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终章70
他们说话间，这一世的邓布利多大概时间已到，格林德沃感觉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明明没有动，却放松了力道，甚至变得透明，但这只是一小会儿，很快，他又能确切地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量。
邓布利多一时没有说话，他若有所思。这一世他站在旁观的角度，看着一个空白的自己如何被格林德沃带领着，走上了一个圆满的人生，能看到阿利安娜甚至阿不福思都过上了平静祥和的生活，能看到那些他曾经惋惜的灵魂一个个美满如意，他想，格林德沃是真正的忏懊了，为着过去曾带给整个世界的危险。这比他做得都好，他自认，就算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他都未必能像格林德沃，改得这么彻底，做得这么圆满。
只是这些爱与他无关，他甚至不愿意重来的原因就是：他害怕着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爱。
聪明对爱没有任何助益。他在年轻的时候，一直没有向任何人彻底交过心，终于有一次，他决定交出自己的心，却给自己，家庭，乃至他爱的人，都带来了无穷的灾难。而这一世的格林德沃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让这个邓布利多充满勇气。站在旁观者的角色，他就像看一个不相关的人，看他们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自己的责任，也为他们的选择可以做出无穷的力量而惊讶。但他没有投入，只是等着最后的结局。
直到此刻，这一世的灵魂与他真正融合后，邓布利多突然明白，这种力量有多强大。他无数次地和别人说爱的力量，但他自己对爱总有所保留，而现在，这种感情就在他体内，他可以明白，为什么这一世的自己，会选择离开人世。
为一个世界，为人类最高利益而牺牲是一种爱，是一种伟大的爱，为一个人，为了自私的保护所做的牺牲，不能说不伟大。
他轻声说：“我以前一直觉得，有些爱是错误的，事实上我错了，爱从来没有对错，有对错的，是爱人的方式。我爱你的方式，是错的。”
尽管已经死了两回，尽管背后还站着死神，尽管无论两世他做出的了多么伟大的事业与成就，格林德沃这时候只是低声地问：“那你现在还爱我吗？”
邓布利多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对很多人，甚至小救世主说过爱，但那些爱都无关私情，只关乎世界。但此时站在他一生中唯一彻底交过心的人面前，他突然说不出来这句话。
格林德沃低垂着眼睛，最终扯出一个轻笑，抬起头来看他：“先不说这些了，这一世的你到底在最后做了什么？”
“他看到了你的，那个所谓的，护身符。”邓布利多想了想，还是得从这一点开始讲。
即使是这一世的邓布利多，做决定的时候依旧冷静。尽管在格林德沃的“护身符”前抑制不住撕裂心肺的悲痛，一但做下决定，准备放弃生命，邓布利多非常从容。他甚至只带上了老魔杖，到达了格林德沃早选好的，实际上就是上一世邓布利多墓地的选址，按照格林德沃当年的说法，将复活石从脖子里取下来，随手抛进一边的湖里，销毁了这个危险之一，他在墓前的石碑上敲敲魔杖，写下了墓志铭。
“尽管他们将永远沉默，但爱永不消失。”
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格林德沃点点头：“很有你的风格。”
他们现在似乎把前尘都放弃了，能够平静地聊天，邓布利多像是很有兴趣地看向他：“那你的风格呢？”
“我？”格林德沃懒散地道，“若是我写，那就是：爱，便永不相见。”
邓布利多一时沉默，他的所作所为似乎让本已经对人生没有怨恨的格林德沃产生了新的情绪，他只能谨慎地先转移话题，重新回到这一世的自己最后的选择。
