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58

  ……

  另一边厢。

  日头正浓,晒得路边的草叶也蔫了吧唧的。戚斐坐在了牛车的棚子下,摇着蒲扇在扇风,红扑扑的脸上凝着晶莹的汗珠。

  聂青泉无比感动地说:“戚姑娘,你真的太客气了!还专程送我们到驿站!”

  戚斐笑眯眯地说:“我闲着也是闲着,出来透透风也好。”

  葛家所在的那个镇子里的镇民已经基本被镇住了。剩余的工作,就是超度葛家底下的邪怨之气。局面已经稳定了。今天傍晚,崇天阁的人就会抵达樊南山。所以聂青泉的宗门一行人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在官府的指点下,他们才知道,往东离开樊南山的地界,有一个连通外界的驿站,在那里可以租赁到车马去很多地方,包括降龙城。

  因为樊南山之前太过封闭,再加上官府的宣传工作做得不好,所以里面的村民反而不知道这个驿站的存在。

  聂青泉一行人有车马,自然不用在驿站停留。戚斐对他们说,自己过段时间也要离开樊南山了,所以今天跟着他们一起出发,熟悉一下去驿站的路,顺便送友人一程。

  反正抵达驿站时,天也没黑,戚斐只要花一点小钱,就可以坐车回去了。聂青泉一想,就高兴地答应了。

  戚斐扇着风,目光掠过了还挂在了聂青泉心口的那面碎了的宝镜,说:“聂兄,你这块宝镜还可以修吗?”

  “我也不知道,这些宝物比人还精贵。就算能修,我们宗门也没有这样的人才。”聂青泉低头,摸了摸镜身: “所以我被我爹责骂了一通。”

  “如果你下次外出历练经过降龙城……就按我刚才给你的方式联系我。”戚斐笑着说:“说不定我可以介绍到懂得修理它的人给你。”

  崇天阁应该有可以帮到聂青泉的能人吧。

  聂青泉大喜:“那就先谢过戚姑娘了!”

  夏天气温太热。在半路见到了茶摊子,众人还停下来休息了一下。午时,才抵达了驿站。戚斐在这里下了车,和大力挥手的聂青泉一众人告别,目送着他们消失在了山间之路的尽头,这才打量起了这个驿站。

  这个世界的驿站,比起官用之途,更像是为百姓修建的长途旅行中转站。集中了投宿、吃酒、用膳、租赁交通工具、照看马匹等多种功能。各座楼宇通过了廊桥相连,有人进进出出,非常热闹。

  在来的路上,戚斐才在茶摊坐过一阵,还吃了几块绿豆饼,现在肚子胀胀的,根本不想吃东西。见到驿站的对面有片茂密的树林,里面有一个平整的死树墩,戚斐就坐在那里了。一边乘凉,一边守株待策。

  ……

  薛策匆匆地洗了把脸,便追出去了。

  有明光在,也无须隐藏灵力,他的速度根本不是马车可以比的。问题只在于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好在聂青泉等人十分显眼,从村人口中问出了他们离开的方向,薛策不顾一切地那边赶去。在路边遇到了一个茶摊,茶摊的姑娘脸红红地点头,说她是见过这样的一拨人,在大约一个时辰前经过了这里,往前面的驿站去了。

  这姑娘只听到了戚斐与聂青泉的一点儿对话,凭着印象,告诉了薛策,说他们似乎是想在前面的驿站稍作停留。薛策道谢后,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有找错方向了,加快往赶去。

  但在距离驿站还有一点距离时,他忽然听见了前方人群喧哗,天空中有漆黑的浓烟在腾起——天气干燥,驿站的侧边堆积了太多的木柴,整片楼房又是木质结构的,竟是着了火。

  薛策急匆匆的拨开了人群,冲上前去,脸色就刷地变了。皆因火势蔓延得比他想象的还快,泼进去的水瞬间就成了蒸汽,扑出的热浪将人节节逼退。驿站里的人正惊慌地拖家带口往外逃窜,撞得他几乎站不稳了。

  人海茫茫,没有见到戚斐。薛策环顾四周,忽然听见有人在大喊:“楼里还有人啊!”

