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姬澍x齐阳景1

  大梁太子姬澍年满十六, 已经到了能成家的年纪。

  圣人曾云, 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成家是当务之急,立业还得往后靠靠, 毕竟他这个位置除了姬亥驾崩,就没什么上升空间了。

  姬澍并不着急,他借着学习为重的由头, 愣是一拖再拖。

  那些如狼似虎盯着太子妃位置的姑娘们也跟着一拖再拖,生生蹉跎了两年有余,眼看着就到了摽有梅的年纪。

  太子殿下仙人之姿,丰神俊朗,天下女子谁不想分一杯羹?就连南汾国国主都多次修书于陛下, 想要将女儿嫁过来, 愈加巩固两国之好。

  但是奈何娘娘和陛下竟是也不着急, 半点儿做主给太子殿下选妃的意思都没,可要急死人了。

  自打御史台归并到提刑按察司处, 就没人再盯着皇帝家事了,尤其按察使齐大人是太子师, 给太子找不痛快就是给齐大人找不痛快,给齐大人找不痛快就别怪齐大人回头给你找不痛快。

  当官的谁手上没点儿不干净的事,都是心知肚明, 不往明面上放罢了。真抖搂出来够他们吃一壶了。

  是以朝上没人敢率先多事的开头,跟皇上说您家儿子该成婚了。

  齐阳景算是建康贵女中不讨喜的那一类,就像齐言瑨年轻时候那样不讨喜, 谁都不愿意跟张倨傲的冷脸打交道。

  姑娘夫人们私下里议论齐阳景,就像当年公子们议论齐言瑨一样。

  “一点儿都不温柔,将来谁娶了谁倒霉。”

  “谁能看上这样冷冰冰的女子?”

  “若是御史台还在,想必齐姑娘能做个女御史呢,直言诤谏。”

  她们最多口头酸酸,实际上也心知肚明,齐阳景是齐言瑨的女儿,多少人倒贴都排不上号。

  姬澍和齐阳景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加上齐阳景的弟弟又是二皇子的伴读,俩人时常能见面。

  倒是没人想着将太子和齐阳景凑成一对。

  皇后娘娘温柔似水,太子殿下怎么会喜欢像齐阳景那样冷漠的女人?

  太子与二皇子姬叙的武学师傅都是齐言瑨,所以两个人年幼时候有不少日子都是在齐府读过,即便成年了,姬澍也常借着关心弟弟的借口时常去齐府探望,但他想见的人到底是姬叙还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师傅。”姬澍恭敬的朝着齐言瑨一礼,笑意盈盈的,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格外亲切。

  齐言瑨请他落座后,侍女将茶捧上。

  “今日二皇子并不在臣府上,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姬澍笑容不减:“前几日从西域商人手中的了些稀罕玩意,便想着拿来孝敬师傅和师母,顺便也给齐遂弟弟把玩。”

  他拍手,端福命人将东西呈在齐言瑨面前。

  齐言瑨扫了一眼,微微点头:“臣多谢殿下抬爱。”

  “师傅不必客气,孤自小也算在齐府长大,这儿就是孤的第二个家,孤也算是您和师母的半个儿子。”姬澍话中有话,不细听却是听不出来。

  齐言瑨当即回绝道:“殿下言重,此言臣万万受不起,还请殿下将此话收回,莫要再提。”

  姬澍登时就清楚齐言瑨的心意了,以他师傅的性子,什么话不敢受?偏偏这句话就受不得?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多半是姬澍开口,齐言瑨点头。

  眼看时候不早,姬澍起身告辞。

  齐言瑨看着姬澍的身影逐渐走远,冷冷哼了一声,没什么好气的让下人将东西收进库房。

  “老爷,不拿给夫人他们吗?”管家迟疑,太子殿下送来的都是好东西……

  “不用!”他教了太子十几年,再不清楚他说话时候的弯弯绕子就白活三十几年了。

  黑曜石打磨的镜子,粉红色,水绿色的绒花,雕刻成兔子形状的一对和田玉摆件,镂金错彩的飞天仙人香炉……

  这些东西,鲜嫩精致,都是小姑娘会喜欢的,阳阳又属兔,他原本只是五分的猜测,在姬澍说到“半个儿子”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十分。

  呵,一个女婿半个儿,当他听不懂呢?

