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百年好合51

  “你不介意我再说一次吧?”他毫无征兆地转头看姚锦夕,侧脸被湖水粼光照得最细微的表情都无处藏身。

  姚锦夕侧着头看回来,微微一笑:“我也爱你。”

  这三个字千万年来被爱侣说到烂,却永远不会失去那种令人动容的能力。

  吴洋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盛满了波光和深情:“你说太快了。”

  “是吗?那下回我注意。”

  姚锦夕主动靠近,给了吴洋吻他的机会。

  吴洋当然没有放过。我爱你,只因你存在。

  姚锦夕和吴洋在泸沽湖本来只打算待两天,这两天用来徒步逛完泸沽湖已然足够,但一直被姚锦夕叮嘱“小心身体,注意安全”的吴洋没什么事,倒是姚锦夕自己因为缺乏锻炼,这两天走下来着实累得很。

  从泸沽湖到丽江又要做几小时的车,对腰酸背痛的姚锦夕而言,绝对算一轮折磨,吴洋才临时决定多待一天。

  房间里有统一配的电脑,两人刚好可以慢慢整理吴洋拍的许多照片。夏若男又来催了,她心里也慌得很,老早就想出来旅游。她当年怀孕时就回家养胎,养胎期间着实无聊,不知怎么地就喜欢起了画画。

  傅鸿宇是只有她喜欢就随她去,谁都没想到这姑娘随便搞搞的半路出家就搞出了点名堂,本来因为好玩用简单插画来记录的孕妇日记一天一副在自己博客连载的时候就很受欢迎。后来还被出版社联系,出了个小册子。

  于是夏若男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地成了个画家,画着自己的小宝宝,画着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她画工虽然不算专业,但思维带着童趣的简单和满足,看待事物的方式总有种让人会心一笑的质朴感动,居然真的就拥有了市场。

  所以只要配合小孩的假期,夏若男随时都有时间能出去玩一趟。偏偏就是傅鸿宇日程安排不过来,他的表现一直很优异,有了律师事务所的股份,正式从负责人变成了合伙人,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大概今年能艰难地排出个年假来,夏若男正积极地选着他们出去旅游的目的地。

  “让你拍风景,怎么拍了这么多人啊……”拿了一瓶旅馆自制出售的名叫青娜曼安的果酒,姚锦夕拖了把椅子坐在吴洋旁边,倒了两杯。

  这酒的度数不高,香味却十分浓郁,才吃得饱饱的他抿了一口,惬意地撑着下巴看吴洋把照片都导入电脑,一张一张地翻看:”这像素真高。“说是拍人,其实相框内就只有姚锦夕一个,各种角度,本人察觉的没察觉的,配合的没配合的,这简直跟出来拍写真集一样。

  吴洋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我拍得挺好嘛。“这一点姚锦夕无法否认,作为新手而言,吴洋取景用光已经可以唬到他了:”把没人物的打个包。哎?这里是码头吗?我怎么没看到这里?“”端着相机就对风景特别敏感,所以我说你也可以试试。“照片太多,挑选就挺费时,两人一边说一边选,每一张都是一个共同时刻,聊起来倒也津津有味。

  姚锦夕的手机响了。

  两人几乎立刻就意识到是谁打来的。

  吴洋看着电脑屏幕:”这是要走了吧?“

  没有回答,但是姚锦夕也这么觉得,他站起来接了电话,走到阳台上:”喂?“”哥,好久不见。“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听筒的原因,姚锦晨的声音要比记忆里的低沉了些。他口气平稳地回道:”好几不见,也不对?咱俩这也不算见了面。“对面停顿了许久,这让姚锦夕听到了不算嘈杂的背景声,好像在机场或者车站?”下次吧,我也不知道你会出去旅游。本来是想带尼克回来见见你们,不过至少也见到妈了。“姚锦晨说得也淡淡的:”云南好玩么?“姚锦夕手肘放在栏杆上,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严格意义上我们还没到云南,明天去丽江。风景很是漂亮,大概比纽约好一点。吴洋拍了挺多照片,我发你邮箱?“”行啊,一会儿发你短信。“姚锦晨又停了一次,再开口时语气终于少了点客套:“我要回去了,现在和尼克在机场。年假就这么几天,还要留着过年用。”

