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等她赶到民政局的时候,那里已经大门紧闭,偌大的停车场空无一人。

  苏俄又急忙上车,飞速开往封轶的小区。路上紧赶慢赶,可真的到了,她又开始手足无措。在驾驶室坐了会儿,她终于下了车。伸手打开后备箱,一阵玫瑰的香味扑鼻而来。

  苏俄一时愣怔。

  她原本是打算到了民政局就躲到后备箱里的,然后把封轶吸引到车边,再弄出点声音,等封轶主动打开门,她就猛地窜出来抱住他一通强吻。未免事态控制不住,直接在后备箱缠绵起来,她还特意让花店的老板把所有的刺都拔掉了。

  可苏俄现在懊悔不已,若不是因为这些幺蛾子,她也不会坚持要自己开车,这后面的一切也就都不会发生。

  最后只从一后备箱的玫瑰里选了一朵,再拿起连冰袋也没了凉意的蛋糕,她忐忑不安地上了楼。

  可是封轶不在家。

  苏俄又坐在了老地方,抱着手臂等人。

  她实在不敢再跟他打电话了。

  似乎只有这样等着才能让她的心情舒服一些。

  苏俄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迷迷糊糊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封轶的俊脸。

  “封轶?”她一愣。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不是给过你钥匙吗?”

  “今天换了包,就忘带了。”苏俄眸光闪了闪,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低叫一声,慌忙去翻手机,“几点了啊?”

  屏幕上显示着23点56分。

  “还好还好,还没过零点。”苏俄一脸庆幸,她抬头看向封轶,“生日快乐。”

  他浅笑,“嗯。”

  苏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小脸凑过去,克制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随即她退回来,观察地看着他。

  封轶没什么表情,他拉下她的手,“起来。”

  苏俄动了一下,腿上一阵酸麻,没一会儿,一股针扎般的痛意传来,她委屈巴巴地望向封轶,“我腿麻了,起不来。你抱抱我好吗?”

  封轶没说话,看了她几秒,他伸手扣住她的腰,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什么东西?”他扫了眼苏俄怀里的盒子。

  苏俄朝他一笑,“蛋糕啊。”

  封轶转开了视线,抱着她进屋,放她到沙发上,这才转身去玄关换鞋。见他拿着她的拖鞋过来,苏俄心里闷堵得难受,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眼睁睁地看着封轶转身,走到酒柜那儿拿了瓶酒,坐在吧台旁倒了一杯,苏俄等了一会儿,腿不再那么酸麻的时候,她连忙将怀里的盒子放到茶几上,手拿着玫瑰走到他身旁。

  “你生气了?”她问。

  封轶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她。

  苏俄扯了扯他的袖子,“不高兴的话就骂我两句吧,你这样不说话,我看着害怕。”

  封轶笑了笑,“也有你怕的?”

  苏俄咬咬唇,心一横,直接坐到了他腿上。将手里的玫瑰插到他的衬衫口袋里,她两手圈住他的脖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当然有啊,我怕你不要我了。”

  回应她的又是一阵沉默。

  看着封轶低头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苏俄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这不停旋转的酒液一样。

  她小心地握住他的手,“晚上到哪里去了啊?这么晚才回来。”

  封轶依旧半垂着眼,“回了趟单位,有些急事。”

  苏俄开始沉不住气,伸手轻轻摇晃他的手臂,“封轶,你好好看看我嘛。这一身都是特意为你打扮的,喜欢吗?”

  封轶单手撑着额头,侧身看了她一会儿,他伸手搂过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苏俄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顶,“去洗澡。”

  苏俄愣了一会儿,晃了晃脑袋,“我想陪你喝酒。”

  说着她想去拿他手里的酒杯,却被封轶躲开,“威士忌太烈,不适合你。”

  苏俄嘟着嘴看他。

  “去吧。”封轶又说。

  她磨磨蹭蹭地从他腿上下来,看了他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向浴室。今天其实出了一身汗,苏俄顺带洗了头,等吹干头发出来,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封轶正站在餐桌旁切蛋糕,身上穿着深蓝色的丝质睡衣。

  他应该是在客卫洗的澡。

  苏俄从身后抱住他,“蛋糕是我自己做的,好吃吗?”

  “嗯。”他点头,转身喂了她一勺。

  大概是喝过酒的关系,封轶的身体很烫,只是这样抱着,苏俄就感觉自己也跟着热了起来。

  “不早了。”他突然说。

  苏俄的脸贴在他背上,“一起睡。”

  “自己睡。”封轶答得很干脆,见她抱着不肯放,只好伸手将她拉开,可拉开了她又赖着不肯走,封轶有些无奈,打横将她抱起来,直接放到主卧的大床上。

  封轶给她拉被子的时候,苏俄还在抗争,“想一起睡。”

  见他无动于衷,她连忙抓住他的手,“我保证不会动手动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封轶猛地敲了下头。

  苏俄一时忘了痛,一脸期待地盯住他,“你终于肯跟我生气了?”

