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森莱伊准备离开神殿，可他在背对着第三层的入口往前走了两步后, 又觉得不对劲, 于是停下了离去的步伐。他还记得, 安娜送他进入神殿时说的是要他拿东西，拿到之后无论谁要都不给。

　　而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欺骗他进入的话，那安娜最后强调谁也不能给的意义是什么？她根本没有必要在多加上这一句, 只要说你进去拿出来就可以了。

　　谁也不给的意思是东西只能由他拿着，这句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让人误会她会这样说是不是神殿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在这一刻, 森莱伊因为这些事情头疼的都快炸了, 他对着前路十分茫然，不知道是应该离去还是应该转身去第三层。他停在原地，无论怎么想也还是觉得, 如果安娜跟盖博是一伙的, 没道理时间之神的神殿中还留着什么东西等着他来拿, 盖博完全可以在他们出现之前带着安娜来过无数次, 什么都不会留下。

　　安娜要是对盖博有心，肯定会把三层有的东西交给盖博, 而盖博他有着安娜这个钥匙，他在雾都去哪里不能去？

　　这神殿里怎么还能留下给他的宝物？

　　可是如果没有任何宝物在第三层等着他, 他又无法解释他进入之前盖博那一声叫喊。

　　那急切的、低沉的、完全是不想要他进入的制止声不像是在做戏，而是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假如这件事是他们想骗他进来的一出戏, 盖博的那一声吼完全是多余的。

　　……难道。

　　森莱伊对着前路皱起眉头。

　　盖博和安娜之间的关系存在着什么问题吗？

　　可入如果他们不是一心的, 那为什么安娜在之前的航海中没有给过森莱伊任何的提示？

　　怎么想也说不过去。

　　事情就像是被猫弄乱的毛线团, 森莱伊找不到任何能够整理好的头绪。他本不喜欢复杂的思考, 可当下的情况似乎不努力想清就会出现了不得的问题。

　　细想这一路，他和索希斯的前行中本就存在着各种隐患和未知的过往，而这些问题在来到雾都后全部被人摆在了眼前，逼得他不想不行，没有办法再像赖在索希斯面前的时候，可以什么事都交给索希斯。

　　现在索希斯在前方战斗，战斗的结果到现在还不清楚，安娜把羊带去他们那里，这一步到底有没有深意？

　　森莱伊越想越糊涂，一时间人站在第三层的入口没敢走，就在他迟疑的不知下一步应该如何之时，森莱伊偶然间将目光移到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石壁之上，这才发现了墙壁上似乎有什么图案，不过距离太远光线太暗森莱伊有些看不清楚。

　　为了看清壁画，森莱伊拿起石壁旁的火把，走到了墙壁前，移到着火把观察着墙壁上的图案，结果发现没什么稀奇的，墙壁上的绘画是简单的黑猫，各种各样的姿势形态，像是沃瑟门在记录弟弟的日常。森莱伊看了两眼，觉得没有什么值得继续观看下去的价值，于是他收回了目光转过身。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有风迎面而来，从对面的石柱后忽然吹起。

　　这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动了森莱伊额前的碎发以及他手中的火把，那幽暗的火光在墙壁上晃动，如同曲折的人生道路，伴随着风走起，影子落在了石壁之上，如壁虎一般行走，灵活的掀开了石壁上的伪装，展露出了主人家真正想给他看的壁画。

　　——这里不应该有风的。

　　森莱伊呆愣的注视着面前的石柱，猜测这面前的石柱是否有着柱灵，而这个柱灵为什么要弄出一阵风，在他临走之前？

　　在说不清的情绪驱使下，森莱伊在风吹过后再次的回头去看着墙壁上的画，接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受到惊吓一般的瞪大，只见那原本是画着猫形态的壁画，这次出现的画面变得不再一样，上面的出现的是画法简单但是很容易看懂的故事。

　　这个石柱里肯定有柱灵。

　　这个柱灵是想要他看什么？

　　森莱伊拿着火把，焦急的来到了起初的位置，他高举着火把，隐隐意识到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在石壁上很可能有答案。于是他心急的从最开始的一幕看去，看到了荒凉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背后有着太阳图案，头顶有着三层光环的男子，他闭着眼睛，只身出现在空无一物的世界里，因为寂寞无趣，所以孤独的他剪下了自己的影子一分为二，将它们当做自己的兄弟。影子落在了地上，出现了一男一女。男的拿着刀，女人后背有树与月光，他们三人靠在一起，开始的画面很温情。

