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生气

  晚上的温汤之行, 果然没成。不过不是花朝说的温宁走不脱,是温宁在生气, 气得关了门谁也不理。花朝听说后, 便也不好过去了, 陪着她祖母去伴着老兴王说了会儿话后, 就回房了。

  老兴王似乎精神还行,跟荣蓝郡主说话时, 花朝没觉得人糊涂的模样。

  可等花朝陪她祖母回到房间,却见她祖母眼睛都红了,一时之间也是吓了一跳。自从花朝有记忆起, 真没什么印象见她祖母红过眼。

  再一问才知,花朝觉得老兴王挺正常的, □□蓝郡主却听出来, 老兴王只记得长女和长子,就是荣蓝郡主和早殇的前世子。也就是说,老兴王把后面不开心的人和事都忘记了。世人总想忘了烦恼, 可如老兴王这样忘记, 却更让人心酸。

  花朝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事情不感同身受, 再多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

  荣蓝郡主倒也没有哀伤太久, 眼眶红了下,却还是没有眼泪掉下来。花朝知道,这么多年,她祖母坚忍惯了。她祖父早故, 祖母带着她父亲,不是没有艰难的时候。再说起话来,倒还算看得开,只感慨了句“世人最后不过殊途同归”。然后关于老兴王,荣蓝郡主就没再多聊了,跟花朝说起之前跟兴王妃都聊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一来不好明说,二来都看得出来对方是心里有数的,那更不用多说什么了。不过是略解释了两句,为什么这么晚才有信儿,同样不好解释透彻,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

  “祖母,这么说来,是真要……那爹爹他们?”

  虽说事情从一开始他家察觉,就□□不离十吧,可从兴王府口中说的,又不一样,花朝没来由得紧张起来。

  “没事,没事,你表叔不是莽撞的人。太子殿下忍了这么些年,熬了这么些年,不会让自己输的。”

  这话听着说不出怪异感觉,更像是安慰。都忍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就忍不了?今上的身体据说从瑞王没了后,就也不怎么好了。

  “祖母,您说为什么温宁姐姐不知道也就算了,姐夫倒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呢?”

  估计这会儿兴王妃还在安慰或者说跟温宁解释呢,想着董淦也毫不知情的模样,花朝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

  说到这个,荣蓝郡主有点不解,又似乎也能理解。在她看来董淦虽然不是十分聪明,但守诚知礼,作为董家唯一的儿子,却没有参与到董家要做的事里,感觉董大人似乎不仅不想儿子帮忙,甚至有点防着自己儿子。可反过来说,正因为董淦守诚知礼,这种事董大人必然是要防着他啊。

  “董家怎么想的,咱们也猜不透。只是,说实话,若真是咱们想的,这是大不逆的啊,咱们这些人都是千古罪臣的。”

  花朝愣住了,她似乎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她祖母说的那句“太子不会让自己输”时,她心底会有怪异感。若输了呢?谋逆者,诛九族啊!而就算没输,正如她祖母说的,窃国位者大逆,附逆者大罪。

  “祖母,那为什么还要去做?”

  花朝有点明白温宁为何这么大的反应了,也许不是因为被蒙在鼓里,而是因为担心,担心输了也担心不输。而她始终相信父亲和祖母,却似乎从来没想过为什么。

  荣蓝郡主把花朝搂到怀里,像哄小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却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日花朝也没见到温宁,据说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还有董淦。

  兴王妃一大早过来,也就是来跟荣蓝郡主和花朝打声招呼,意思是在庄子上跟在自己家就行,然后又匆匆忙别的去了。花朝看兴王妃面色不好,显然是一夜没有好睡的,心里也觉得兴王妃真不容易。丈夫和儿子在做一不留神就掉脑袋的事,女儿和女婿都不能理解,只有她夹在中间,顾着上还要顾着下。

  庄子上本就空旷,主子们人也少,又不怎么玩乐,里里外外都显得静悄悄的,花朝便是有心都乐不起来。难得的,竟然让人找了丝线过来,认认真真的打起络子来,用的都是平安扣结。

  下午时顾寅回来了一趟,见完了父母长辈后,去见了温宁,听说兄妹俩在屋里大吵了一架。好在院子里人都被清场了,不过似乎院外头都隐约听到说话声,可见吵得有多激烈。

  吵完了,顾寅就又立刻入宫去了,花朝则被请去陪温宁说话,见到了眼睛红肿的温宁。

  “姐姐这是哭了多少缸眼泪?也不怕把眼睛哭伤了?姐夫呢?就任由姐姐哭啊?”