  太子自小就鸡贼,虽然笑吟吟的,性子却不良善,不愧是陛下的儿子,将来兴许是个好皇帝,但不一定是个好丈夫,尤其阳阳性子直来直往,两个人不合适。

  第二日早朝上,一向安静的齐言瑨当庭启奏,希望陛下将太子娶妃一事尽早提上日程,不止是太子妃,还有太子良娣,太子昭训,太子奉仪,最好一次都选齐了,皇嗣不丰,太子理当为绵延子嗣出一份心力。

  姬亥心中嘀咕,齐言瑨什么时候也操心起这些事情来了,但还是的尊重儿子自己的意见,于是打着马虎眼敷衍道:“朕会仔细考虑的。”

  众臣闻之欣喜,好歹能听出陛下松口了!

  于是他们就连这次退朝时喊的万岁都大声了许多。

  姬澍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己师傅,他能料到齐言瑨不同意,但没料到他会赶尽杀绝。

  既然师傅不跟他客气,那他也不必跟师傅客气了。

  父皇教他攻心为上,但他攻了十几年还没攻下,就得另辟蹊径了。

  殷却暄上个月刚诊出喜脉,胎刚坐稳姜暖月就迫不及待拉着女儿入宫请安,姬澍正掐着时辰过去,迎面撞上走出来的齐阳景。

  齐阳景刚满十六,如一朵鲜嫩初绽的月季,娇艳欲滴,只是性格却没有花儿那样多情妩媚,反倒冷漠孤僻的很。

  姬澍将险些撞倒的齐阳景拦腰扶住,有些脸红的关切问道:“妹妹没事吧?”

  齐阳景耳尖有些发红,却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屈膝给他行礼,面色如常,半点的不好意思都没有,活像是撞上了一块儿木头桩子。

  姬澍免不得有些失落,原来方才那一幕只有他一人心神荡漾,另一个当事人连半分羞涩都不肯给他。

  殷却暄嗔怪他:“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撞坏了你小景妹妹,看你怎么办?”

  “景儿又不是面团捏的,怎么会轻易就撞坏了,娘娘过于紧张了。”齐阳景真诚的安慰殷却暄。

  齐阳景这个姑娘过于认真,她说什么都格外让人信服。

  姬澍藏在袖下的手微微握拳,从脖子根一直到耳尖,这么撞的确是没什么,但是在他梦里,小景好像快要撞坏掉了……

  齐阳景一转眼,看到他面红耳赤,不免有些困惑:“殿下若是热,便进去罢,里面做了凉粉。”

  姬澍手忙脚乱的点头,看着她走远,才与殷却暄一同进殿里。

  “眼睛都直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殷却暄不咸不淡的揶揄他,又给他手里放了碗红豆蜂蜜凉粉。

  姬澍随他父亲,并不喜欢吃甜食,欲要放在小几上,殷却暄眼见着,又轻轻补了句:“小景做的。”

  只见姬澍默默又将还没放下的碗又拿了起来,吃了一大口。

  殷却暄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姬澍脸红。

  “听说你昨日去齐府了,你师傅怎么说?”

  姬澍噘着嘴,咽下凉粉,像小孩子一样抱怨:“师傅今早早朝的时候提议父皇给儿子纳妃,最好把东宫都装满了。”

  这就是不同意嫁女儿的意思了。

  “我看小景对你也没心思,儿子,你要不就死了这条心……”殷却暄打算劝劝他,一棵树上吊着十几年了要不换棵树吊吊。

  姬澍默不作声的吃着凉粉,殷却暄知道他是不想听此类的话,但还是得劝:“你听母后的,别强求,也别拿自己身份去压小景。”

  小景是最乖的孩子了,她看重君臣之别,若是澍儿真说要娶,她即便心里不高兴也会听命。

  姬澍认真的点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若是有一日,小景嫁给了别人,或是他娶了旁的女人,想想都觉得生不如死。

  他倒宁愿强娶了小景,便是小景不喜欢他也好,总归两个人的名字并排刻在玉牒上,生死都拆不开。

  小时候母后看那些爱情话本子,上头写着,爱是放手,是成全,他就觉得狗屁不通,不想完全占有的爱情算是什么爱情?

