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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轶顺着她伸出的两条小手臂,动作轻柔地将眼前的小奶娃从裴子宵手里抱了过来。

  “怎么又哭了?”封轶一边伸手给她抹眼泪,一边声音低柔地哄慰,“不是跟囡儿说过吗?见到爸爸不可以哭的。”

  “呜呜……”封小囡依旧抽噎个不停,“囡儿没哭,只是想爸爸了……”

  “这叫没哭?”封轶笑了笑,又抹掉一颗豆大的泪珠,他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还学会跟爸爸撒谎了?”

  “爸爸……”封小囡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她声音细细地说,“妈妈要把我卖给坏人,我好害怕,晚上要爸爸陪我睡……”

  说完试探地朝苏俄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俄立马坐不住了,胸前的杂志往腿上一扣,“昨天已经睡过了,今晚该来陪我了。”

  “呜……”封小囡不满地呜咽了一声,可怜兮兮地看向封轶,“俄子好坏啊……”

  封轶被她逗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封小囡被抱出客厅的时候,小脑袋还趴在封轶的肩头,一脸幽怨地看着苏俄。看着看着,视线一滑,突然就对上裴子宵的目光了。

  封小囡一愣,登时撅起了嘴,哼了一声,傲娇地别开了脸。

  “啧啧啧……”裴子宵忍不住一阵惊叹。

  这一个两个的,在他这儿凶得能打倒一头老虎,可到了大哥地方,就只会撒娇流眼泪。

  真是同人不同命。

  可他的命也太苦了!

  “唉……”裴子宵酸溜溜地叹了口气,“小东西什么时候长大?我真是迫不及待想加入你们这个有趣的家庭。”

  “别老是没个正经。”苏俄踢了他一脚,“年纪不小了,还不考虑成家吗?”

  裴子宵哼了一声,“管得这么宽?真以为要做我妈了?”

  苏俄一愣,突然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左左右右,上上下下。

  裴子宵被看得一阵发毛,怒了,“干嘛?!”

  “突然觉得能有个儿子也不错。”苏俄单手拖着腮帮,一脸憧憬地陷入了遐想,“不过肯定不是你这样的。”

  裴子宵感觉有一股血腥味冲上了喉咙。

  不可遏制地。

  他再也不想踏足这个三口之家了。

  真的。

  ***

  封小囡被封轶抱到了书房后,小奶娃坐在地毯上,两眼炯炯地看着自己的爸爸认真地拼搭着她只完成了一小半的积木。

  “爸爸……”她突然奶声奶气地叫他。

  封轶被打断思路,转头看向她时,手里还握着一块积木,他柔声道,“怎么了?”

  封小囡一脸害羞地摇摇头,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月牙儿。

  “又调皮了?”封轶笑了笑,抬手轻敲了下她的小脑袋。

  “爸爸……”封小囡又叫了一声,脸枕到封轶的腿上蹭来蹭去地撒娇。知道她是困了,封轶腾出了左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爸爸呢?

  她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了。

  不过……

  要是妈妈能有爸爸一半温柔就好了。

  唉,也不用温柔,只要不来跟她抢爸爸就好了。

  大人怎么回事啊!

  怎么还会来跟小孩子争抢的?

  封小囡眼睛眯着眯着,不禁又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她跟妈妈之间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据说是因为以前两个人争宠争得太厉害,闹得家里都要四分五裂了,最后没办法,只好各自都退一步。两个人实行轮流制,一人一天。

  至于为什么不能一家三口一起睡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啊。

  她跟妈妈虽然常常会有分歧,但在这一点上,俩人真是出奇的统一。

  可惜封小囡还是太年轻。

  她时常怀疑妈妈在背后做手脚,趁她睡着的时候,强占爸爸。

  只是她一直没有证据。

  但就在今天早上,她终于证实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注定是个不普通的早晨,封小囡比以往都要早醒一些。一睁眼就发现爸爸已经起床了,她没换睡衣就急匆匆地跑去了厨房。可是在客厅,书房,阳台,甚至浴室都找了一圈,都没发现爸爸的身影。

  最后她一脸绝望地停在了妈妈的房间前。

  封小囡鼓足了勇气,正准备敲门,“咔哒”一声,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看到自己的爸爸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封小囡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她当场情绪崩溃,嚎啕大哭,“呜呜呜……爸爸你这个渣男!说好跟我一起睡的,等我睡着了又去陪妈妈了。哼!!”