　　可渐渐地，画风就变了，他们创造了许多的事物，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很多的人出现在他们的周围，这些人围绕着不同的三人站立着，分出了三个队伍，在后来人越来越多，分出的队伍越来越多，导致最起初出现的人头顶上的光圈小了很多，他被人挤到了后排，不久后，他说的话开始无人听从，那些之后出现的人物在他说话的时候选择了捂上耳朵。于是，被冒犯的他被激怒了，他对着这些后来出现的人很气愤，偏生在他焦躁的时候他的妻子怀孕了，但他曾经预见过，他与妻子的孩子将会毁掉他，所以他不能允许这个孩子出生，便忍住心中的难过要求妻子杀掉腹中的孩子，却遭到了妻子的拒绝。

　　为了活下去，他与妻子打在了一起，妻子不敌他的力量，在他面前流着泪水哭叫着，等着他因为妻子的哭喊而失神的时候，妻子趁机躲进了一处小岛，用生命设下了迷雾屏障，在岛上生下了一个男婴，然后死去、转生。

　　没过多久，当年生下的孩子长大了，他继承了父母的力量，有着一双能够看到过去，见到未来的眼睛，在他继承力量没过多久，在小岛上长大的少年做了一场梦，梦到的事情都是以后会发生的真是未来。

　　他在梦中看到了他的亲生父亲因对现在的局势不满，决心将出现在石壁上的人全部杀死，在重造一批石壁上的人。少年人看到这一幕很焦躁很害怕，可无论他怎么预想他都没有办法赢过父亲，就算他能够看到一切，可他也无法从未来中找到一条战胜父亲的道路，他的父亲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就算他知道未来，就算他告诉其他人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因为未来的死局，少年心情十分的不好，正当他四处流浪的时候，心情低落的他遇见了一个拿着战斧的男人，男人邀请他来到自己的家中做客，少年在来到男人的家中后盯着男人家中的房屋看了半天，之后注意到男人家里的石柱。

　　在围着石柱转了一圈后，他饮下一杯茶立刻回到了家中，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他的母亲派人叫他过去，他到了母亲的身边一看，原来是母亲与继父的孩子出世了。

　　他小心地抱着那个男孩，对着婴儿单纯的笑脸忽然笑了……故事到这里断了，第二层的收尾的是一个抱着书写字的猫，接下来的故事在第三层。

　　森莱伊盯着第三层的入口看了许久，看懂了这个故事写得是什么，墙壁上那个最起初出现的人影应该是光明神。他还记得中都神话中记载到在这个世界中，最起初的神明只有光明神，直到一日光明神无聊，剪下了自己的影子一分为二，从此有了三大主神，分别是月森神与死神。

　　再接着，这三位神明不断地制造出各种生物以及其他神明，新神因他们而出现，而那些神是谁所创造就会站在谁的身边，也就是壁画上的分队，而在神话初期，父神光明神占据着绝对最高地位，可在神话中期，由于神的数量增多，人间的信仰分化严重，导致光明神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然后轻慢光明神的家伙们出现了，使得光明神心生不悦。

　　神需要信仰，信仰的力度越强，神就越强，与讲究公平的光明神不同，其他的神明为了自己在人间的声望肆意妄为，今天赐予这个国家兵器，明天送给邻国宝物，如此一来，比起公平正直的光明神，其他由着性子潇洒过活的神明得到了许多的拥护声，这也是导致了黄金时期战乱多的原因之一。而后期分化成光明神的信徒是人、月森是精灵、战神是兽人、共织是矮人、力神是巨人、海神是所有海洋物种等，各种分散，在由着国家之间不同的故事，导致也分出了不少的神明追随者，并不是统一的，海神后期还因为力量的增强而挤掉了死神的三大主神位，成为了新三大主神之一。

　　海神取代死神的这件事情刺激到了光明神，让他知道了如果自己也还是像死神一样，那么不久的将来也将有人取代他这位父神，没有人会在尊敬他，其他的神明会生出了不安分的心思，光明神无法忍受身为父神的他被怠慢，于是他开始算计众神，凭借着他在神中正直善良的形象，他完美的耍弄了所有的神，弄出了后来的诸神之乱。

　　也是诸神的终结。

　　在那段历史中他挑拨众神的关系，杀害了不同神殿所属的神明，恶化彼此的关系，最后在故作他被削弱的姿态，在众神面前露出思考着继承他神位的人选。

　　谁是最强谁能够胜任。

　　他对着他的小儿子说出了这样的说辞，而这样的说辞以及前段时间的误会导致神殿与神殿开始开战，期间加上他推波助澜，事情渐渐闹到了不可控制的局面，他躲在背后，打算等着这批人死去，然后在重造出听他话对他没有威胁的神明。可是后来被太阳神发现了这件事情，将他的全部布局打乱。太阳神在临死前用永生作为束缚，困住了光明神，报复了他。