  关键父皇也觉得他这样想是对的。

  但他却不能在母亲面前说这种话,不然会让她生气的。

  当天夜里,收到殷却骁和梁王的折子,向姬亥请示两家结亲之事。

  姬亥巴不得姬簌簌那个祸害早早嫁出去,遂大笔一挥,立马应允了。

  齐言瑨先在朝上提议太子选妃,接着第二日就开始替齐阳景相看夫君的人选,十六岁已经不算小了,是该将婚事操办起来。

  端福自姬澍八岁后,就从殷却暄身侧拨了去给姬澍做贴身侍人,待姬澍登基后,便顶上江从大总管的位置。

  他打着扇子安抚太子:“这才不过是刚相看,齐大人疼爱女儿,绝不会草草就将事情定下来的,殿下莫要着急,您总能得偿所愿。”

  “齐姑娘最冷静自持的一个人了,她断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喜欢上旁人的。”

  姬澍默不作声,手搭在书案上,指节轻叩桌面,发出清脆规律的响声,一声一声,不紧不慢,却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有些可怖。

  端福不由得毛骨悚然,背后的汗毛耸立,忙劝道:“殿下,咱们可不能冲动啊殿下,有些事是做不得的,娘娘知道要生气的。”

  姬澍原本绷着的脸突然露出一笑来,轻快道:“孤有什么是做不得的?”

  端福战战兢兢的跪下给他磕头:“殿下,使不得啊。”

  “行了,起来吧,瞧你那副怂样儿。”姬澍嗤笑一声起身将书房的窗纱撕开。

  “殿下,要下雨了,窗纱没了,恐是会漏雨进来,恐会打湿了桌子和书籍,仆下叫尚功局来人修上。”

  姬澍笑着摆手:“不了,天热,撕开舒坦些,孤要读书了,你出去。”

  端福觉得事情不大好,房里热,但还供着冰块儿呢,作何要将窗纱撕开?但姬澍主意自小就大,旁人是劝不得的,端福只能听话的退出去。

  第二日,东宫的太医与侍者来往不绝。

  太子昨夜用功读书,不慎夜雨吹入,发起了高热,嘴里净说些胡话,念着樱桃糕。

  姬澍打小体格就健壮,别说发热了,就连咳嗽都少,这一场高烧,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殷却暄拿了凉帕子给他擦脸,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眼睛亮的瘆人。

  她倒吸一口凉气。

  姬澍脸蛋通红,就连呼吸都是滚烫的,但他意识清醒的很,直直看着殷却暄:“母后,您最疼我了是不是?”

  “澍儿,你想做什么?”

  “儿子想吃樱桃糕,尤其,师母做的最好吃……”他咳了两声,不胜娇弱,看得殷却暄心尖一疼,却还是照着他头上打了一下。

  “你真是……”她不知说什么好:“你以为这样,她见了就会心疼你?糟践身体值得吗?”

  “心不心疼的总要试试,都说小景冷漠,实际上她心最软。听说师傅给她议亲了,儿子等不及……

  母后,您就帮儿子最后一次,儿子就想见见她。”

  姬澍看着气息奄奄的,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殷却暄实打实的心疼。

  她不知道这个傻小子在想什么,难不成以为他病了,月儿就会带着小景进宫看他?就算来看了他,难不成小景知道呢会心软?就算心软了就能嫁给他不成?

  “行行行,最后一次,我教齐夫人与小景进宫一趟。”殷却暄甩开他的手,不看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等到人都散了,端福才跪在姬澍的床前,苦着脸欲言又止,斟酌一番,最终还是道:“殿下,天涯何处无芳草?”

