中的朋友了。

　　可每每和身边的人谈论他的时候，却依然被轻蔑地对待，无论是作为现实中有交集的人来讲，还是作为人人可追的明星来谈，怎么也行不通。时常和身边人争执，宇平吵得累了，也厌了。

　　自从恢复单身的那天起，她就坚定地告诫自己，要用感恩的心态去过每一天，就像小王子对待他的玫瑰花一样。只要全心全意地去欣赏，去赞美，去祝福，去给花浇水施肥，哪怕花不能和自己说话，也照样能让自己活得幸福。她每天只想快乐的事，想喜欢的人事物，从来不想过去，不想谁怎样辜负了她，如何去伤害她，如何将她陷于今天的境地，从来不想。生活已经如此不容易，以为已经拥有的一切瞬间就会消失殆尽，或许就连生命也会在预想不到的某一时刻突然不再属于自己，又何必浪费时间去想任何不开心的事呢？

　　可是，生性内向的她解释不出这么多道理，无法让别人明白自己的想法和处境，于是她放弃了，不再向任何无谓的人去透露哪怕一点点自己的心。属于自己的秘密，终究只属于自己。

　　作为一个在职场走过十几年，在情场鬼门关也闯过一遭的人，即使再怎么单纯傻白少女心，也在这个世界上也找到了或者说找到过存在感和自己的位置。所以，与尚未离开校园的孩子们不同，宇平不会让自己一味地活在空想中。她更愿意去行动，去实际做一些事情，去一些地方，说一些话，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于是，她又有了新主意，开始做起了手帐。也怪了，从前看过无数身边的人做这东西，每每看到成果只有感叹的份儿，心想如此麻烦的事自己可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做这玩意儿的欲望。如今，她却兴致勃勃地整理起他每一次演出的时间、地点和照片，按顺序一一贴在手帐簿里，精心地写文案，精心地装饰。她幻想着完成品的样子，猜想他一定会喜欢。

　　某个凌晨时分，美妙的梦境再次造访。

　　背景好像是在一个学校的教室里。宇平常常做关于教室的梦，大概是因为自己最辉煌最值得留恋的一段时光便是在校园里当优秀学生的时代吧。那个时候什么也不用想，只要一门心思地用功，她就总是名列前茅，老师同学都喜欢她，男生女生都来问她问题，内向的她不用在人际关系上付出任何努力也是班上的红人。

　　前面的记忆模糊了，她不记得自己怎样和梦中的阿卫聊起天来。聊着聊着，他悠悠地说，你应该每天都洗个头。宇平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她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头发已经毛燥起来，前一天晚上翻译到很晚瘫在床上入睡的时候，理智告诉她该爬起来洗一下头发再睡，可是眼皮太沉重了，根本抬不起来，就这样昏睡过去了，就连梦中都在编排被人看出没洗头的情节……

　　于是她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是应该洗，想洗来着，可是昨天太累了，干兼职到很晚，这几天都干得很晚，这就准备去洗……

　　解释的话音未落，阿卫突然猝不及防地说：“你总是有种酷酷的美。”

　　突然听到这样的话从阿卫口中说出，宇平惊讶地捂住了胸口。心脏猛烈地狂跳起来，她甚至担心它在某一时刻突然闯出肋骨的牢笼。

　　她努力定了定神，掩饰不住自己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这样看我？”她睁大眼睛，张大嘴巴，静静等待着阿卫的回答，就像灰姑娘战战兢兢地捧着水晶鞋，准备往脚上试穿之前的那一刻。经历了太久的压抑和磨难，虽然美好和希望近在眼前，却不敢轻易信以为真。

　　生来不善言辞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是那样斩钉截铁，仿佛纵然对她有千万般情愫，却不愿诉诸语言，更愿意享受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气氛。他就是这样很享受尴尬和冷场的一个人，一直都是。

　　“但是我的过去……”梦中的她坚信他看过自己写的所有文字，甚至之前当面谈论过也不一定呢，反正是梦，谁的梦谁说了算。

　　“经过了一次历练，就和别人不一样了。”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一时间，她仿佛被传染似的也没了语言，满面的热泪代替她表达了心情。不知自己哪来的一股子勇气，她主动上前一步，抱住了面前的他。

　　木讷的他先是愣了一下，慢慢才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情况，然后也伸出了自己的双臂，抱住了她，越抱越紧……