做完这一切的退休校长将自己的伴侣移入了石棺后，躺到了他的身边，将老魔杖放到头顶，然后将他们那设计风格极为相近的魔杖各自握到手中，又把血盟取出来，缠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轻轻敲敲了石棺。这座沉重的棺材慢慢沉入土中，随着空气的逐渐减少，他逐渐会进入缺氧的状态。但他没有害怕，只是紧紧握住身边早他一步离开的人，等待死神的降临。
“可惜他等来的不是死神，是将他推到我身边的你。”格林德沃慢慢地道。
“盖勒特，你埋怨我吗？”邓布利多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反问。
本来想说不埋怨，但格林德沃想，他们是真认识两辈子了，谁不知道谁呢？他想着，瓮声瓮气地道：“有吧，本来已经消失了，但是你的这种安排，我觉得有权生气。你总是安排别人，又什么也不说，好像你是个命运之神一样，牵着大家各种走。”
“有些事情，我不能说，我们不知道哪一个环节会出错，所以我要谨慎一点，才能最后成功。”邓布利多道，“其实我每一件步骤都有好几个备用计划，一个不成功，总有另一个能成功。”
“所以你就把自己留在这儿，让我去做你的武器，让这个世界重新成功？就像你安排波特，甚至斯内普他们一样？”格林德沃的口气听着还算镇静，却似乎不想再看他般，只是盯着一边的风景。
“我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去改变过去与世界。何况我对过去的人生，也没有什么遗憾。”邓布利多考虑着措辞。
格林德沃转头看看，发现死神特意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不知道躲到了哪儿去，便冷笑了一声：“我看上去是很有遗憾，是吗？还是我做恶多端，没有大彻大悟，在死神的眼里，实在是连人都不配做，也就不能像你一样，有选择的权力？”
“盖勒特！”邓布利多忍不住阻止他的话，但看着格林德沃闭了嘴，却也不看向自己的模样，他无奈地道，“把这一切留给你，我很抱歉。”
“不用道歉，你可是伟大的邓布利多教授，哪里需要向我道歉。是我抱歉，上一世我就应该早点向你道歉，这一世更抱歉，我就应该坚定决心，早点建起纽蒙迦德，不要去见到你，在那儿等着见死神就对了，修改了什么事情，反正，”格林德沃的口气听着平静，但字字阴阳怪气，“你并不想见到我。”
“是你自己说，永远不见。”邓布利多忍不住反唇相讥。
他确实在上一世的战败后，在邓布利多给他安排好牢房后这样说过，他忍不住转过头道：“我说不见你就不见吗？倒是我说想见的时候，你怎么从来不来见我呢？”
“是你自己说想见我，那你怎么不主动来见我呢？”邓布利多再次将他一军。
张口结舌地看他，格林德沃有点结巴地道：“我怕，你把我，赶出去啊。”但他急中生智，在邓布利多说出我也怕之前，理直气壮地道，“你看，我说我想见你，而你要是真的来见我，我肯定不会赶你。”
“我去见你干什么？看你耀武扬威，显示你把我们共同的理念歪曲发展到什么程度？还是去看你又杀了什么人？”邓布利多声音镇定地反问。
听了他的问题，格林德沃泄气地看向脚下：“反正你就是不想见我。死了也不想见我，再活一世也不肯来见我！”
“如果我不想见你，我就应该在一开始就同意死神的计划，重来一次，然后躲开你。”邓布利多没好气地道，“说得你好像一开始就很想见我。”
“我确实应该躲开你。”格林德沃再次不看他，只是盯着地下，“我知道你其实是想要一个平凡点的温暖点的人生，我进戈德里克山谷的时候都想要躲开你，我可以选别的路去我姑婆家，但是我还是从你家前面路过。我错了，你要的忏悔，我确实没有领会到死神的意思，没有领会到他给我的暗示。邓布利多教授，我达不到你的要求，我们就，”
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前，邓布利多抢先道：“我原谅你，盖勒特。”
格林德沃茫然地抬起头，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就听邓布利多轻声道：“你上一世对世界做的事情，我无法原谅，但你已经做了补救，不管你是为了谁，这个世界能原谅你，就可以了，和我无关。但是，你对我的道歉，我接受，我原谅你。”
即使听了这样的话，格林德沃并没有任何高兴，兴奋，甚至松口气的表情，他甚至颇为平静：“是吗？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再次说一次，然后永不再见了吧？”
