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000！不是500, 更不是50。

　　是自己在一个个深夜里, 扭曲自我，辛苦辅导赚的。

　　而且，还不能生贺叔的气。虽然, 他确实不该这样轻信别人……

　　有接近十分钟的时间, 陈凌喘不上气。

　　平复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问：“贺叔，你报案没？”

　　“报了, 现在关键是昊昊和小钧……”

　　两个小孩茫然无措地站在一旁，小眼睛红彤彤的。

　　他们不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

　　昊昊想哭又强忍着, 走到陈凌跟前拽他衣角, “阿凌哥哥，我们是不是不能去上学了。”

　　看着小孩的委屈模样，陈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沉默的屋子里，贺海站起来，“我找以前的朋友借借。”

　　“好。”陈凌看着贺海拿出手机开始挨个打电话。其实心里不抱太大的希望。

　　贺海来到这个儿童之家，某种意义上说，就像一种躲避世俗的隐居, 这么多年过去, 还有什么以前的朋友可以借钱的？人家不把他当骗钱的拉黑就不错了。

　　果然, 打一圈，都婉拒了。

　　想弄个网贷都没人愿意要他的果照……

　　贺海无计可施，脱力般倒在沙发上, 沉默不语。

　　陈凌也看着两个小孩，心里难受。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摸出来一看，又是“专属家教”发来的私信。

　　烦得很，你就是说出朵花来，咱也不可能继续卖身了。

　　陈凌点进私信，刚想再来个一键清空。

　　视线扫过屏幕上的文字，瞬间挪不开了。

　　它写的是，“可爱的元气老师，你不要离开好么？我们除了会为你提高辅导分成，平台力捧将你打造成明星网辅，今后，还将为你单设绿色通道——辅导费用可提前预支功能！不管是辅导费还是粉丝星值，不用等学员评价，你想提就提，分分钟进账，秒秒钟到手！”

　　陈凌猛然想起读书少高居榜首的十万星值，陷入了沉思……

　　贺海一筹莫展，只能安慰着两个小孩，“昊昊，小钧，是贺叔对不起你们，明年，我答应你们，明年一定去，我们直接上大班！”

　　两个小孩抽抽搭搭，委屈又懂事地答应了，正准备放弃幼儿园的念头，吃点东西该干嘛干嘛。

　　沉默许久的陈凌突然开口：“等等。”

　　一个大叔两个小孩一起抬头，狐疑地看着他。

　　“贺叔，报名五点截止么？”

　　贺海茫然地点头。

　　陈凌点进“专属家教”后台，那封私信还真没忽悠人，“读书少”的十万星值已经按七三比例，入账七万了。

　　陈凌点了提取收益。

　　马上一个提醒弹窗，“亲爱的元气妹妹，点击提取收益将会自动中止账号注销的进程，您确定么？”

　　一咬牙，点了确定。

　　又一个弹窗，“真开心，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呢！我就知道没有人能够逃脱金钱的诱惑。”

　　这是什么自以为很智能的傻逼弹窗。

　　“本平台再次提醒你，提取七万收益后，粉丝‘读书少别骗我’将默认预约课程成功，明天0点，如果没有更高星值的粉丝出现，‘读书少’将获得‘制霸人生路’的尊贵称号。你需要完成十万星值的辅导时长，称号才能自动解除。”

　　榜单虽然是一周一换，但除了“读书少”那个神经病，还有谁会再给自己充十万？

　　解除称号要完成十万块的辅导时长……

　　蛋疼，十万块……这是卖身了吧……

　　陈凌在心里把“读书少”辱骂了一通，咒得最狠的，莫过于祝他刚刚脱单就分手，最好是被甩！

　　两分钟后，手机嗡一声，七万全部转入了银行卡，陈凌快速操作，转出一万八。

　　贺海看着银行的到账短信，狐疑地问：“阿凌，你那里来的钱？”

　　他知道陈凌做网辅，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啊。

　　陈凌没心情解释更多，催促他，“回来再说，你们赶紧先去吧。”

　　贺海愣着，看他的眼神里漾起浓烈的心疼，“阿凌，你别总是委屈自己。”

　　陈凌赶紧挤出笑容，“真没有！我那个……我那个男朋友，挺有钱的……”

　　听到这句话，贺海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弛些许，“那你替我给他道个谢，我们以后一定会还给他的。”

