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同门之首才能拥有这神器,肖抑原也是同道中人。

  张介心中直笑:怪不得怪不得。

  忆起在定北第一回见肖抑,还是带着摩雒一起。到时真一丁点都没注意到他。

  张介同顾江天密道:“我来对付肖抑,你来对付其他。”

  殿门正前,伫立的肖抑也向王照密道:“陛下,请尽快下令,疏散文官和内侍、宫人。”

  王照正有此意,立即回密:“好。”却忍不住多密一句,“你方才敲的,是甚么啊?”

  肖抑道:“等打完这一仗,我详细告诉陛下。”话音还未落地,张介领着一班手下,已朝肖抑包围过来。

  肖抑只得护着王照后退。

  王照一笑,当空跃起,肖抑会意,与新帝对视一眼,各自俯冲刺去。王照袭向一名敌人,三拳将他打倒,而后抽了敌人的剑,持在手中。他与肖抑一左一右,合力对抗包围和张介的猛攻。

  这时忽冒出第四个身影,肖抑和王照心中皆是一紧,寻动静望去,见是陈如常加入战斗,双双松了口气。

  许多武将和禁军也冲上来,缠住众敌,肖抑三人得以脱身,以三斗一,抵抗张介。

  与此同时,顾江天也没闲着。

  金殿宏顶,黄瓦明亮。忽地銮铃皆动,响声骤起,天空滚起乌云,飘起飞雪。

  肖抑见状,抽空再敲手腕神器。

  銮铃停,天晴云定。

  他三人继续同张介缠斗。

  云涛却悄悄重聚,整个天穹在同一刻明或晦,霹来数道闪电。四翘檐角上的瑞兽原本是冷冷朝向上空,望都不望这一切。却忽然活了,天马、狻猊、獬豸、猰貐……全都活了。

  齐齐扭头,吊诡一笑。

  肖抑凛然,再敲神器。

  一切恢复原样。

  须臾,顾江天不依不饶,继续方才的幻化。原本各样色彩,吉祥讨喜的瑞兽,都一瞬间染黑了身躯,面部变得狰狞起来。它们的毛发一律变得光滑,张着的獠牙开始垂下粘液……

  肖抑不得不一面应付张介,一面再敲手钏,令周遭恢复原样,顾江天却锲而不舍再幻化。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四人斗得涔涔是汗,顾江天这边,一点一点仿佛挤牙缝般前进,终幻得妖兽们从屋檐上跳下来,扑向人群,本来正撤退的人群一下就被冲散了。

  虽然肖抑再一次敲响了手钏,但人群惊魂未定,仍是尖叫求救声四起。

  秩序全失,陈如常见状,不得不先弃下打斗,先顾那边。他刚迈了几步,妖兽再现,陈如常立即改跑做奔,奔赴人群。

  却觉张介影子,似乎在身后晃了晃。

  陈如常手上嘴上,斩杀妖兽,安排大伙撤退,眼睛却回头望向王照和肖抑方向:果然,张介身形如魅,已经闪到肖抑身边,似要袭击肖抑。

  还好,他这位大师兄不用人提醒,及时避开。接着王照持剑阻抗张介,肖抑则趁有空要敲手钏。突然,发现手腕空空。

  肖抑楞在原处。

  陈如常远远瞧着,同样楞了。

  王照剑舞不停,手中招架张介,脑子却处十分懵,问肖抑:“怎么回事?”

  张介却又一闪,张臂后退,至空中,用三指拈着一物,高高提起,嘴角勾笑。

  地上三人定睛一瞧,那一物正是肖抑的手钏。

  三人中陈如常最先有的反应,他身形闪动,似一团影雾,在张介身边绕了一圈,回到肖抑身边时,手中已多了反偷回来的手钏。

  张介目睹陈如常窃钏手法,亦是无名山所出。心中默默道:蜈蚣,多足擅盗。

  张介开口,冲着肖陈二人冷声道:“你们好一对师兄弟啊!”

  王照在旁,瞬感震惊。

  陈如常要把手钏还给肖抑,肖抑却不接,反而大叫一声:“幻术!”

  他对着自己的空空手腕,重重敲下,清脆声响,宫中妖兽霎时全部消散。

  陈如常跌足大叫一声:“啊呀!”