  “快去救人!”

  薛策摇晃了一下,如坠冰窟,不管不顾,便推开了逆流的人,往火场里冲去,同时催动灵力。

  周围的人很快就发现了火势的变化——

  “喂,你们看,火是不是在变小!”

  “这是快灭了吧!怎么会这样?!我们都没将水泼进去……”

  在门口肆虐的火焰偃旗息鼓,被烧得滚烫发焦的两扇木门变了形,堵住了进去的路。薛策扑上去,红着眼发狠地踹门。众人回过神来,也赶紧上来一起拆窗踢门,去救被困在火场里的人。

  就在这时,薛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轻轻的声音:“喂。”

  薛策遽然僵住了。

  缓缓地回过头,他见到戚斐正好好地站在他的身后。衣衫干净,压根儿没有黑烟和被焚烧过的痕迹。说明她刚才一直在驿站外面的空地上站着。且身边并没有站着一个聂青泉。

  反倒是他,被还没散尽的黑烟和尘土熏得手和脸颊都有些发黑了。

  戚斐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跟我过来再说。”

  薛策:“……”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走路几乎在同手同脚。

  明光见势不妙,已经心虚地卷成了拳头的大小,缩进他的袖子里了。

  越过了热闹的人群,来到了林子里。戚斐的面色不辨喜怒,淡淡地指了指自己刚才坐过的那个死树墩。

  薛策生硬地坐了下来,两眼发直,望着自己的靴子。

  已经不需要解释什么了。

  应该说,当他使出灵力的那一刻,就没法辩解了。

  戚斐站着,用手帕擦掉了他脸上的黑灰,说:“如果不是我设了个局,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薛策的眼角微跳。

  “怎么,做得出却不敢认?现在知羞了?”戚斐半蹲下来,捧住了他的下颌,不让他转过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你一定在想,我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吧。”

  一切的起因,是那天她与聂青泉的师父、师兄们的会面。

  戚斐之前的三个马甲,没有一个是修仙的人类。所以,她其实并不太熟悉这个世界的仙门法则。从聂青泉的父亲口中,她才知道,灵力就好比是电流,灵窍是信号,一品仙器是高级电器。要是电流不足、没有信号,这台电器根本不可能运作起来。

  从那一刻起,戚斐就知道了薛策早已正常了,不过是在装作灵力没恢复而已。

  那问题就来了。一个小傻子自然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机。

  除非他已经记起了一切。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苦大仇深的事情,但你应该是想多了,又或者说,记少了一些事情。如果我讨厌你,不管你傻成什么样,我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你,更加不会亲你。”戚斐无奈地说:“反之,如果我爱你,就算你成了傻子,我也不会丢下你。明白了吗?”

  薛策呆然地望着她,如坠梦中。捕捉到了她说的某个字,虎躯一震,不可置信地脱口道:“亲我?”

  有这种好事,为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

  戚斐忍住了吐槽他的关注点的冲动,睨着他:“就算没人告诉我那个秘密,我早晚也会自己分辨出来。你以为你能瞒着我一辈子吗?”

  薛策与她对视,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一种认栽了的苦笑感:“……不能。”

  “是啊,就像这一次。”戚斐说:“小傻子薛策不通情爱,连什么是‘被抛弃’都不懂,他永远会将斐斐的话放在第一位,斐斐说不许离开镇子,他就会永远待在那里。”

  “……”

  “而那个清醒的薛策,爱我胜过其它一切。要他心甘情愿地留在原地,和我分开,除非杀了他。就算被抛下了,他也一定会追上来。只要他一追上来,我就会认出他。”

  “斐斐……”薛策感动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前事历历在目,他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黯淡,拉住了她的手,郑重而涩然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还有之前的很多事,我也做错了。”

  这是一句迟来了很久,却必须认真说出来的话。

  戚斐端详了他片刻,才勉为其难道:“原谅你吧。毕竟……人笨是天生的,我也没办法。”

  薛策:“……”

  “走吧,回去了。”戚斐朝他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笑道:“回去等你的师父师兄,顺便给你说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要从某一天,有个女孩在自己的世界里,写下了一个天马行空的故事开始说起。

  薛策被她拉着,恍恍惚惚地走了几步,这三四天时间里,被她打击报复得彻底自闭的内心,才终于重新舒展开来,长出了小花花。

  雨过天晴,明光悄******地钻了出来,倏地卷上了戚斐的身体,魔性地扭动了起来。

  戚斐锤了锤自己的后背,抱怨:“话说,你也来得太晚了。我在这个树墩上坐了好久,腰都酸了……这事我跟你没完,还不快去找车……”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身体一紧,已经被人抱起来了:“???”