　　男朋友有钱的念头是刚刚一瞬才突然蹦出来的，这会，陈凌又忍不住在心里把自己辱骂了一遍。对啊，赵驰都说了，肖炀有没有颜暂且不提，他貌似……挺有钱的……

　　第一次见时，开的车……

　　在一起时他在班群里发红包……

　　还有昨天，他还说，让自己有困难找他………

　　自己刚刚真是傻逼了。

　　为什么不找肖炀呢？

　　报名截止时间逼近，贺海赶紧带着两个小孩出门了。

　　陈凌走回房间的路上，拨了肖炀的电话，唱了两句彩铃后电话接通。

　　不知道这人在干嘛，跟没睡醒似的声音低沉慵懒，却透过电讯信号，好听得绕耳。

　　他说：“凌啊，咋啦？想我了？”

　　陈凌试探地问，“哥，那什么……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问问你，如果我需要钱，能先借我点么？”

　　肖炀声音带笑，“你就说要多少就完了，什么借不借的。”又柔声问：“怎么了？你缺钱么？”

　　陈凌沉默片刻，终于吐出了胸口憋着的那团郁结之气，平平静静地回他，“刚刚还挺缺，现在不缺了。”

　　晚上，陈凌坐在电脑前，看着平台的星值榜。

　　不管下面的名次竞争多么激烈，十万星值的“读书少”高居榜首，岿然不动。

　　刚还是跟肖炀“借”了点钱，尝试过退回全部星值，再次注销账号，统统被系统拒绝。

　　0点一到，平台马上弹出小窗，“元气老师，您好，您的粉丝学员‘读书少别骗我’已经锁定了您本周的‘制霸人生路’尊贵称号。”

　　“本周，您需要按照该尊贵学员的要求，调整教学计划、教学内容、教学方式、以及您的作息规律、兴趣爱好、饮食口味等，以确保‘制霸了您人生路的尊贵学员读书少别骗我’得到最最舒心的辅导体验。”

　　……

　　作息规律、兴趣爱好、饮食口味是什么鬼？

　　陈凌瘫在椅子上，感觉到未来好长一段时间，自己的生活会被“读书少”那个神经病搅乱。

　　开着的导航网页上，近日的新闻正在滚动播放，视线随意扫过，敏感地停在一条：“北城警方破获三起网络辅导涉黄案件，31名涉案人员全部落网。”

　　陈凌点进去，“近日，北城警方破获三起借用“网络辅导”、“一对一网络辅导”等名号，实则开展yhsq交易的网络案件，抓获平台管理人员31名，网站及app全部关停下线。”

　　把新闻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后，陈凌陷入沉思。

　　虽然陈凌还没发现“专属家教”涉黄的确凿证据，但这个平台运营混乱，为了钱不则手段。

　　既然管理者不做人，也别怪哥哥心狠手辣。

　　只要平台倒闭，一切水到渠成……

　　各位教友也能早日解脱，去一个真正为老师着想的辅导平台。

　　那张白净纯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邪恶的笑意。

　　陈凌马上点开了制霸学员的私信窗口。获得尊贵称号后，一切果然不一样了。私信功能都瞬间强大不少，可以视频通话、语音通话、定位、发图、送礼……

　　陈凌用的文字：“制霸小哥哥，你在么？”

　　“我在。好开心耶，我刚看到自己有了你的专属称号。”

　　“呵呵，我也好开心。”

　　“[羞涩]所以，我在你的世界里已经拥有一席之地么？”

　　“制霸人生路”就是牛批哦，连表情都可以发了呢。

　　但是，谁特么给你准备了这一席之地！我只想让你离开我的世界。

　　陈凌吐槽着，回的却是，“呵呵，不知道小哥哥对本周的辅导课程有什么安排么？”

　　“我最近确实要好好辅导一下，期末考也快了。”

　　“那今晚？”

　　“可以。”

　　“科目呢？”

　　“化学吧，正在看。”

　　“好嘞，那我先把资料准备一下，小哥哥，你先进教室吧。”

　　陈凌边找着化学资料，边琢磨要怎么把事情进行下去。

　　刚刚的新闻没有讲具体的破案过程，但提到主要是平台打着网络辅导的名号，搞hs交易。

　　所以，关键是要拿到证据。

　　陈凌把手机的录音机打开，放在桌边，进了自己的虚拟教室。

　　嚯，尊贵学员的升级果然是全方位的，连虚拟形象都不再是以前毫无灵魂的系统白T男，而是……头戴帝冕身穿龙袍的皇上，坐在课桌后，就莫名违和。

　　压榨和阶级真是无处不在。

　　“读书少”见他进来，开着机器人特效，语气轻松地开口：“小姐姐，好久没有跟你一起在这间教室里畅游学海了。”