　　做完这个美梦，她朝思暮想的阿卫再次去到了一个离她不远的北方城市，在那里领了奖。作为一个新锐的原创音乐人，他在这一年付出的所有努力终于获得了世人的肯定。看到他身穿西装站在台上捧着奖杯的样子，她手捂胸口，心潮澎湃。他的所有付出，所有成长，所有辉煌，都是在她的见证下走过的。

　　于是这个夜晚，她再次梦到了他。

　　电梯门前站着好多人在等待。随着一步步走近，她看到了阿卫的身影。

　　“一定要和他坐上同一趟电梯，否则就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了！”她这样想着，加紧了脚步。

　　这时，电梯门开了，她得以和阿卫一起走了进去，由于人多拥挤，她和他走了个并肩，甚至是擦肩。

　　电梯里面意外很大，类似于机场能容纳好几辆行李车的那种，但里面并无行李车或购物车之类，只有许多人。她和他之间隔着一两个人，彼此对视着。

　　怕引起人群的注意，她小心翼翼地用气声喊道：“阿卫！阿卫！”

　　阿卫也抬起手，悠悠地和她打了个招呼：“hi~”

　　于是他们下了电梯，来到一间教室。（又是教室！……）教室里正在举办联欢会。阿卫和他的乐队成员站在讲台上充当主持人，给大家进行有奖抢答，而宇平则坐在下面当观众。

　　不知怎么一时走神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阿卫在朝着她挥手，小声地喊：“快上来，快上来！”

　　宇平露出一脸惊讶，不解地问：“是在叫我？”而台上的阿卫还在继续招呼她过去。

　　到了台上，他们两个一起躲到了四个团员的身后。阿卫气呼呼地问：“刚才那道题都没有人回答，你怎么不回答啊？”

　　宇平刚刚走神了，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于是心虚地瞟着阿卫手上拿着的题目那张纸。问题问的是，下面哪首歌是他的作品，而四个选项里的歌名她竟然一个也没听过。

　　怎么可能？这里哪有他的作品？她仔细瞅着答案，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他在哪里有过这样一首作品，于是更加心虚了。

　　“这首歌是你写给别人的吧？是你作词作曲的？”她疑惑重重地问。

　　阿卫神秘地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你写的词？”宇平继续瞎猜。得到的依然是摇头和神秘兮兮的眼神。

　　后来梦境模糊了，他们两个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宇平还在莫名其妙地研究者阿卫手中的那张纸。

　　“下面还有这么多歌名，都是你的作品？你的所有歌我都听过，这些都是什么啊？”宇平彻底地肯定了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而是这张纸上的内容有问题。

　　“这些都是下一张专辑里的歌。”阿卫不紧不慢地回答。看到他一脸无辜地说出这几个字，宇平差点气晕过去……但转念想到自己提前知道了下一张专辑的歌单，又觉得很兴奋。

　　忽然，人群猝不及防地唱起了生日歌。在场的观众全都变成了他的粉丝，一起为他庆祝起生日来。宇平心里一惊，他的生日不是28号吗？拿起手机一看，今天真是28号！怎么回事，已经到了28号了？！自己怎么会没看日期呢？……没办法了，只好融入人群一起唱生日歌了……

　　一番热闹过后，她灰溜溜地走到他身边，内心充满愧疚。阿卫则全神贯注地面对着一台电脑，不知正在忙着什么。

　　“对不起……我一直记着28号28号来着，一直记着这件事，可怎么今天就是28号了呢？我大概是过糊涂了……我今天回到家就马上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阿卫从繁忙中抬起头来，笑呵呵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她。“准备什么礼物啊，用不着那些，你亲我一下就是礼物了！”说着，他调皮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看到他这样逗自己，宇平也不甘示弱。她把脑袋凑过去，他闭上了眼睛。然后她麻利地从电脑里打开了一张他的大照片，亲了一下照片里的他。

　　阿卫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

　　“好啦，亲完了，回家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去了！”

　　宇平带着得意的笑容跑出了自己梦境中的画面……

　　这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境，真美好呀。曾经在睡前祈求过多次却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孤单无梦的夜晚，现如今好像一股脑回报给她似的。

　　这些梦境终究也是独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世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听她分享，哪怕是阿卫本人。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平时读过的一本又一本小说，看过的一部又一部电影，感动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流动，最最微妙的泪点每个人都各有千秋，不必一一分享。又像她亲口对阿卫说过的那句话：“想念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