  说完转身就跑。

  泪水飙了一路。

  还好爸爸马上就追过来了,抱着她左哄右哄,这才让她一肚子气消了下去。

  可是妈妈真得好坏。

  这个家里就没人能治她!

  昨晚趁着自己睡着,她已经多霸占了爸爸一个晚上了,刚才自己只是试探地要她还回来,她竟然一口就拒绝了!还理直气壮地!

  真的太没天理了!

  封小囡睡着睡着就被气醒了。

  还好一睁开眼,小脑袋还枕在爸爸的腿上,只是身上多了一条小毯子。

  看着自己的爸爸搭积木的样子,她这才松了口气。

  封小囡揉揉眼睛,等到彻底清醒了,她起身爬到爸爸的腿上,小短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眼睛半眯地朝他抛了个媚眼,“老公,晚上我们一起睡。”

  封轶愣了一下,看着自己女儿跟某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态,不禁失笑,“你学什么不好,非学你妈妈。”

  封小囡撅了嘴,“哼!坏爸爸就吃这一套。”

  想来想去都咽不下这口气,既然妈妈不答应,那她就从爸爸这里下手了。

  可爸爸只是笑,都不点头!

  封小囡不高兴了,开始扭来扭去地耍无赖,“爸爸——”

  苏俄偷偷摸摸探到书房门口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副父慈女孝的情景,她顿时酸得心底直冒泡。自从女儿出生后,封轶的精力被分去了不止一半,封小囡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这要是在别人家,妻子估计都要偷着乐了。

  可她家老公本来也不是一般男人。

  苏俄感觉自己失宠了。

  她也曾动过一些歪念头,比如把封小囡送去封宅住一段日子。

  这个想法真是跟老爷子不谋而合。

  本来封小囡一出生,老爷子就想把她带去封宅养着的。但那时怕孩子太小,爸妈不在身边会不适应,结果这一等二等,封小囡再也离不开爸爸了。

  每次去封宅不到两天,就开始哭着说想爸爸了。

  老爷子一边悔得老泪纵横,一边也只能妥协地把孩子送回来。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呗。

  其实在很早之前,苏俄就常常等封小囡熟睡以后,摸进她的房间去掳人。只是最近她欲壑难填,这事干得太频繁,加之封小囡年岁渐长,比以前聪明了不少,所以就东窗事发了。

  唉!都怪她!昨晚缠着封轶到太晚了!都不知道要节制!

  现在被发现过一次,以后就不好骗了。

  何况她那个女儿,跟她一模一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早上苏俄拖拖拉拉地起床后,家里那对父女已经在客厅里说说笑笑,一切如常。

  她正苦恼用什么方式才能又自然又不刻意地把封轶吸引过来,结果一个不留神,喝了一半的水全倒在了地砖上。

  苏俄灵机一动,连忙看向沙发的方向,“老公……”

  封轶拿了拖把过来拖地的时候,封小囡连玩具也不要了,目光紧紧地盯着苏俄的方向,生怕他们又暗中交流。苏俄因为心虚,也不敢有啥动作。直到封轶走进卫生间,她赶紧从门缝里溜了进去。

  封轶刚放下拖把就被人抵到了墙上。

  面前这人动作没轻没重的,发出不少声音,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苏俄的嘴。

  封轶朝门外看了一眼,“刚哄好。”

  苏俄瞪着他,顺势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封轶笑了笑,手刚松开来,就被苏俄哼了一声,“我看你是一碗水端不平了,是不是?”