  “滚!”姬澍淡淡吐出一个字,翻身过去,从被褥下摸出一把水银镜,就算病着,他也得好看。

  端福才想明白殿下昨夜撕了窗纱是为什么,他觉得不值当,单为了见人一面就把自己身子搭上。

  但是转念又一想,殿下都这幅模样了,就算想对齐姑娘做什么也有心无力,相比起狗急跳墙坏人家清白,殿下还是病着罢。

  他们家殿下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甚至可以说道德品质低劣,若是逼急眼了,能做出龌龊事儿来。

  宫里内侍紧赶慢赶去齐府传旨,太子重病,想吃齐夫人做的樱桃糕。

  姜暖月连忙带着女儿进宫,齐阳景原本是有机会推脱不去的,但她还是跟着去了。

  姜暖月看着姬澍长大的,跟对自己亲儿子也没什么差别,她先去看了躺在床上宛如病美人一般娇弱的姬澍,便一头扎进了小厨房。

  “小景,你陪澍儿说说话,都是年轻人,总能说上话,不至于让他犯困。”

  殷却暄拉住要跟着姜暖月一起进厨房的齐阳景。

  齐阳景迟疑半刻,才缓缓点头。

  齐阳景才进去,姬叙从外头火急火燎的进来,俊秀的小脸蛋上满是细汗,殷却暄把人拦下来。

  “叙儿,你别进去。”

  “为什么,皇兄病了,作为好弟弟自然要进去探望一番。”姬叙不解。

  “你小景姐姐在里面呢。”殷却暄给他擦擦汗。

  姬叙瞪大眼睛,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细嫩的脖子,他真要进去了,皇兄可能立马从病榻上爬起来把他掐死。

  他将来是要做贤王的人,可不能英年早逝。

  姬澍听见齐阳景的声音,将被褥下塞着的镜子拿出来照了一遍又一遍,等到确认自己依旧是那个俊美无俦的太子,方才病恹恹的倚着床柱,手里拿着书。

  苦涩的药味混着惯用的冷香,薄荷的清凉在其中最为突出,不怎么好闻却意外有些让人上头。

  “殿下病了也这样勤学。”齐阳景手心里出了许多汗,黏糊糊的。

  许久不见,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景教我的,刻苦勤学,夙兴夜寐,我一直都记得。”

  姬澍冲她笑着,酒窝浅浅的。

  齐阳景心跳的快了些,不自在的理了理鬓角的发,走到窗前去:“外面暖和,透透风好的快些,总闷着反倒不行。”

  “听你的……”姬澍说完后,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咳起来,似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齐阳景连忙端水给他,替他拍着后背顺气。

  姬澍顺势握住她的手,齐阳景吓得连忙抽手,却纹丝不动。

  “小景,今年救灾坡上的樱桃好吃吗?”姬澍五月的时候特意摘了樱桃送给她。

  “好,好吃。”

  齐阳景点头后,姬澍才笑着将她的手放开。

  “师傅给你相看夫君了?”他又问道。

  齐阳景不会撒谎,也不至于隐瞒这种事情,是以坦然的点头。

  “也不知道你未来的夫婿,会不会每年记得给你摘樱桃吃。”不待齐阳景说话,姬澍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又缱绻:“无论什么时候,我永远是记得的。”

  窗子刚被打开,正午的阳光肆意且温暖,一缕一缕的被切割成细长的光条,姬澍就被拢在这一束一束的光里,美的像是在梦里。

  齐阳景却被惊得后退几步,瞪圆了眼睛,说不出什么话来回应他。

  殿下的这话,是她所想的意思吗?

  “我,我对殿下从来没有肖想……”齐阳景难得有些慌张。

  “那从现在开始,可不可以开始肖想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都被我删了,这是新写的,还是感觉不太对……

  今天说好的一万五我又咕咕咕了……

第81章 姬澍x齐阳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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