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十二)

  岳珑心尖微颤, 轻轻道:“我不是来破坏的,我与他是夫妻, 我当然也会在意, 请你告知我,你口中命不久矣是何意, 林容钧他怎么了。”

  她的话语句句入林容钧耳中,望着岳珑的容颜,他有些晃神, 他好像也听没有错……

  陆黎风才这下缓和容色, 对岳珑道:“你若不是向着他好来的, 他可不就命不久矣吗。”

  他扫视二人一眼,掸了下衣袖, 坐在锦垫上, 努嘴道:“在下陆黎风,长黎门大弟子,与林容钧是老相识, 江湖中人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你也莫怪我言不择口。”

  说完, 陆黎风便让人把药给端上来, 看向林容钧, 这人还不作声。

  刚刚他还对小厮说今日不喝药了,这要是不喝,晚上怕是又呕血, 身旁小厮一急,便把话带到了陆黎风那里。

  岳珑也看向林容钧,他抿了抿唇,只好去把药碗端起来,坐在桌几的另一方乖乖喝药,神情淡然。

  事已至此,他是想瞒着也不行了。

  见林容钧喝药,陆黎风这才又和岳珑从头道来:“五年前因门派之争,阿钧无意成了门主的替死鬼,被敌家扔入百年冰湖中,待我们将他捞上来时,便已是命悬一线,不过好在他求生意志极强,还说没娶媳妇,不想死。”

  林容钧停下喝药的口,想解释点什么,但好像又句句属实。

  “命是捡回来了,但因沉湖时胸腔浸的寒水过多致使心脉俱损,便由此不可有大悲大喜之极,否则必定心胃滞血,久而久之,郁郁而终。”陆黎风道。

  林容钧见岳珑眼眶已红,忙安慰道:“没那么严重,只是一点点。”

  岳珑瞧向林容钧,他容色温和,那时她应注意的,呕血不是小事,若非是有旧疾,怎会如此,可偏偏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也不为他心疼。

  陆黎风挑着眉梢,顿了下,朝岳珑道:“可知难以有悲喜是何意,就是除了坚持做一件事,便没有情绪而言,情绪过度就会咳血不止,心病成疾。”

  话语下来,岳珑指尖微僵,攥着衣角,“情绪过度会咳血不止。”

  所以除夕时她让他笑,让他陪自己开心,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林容钧不能。

  陆黎风愤愤道:“好不容易开始转好,再过一个月妾室就纳进门了,你便来了,我自然以为你是来破坏的。”

  林容钧心绪微起,淡淡说道:“黎风,是好是坏我自己心知肚明,岳珑来不来,我都好着的。”

  陆黎风道:“你先将碗里的药喝完再说这话,你若心知肚明还要医师做什么。”

  林容钧一时说不出来话。

  陆黎风对岳珑道:“你若真向着这个人好,便好好处着,若不是,趁早散伙,你们不合适,都闹了九年了,还没凑到一起,强扭的瓜不甜。”

  岳珑眼眶红红的,欲哭又忍下去。

  陆黎风顿了下,揶揄道:“话说林大少要纳的妾室,温柔可人,贤良淑德,与阿钧的性子别提多相配了。”

  岳珑拍桌而起,哽着声音怒道:“我与阿钧最相配!也会照顾好他,你只需告诉我,他几时喝药,几副药材等等就好了!”

  林容钧见此,轻轻将她护在身旁,陆黎风低笑一声,“你看你这么凶,你与他怎么相配呢,娶到你这样脾气坏又粗俗的媳妇,任哪个男子都受不得。”

  岳珑瞧了一眼林容钧,眼泪扑扑掉下两颗,模样甚是好看,将声音放小了一点,“我…我没在凶。”

  一句两句的,把林容钧的老底都揭干净了,陆黎风失信于他,他微微蹙眉。

  直到陆黎风将他用药事项与岳珑说道完,林容钧才幽幽道:“莫告诉我爹娘便好,我自己能好。”