　　陈凌：……

　　“呵呵。”花栗鼠特效音笑起来特别可爱，就算是尬笑也听不出来，“小哥哥，时间还多，我们先聊聊天吧。”

　　“好啊。你想聊什么？”

　　“那个，我记得你是有个男朋友了是吧，聊聊他吧。”

　　“读书少”笑道：“怎么会突然想聊这个。”

　　“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我喜欢会打架的。”

　　“哇，会打架的真的很帅。还有呢？”

　　“皮肤白、双眼皮、头发有点黄。最好还是学霸。”“读书少”把自己喜欢的特征详细描述了一番。

　　陈凌心中大喜。

　　哥貌似挺合你口味的。

　　“读书少”啊“读书少”，谁让你读书少，不骗你骗谁？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苦，喜欢什么不好，喜欢哥这款。

　　想好后，陈凌语气羞涩地说：“小哥哥，我今天不得不告诉你一件误会了很久的事。”

　　“你说。”

　　陈凌直接撤了花栗鼠特效，温温柔柔地开口：“小哥哥，我其实是男生。”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陈凌一时半会摸不准他的态度。

　　是太惊讶，还是别的感觉？

　　又试探地问了一句，“小哥哥，吓到你了么？”

　　虽然撤了花栗鼠特效，但萌正太人设不能崩，陈凌的语气不但柔和，还甜。

　　对方又继续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要不，今晚先到这儿？”

　　机器人特效还加着，而且，听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想跟陈凌开始一段真实而坦诚的交流。

　　陈凌有些焦急，问他，“为什么呀小哥哥，你有别的什么事么？”

　　读书少又沉默了好一会，才情绪复杂地说：“我……心脏不好，想早点休息。”

　　陈凌遗憾极了，“哎，我还想跟你视频呢。”

　　对方的沉默一次比一次长，陈凌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网不好。

　　没道理啊，以前抢课时网速可快了呢。

　　磨叽快十分钟，陈凌实在等不及，直接点击鼠标，发送了视频邀请。

　　肖炀看着发送过来的视频邀请，整个人都不好了。

　　崩塌，世界崩塌。

　　这个人真的是陈凌么？

　　会不会是谢语风搞错了？

　　咬牙点了接受，一头亚麻色的蓬松碎发的男生立刻出现在画面里。

　　皮肤干净，鼻尖微翘，浅浅的双眼皮在眼尾处勾勒出一抹调皮的笑意。

　　光从屏幕里看，都能叫肖炀心跳加速。

　　不是自己那个可爱的刺猬男朋友还特么能是谁？

　　陈凌在屏幕里左右看看，狐疑地问：“小哥哥，你怎么不开摄像头啊？”

　　“我没摄像头。”

　　“哦。”对方的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肖炀愈发搞不懂这人到底要干嘛。

　　陈凌叹道：“还想看看小哥哥呢。”

　　“呵呵呵，为什么呀？”

　　“因为我觉得你是个特别温柔的男生。”被像素不太高的摄像头照过的陈凌，仿佛自动加上了柔光滤镜，五官帅气灵动，眉眼弯成一道漂亮月牙，笑得调皮又可爱。

　　肖炀心悸了。

　　这特么什么人间疾苦，这人对自己的男朋友都没这么笑过！而且还夸温柔？？这……未免过分了。

　　想不出怎么接，陈凌自己接了，“小哥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不知道这人问这句话什么意思，故作淡定地问他，“什么叫怎么样？”

　　陈凌反手指向自己，甜甜地笑着问：“你觉得我长得帅么？”又补充，“我打架很厉害哦。”

　　肖炀：……

　　肖炀此刻就跟个智障似的，完全被这人搞得无限循环懵逼了。

　　干脆来个敌不动我不动，淡定从容地回答他，“恩，你挺帅的。”

　　“符不符合你的审美？”

　　“挺符合的。”

　　陈凌微微笑，对着摄像头挤了下眼睛，做了一个略显生涩的wink，然后，用又轻又低的声音问他，“小哥哥，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