  这才明白过来,他和肖抑都被蒙住了:一切都是幻术,手钏始终都在肖抑手上。

  可惜这会,因为不存在的妖兽,人群里自相残杀,死了好些个了。

  陈如常打算飞身袭向顾江天,肖抑早抢先一步,翻转身体,剑锋做首,似飕飕一支利箭,朝顾江天射。去。

  肖抑心中自责:方才是他的失误,没想到顾江天竟强大到能同时两面布障眼,幻术之中还有幻术。

  他袭向顾江天,顾江天那边也睹着,晓得再在一旁施幻是行不通了——肖抑断然不会再允。

  顾江天手腕翻花,划着袖里剑加入战斗。

  一时明面上由三对一,变成三对二。

  陈如常跟在肖抑身后招架,头也不回,就对着空气大喊道:“大殿,您别参与,去那边料理大伙要紧!”

  身处最后的王照楞了一下。

  陈如常仍往前冲,自己反应过来嘴快了,纠正道:“陛下!”

  王照迟疑少顷,收剑调头,去往不远处,加速安排众人撤离。

  肖抑同样头也不回,悄悄密身后陈如常:“你别跟来,去保护陛下。”

  陈如常不回应,肖抑同顾江天剑与剑对上,他就同张介两剑相抵。

  忽地,四人周围出现了许多面镜子,将四人包围。人身影像,在这些镜子里照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可怖比滑稽多。

  肖抑敲手腕。

  镜子褪,又出现,这回不是包围四人,它们仿佛都有了脚,在四人中间穿插走动,除了变形镜像,又多了许多正常的,重重叠叠,一时叫人分不清真正的肉身在哪。

  肖抑再敲手腕。

  镜群这一秒消失了,下一秒再现。

  幻幻真真,肖抑只能不断敲击,遇堵既疏。

  时已至辰,正是耀日当空,往下一照,镜光隐隐七彩,别人还好,陈如常眼睛敏锐异常,瞬间被刺得流泪。

  陈如常眼皮不可控地抽搐,眨了两下眼。就这两下的功夫,忽觉背上生疼,哎呀转身,肖抑赶过来帮他,可陈如常背上已经被张介砍了一刀。

  砍得极重,翻出皮肉,露出筋骨,血淋漓往下滴。

  肖抑沉声密陈如常:“快走!”说着手上推了师弟一把,让他往人群那边避。

  此时陈如常不敢逞强了,右脚在前,左脚在后,飞天遁逃。

  张介似乎不肯放过,穷追在后,肖抑见状,追上去。他速度快,伸剑挡上张介的剑刃,连着“哐当”数声,张介和肖抑的剑皆不住发颤。

  顾江天此时赶到,把袖里剑一横,叔侄二人,就这样前后夹住肖抑出路。

  原本的三对二,形势逆转,变成一对二。

  肖抑岂是个怕落下风的,形势越劣,战斗时间越长,他这人的潜力就愈发强大。肖抑转了下手腕,不是要敲手钏,只是奇怪,方才张介出手时,剑刃轻轻碰了下肖抑的手钏,很轻,仅是一滑,力度跟一根羽毛划过一样。

  但张介明显是故意的。

  不知其意。

  肖抑心中提防,手上丝毫没有大意,他一杀起兴了,又趁机飘转着从地上捡了另一把剑,左右双剑来战二敌。

  叔侄两人都不是好对付的,顾江天这边,一会幻术一会是真,且手段有点毒——但凡施幻,必是以禁宫为界限,满宫乱跑怪兽。肖抑捻诀,自个是清醒了,但为顾及宫中众人,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敲击手钏。

  张介那边,没有幻术,只是单纯比拼武力。但他也奇怪,有一回合,肖抑刺去,张介明明可以挡的,却反手调转剑柄在前,宁愿身体挨上一剑,也要用剑柄上嵌的一块檀香雕饰,轻轻擦向肖抑腕中手钏。