  他一脸好笑地捏她的脸,“自己女儿的醋也要吃?”

  苏俄白了他一眼,“也就是我亲生的,真要是外面的小妖精,你看我让不让她近你身。”

  “嗯,知道你厉害。”封轶笑着答了一句,语气又低又柔,他翻身将苏俄压到墙上,低头轻轻吻下来,缠绵了好一会儿,总算把她暂时安抚住了。

  可封轶刚准备离开,苏俄又不高兴了,急急地揪住他的袖子,她气得跺脚,“负心汉!我到底哪里比不过她?”

  封轶又无奈又好笑,手探进她的裙子里,“晚上来陪你?”

  苏俄觉得自己接到了某种暗示,开心了好一会儿。

  可直到看不见封轶的背影了,她才恍然大悟。

  什么啊?

  今天本来就轮到她了好吗!

  ***

  苏俄一直想治一治家里那个磨人的小妖精。

  终于在一次周日迎来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封轶要去行里开季度大会,封小囡也想跟着去,就在她第五次撒娇耍赖失败后,她终于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于是她擦了擦眼泪,坐回沙发上,一脸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出了门。

  关门前,封轶朝苏俄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得苏俄拳头一紧,立马就狠狠地瞪了回去。

  封轶笑了笑,又侧头朝封小囡勾了勾手。

  因为他这个动作,在大门关住后的半个小时里,封小囡都在沙发上伤心欲绝地抹眼泪。虽然真得很难过,但她也不敢哭得太猖狂。

  今天是注定要落在妈妈手里了。

  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跟妈妈推拉,才能又安全又耗时,成功熬到爸爸回来。

  “别哭了。”苏俄拍拍身旁的沙发位,示意女儿过来。

  封小囡停住了抽噎,乖乖地爬了过去,然后坐好。

  苏俄抽了纸巾给她擦脸,一边语重心长地说,“女孩子不可以老是哭,眼泪流多了就不管用了。撒娇耍赖也一样,次数多了,爸爸会烦的。”

  封小囡心想,你不也一样?

  而且爸爸就吃这一套啊,次数再多也不会烦。

  心底虽这么想,但面上还是敢怒不敢言,封小囡假装听进去了,乖乖地点点头。

  事实证明小孩子有时候真得跟小宠物一样,比大人还会看三色。没有爸爸护着,她比平时不知乖了多少。早上写了会儿拼音,然后画画,中午乖乖地自己吃饭,下午午睡,醒了就开始听故事书。

  中途苏俄偷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封轶。

  照片的左上角是苏俄的左手握着一条鸡毛掸子,右下角是封小囡坐在餐桌前吃饭,小手握着勺子,嘴边,下巴,碗里,桌上,都干干净净的。只是一张小脸嘴角扁着,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你那教育方式根本不行。”

  ——“棍棒底下出孝子,看到没有?”

  封轶看到信息后直接回了电话过来,苏俄突然很想看看他,于是挂断又拨了个视频电话回去。封小囡已经午睡了,怕吵醒她,视频一接通,苏俄就走去了阳台。

  “老公,发给你的照片,看到了没有呀?”她声音软软地问。

  封轶笑了笑,点点头,看视频背景,似乎是在他的办公室,应该是中午休息时间。

  见他不忙,苏俄忍不住开始长篇大论,“你看看,平时你喂个饭起码半个小时,今天十分钟就吃完了。早就提醒过你的,熊孩子不能娇养,你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教育方式了。虽然我不带孩子,但我好像这方面有点天赋异禀啊。”

  封轶被她逗笑。

  这个人,哪怕是自己一片空白的领域,只要稍有涉足,就要开始经验老道地教育别人了。

  不顺着她吧,还各种闹小脾气。

  封轶只能点头,夸她说得很有道理。

  又闲聊了一会儿,他突然问,“睡了?”