邓布利多有点生气了，这个老头怎么在这个时候就如此不通人事了呢？就因为他现在看上去，并不是他这一世放在手心里捧了一辈子的人吗？
格林德沃看看他有点生气的脸，也垂下眼睛，扯出无奈般的笑容：“反正你也不爱我了。”
“我没有不爱过你。”邓布利多沉着脸道。
“对，你爱过我，现在不爱了而已。”格林德沃突然像是一个不讲理的倔老头，掐着字眼就不肯放过。
“盖勒特，你是没完了吗？”邓布利多板起脸的模样依旧充满了威严。
但格林德沃根本不吃那一套，他冷淡地道：“可以完，你说爱我，我们就算完。”
邓布利多没有表情地瞪着他，格林德沃却毫不退让地看着他。
字在唇间颤了颤，邓布利多不由退了一步。
他说不出来！
尽管格林德沃诚心地为他给自己带来的爱所带来的毁坏而忏悔道歉，甚至被莫名其妙地打断了本可以安息的死后世界，用了整整另外一世，对他做出了弥补。但是他无法忘记上一世他们之间互相带给对方的伤害。他可以原谅格林德沃，但是他无法真正释怀。即使感受到了这一世自己所得到的全部的爱，但他无法离开那个痛苦的淹没了他整整一生的池塘。那里面不见天日，再也没有爱的滋养。
看着他眼角慢慢渗出了水意，却依旧克制住没有落下来，格林德沃几乎在要心里骂人了，这还是我错了是吧？我错一次就只能永远都认错吗？但看着邓布利多眼角微红的模样，他在心底叹口气，紧绷的情绪全部消散，这个时候计较这么多有什么意思呢？这一辈子唯一的愿望不就是他从生到死都能高兴点吗？
他迈上前一步，将有点抗拒的老情人抱在怀里，轻声说：“好了，没关系，你不爱我了也没关系。我爱你。阿尔，我一直爱你。你不想见我没关系，我想见你就行了。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水光在他眼中摇了摇，在格林德沃看不见的地方落了下来，邓布利多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搂在他的背上，像是倔强又像是声明：“我没有不爱你。”
行行行，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你不肯说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就行。都活了两辈子，还计较这些干什么？
格林德沃安慰着自己，同时轻轻地抚着这位教授的后背，让他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才轻声道：“过去的就让他流逝在时光的缝隙里，让我们向前吧，好不好？”
无论是上一世有遗憾的爱，还是这一世圆满的爱，都是过去式了，让自己的心得到宽慰，可以没有遗憾，继续向前，就足够了。
邓布利多从他肩头起身，记忆里浮起这一世的邓布利多在将复活石扔进湖里前，曾回身看了身后的人一眼。他不是不想把这个灵魂再拉回来，但是他放弃了。死亡应当尊重，上一世的格林德沃本想离开，与他永不打扰，是他看着这个灵魂被重新抛回时空中，却没有阻挠。而这一世的他，最终在死亡前，没有做这样错误的决定。
格林德沃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也有对不起对方的地方。如果他有勇气，能够无视血盟之间的协议，从一开始就和他针锋相对，哪怕打着前男友的旗号去揍他一顿，可能他们之间，甚至整个世界都未必会走到最后不可挽回的地步。这段感情里，就算格林德沃错了九成，他也必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像是终于看够了，也明白他们这段恩怨终于可以解决了，死神飘了过来，像松口气般问：“我们可以上路了吗？”
见这对伴侣点点头，死神感慨地叹气：“幸好老魔杖的力量消散了，以后再也不可能有一个完整的死圣和死神的主人了。更不可能有一个死神的主人为了世界牺牲而拥有这样的特权了。”
格林德沃道：“我以为，这都是传说。”
“伟大的魔法器物，自然要有牺牲与交换，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与魔鬼交换灵魂的传说。”死神道，“三兄弟当然是做出了伟大的法器，但要成为死圣，确实要和死神有一定的契约。”