  跟不久前那一滑完全类似,轻得像风,像羽毛,毫无力度。

  顾江天忽然幻出排山倒海的波涛,肖抑见得分明,只不过时处天门玉桥附近,顾江天剑朝这边,挑了几点玉河的水。

  肖抑回望身后,众人撤退得七七八八,张顾二人的手下已被全部干掉……肖抑心想:那他就再麻烦一下。

  随即敲击手钏,灭去幻术,免令众生心慌。

  水退了,熊熊烈火却又袭来。俨然是山林里自生的那种,连环滚滚,一路烧过,还冒出黑烟。

  肖抑同样能去伪存真:皇宫大乱,昼夜交替再无内侍去灭灯,顾江天就是从灯花里借火,烧着一只灯笼,向他掷来。

  肖抑不得不再次回头望,还剩二十余人未撤退,其中就包括王照和陈如常。肖抑扭回头,果断再敲手钏,火遁无踪。

  忽地一片弥天沙土,朝肖抑洒来。

  这回是真的,不知原由,张介叔侄二人,竟全都去旁边花坛里捧了两把土,疯也似地朝肖抑洒来,尤其是张介,是双手捧土,剑都挂在了腰间。

  肖抑心想:管他俩什么原因,现下是最好的机会。

  肖抑卸下防御,将十成功力尽数汇于剑上,对准张介左室心房,重重刺去。

  土洒落在肖抑头发上、脸上、身上、手臂连带着剑和手钏,都沾染了斑斑点点。

  这没事,无伤大雅,然而……张介已被他一击必杀。

  果然,张介飘飘后仰着倒了下去。此时顾江天已再施幻术,见张介被刺中左胸,顾江天来不及收障眼,大喊一声:“叔父!”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飘在空中的张介闻声睁大了眼,而后嘴角漾起一丝欣慰。

  肖抑见顾江天再施幻术,习惯性往手腕一敲,这回却不是清脆,而是浑浊一声。

  不对劲,肖抑低头一看,手钏……碎了?

  他再三确认,手钏是真的碎了。

  落在地上,且不是断成碎块,而是……成了粉末。

  似灰似尘。

  神器怎么会碎,会被毁坏?

  而且顾江天的幻术还在,神器已经不起作用,不再神奇。

  不过,顾江天自己收了幻术,冲上前去,接住跌落的张介。

  顾江天急问张介:“你刚才为什么要弃剑?”无论如何,武人不可以放弃自己的武器。

  张介微笑不答,心里却霎那自言自语了许多:肖抑是真的强,同其对敌数个时辰,他已耗尽真气。就算不弃剑,不被捅,同样是死。

  但他死得值得啊,死前毁了神器,世间就再没什么,能阻止贤侄的幻术了。

  生长相克,这世上,不可以存在没有天敌的生物。

  器物亦然。

  神器是有毁灭之法的。顺污五行,金木水火土过一遭,神器就破了。

  张介知道破解之法,肖抑却不知道,是因为肖抑的师父,并不是真正的竹叶青。

  这一只手钏,原本是要传给张介的啊!

  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嫡系传人!

  张介想起一事,忽地回光返照坐起,从怀中掏出一药,不言不语,直接掐着顾江天的口。塞。进去。

  这是他和顾晁,自十五那抢来的神药,吃了这药,可保一日不着迷药,不着软筋散。

  无名山出来的人,都诡计多端,不择手段。他身为叔父,只能保护顾江天到这了……

  张介奄奄一息,肖抑却担忧他不死,提着剑过来“确认”。

  张介见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顾江天远远一推,而后断气闭眼。就在他闭眼的一刹那,肖抑的剑砍向他的脑袋,将张介头颅一分为二。

  顾江天被推开,见状嘶喊着重扑过来,漫天幻术现出,忽地,肖抑感到背上一痛。

  他回头一望,一只冷箭扎在他背上。

  不知是幻是真。

  肖抑一面举剑对付顾江天,一面环顾寻找,须臾便发现李朝昀隐在玉桥后,张着一只空弓。

  是真。

  其实不用肖抑寻找判断,因为熟悉地眩晕感和蚀骨感袭来:愚蠢,他竟中了同一种毒两次!

  李朝昀的箭头上抹了毒,十五研制的那种。

  肖抑之前青淮之战的伤还没好彻底,加上下狱煎熬,此刻一瞬复发。

  他支撑着,剑撑着地,却还是倒了下去。

  顾江天冲过来,举剑要砍,却被一只匕首,强劲推开。

  顾江天后退半步,抬眼,怒气更重:“是你?”

  冯安安将肖抑拉到身后,朝着顾江天,伸直脖颈抬起下巴,微微一笑。

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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