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美丽世界（六）

　　浴池下的门来开了，果然通道在地底下，哈莉快乐响亮的声音从那里传来：“嗨，门开了，你们快过来，我们可以去中心房间了。”

　　而J先生略带担忧地看着贝特曼，毕竟后者的表情太古怪了，他感觉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怎么说，令人同样亢奋起来，却又毛骨悚然。

　　贝特曼对哈莉的呼唤置若罔闻，他伸出一只手，搭在了J先生的肩头，接着近乎温柔和缠绵地摩挲着关节软骨处，那是要分尸的最佳位置。

　　你看，就算是拎着斧子砍人，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人的骨骼坚硬而带着极强的韧性，如果一斧子下去，位置不对，就往往会卡在骨肉里，那感觉可不好受，无论对被砍的还是砍人者来说。

　　而如果对准关节下手……贝特曼舔了舔嘴角，修长的手指在肩头滑动。这不太对劲，他的精神病一般在晚上发作，白天就能亢奋成这样……着实罕见。

　　“噢，拜托，你们两个别在这里，就不能花钱去开个房间？！”如此豪迈的声音，两个男人转头，果然是那位彪悍的女植物学家艾薇，她翻着白眼，一副没脸看的表情。

　　不是，她脑子里到底在想啥玩意儿？什么叫去开个房间？

　　J先生触电般地跳开，头也不回地冲进浴室所在的房间，将贝特曼和艾薇都抛在后面。门开了，通道是往地下走的，虽然供氧充足，但仄仄的狭小土坑还是给人一种压迫感，幸亏这里没有人是幽闭恐惧症。

　　通往中心房间的活板门没有锁，一推就能爬上去。

　　劳顿和哈莉已经坐到沙发上休息了，整个中心房间装修得都非常豪华，是古典欧式风格。房间正中央垂着巴洛克风格的琉璃大吊灯，四处都是精致的实木家具，甚至还有个烧着木炭的壁炉，壁橱里摆放着亚洲瓷器，墙上挂着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

　　最妙的是桌子上摆放着整壶热腾腾的英式红茶，小块蛋糕、各色马卡龙、棉花糖巧克力喷泉、各种口味的小甜饼、切好的水果派、各种水果和包装零食。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多元宇宙从来没有差评了。”就这服务质量，就值得五星好评。

　　中心房间唯一和古典欧洲格格不入的，大概就是正中的一块电子屏。上面写着目前所用的游戏时间，通关的密室数量，未通关密室数量，目前休息时间。

　　贝特曼已经恢复正常了，人模人样地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将热乎乎的红茶倒进珐琅彩瓷杯中，又挑拣了两块小甜饼，但稍微尝了两口就放下了。

　　“应该是纽约最红的那家小甜饼店，你不喜欢？”J先生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或者说，他根就没怕过贝特曼，尽管他已经感受到了此人不对劲。

　　但他毫不畏惧，甚至还隐隐兴奋，等等，他是哪里坏掉了吗？

　　“不够香甜也不够松软。”贝特曼从鼻腔里哼出浓浓的挑剔来，和白日维护的精英形象及晚上杀人狂魔不同，此时的他格外任性，却让人更加喜爱。

　　J先生避开所有疑似带花生酱的东西，吃个了半饱。

　　“你想要的，我没法给你。”当众人踏入第二个密室的时候，J先生低声对贝特曼说道，后者微微眯了眯眼，压低声音宛若威胁：“你说什么？”

　　J先生眨了眨眼睛，咧开嘴笑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还未等贝特曼说什么，同伴们就呼唤他们进了门。