  那二人侧目看他,沉默不言。

  之后林容钧将药喝完,陆黎风也在此呆着没意思,如今阿钧也用不着他陪了,唯一忧心的是岳珑这个人如何打算的,他与这女子不熟,多数只是从林容钧口中得知。

  少年时,行走江湖,林容钧没少念叨这个女子,在陆黎风看来这女子并不爱阿钧,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陆黎风走后,林容钧淡然地看岳珑一眼,微笑道:“我们去接儿子吧。”

  说罢,擦擦她的眼泪,便拉起岳珑的手,往丞相夫人的慈心苑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以后若是不想笑……便不用勉强笑给我看。”岳珑跟在他身旁轻轻说道,想来想去不知叫他什么,她永远都是直呼其名,叫夫君不严谨,叫林容钧太生疏,林大少更不用提。

  林容钧回应道:“无妨,我不在意这些。”

  “可我在意。”岳珑忙道,她神情微低落,“为何之前在南境你什么都不说,你若是说我便随你回京城,我们在一起。”

  林容钧忽停下脚步,侧首过来看她,思索道:“我可以说吗,那时珑姐姐说不在意的,何苦要烦着你呢。我曾以为你口是心非,心里定是欢喜我的,可是后来我发现你说的皆是真的,不欢喜便是真的不欢喜。”

  岳珑哽了下喉,攥紧他的手,“……是假的,不在意是在意,不欢喜是欢喜。”

  林容钧顿住,扬唇笑起,“珑姐姐的心思太难猜了,那现在呢,刚在你说的话,说的在意可是不在意?你可不是向着我好来的?”

  岳珑道:“现在的话都是心中所想…这是真的。”

  林容钧点了点她的眉心,温和道:“那真好,以后便不用猜了。”

  岳珑心中酸楚不止,“我放下南境的一切了,我不想失去你,慕南也不该失去爹爹,你若在身旁才是家,你曾写给我的信,我都看了,我才知道你与凝烟姑娘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才知道你把所有的事都写在信里了,可我从未看过。”

  林容钧沉默片刻,指着心口,认真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往后这里寸草不生。”

  他松和了容色,轻轻一笑,“我都快忘了那些信了,写了太多,都不知写了多少东西。”

  岳珑伸手抱住林容钧,轻泣道:“你不可以忘,我会一张张读给你听的,往后我会把你的心都种上花。”

  林容钧低笑起来,搂紧她的腰肢。想起以前写的信,还真是少年时说话不知羞,“这多难为情。”

  岳珑也随着他笑起来,如今知道肉麻了?以前还老说给她听,还说给她做亲亲夫君,给她暖床。

  春日暖阳正好,园中树木正开新芽。

  林容钧牵着她一路走过府中桥廊,岳珑轻轻道:“我爱你,我们之间不该只有难过。”

  林容钧未回她话,只是看向她,眸色幽柔似水,他曾说过很多次这话,如今何须再说,若她不知,那他也无力反驳。

  ……

  之后林容钧要纳妾冲喜一事便再无动静了,老丞相也不再提,不纳便不纳吧,如今儿媳妇也回京了不是。

  岳珑虽不任南境将军一职了,但后来皇上还是让她在京城任了份轻松的官职,不过岳珑心思不在这上面。

  念着林容钧快些好起来,别在像个阴沉的男人了,要开朗一点才是。

  见过林容钧一次呕血,可把她急坏了,如此咳血,终有天他也会承不住的。

  岳珑总会找到机会侧耳贴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声,这样她才会心安一点。

  时而是林容钧靠在软榻上打盹时,岳珑便抱着儿子趴在他胸膛上,还道:“听着,这是爹爹的心,我们要把它修好。”

  林慕南还小不知娘亲什么意思,只会看着岳珑笑得乐呵呵的,然后学她动作贴在林容钧的怀中。

  林容钧醒来,便见自己胸膛上趴着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岳珑扬首来对他浅浅一笑。

  起初林容钧还是会咳,偶尔还会反应迟钝,总是专注于一件事,他便听不见他人的话语。

  他也很喜欢儿子,慕宝刚呀呀学语,他会一个词汇一个词汇教,会扶着慕宝学走路。

  偶尔阿禾带暖儿来府上,林容钧也会看着暖儿入迷,忽然凑到岳珑耳边,气息暧昧地道:“珑姐姐,我也想要个女儿。”