  姚锦夕“哈”地笑了一声,但因为那一点也不高亢的调子,使得它更加类似于一个叹息:“我懂,全天下老板都一样嘛。”

  他以为他会等来应付的笑声,结果等来同样的一声叹息。

  “当年的事情,我和妈一五一十地说了。”

  当年,这个词对姚锦夕来说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其实根本都不记得那时候的细节和自己又是什么心情。在时间的冲刷下,那仿佛是别人告诉自己的一件事,而不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他听到姚锦晨接着说:“这事儿不说出来,我永远没办法面对你,我永远没办法回头看自己。这几年,我一直没开心过,我恨过你,恨过吴洋,甚至还恨过妈,我恨你们让我变成这么讨厌的一个人。”

  姚锦夕静静地听着。

  “要我自己来说这件事……我就明白为什么那时候我为什么死也不肯说了。前天和妈说完,我心里的恨一下就没了,轻飘飘的,但我觉得很害怕,要是一直揣着这些东西过日子,我还要变成什么样子?我简直不敢想象。你要恨我,也是应该的。”

  花了这么久时间才想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姚锦夕心里觉着真不愧是自己那个弟弟,蛮横狭隘不讲理,除了时间谁也不能教会他反省。 不,也许这么说是不对的,至少他身边还多了个人。

  姚锦夕慢悠悠地开口:“我不恨你。锦晨,我对你不理解过,也失望过,但从来没想过要去恨你。我们家的事,谁都有错,我为它付出了代价,妈为它付出了代价,你也该经过这么一段。谁也不能背着过错过日子,既然想通了,一家人,再没别的什么好说了,你觉得呢?” 话筒里传来了“嗯”的一声,带着一些隐忍的鼻音。

  姚锦夕也不拆穿,兀自道:“过年就带着尼克再回来吧,我们全家好久没一起过年了。”

  “好。”姚锦晨压抑着什么的呼吸声很明显:“那我先挂了,要赶飞机了。到时候见。”

  “路上小心。”直到听到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姚锦夕才放下电话,看着湖泊久久没有说话。

  吴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抱了上来,下巴耷拉在了他的肩膀上:“浪子回头金不换啊,高兴点。”

  “你又知道了?”姚锦夕象征性地挣了挣也就随他去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很欣慰。这家伙过年就要回来,麻烦你不要欺负他。”

  吴洋失笑:“你当我几岁?和他一般见识?我也没那精神和他对着干,希望他已经学得有礼貌点了。”

  “你又当他几岁?”姚锦夕无奈地转过身,整个人不可避免地和他抱在一起:“吴先生,你变老的时候,别人也会长大的。”

  “嫌我老了?”吴洋两只手环住他的腰,一点点把他推到栏杆边,侧过头吻在脖颈上,轻轻咬着磨牙:“嗯?”

  姚锦夕倒吸一口气:“轻点啊,你当啃排骨呢?唔……”

  皮肤上小小的刺痛转换成一种酥麻,他不自觉地仰起脖子,让吴洋种下更多的痕迹:“我说你这简直就是白日宣……哎?!”

  一把把吴洋推开,姚锦夕很是尴尬地和隔壁阳台上的房客对视了一眼。

  旅馆是客栈形式的风格,颇有点小巧玲珑的民族风,阳台和阳台之间离得很近,刚刚这边发生了什么,隔壁的房客看得是一清二楚。

  还是个女孩子。

  姚锦夕:“……”

  房客“……“

  吴洋没事人一样地微笑:”你好,这里风景挺不错。“”你好……是挺不错。“对方一脸惊诧和窘迫,下意识地往后指了指门:“需、需要我回避一下?”

  再淡定也闹不住这种,姚锦夕硬着头皮冲对方点点头:“不好意思啊,你继续……”

  一边扯着吴洋两步跨回了门,一把关上了门。靠在门上捂住半边脸:“我还有什么脸出门……”

  “不出就好啦,反正不认识。”吴洋脸都没红一个,拉开椅子坐下:“我打包好了,给夏若男发去?她好像在线上,要和她聊两句不?”