  苏俄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可想起他出门前的那个眼神,心底就来气,于是朝手机屏幕白了一眼,“查岗啊?这么不放心。”

  “还不是怕她吵到你?”封轶扯了扯嘴角,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生孩子的苦你已经受过了,养孩子的苦不能再让你受。”

  苏俄愣了几秒,眼底一热。

  想起那些日子,她也有些感慨。她的孕期确实比一般的女人都要辛苦。那时封轶总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但其实他已经给了她太多太多了。

  “老公……”苏俄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嗯?”

  封轶侧了下肩膀,似乎带动了身旁的窗帘,一束日光照进来,柔和地落在他脸上,这光影交叠的画面,没由来地溢出一股浓烈的少年感。

  “我想要个儿子了。”那一瞬间苏俄又陷入了无限遐想,“一定要像你这样的。”

  番外之苏家小儿

  封轶始终不同意要二胎。

  因为怀封小囡的时候,苏俄吃了太多苦。

  孕期的前三个月,她难受到天天卧床不起,吃不下一点东西,一闻到食物的气味就反胃呕吐。封轶一度想辞职在家照顾她,报告也打好了,只是上头不肯批,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特许他在家办公,由秘书来回递送文件。

  后来苏俄的孕吐反应减轻了不少,只是随着肚子渐长,她的脾气也跟着越来越大。

  做了准爸爸的封轶,比以前更加耐心,也更加温柔。知道女人孕期的辛苦,他始终对她很纵容,什么都由着她闹。

  除了那次她偷藏巧克力。

  不记得是哪一回孕检了,结果出来,苏俄的血糖有些偏高。

  于是封轶没收了她所有的甜食。

  可偏偏整个孕期,苏俄都特别嗜甜,实在忍不住,就偷偷摸摸地藏了几块巧克力。本来她藏得很好的,用内衣里三圈外三圈地包起来,塞在柜子的最里面。可那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封轶拿了件睡衣的工夫,一团黑影就砸到了脚边。

  那次封轶是真得生气了。

  哪怕之前不满意他做的蔬菜粥,她直接挥手打翻了两次,他也一句话都没说过。

  其实苏俄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错了吗?”封轶问。

  苏俄红着眼,“没错!”

  封轶沉默了一会儿。

  “到底错了吗?”他又问。

  苏俄不说话了。

  后来封轶直接走开了。

  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大概冷静了半个小时,终于把脑子里搭错的筋给复原了过来。起身想去找老公,可没走几步,就看见那个要找的人正站在拐角处看着她。

  封轶是生气,可到底不放心,走出她的视线外就停住了脚步。

  “老公……”苏俄等他走到身旁,这才扑进他怀里。只是肚子有点大,隔在两人中间,一下竟没让她蹭到人。扭了扭,这才成功钻进他怀里,“老公,你的小乖乖又回来了。”

  “哪里乖了?”封轶冷眼看她。

  “刚才闹脾气的不是我。”苏俄一脸委屈的神情,抓住他的手按到自己的大肚子上,“是她!”说完又义愤填膺地补了一句,“我刚刚已经教训过她了,现在老实多了。”

  封轶被她气笑。

  这插科打诨的本事还真是天生的。

  好一会儿,他伸手摸上她早已没有的腰,“那以后还藏不藏了?”

  苏俄连忙摇头。

  感觉老公心情已经回暖了,她突然用肚子顶了他一下,一脸不客气地说,“摸一摸。”

  封轶其实还没气消,又莫名其妙被个大肚子攻击了,想起她刚显怀的时候,一有力气就开始作,没力气了就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只有要他摸肚子的时候才会可怜兮兮地在他身边蹭来蹭去,总是能把人气得牙痒。

  见他许久没有反应,苏俄捏着鼻子,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摸一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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