　　如此看来，民间的传说猜测其实正是诸神之乱的真正历史。

　　而这段故事早已被当年的时间之神预见了。

　　墙壁上画的那个少年就是时间之神沃瑟门。

　　森莱伊通过二层的壁画看到了，当年黑暗母神偷偷怀有了时间之神，因光明神曾给梦到过他会败在这个孩子的手里，所以他不能允许时间之神出生，于是他开始追杀黑暗母神，这也就有了后来的那个光明神与黑暗母神有分歧，两人开战，最后黑暗母神战败躲进雾都才生下了时间之神的故事。

　　之后时间之神出生，黑暗母神死去，长大成年的沃瑟门继承了父亲光明神的部分力量，因为父母的优秀基因使他成为了时间的监管者，因此他看见了一小部分的未来，他有心改写，可无论作出怎么样的应对，最后得出来的结论都是他们会被父神所杀，他为此苦恼，然而就在这时，墙壁中拿着斧子的人出现了。

　　而在中都神话中，拿着战斧的神只有战神。

　　战神多波邀请了时间之神来到他的神殿中做客，其实是有心缓和他与生父的关系，属于光明神分支的战神生性豪爽，是诸神中力量极强却最为简单的人。沃瑟门不反感他，于是应他的邀约来到了战神殿，然后注意到了战神多波的石柱，或者说他是注意到了多波殿内的柱灵，毕竟单纯的石柱是无法引起沃瑟门的注意。

　　沃瑟门似乎从柱灵的身上得到了什么主意，他离开了战神殿，来到母亲身旁之时正好他的弟弟出生，他对着弟弟的脸一笑，似乎是他已经做好了什么打算。

　　至于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联想到刚才的石画多半是对付光明神的主意。

　　而他的计划中，最关键的环节就是他的弟弟以及那个柱灵。

　　而恰巧，森莱伊正是多波殿中的柱灵，被安娜送到了这里……

　　森莱伊沉默片刻，虽是在告诉自己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但是根据目前的线索，时间之神没准还真的是看到了他这个柱灵才打了什么主意。

　　他因为这个想法而恍惚片刻，壁画到这里没有了。森莱伊的脚步一顿，心中有个声音再问——要下去吗？

　　——要。

　　坚定的声音随后出现，其实在沃瑟门柱灵出现的那一刻，森莱伊就知道了，那个房间他一定要找到。

　　安娜与盖博之间有不对劲的地方。

　　盖博是光明神的儿子，在传说中光明之子是光明神最喜爱的小儿子，是光明神与暗精灵赫尔加贝的独子，而赫尔加贝是光明神最爱的女人，他的小儿子也对他十分的忠诚，从未有过私心。这样的盖博与时间之神是对头，柱灵在他离去的时候给他看到这样的一幕是在引导他，引导他走下去，引导他知道真相，而如果安娜说的是谎话，神殿里什么都没有，那么柱灵就不会让他继续往下走。

　　所以，在安娜说的那个房间里，肯定有时间之神留给他的东西，或者说，时间之神已经看到了他会到来，所以才让柱灵在他迟疑的时候送上真正的壁画。而综合传说所说，如果时间之神真的是光明神的败笔，那么他要给森莱伊的东西一定是翻盘的决定性的存在。

　　这样一想，安娜就不是与盖博一条心，她是效忠于沃瑟门的。只是其中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变故，才导致安娜背上了叛徒的称呼，而安娜在船上什么都没说是因为不敢说，还是因为只有到岛上她才能告诉森莱伊是个问题。

　　森莱伊往下走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想到——如果他的到来时间之神以及预见了，那么……安娜的叛变事情时间之神怎么没有看见？他既然能够预见自己的未来，他又怎么会不做抗拒的简单死去？

　　森莱伊扭过头瞪着墙壁上的猫，那上的黑猫在此刻看上去有些阴森的鬼气，他有些胆颤的想着，他们现在每走的一步是不是已经被人安排好了？

　　“喵~”

　　猫的叫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似乎是一种嘲讽以及胁迫。

　　森莱伊站在这里，仿佛看到了一只黑猫从墙壁上走了出来，在他的脚边惬意眯起了眼睛，而那双金色的瞳孔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记忆里的另一双眼眸。

　　一双年迈的，充满着岁月痕迹的眼眸。

　　有时浑浑噩噩，有时异常清明。

　　——华特夫人。

　　森莱伊看着墙壁上的黑猫联想到了华特夫人，在与霍介阿罕之前的对话中，他听到霍介阿罕说华特夫人是写书人弗洛，可森莱伊怎么想怎么看，也不觉得华特会是那个写书人。更主要的是弗洛是所有故事的编写者，这也就是说弗洛的生命很漫长，而世界上拥有永恒生命的人物有很多，但是能够在任何时间知道任何故事细节的人却是很少的存在，弗洛写下这些发生过的事情中，有很多的主人翁已经在故事发生的过程中死去，这样一想，华特她是如何能够知道这么多的细节，能够将故事完美的再现，除非她每一场故事都在场这才能够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