  “包在我身上!”薛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了纯然的喜悦之情——虽然在戚斐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个抢到了压寨夫人后狂喜莫名的二傻子山寨主。

  薛策动了动手臂,让她坐得更舒服了些,快活地露齿一笑:“坐好,我们回家咯!”

  ——番外一·完——

  第154章 番外二01 如果0.5、1.0穿到了2.0的婚后生活里

  向少帝辞行之后, 薛策和戚斐正式成为了北昭始元年间, 最早的、同时也是年龄最小的一批……下岗工人。

  俗话说得好,下岗不可怕,只要有钱花。

  裴文瑄也很够意思了, 虽说挽留不了二人继续为他打工有些遗憾, 但在登基大典后,忙得晕头转向、恨不得一个时辰拆成两半来用的他,也没忘记赶在两人离开之前,唰唰地一挥朱笔,大方地赏赐了一大堆好东西给他们。其丰厚程度,令人咋舌。可以说, 即使薛策和戚斐后半辈子都只赖在床上过了, 也不愁会饿死。再请几个仆人全天候奏乐、捶腿、按摩、喂饭都绰绰有余。

  因为薛小策进入了崇天阁,还有一众老朋友也在降龙城, 戚斐和薛策在婚礼之后, 还是在繁华的降龙城置办下了房产, 以后回来也能有个落脚地。但是比起这里, 他们目前更喜欢待着的是一座依山傍水、风光优美的小城, 名叫“曲波”。

  这座城先前因为战乱而死了很多人,发生了好几桩妖邪占山害人的事件,连当地的修士也摆不平。薛策和戚斐来到之后, 帮当地人收拾掉了那几只兴风作浪的鬼怪,差点被当地的太守和百姓当成了活神仙供起来,还有许多附近的人赶来求助。

  在这里停留的期间, 他们发现了曲波不仅风景好,有事可做,而且背靠的大江,江水顺流直指降龙城,纵有千里之远,乘船也可迅速抵达,就干脆在这里住下了。

  归墟之战平息后,两人婚后的日子过得和寻常的小夫妻没有两样,恬淡又不失甜蜜。

  薛策对目前的生活感到非常满意。

  尤其是在某项不可言说的9999次生命大和谐计划如火如荼地开展了以后,薛策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个月里,总有那么三十天,嘴角控制不住想咧到耳根那里去。

  当然了,正如某位哲学家所言,矛盾是普遍存在的。再和美的婚姻生活,也总会出现一些和油盐酱醋相关的小摩擦。

  基本上,对于这些大部分都由薛策的直男式小倔强小心机引发的摩擦,戚斐都会予以包容。

  比如他坚持男主外女主内,老公就该负责打怪、赚钱、养家!而在他摆出了帅气的结束pose时,戚斐应该及时捧脸尖叫,扑上去热情地亲得他满脸口水,夸赞“夫君最棒夫君好帅”以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比如他盲目坚信一起洗澡是增进夫妻感情的重要方式,虽然每一次的收场都很不堪入目,但戚斐还是容忍了他,答应每周陪他洗两次,表现好的话可以三次。比如每天早上他都要进行自己重要的起床仪式,那就是胡亲乱啄老婆七十几下。再比如他认为把钱交给老婆管家和男人在墙缝里存一些私房钱并不冲突,还得意洋洋地相信自己藏得很好……

