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行刺

  三月十八, 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天还没亮,越王便起了, 严格来说他昨晚压根就没睡, 早早的就换上了新郎的喜服,只合衣略眯了一会儿。

  府里的嬷嬷小厮们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前几日皇上特意封了越王为亲王了, 阖府上下同沐皇恩, 况今儿又是王爷大婚的日子,来的那可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半点差错也不是不能有的。

  原先众人商量着去客栈迎娶新娘子的, 只因齐王被禁足,长公主又生产在即, 轻易也不敢打扰,好在夏云萝倒是个细心的, 只道:“父兄都在京城里, 岂有让妹妹从客栈出嫁的道理?”

  于是命人将先前景宣帝赏给祁彧的那栋宅子给打扫了出来,让苗蕴父女先住着。

  外头的锣鼓声,鞭炮声不绝于耳, 透过院墙传进了齐王府里,府里的丫鬟们个个都趴在墙头上看着外头迎亲的热闹场面。

  “哎呀,你们快看,骑在马上的那就是越王吧。长的可真精神,往日里瞧着倒也就尔尔,不想今儿换上了这一身, 倒是比咱们王爷也差不到哪儿去呢?”

  “竟会说些胡话,咱们不过是些丫头片子罢了,哪里有那样的好福气。”

  “说起来,皇上也真是狠心,咱们王爷......”

  小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年纪稍长的嬷嬷给捂住了嘴巴,又示意了书房的方向,对着那小丫鬟摇了摇头。

  小丫鬟自知说错了话,忙捂着嘴,一脸惊恐的样子。

  萧远站在窗前,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连下人们都知道为他叫冤呢,难道父皇的心真的是铁石一样的吗?

  且不论青儿和苗蕴的姐妹情谊,好歹他也是越王同父异母的哥哥,今儿弟弟大婚,父皇竟也不让他亲自去贺一贺。

  自打被禁足以后,萧远想了很多,或许这一趟他便不该回来,更不该对那人还心存有点点的念想。

  “阿远,在想什么呢?”裴青的身子愈发重了,走路也不想以前那样连蹦带跳的,只扶着腰慢慢的走了过来。

  萧远连忙上前扶着她坐下,又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闷的慌,况今儿又是苗蕴的大婚之日,只是没有父皇的旨意......”

  “都是我不好,连累你连门都出不了。”萧远的声音低了下去,半垂着眸子伸手摸了摸裴青的肚子,裴青的肚子似是比寻常人的大些,连韩嬷嬷见了都说王妃这一胎怀的定是双生子呢。

  裴青回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敢出门?况今儿越王府来往恭贺的人肯定很多,若是一不小心碰到哪儿了,伤着我儿子了,我可是要心疼了。再者说了,咱们的礼一早就送去了,量阿蕴也不敢挑我这个姐姐的礼。”

  萧远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道:“青儿,有你在真好!”

  窗外的一树石榴花开的正盛,远远瞧去如霞似锦,红红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心暖,裴青依偎在萧远的怀里,间或细细的说上几句话。

  只是这静好的时光来的快,去的也快。

  裴青还没好好享受到呢,就听到门外传来裴天霸的声音,也不知是谁惹着他了,怒气冲冲的就冲了进来,“你去管管你娘去,这娘们自打来了京城之后,就愈发的有主意了,任怎么劝都不听。你说苗蕴结婚,干她什么事啊?巴巴的要去不说,我才劝了一句,居然还敢跟我翻脸了,反了天了简直是......”

  裴青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就为这事也值得您气成这样?”

  裴天霸仰头将水喝干,杯子重重的顿在了桌子上,这还不算大事,那什么算大事啊?他要是再不看紧点,他夫人可就要跟别人跑了。

  又很是不满的看了一眼裴青,“难道你还明白吗?你娘素来喜欢清静,平日里也鲜少出门,况且跟越王和苗蕴关系有那么近吗?我看啊,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定是借着参加婚礼之事,实则是去见那个叫苗正的。”

  那个叫苗正的长的也没多好看啊?瘦高瘦高的个,跟个麻杆似的,不就是看起来有些书卷气罢了,难道还能比他强了?

  再者说了,这些读书人就是书读的多了,才有那么些的花花肠子和心眼子,偏就那些傻女人就爱听些不实际的情话。

  裴青也是头一次见苗正,单看面相倒是个饱读诗书的,又听说昔年祥瑞姑父祁彧昔年落难垂死之际是他救的祁彧,是以才有了这份父子情。

  只是那一日,母亲和苗正两人虽都没说什么,但明眼人都可以瞧得出来,二人是一早就认识的。况且言语之中,苗正似乎对萧远很是关心,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只落在萧远一人身上,眸子里满是伤怀之情。

  “爹,定是您想多了。我娘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不过了。若不是真心爱您,就算别人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也定不会同意嫁给你的。况且这么多年我娘对您如何,你还不知道吗?”裴青仔细的分析着利弊。

  裴天霸觉得女儿说的也就几分道理,不觉就看开了些,这么多年的情爱与时光那可不是瞎过的,“可是我总觉得你娘有很多事都瞒着我,我......”