邓布利多忍不住插嘴：“但哈利才是完整的死神的主人。”他和格林德沃并不是，最后选择了他们，死神到现在也没有解释过。
死神冷淡地道：“但救世主从一年级开始，就不再从厄里斯魔镜里看到不现实的东西了。不像你，老了以后还看到，”他说着，瞥了一眼老校长一眼。
这让他们恍然大悟，成为过死神主人却还对人生遗憾的人，经历过牺牲，才有被死神挑选的机会。但死神公然的挑出事实让邓布利多大为尴尬，而格林德沃这时候促狭地道：“亲爱的，你老了以后还看到了什么？我吗？”
“没有，我看到了别人送我的羊毛袜子！又好又暖和。”邓布利多板着脸，沉声道。
格林德沃放声长笑，牵住想逃离的手，紧紧把对方拖到身边。没关系，他的阿尔不承认没关系，他知道他的阿尔看到谁就行。
以挣扎不开后，邓布利多只能顺着他跟在死神后面，半晌，他突然轻声道：“没有决斗前，我总看到你，看到你肯放弃了，然后愿意走到我身边。决斗以后就见得少了，总是看到我父母，安娜，还有阿不福思和我一起，过圣诞节。然后，在最后几年，我有再次看到，圣诞节的时候，你在我旁边。”
“后来我们每年圣诞节都一起过，有时候斯卡曼德他们家的人，还有纽蒙迦德的核心成员也有一起过。”格林德沃沉默了一下，轻声道。
“我知道，我看到了。”邓布利多声音中有点哽咽，他想了想，又道，“谢谢你，盖勒特，为了安娜和阿不福思，还有克雷登斯，詹姆，西里斯，以及哈利，你为他们做的一切。”
格林德沃没有回答，他相信邓布利多明白，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谁又为了什么。他只是握紧了过了两世，现在还愿意牵在他掌中的老校长那指节分明的手。
过了一会儿，邓布利多想转移话题一样轻声道：“你怎么给哈利牵线到德拉科身上了？”
格林德沃也错愕了：“他们不是吗？我以为他们上一世就是一起的！”
“上一世哈利娶了金妮·韦斯莱，小阿尔是他最小的儿子，斯科皮是德拉科的独子。”邓布利多忍不住笑了，但笑完，他又皱了皱眉，“可能是你改变了里德尔和詹姆的生活，也就改变了一些时间线。”
他在这里看着哈利上一世的时间线慢慢坍塌，最终换成了这一世的时间线，也颇感惊奇。想必这就是时间转换器不应该使用的原因，一点点的改变会在长时间的积累中，产生无穷的变化。
格林德沃晃了晃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最终放弃地道：“反正已经是这样了，我给他们留了一个新的魔法，也许他们会创造出上一世的一些人吧。”
邓布利多漫声道：“或许吧，但是，”
但是，这与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们已经可以放下，然后并肩踏入灵魂栖息之地。
白茫茫的雾最终掩盖了死神带领的灵魂，而人间，福克斯唱着挽歌，飞过斯卡曼德家窗前，又飞波特家的窗前，再飞过许多人，最终于克雷登斯面前轻轻地落下，在他手指间落下一滴泪，接着，展翅离开。
已然发须皆白的克雷登斯摸摸身边蜷睡的纳吉尼，轻轻地落下一滴泪，他知道，他的两个养父已经离开人世，这世间，再无携手同行的黑白两大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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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首先，没有被这个文名劝退的人，你们都是勇士hhhhhhhhh
然后，其实这个文有一个计划，当初是想，顺序应该是先看《最后的审判》，然后再看《崇高理想》，然后进入一个脑洞，就是最后审判后，崇高理想如果只是老盖的一个梦，接下来会怎么样，这时候才开始进入有重世机会的这一世。
其实当初写下脑洞的时候，我曾经在正式开文前，想换个正式点的名字，比如说：重返人间的浮士德，这样看上去挺装Ｂ的。但后来我想想，我就准备做个标题党了，以前还没做过呢。想想当年被文名劝退的那些文，我也能赶个潮流了。比如说，我当初差点被爱看天的《重生之渣受》劝退，也曾差点被肥田的《我和妲己抢男人》劝退，这次我自己有个机会，我要试一下。嘿嘿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