  最离谱的一次,是夏天的时候,薛策喜欢上了吃荔枝,吭哧吭哧地移植了两棵荔枝树到院子里。没想到碰上了荔枝蝽繁殖的季节,被一排排的虫卵吓得面色发青、口吐白沫、差点儿厥过去。最终还是戚斐出马,拍死了虫子,让人帮忙将这两棵树挖走,从哪来的就回哪里去,家里才恢复了安宁。

  当然,在这两棵树消失了之后,薛策就坚决不肯承认自己被虫子吓到腿软的丢脸事迹了。

  戚斐心中暗笑,倒也没有拆穿他。她本身就是一个相当随和的人,心说这样也挺可爱的,也就由着他去了。

  但有时候,生活给人的惊喜会远远超出想象的极限。

  某一个夏日的早上。骄阳似火,日上三竿。

  被竹片横帘儿掩盖着的窗户,漏入了一线线灿烂的阳光。凌乱的床铺上,戚斐侧蜷着,双颊微红。阳光悄悄爬上了她伸出了被外的一只玉足,晒得她暖洋洋的,整个人将醒未醒。

  一条沉甸甸的胳膊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霸道地将她环在了一个赤|裸精壮的胸膛内。

  有些人在将醒的时候会做一些似是而非的梦。戚斐迷迷糊糊间,仿佛感觉到了被窝中,她和薛策之间,有一个活物拱动了一下。以为是身后的人又不老实了,她闭着眼睛,不乐意地“哼哼”了一声,用手肘顶了顶身后的人。

  但是这次她冤枉薛策了。

  遽然,搭在她身上的手臂一僵,薛策也被被子下的怪异动静弄醒了,悚然一震,坐了起来:“什么东西!”

  戚斐这才意识到作怪的并不是薛策,一坐起来,就呆住了——他们跟前本该塌陷下去的被窝里,拱起了一个软乎乎的形状,体积不小,还在缓慢地蠕动,显然是个活物。

  大概是在黑乎乎的被窝里找不到出口,这团人形的不知名物体,就像一颗圆滚滚的汤圆,到处碰了碰,撞到了墙壁,才摸到正确的方向,从被子里钻出了一颗小脑袋。

  戚斐:“……”

  薛策:“……”

  一个小孩儿,蓬乱的头发下,是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衣裳却是脏兮兮的,按在席子上的两只小手生了冻疮,指甲缝里都是泥尘。

  仿佛一下子适应不了光线的变化,他用小拳头揉了揉乌黑的眼眸,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下四周,两只眼睛忽然在戚斐的脸上定住了。然后,渐渐地放出了欣喜的光芒。

  薛策如遭雷击!戚斐直接呆住了。

  因为这个小孩儿——分明就是七八岁时的薛策,也即是薛策0.5。

  这还不是结束。因为下一秒,他们就同时听见了床板下方,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有人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却没看清出来的地方是逼仄的床底,冲势过猛,脑袋一下子撞上了木板一样。

  很快床底下的人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是一个比床榻上的小奶团薛策要年长个三四年、绷着一张小脸的男孩儿,稚嫩与野气并存,眉宇间全是小动物般的警惕。

  比起穿得跟小乞丐似的0.5,他的打扮要体面多了,穿了崇天阁的校服,蹬着两只黑靴。只是衣服皱巴巴的,而且,仿佛是为了方便做粗重活儿,两只袖子折了起来,露出了两截开始抽长的瘦巴巴的小臂。

  他不爽地揉了揉撞疼了的头顶,一爬出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时,瞬间警觉了。弓着身子,快速地看了四周一圈。余光看见后背有人,他回过了头,眼睛就一下子睁得很大。

  这个不速之客,赫然就是十岁到十一岁之间的薛策。即是刚进入崇天阁时,天天在水荫峰挑水、砍柴的薛策1.0。

  薛策:“…………”

  薛策:“??????”

  戚斐亦是被眼前的状况震惊得有些发懵,甚至有了一丝丝眩晕。看了看左边的,再看了看右边的,好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隔着嗡嗡的耳鸣声,掺杂了不易察觉的惊喜和颤抖:“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论是哪一个阶段的薛策,都是他的一部分。在此之前,戚斐一直偷偷用0.5、1.0这样的编号,来区分不同阶段的他。

第140章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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