  一说就是好几天,夜里便抱着岳珑不撒手,又亲又咬,岳珑被他弄得发笑,她抚着林容钧的脸,“在这事上,你倒是越来越像以前了。”

  林容钧身躯比少年时高大得多,覆在岳珑身上颇沉,所以后来岳珑趴在他身体上。

  慕宝离不开娘亲,也和岳珑睡惯了,于是夜晚林容钧怀里都抱着一大一小两个,这让他有些苦恼,会偷偷地和慕宝说:“你都抱着娘亲睡了两宿,也让我抱你娘睡一宿吧。”

  然后便偷偷把睡梦中慕宝抱给乳娘去照顾,林容钧则是去照顾岳珑。

  本是睡得安稳着的岳珑便被他弄醒,夜里他那双黑眸显得格外亮,二人脖颈相抵,不一会就呼吸急切了。

  渐渐的,林容钧的病转好许多,但每日一粒药是少不了的,他偶尔会忘记,不过岳珑总会问他可有吃药?他便会想起来。

  陆黎风偶尔会来,如今有人监管林容钧,他也轻松自在不少。

  他们或许不合适,却是彼此寻找的人,互相需要,终会不远万里走到一起。

  ……

  六年之后,又是一年大雪天,落得天地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被岳珑穿得像个小球的慕宝与林容钧坐在雅间廊前,身旁的炭火烤得正暖,父子俩手中皆捧着热茶,观望雪景。

  林容钧喃喃道:“大雪纷飞,今年落得比以往大。”

  林慕南喝着茶,回应他爹:“嗯,爹爹玩雪吗。”

  他将茶杯放下,迈着小短腿跑去庭院之中,雪都没过他的鞋面了,林慕南抓起积雪,捏成小球,砸了过来,雪球砸到林容钧捧茶的手上。

  林容钧笑道:“胡闹。”

  话落,一坨雪又扔到他的衣物上,林容钧瞧着儿子。

  他放下茶起身朝林慕南走来,摸摸儿子的头,“你打不过我的。”

  林慕南扬起稚嫩的脸,“我不信!爹爹…我们决战吧!今日谁赢,谁就和娘亲睡。”

  林容钧眸色渐深,温和一笑,牵着林慕南行到一处满覆积雪的树木之下,“慕宝,我毕竟是你爹,你瞧地上这是什么。”

  林慕南疑惑蹲下瞧地上积雪,谁知林容钧一脚踢于树木,身形灵活地迅速躲开。

  顿时间树上积雪一拥而下,哗啦啦的雪声响起,落得林慕南满身的霜雪,他大喊:“爹爹救命!雪都钻进慕宝的衣领里了……”

  林慕南吧唧坐在积雪上,待视野清楚,小小的身子已成了小雪人过,只见爹爹林容钧手里握了个大雪球,蹲在不远处,冷幽幽道:“儿子,你说今晚你娘和谁睡。”

  林慕南怒撅着嘴,晃晃悠悠地抱着积雪,坐在地上,啪啪往林容钧身上砸雪,倔强道:“和我!和我!”

  忽一个松软的雪砸到林慕南的脸上,他满面雪花,擦擦眼睛,不远处的林容钧半雪未沾,林慕南哭闹道:“你欺负小孩!爹爹欺负小孩!”

  林慕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着林容钧扑过去,神态如此怒不可遏,父子俩争斗起来。

  半晌之后……

  在落霞居的雅间中,岳珑眉目隐隐带怒,怒视着站在跟前认错的父子俩,刚把小女儿哄睡着的她一腔怒火。

  林慕南满身都是白雪,神情有些不服气,林容钧也衣衫凌乱,父子俩一言不发,既然是打雪仗,那便要全力以赴才行。

  岳珑扶住额头,气得太阳穴隐隐做痛,纵使再气,也只是说上几句:“林容钧,你看你把儿子欺负的。”

  好在林容钧认错态度良好。

  岳珑吐一口浊气,将林慕南一把抱起,先带儿子去换衣裳。

  但今夜里还是儿子同岳珑睡,林容钧略有不满,这个不遵守赌约的臭小孩。

第70章 番外(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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