  失约(2)

  “生气什么?”封轶横了她一眼。

  苏俄顿时不敢再说话。

  这一夜睡得很不好。

  到床上的时候已经近两点,闭眼了一个多小时,依旧毫无睡意。苏俄在无数个翻身以后,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偷偷溜进封轶睡的客房,小心翼翼地爬上他的床。确定没有把他吵醒,她这才一点一点地钻进他的被窝里。

  就在她松了口气的时候,封轶突然一个翻身将她搂进怀里。

  苏俄吓了一跳,等回过神,额头已经贴上他的下巴。

  “你还没睡?”她问。

  “嗯。”封轶应了一声,将下巴抵上她的头顶。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煎熬。

  苏俄开心地在封轶的颈间亲了一口,然后沉沉入睡。

  她以为他们算是和好了,可一觉醒来,苏俄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今天是周六。

  封轶却一大早就出了门,还给她留了许多饭菜,看这架势,似乎会很晚才回来。

  苏俄已经放假,实在没什么事可忙,呆坐了一个早上,吃过午饭,她终于忍不住出了门。其实大概能猜到他去了哪里。可是到总行大厦门口的时候,她就被一个保安拦住了。

  张望了一圈都没看到之前的廖师傅,没有工作证,她根本进不去。

  可苏俄不想给封轶打电话,毕竟不是百分百确定他就在里面。

  于是她在对面的甜品店守株待兔。

  封轶出来的时候,苏俄刚喝了小半杯奶茶,她正准备站起身,封轶突然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一眼,封轶却像没看到她似地抬步就走。

  苏俄懵了一会儿才跑出甜品店。

  快追到他时,已经走到了停车场。苏俄累得直喘气,叫了封轶好几声都没回应。眼见着他已经发动了车子,苏俄一急,拽下脚上的高跟鞋就朝路虎车的挡风玻璃扔去。

  “嘭”的一声,封轶停住了动作,抬眼看见一只高跟鞋,他不禁脸色一沉。

  苏俄连忙一脚高一脚低地跑向副驾驶室,拽开门,一溜烟儿地坐了进来,她喘着粗气说,“封轶,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封轶看了她一会儿,车子熄了火。

  “对不起。昨天我不是有意失约的。”苏俄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我出门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一直开车跟着我。为了甩开他,我在下高架的岔口急转弯了,结果他刹不住车,直接撞上了卡车。”

  “秦末延的爸妈都在外地做生意,家里只有一个八十岁的奶奶,医生说要留个人等他醒来,可我不知道该找他哪个家属。就算是陌生人,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对?”

  说到这儿,苏俄猛地想起了什么,她连忙摇头,“不对!他就是陌生人!”

  她委屈地抿了抿唇,“所以我更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

  封轶神色淡淡地看着她,“那你觉得自己有愧于他吗?”

  苏俄沉默了几秒,“有点。”

  “如果他利用你的愧疚要跟你见面,你会去吗?”封轶问。

  苏俄一时答不上来。

  封轶开门下了车,捡回鞋子后又重新发动了车子。窗外的景象不断地后退,苏俄想着刚才的问题,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她无意识地吸溜着奶茶,喝到最后只剩珍珠了,不禁加重了力道,一时间整个车厢里都是她吸溜珍珠的声音。

  封轶横了她一眼,“不是给你留了饭菜吗?还跑出来偷吃。”

  苏俄觉得他在含沙射影。

  可她没有证据。

  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出来是为了哄你回家的。”

  听到“回家”两个字,封轶心中一动,不过面上依旧不冷不热,“朝我的车上砸鞋子,你就这么哄的?”

  苏俄咬住吸管,懊恼地将头转向窗外。

  其实她根本不擅长哄人,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哄的那个,在封轶地方称王称霸习惯了,突然地位一落千丈,她实在无所适从。何况对象是封轶这样的人,又不贪财又不好色,生起气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她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还没理出个所以然,车子就驶进了地下车库。

  封轶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苏俄磨蹭了一下,突然身子一弯,嘴边低叫,“啊……脚好像又疼了。”

  “哪里?”封轶连忙蹲下身查看。

  可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异样。

  苏俄伸手摸了把他的脸,“看到你这么关心我,突然就不疼了。”

  封轶一顿,拉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苏俄叹了口气,突然有点遗憾,她的脚怎么这么快就好了。要是这几天还伤着,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他抱来抱去,这样他就跑不了了。

  后来的几天,情况都和那天相差无几。

  白天见不着人,晚上又不让睡,只能半夜去爬床。

  苏俄估摸着封轶的气也该消了,已经到了认错的最佳时机,这几天按兵不动不过是憋个大招。可计划还没制定完全,她闲着无聊在家翻箱倒柜的时候,竟然翻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

  两本结婚证!

  打开来,竟然是她和封轶的!

  而且领证的日期就是他生日那天!

  苏俄以为自己眼花,反复查看了上面的名字和照片,她才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可这证到底是怎么领出的?她明明都没有到场,连身份证和户口本都没有!

  一直听闻封家有权有势,但真得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

  这要是在古代,不就是大人强抢民女的戏码吗?