　　一进门，风格就截然不同了，和阳光没有半点关系，甚至还显得阴沉沉的，透过窗户所呈现的街景空无一人，但所有设施建筑都还在，空气中弥漫着霉旧灰尘的味道。

　　硕大无比的三维字体呈现在天的尽头——毁灭

　　是的，毁灭。

　　墙上还带着小孩涂鸦的痕迹，蜡笔的痕迹停留在小人的嘴角；桌上的杯子里只倒了一半的牛奶，而倒下的牛奶盒早就流光干透；卧室里的日记也写到一半。

　　好像这个世界在瞬间被凝固，所有的生命在瞬间都消失了。

　　不，只是人类消失了，而没有生物的物体……比如风还能吹拂，雨水还会落下，液体还会流动，冬天仍旧下雪……只是没有了人类的活动而已。

　　这一个密室的解密就多了不少，但都是一些文字或者图案的谜题，和整个故事背景无关。倒是J先生拿了那本没写完的日记，还在桌垫下面找到了几张剪报。

　　房间的主人似乎购买彩票，经常做一些开奖的记录。

　　但J先生更关注的却是剪报的反面，他小心翼翼地将报纸撕下来，以免背面的胶水将文字撕烂，即便如此，信息还是残缺不全的。

　　“正义……无法阻止……末日”大约是拼凑了一些信息。

　　而那份日记本倒是透露了更多剧情线索——

　　10月18日雨

　　又是糟糕的一天，上班的时候睡着了被老板骂了一顿，说韦恩集团的高薪不是养瞌睡虫的。要我说，鲍勃自己就不是个合格的经理，只知道拿着我们的成绩邀功，把错误都推给我们。

　　最近在做一个大项目，连不怎么管事的大老板都亲自来监督。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一位，和传闻中一样英俊潇洒，只是……脸色不太好，大概是美女太多吃不消了？

　　该死的，最近晚上总是睡不着，还掉了头发，我是不是压力太大，要不干脆辞职算了。

　　10月24日阴雨

　　公司将大量的资源倾注到新项目里，这两天几乎天天在下雨，医生给我开的药半点用都没用。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用梳子梳了一下头，掉了一大把头发，难道是药水有反作用？

　　不过，普大喜奔的一件事，鲍勃被那位开除啦！

　　“我需要一个能弄明白轻重缓急的项目经理。”老鲍勃听完这话后脸都绿了，哈哈，哪怕天天失眠我也认了，我能高兴上一整个礼拜。

　　11月21日晴

　　今天是我的生日，亲爱的做了我最喜欢的香蕉马芬，杰克那个损友竟然送了我一顶假发，啊呸！我才不到三十五岁好嘛！

　　听说小丑帮又出现了，我还以为那个丑角已经死了。大老板又来项目组开会了，他看上去是不是也秃顶了？说起来，最近秃发和失眠的人越来越多，医生都排不过时间了。

　　今天也是项目组第一次试验，但看上头的脸色，就知道失败得一塌糊涂。

　　12月20日多云

　　圣诞节快到了，但项目组里没人有心思过节，毕竟在第五次试验后，我们都很清楚这个项目是为了什么。大老板下了封口令，连政府的人都来了一次。

　　我们都很清楚，事情到了极为严峻的时刻，然而没有人能挽回什么，那些超人类应该也尽了全力。我从窗口望下去，街边的孩子还在玩耍，人们商量着晚餐吃什么，哪家商店要在圣诞节打折……我们还活得过圣诞节吗？

　　12月30日暴雨

　　项目组在今天解散，大老板让所有人都回家陪伴家人，他尽力了，不少人都红了眼睛，但我们都知道尽力了，那个疯子的能力不知道从何而来，并且完全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毁掉了这个世界，不过是再来下一个，我只想看看，我能不能毁掉所有的。”

　　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事情，一切都完了……

　　我临走的时候，看到大老板站在窗边，我想走过去安慰一下他，但我喉咙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往好的方面想，我再也不用靠物理方式打晕自己才能入睡了。

　　1月1日晴

　　晚安，我终于可以睡——

　　日记在这一天戛然而止，但给出的信息已经很明确了。这个世界确实被毁灭了，似乎是被某个疯子，而日记主人所在的公司试图阻止他，可惜失败了。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剧情故事似乎和解密游戏没有任何关联。

　　当小伙伴通关下一个密室的时候，J先生都没发现这个日记起了任何作用，难懂只是为了丰富背景设定？哇，那尼格玛还真是挺有心的。

　　无论如何，相比于解密游戏，J先生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笔记上。

　　那种熟悉的感觉呼之欲出，他仿佛知道日记上记录的所有事情，宛如亲眼见证般……不，是亲身经历般的熟悉。

　　毁灭？J先生离开第二个密室之前，回头凝视着这个陌生的场景，他的眼前似乎有些朦胧，仿佛有人的大笑声延绵不绝地回荡在脑海中。

　　“哈哈哈哈哈。”

　　毁灭一切，反正……一切都是假的。

　　狂笑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以至于最后J先生整个大脑都嗡嗡震动起来。他痛苦地按住了脑袋，看见哈莉似乎露出震惊担忧的神色。

　　他扭过头，看见贝特曼也皱起了眉头，仿佛想说什么，并且往前走了一步。

　　在那一瞬间，贝特曼的脸似乎和什么重叠了起来，那是一张漆黑的脸，不，应该说那张脸上带着一个漆黑的面具，宛若一只蝙蝠。

　　等等，一只蝙蝠？

　　什么人会扮成一只蝙蝠，你以为自己是蝙蝠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