  原听说董淦跟温宁一道把自己关在屋里,如今却不见人,也不知是不是温宁兄妹吵架的时候避出去了。

  温宁嗓子都有些哑了,精神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斜倚在床边,淡淡地说:“他回董家了。”

  “啊?”花朝惊讶,这没听说啊。

  “别担心,他不是那种大义灭亲的人。不过是回去问公爹,为何要瞒着他罢了。”

  花朝面上微讪,她刚才第一反应还真是董淦会不会告密。

  “姐姐这么说,可是要我都难堪了,不对,是我让姐姐难堪了。我当初乍一听说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对错,就想我爹他们总不至于害我。还是姐姐和姐夫,心正。对不起姐姐,你很担心吧?”

  温宁听花朝说完,忽然眼泪又“唰”的一下流下来,抱着花朝又是一阵呜咽。吓得花朝手忙脚乱,又不敢把温宁推开。即便她去年入京,俩人姐妹相称,关系亲密,也不见温宁抱着她哭的样子。

  “那个,姐姐,我给你拧帕子。”

  温宁哭过了,看花朝手足无措的样子,反倒“噗哧”笑了起来,眼泪都没擦干呢,自己随意地一抹,拍了拍床边,对花朝道:“妹妹过来坐,被我吓到了吧?没事了,还要谢谢妹妹刚才的一句话。”

  花朝看温宁平静下来,神色也的确比她刚来的时候好多了,这才心里松了口气。坐到温宁边上,却问:“姐姐谢我什么啊?”

  “谢你问我是不是担心啊。哥哥说我不懂事,母亲只是让我别担心,父亲也劝我别多想,可却没有一个人问我是不是担心他们。只有妹妹问了,我就忽然觉得好像心里舒坦了。”

  花朝笑道:“原来是这样。他们肯定也知道姐姐担心的,不过是没说出口罢了。”

  温宁握着花朝的手,花朝觉得她的手真凉,明明屋子里热烘烘的。

  “妹妹比我心宽,你说你只是听长辈的,其实这样挺好,少了些烦恼。我哥跟我说了一堆,我当时赌气说不能理解,其实我都明白的,若不是到了没办法的地方,谁也不想走这一步吧。而且我家已经跟东宫一路了,难道半路上还能下船吗?只怕若这时说不干了,东宫第一个要对付的先是我家。我公婆也是,瞒着我这个儿媳妇就算了,还瞒着夫君。”

  “姐夫人好,估计怕姐夫接受不了吧。”

  温宁笑着点头,道:“他自然是好的。但话虽这么说,可这种事情,捅破天差不多了,瞒得了多久,就算瞒到了事后,难道一家人就不会心生隔阂吗?夫君是公爹唯一的儿子,自小被教忠孝之道,公爹难道怕他忠孝难两全?更何况,夫君虽然人木头点,但又不是愚。”

  花朝捂着嘴偷笑,戳了戳温宁的脸,道:“我看姐姐脸皮多厚,这么夸姐夫?”

  “啪”的一下,花朝被拍了手,跟温宁吐舌头,却听温宁继续说到。

  “你爹和祖母就不生我家气吗?明明是被我家牵涉进来的,而且,你和姑祖母到庄子上来住,就没想过是被我家裹挟了?”

  花朝愣愣的,没想到温宁把这些私底下的事情说得这么直白,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不好意思答啊?”

  看花朝为难的样子,温宁就又笑了。

  温宁这么说了,反倒让花朝放松下来,笑道:“我祖母说,都是一家人,这也不能说是被裹挟啊。再说了,我爹那人,姐姐也应该有耳闻的,他不想做的事,谁能勉强他。之前多少人劝他续弦,他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温宁见花朝连她父亲不肯续弦的事都拿出来说了,调侃花朝不知羞,然后又道:

  “我爹说过,你父亲是大智慧的人。如今我才信了。你昨儿个说你家猜到一些对吧?可之前没见你们来问,昨日你和姑祖母来,也没见你们表现出来高兴或是生气,都是平平常常的样子。今日我哥还说我,让我别只想着自己被瞒着,自己不高兴,看看你们是怎么做。说这才是一家人的模样。”

  “其实我昨日也问祖母的,为什么要做?祖母没答我。不过东宫忍了这么多年,忽然不忍了,想必是有必然的因由吧。而且,其实也不能说被裹挟,我爹本来就跟太子殿下交好。就算这些年太子殿下都没露过面,可外人说起我爹的时候,也都会提他以前跟太子是双杰的事情。所以,要说起来,我家估计也下不了船。”

  温宁撑着头笑,然后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日后难免都沾了骂名。且看明日吧。”

第86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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