  “不了。”姚锦夕滚到床上,滚了两圈迅速让自己平静下来。都不知道刚刚人家是因为他们光天化日少儿不宜而吃惊,还是因为少儿不宜的是俩男人吃惊。

  其实这些年他和吴洋根本没费心过遮掩自己的性向,自己老妈都同意了。姚锦夕抱着枕头坐起来:“你就和她说一下,少在网上待着,辐射大。”

  “她现在用的是手绘板,不能不对着电脑吧?”吴洋啪啦啪啦敲了一会儿键盘:“哦?”

  “怎么?”姚锦夕爬到床边坐下。

  “她说她在画我们俩的故事。”吴洋笑着转过头:“问可以吗?”

  “我们?”姚锦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赞同地皱起眉:“这是要转换什么风格啊!她有没有搞懂她该画童话啊?!”

  吴洋移开身子,让姚锦夕得以看到屏幕:“你别激动,她又不是要画谈情说爱。说是一只流浪猫遇到一只兔子后发生的故事。”

  姚锦夕:“……”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不要告诉我,我就是那只兔子?”姚锦夕憋着嗓子提高声音,下床靠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自觉呢?”吴洋挑了挑眉,瞄着白胖白胖的小兔子,屁股上还有一撮小毛球一样的尾巴。他本身不爱卡通的玩意儿,但一旦代入姚锦夕这个名字,就升起一股喜欢的劲头:“有什么关系,胖乎乎的很可爱啊。”

  “请问兔儿爷有什么可爱的……”他凑近一看,那只是一幅画,黑猫和白兔的背影依偎在一片雪花中,像是互相摄取着温度,而淡蓝色的天空下写着一排字。

  ——你是我疲惫旅途中的温柔梦想。

  手耷在椅背上,吴洋转回头看着他:“这不挺好的吗?”

  细细品味了一会儿了这几个字,姚锦夕轻轻舒了一口气:“自从开始画画,这妹子也越来越文艺了。”

  “是啊,和你一拨的,文化人。”吴洋伸出手,手背在姚锦夕的面颊上拂过:“温柔梦想。”

  姚锦夕抓住他的手握住,捏了捏,随意玩起了吴洋的手指。他的视线回到屏幕上,夏若男的头像已经灰了,大概这时间是送孩子上学去了:“不要用别人的台词来说情话,亲。”

  耸耸肩,吴洋道:“我觉得她重点抓得很对。”

  “现在夏画家已经有境界了,哪里像我们这么庸俗。”姚锦夕嫌他腻味,挣脱开,张开手往后躺了过去,视线浏览过木纹的天花板和绘着民族花纹的灯罩,接着换成了吴洋的脸。

  看着自己上方的他,姚锦夕眯眯眼:“吴先生,你这是干嘛呢?”

  “哦,姚老板,刚刚的事儿咱们还没说完呢?”吴洋笑得十分纯良,俯下了身。姚锦夕无语地看着窗外。

  反正一整个下午他是不打算出门了。

  第二天还要接着赶路,两人很有分寸,下午吃个饱,晚上就安静睡觉,没有让姚锦夕本来就疲惫的肌肉增加太多负担。

  养精蓄锐就是为了应付快要三百公里的路程。但泸沽湖到丽江的路比之前的要好走得多,费不了一天,吴洋就由着姚锦夕睡到快中午才起来,悠悠闲闲地去吃特色烤鱼。

  旅馆旁边就是半露天式的烤鱼店,椅子桌子都是木质,有些偏矮。姚锦夕挑了个靠外面的位置坐下:“一会儿要开车,不能喝酒,就来点豆奶吧?”

  吴洋一切都随他。选好了菜,结果老板忙得分不开身,服务员也走不过来,只得吴洋起身直接去找人点单。

  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姚锦夕百无聊赖地到处瞧着,不小心和旁边的女孩对上视线。

  女孩:“……”

  姚锦夕:“……”