  苏俄呆坐了半个小时。

  从震惊,到诧异,再到平静,情绪千回百转,最后都化为了一阵强烈的欣喜。

  这样生气的情况下都还能跟她领证,说明封轶真得爱她爱得不行。明白了这个认知后,苏俄顿时觉得自己又有了底牌。她傻笑了一会儿,突然对恢复家庭地位这件事变得十分乐观了。

  于是一番梳洗,妆容精致后,她又准备出门了。

  昨天蹲在他的房门外偷听,知道他今晚在南音阁有饭局,似乎还有女眷。本来没什么的,可刚刚看到结婚证以后就特别想见他。何况现在外面妖魔鬼怪那么多,她也是时候出去宣示主权了。

  南音阁是C市出了名的高级茶楼,位于市中心最贵的地段,单门独栋,仿古设计,一看就知道是高消费的场所。雅称茶楼,其实也无非就是个喝酒吃饭的地方。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虽然苏俄一看就是个学生妹,但接待她的服务生也丝毫不敢怠慢。

  走到封轶预定的包间前,里面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说话声,苏俄不禁顿住了脚步。

  “小封啊,这孙小姐一晚上都敬你几次了?你也不表示表示?”

  “是啊,这美女敬酒,哪有白喝的道理?”

  “说起来这封行长和孙小姐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我胡某组的饭局上呢,这样算来,胡某我也算半个媒人了。”

  “哈哈!老胡不地道!这八字还没一撇,你倒开始邀功了?”

  “这八字不总共也就两笔吗?孙小姐这等身段样貌,我看封行长迟早得缴械投降!”

  苏俄听得全身气血一涌,没等服务生动作,她猛地抬手推开了门。

  失约(3)

  包间里霎时一静。

  苏俄笑了笑,“封行长,我也想敬你一杯。”

  “这又来一个?还追上门来了?”

  “不会是惹了风流债吧?”

  “样貌丝毫不输孙小姐,就是看着年纪有点小。”

  一阵阵细碎的议论声中,终于有人清醒了一些,似乎是刚才说话的胡总站起了身来,一脸热切地看向苏俄,“这位是……”

  所有人都看向坐在主位的封轶,屏息以待。

  可过了许久,他就只是神色淡淡地打量着她,迟迟不说话。

  竟然不给她台阶下?

  苏俄冷笑。

  叫板是吧?

  他不说话,那她可就乱说咯。

  反正坏的也是他的名声,她有啥怕的?

  这样一想,苏俄端出了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如水的眸光娇滴滴地隔空黏在封轶身上,“干爹……”

  这话一出口,除了封轶和孙于希,其他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苏俄今天走的是清纯风,马尾辫高高梳起,淡粉裸妆,白色的印花T恤,牛仔热裤,脚上一双小白鞋,整个人看起来青春洋溢,尤其是眉间的那抹学生气,就算说她只有十六七岁,也不会有人怀疑。

  封轶虽然看着也显年轻,但毕竟已是踏入社会之人。

  这样一比,还真有老牛吃嫩草之嫌。

  “真看不出来,封行长表面上一本正经,背地里竟然也喜欢养干女儿?”

  “那也未必。这男人长得好就招女人,现在的小姑娘手段都不得了,可不能偏听偏信。”

  “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有意思有意思。”

  短短几步路,耳边已经传来各种交头接耳的声音。

  苏俄觉得这帮喝高的政界高官和商界大佬本质上跟菜市场的八卦大妈没什么区别,本来还担心自己会格格不入,现在看来,应该很快就能融入他们。

  “服务生,这里加个座。”有人热情地招呼起苏俄来,看热闹嘛,自然不嫌事大。

  “不用,我坐封行长腿上就可以了。”苏俄婉拒,随即走到封轶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一桌子人都目瞪口呆的。

  好半天儿,才有人缓过神来,“现在的年轻人啊,我们真是老咯。”

  只有一个人见怪不怪。

  苏俄一抬头就对上了孙于希的目光,她不禁咧嘴一笑,“孙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孙于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丫头有点本事,都追到这里来了?”

  苏俄耸了耸肩,“那是啊。我可没有孙姐姐的两个亿铺路,只好自己努力点咯。”

  “两个亿?什么两个亿?”坐在封轶旁边的孙局突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手里的高脚杯晃荡了一下。孙于希皱了皱眉,她伸手拿下孙局的酒杯,“爸,你醉了,别喝了。”

  可孙局正在兴头上,哪肯听女儿的话,不知哪里找来了酒杯,又开怀畅饮起来。

  孙于希也懒得再理会,转回头,她嘴角噙笑地看向苏俄,“太伶牙俐齿可不讨男人喜欢的。”

  “那是一般男人。”苏俄朝她眨眨眼,“我自己的男人喜欢什么,自然我最清楚。”

  孙于希冷笑,“你的男人?谁是你的男人?”

  “就是孙姐姐也在肖想的男人啊。”苏俄笑道。

  这话听得孙于希脸色一变,虽然她爱慕封轶的事情不算什么秘密,可这样被人说,还真是头一次。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竟敢这么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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