  “爹,你现在就是身处其中,太过担心我娘了,以至于这点事都看不清了。当初我娘嫁给你的时候就有秘密了,这点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你都不问,也不介意。怎的如今又介怀起来了?”裴青觉得他这个爹真是越老心眼越小了,动不动的就爱胡思乱想。

  裴青原以为自己费了这么多口舌,已经把裴天霸给说服了。谁知裴天霸痛定思痛之后,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只喊道:“我还是不放心,陪你娘一块去吧。免得到时人多,有人欺负了你娘。”

  因着裴天霸这一闹腾,等二人到了越王府的时候,里头已经开始在拜天地了。院子里满当当围的都是人,裴天霸一手护着薛寒清,一边往里挤,仗着他的块头和力道到倒是不费力的就挤了进去。

  那些人见裴天霸满脸凶相,又如此肆无忌惮,虽面露不悦,倒也没说什么?毕竟今儿是越王大婚,连皇上都来了,若是闹开了,惹的龙颜震怒,那可就不好了。

  薛寒清远远的就看到上座上的那一抹明黄色,以及坐下的苗正。今儿的苗正穿了一件新的黑色袍子,倒是比那日穿的破破烂烂的强上许多。

  裴天霸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就算穿上龙袍那也不像太子。”

  自打太子被赐死后,外头那些大臣就没一日消停的,好不容易遇到件大喜事,景宣帝怎么能不来呢?况且他一早就听赵德安说,这回的亲家公不光是他儿媳妇的爹,还是祥瑞状元郎的义父呢。

  如此一说,倒是勾起了景宣帝的好奇心,倒是想瞧瞧到底是何人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刚才一见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虽跟其他人一样行礼问安,但态度却不卑不亢,腰背挺的笔直,这又不得不让景宣帝高看了几眼。

  “二拜高堂......”

  话音一落,越王携着苗蕴恭敬的给景宣帝磕头敬酒,景宣帝老怀欣慰,又赏了好些东西。

  有景宣帝在,苗正这个身无官职的布衣平民哪里有资格喝道儿女们敬的酒。就在嬷嬷准备喝“送入洞房”的时候,景宣帝笑着道:“老九啊,也敬一敬你的岳丈啊。”

  又对着苗正道:“你远道而来,怎么能不喝一杯女婿敬的酒呢?”

  苗正赶忙站了起来,给景宣帝行礼道:“草民惶恐,哪里配喝王爷敬的酒。草民出身微寒,蒙皇上和越小王爷不嫌弃,哪里还敢奢求其他,唯愿越小王爷和我嫁阿蕴能恩爱到白头。”

  说着又看向了苗蕴,眼睛里登时就蓄满了泪水。

  再抬头的时候,神色已然恢复如常,隐隐带着股恨意。

  “狗皇帝,你去死吧!”

  “不要啊......”

  景宣帝没想到苗正会突然暴起,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直取他的咽喉而来,伴随着苗正的怒吼,还有一声尖利的女声。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屋子里就乱做了一团。赵德安扯着嗓子喊道:“护驾,金吾卫,快护驾。”

  裴天霸也没想到,苗正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居然有胆子行刺皇帝,好在震惊之余,心思都放在薛寒清身上,见她喊了之后就往里冲,一伸手就拉住了她,劝道:“夫人,你可要三思啊。眼下阿远和青儿已经在禁足了,若是让皇帝发现咱们和刺杀的人有了关系,你让阿远和青儿怎么办啊?”

  裴天霸都有些佩服起自己了,这样好的借口居然脱口而出,果然这话一说,薛寒清的挣扎弱了一些,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薛寒清已经挣脱了,三步两步挤到了前面。

  苗正被人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嘴上却喊着:“狗皇帝,你早就该下去陪阿蕴了,如今居然连阿蕴的孩子也不放过,你还有没有半点的良心。当年我如何劝她,她都不肯跟我走,还拼死为你生了儿子,若是你还有心,就该日日自责,内疚而死......”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只拿头撞着地面,“阿蕴,我这就来陪你了。”

  刚才慌乱之间,他身子往后仰,不想连人带着椅子一并摔倒了,这才躲过了一截,被赵德安扶起来的时候,略微有些狼狈。

  只是听了苗正的话,皱着眉头命人抬起了他的脸。

  底下的人下手没个轻重,抓着苗正的头发往后一使劲,迫使他抬起了头。景宣帝仔细的打量面前这样满含风霜的脸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来人啊,把人给我押下去,仔细看好了,千万别叫他寻了短剑。”

  谁知人还没带下去,就被一个中年美妇给拦下了,景宣帝眯着眼睛看了好大一会儿,才道:“你是薛家的薛寒清,朕记得当年阿蕴跟你乃是闺中密友,你怎么在这?”

  薛寒清跪在地上,一双美目只盯着景宣帝,缓缓道:“皇上既然还记得阿蕴,就请皇上看在昔日阿蕴对您的情谊的份上,饶了他吧。”

  苗正一张脸扭曲成了一团,嘶吼道:“薛家妹妹,你不必求他,反正我早是该死的人了,如今苗蕴已经大了,我也该下去陪阿蕴了。”

  好好的一场婚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搅合了。

  苗蕴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个劲的给景宣帝磕头求饶,“还请父皇开恩,饶了我爹吧。请父皇开恩......”

  越王从未见过苗蕴哭成这样,一颗心都乱了,也跟着磕头求饶。

  景宣帝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真是娶了媳妇儿转脸就忘了老子,居然还敢给刺杀他的贼人磕头求饶,是嫌弃他这个父皇活的久了吗?好让他开了恩,让苗正再来杀他一次?

第五十四章 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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