  居然是熟人。

  说熟人也不对,就是隔壁那个不小心看到他和吴洋现场的邻居。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觉得在经过那一场围观后什么都不说有点不太友好了,硬是开了口:”来旅游的哈?“对于明摆着的废话,姚锦夕也只能回以废话:”是啊,你们也是哈?“女孩的同伴也是小女孩,她很是惊讶:”哎?!周玲你认识他啊?“”呃……他们住在我们旁边的。“周玲没有多说,她那个看上去就很开朗的同伴却很兴奋:”那真是缘分啊,你们打哪儿来的?“看上去她不知道周玲看到了什么,没有任何异样。姚锦夕礼貌地回道:”C市。“女孩快乐的叫了一声:”我们也是耶!你们是不是也打算要去丽江?“这一条旅游路线是非常受欢迎的,来了泸沽湖很少有不去丽江的,姚锦夕也不意外她会这么问:”嗯,既然都到这里了,就打算去一趟。“”是啊,不然太可惜了。你该上班了吧?“她们的旁边都放着一个背包,脸上都带着孩子气:”我们这学期考试很早,就提前出来啦,还是趁着人少的时候比较舒服。“姚锦夕失笑,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晓得世途险恶呢,还是对旅途意外有什么浪漫的期待,完全是自来熟的节奏,没点防范意识。

  周玲脸上有点无奈,却不知道怎么插话。”当学生的时候多出来走走还是挺好的。你们是C市人还是在C市读书的?“在姚锦夕看来,这些都是小妹妹,也不觉得烦人。

  得到他的回应,女孩更得劲了:”我是,她不是。我们是同学,C大的。“”噢,C大啊,那挺优秀的嘛。“姚锦夕说话间,吴洋回来坐下,好奇姚锦夕怎么和旁桌的女孩聊起来了。

  “还好啦,高三那会儿可恼火了,不过考上大学也没见得轻松多少。哦,对了,我叫王娟,你呢?”王娟打量了几眼吴洋,注意力马上又回到了姚锦夕身上,两眼带着浓浓的期盼盯着姚锦夕。

  这女孩也太大方了,姚锦夕感慨,这接下去会不会就马上要问电话号码了?他看了看吴洋,对方显然是觉得好笑多过于冒犯,毕竟王娟这也太没有杀伤力了,和她一般见识根本就是欺负人。

  算了,相逢就是缘分,姚锦夕克制地回道:“我叫姚锦夕。”

  “怎么……”王娟很有兴致地还想说什么,被周玲打断了:“我们快走吧,要赶不上车了。”

  泸沽湖到丽江上午只有两班车,王娟反应过来:“啊,对,这票又退不了。你们今天不走么?”

  这后半句话又问的是姚锦夕了:“我们自己开车来的。”王娟脸露羡慕之情:“真好啊……”

  吴洋悠然地接过话头:“11点40了,你们不快点?”

  “走吧。”周玲率先站起来,匆匆扫了一眼吴洋和姚锦夕,把包塞给王娟,先离开了。王娟背上包,笑容灿烂地打了声招呼:“有缘丽江见吧,拜拜。”

  “再见。”姚锦夕看两位女生走远后,冲吴洋笑笑:”现在的女孩子真活泼。“吴洋的眼神里带着揶揄:”很欣赏?“无辜地摊了摊手,姚锦夕拿起木质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我比较欣赏那种看着不动声色,直接把人拐走的类型。

  “这话对吴洋的取悦度显而易见,半眯着眼微笑的样子倒真的很像平时优雅而警惕,此时却被顺毛得很舒服的猫。

  姚锦夕不得不赞同那句“”夏若男很会抓重点。“的评价。

  烤鱼很费时,端上来已是十多分钟后,但味道确实很好。见姚锦夕很喜欢那种烤鱼干,临走时吴洋还特意打包了几串,留着给他路上啃。

  昨晚上下了一场雨,以至于今天长空碧蓝,万里无云,艳阳高照,路面的水汽被晒干,也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而空气里居然一点燥热都没有,这路赶得都心情舒畅。

  两人结伴而行最好的一点就是不会觉得赶路无聊,姚锦夕边啃着鱼干边和吴洋聊天。窗外是一成不变的风景。而视野内也只是连绵不断的前路,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似的。

  鱼干吃完了,姚锦夕换了糖霜饼干,吞下嘴里的食物:“那你不管那个项目了?我说上海那个?”

  “只有第一拨才能大赚,走别人铺的路永远只能捡点小钱,费力不讨好,有什么意思?”吴洋话锋一转:“再说我还想陪着你嘛,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听到这种论调,姚锦夕差点被鱼刺卡住,心情复杂地说:“我是想你有时间休息,不过你这么顾家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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