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姜梓苏怔怔地看着凌栉风, 几乎忘了此时她身处凌栉风的压制之下，忘了两人此刻近在咫尺的距离，也忘了这几近暧昧的气氛。
她觉得自己又幻听了。
一个小脑袋从大门里探出头来, 眨巴眨巴眼，好奇地问：“爸爸叔叔, 妈妈，你们是要亲亲吗？”
还没等凌栉风回答，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正色道：“还有两天哦, 不能亲亲。”
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姜梓苏猛然清醒，迅速地用力一推, 摆脱了凌栉风的桎梏。
“你别戏弄我了, 也用不着为你的愧疚感买单，”她漠然道，“我现在过得很好，你的建议我不感兴趣，太晚了, 就不和你多说了，再见。”
抱起姜玖, 姜梓苏的声音立刻变得柔和起来：“没有亲亲，爸爸叔叔有几句话想和妈妈说，现在说好了，来, 我们回家。”
姜玖在姜梓苏的怀里，回头看了凌栉风一眼，心里“哼哼”了两声。
大人们总爱说谎, 说话用得着凑得那么近吗？肯定是爸爸叔叔想要骗妈妈，说着说着就亲亲了。
幸好妈妈没有被他骗，立刻把他推开了；幸好她聪明，一直记得要惩罚爸爸叔叔的天数。
门关上前，她朝着凌栉风做了一个鬼脸。
两袋沉沉的礼物已经被姜玖拖到沙发前了，没有了爸爸叔叔的骚扰，她愉快地开始向姜梓苏絮叨在爷爷奶奶家的见闻，顺便把玩具和零食都一样样摆出来炫耀。
茶几上，零食又排排队了，按照惯常的程序，这是姜玖变着法子又要吃零食的前奏。
姜梓苏忽然想起今天收到的幼儿园健康报告，上面有一项体重的指标在临界值的上方，有点偏高，下面的医生建议里写着“合理饮食、加强锻炼”。
要控制小朋友的甜食摄入了。
姜梓苏脑子里转了几圈，正要和姜玖讲道理，姜玖却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零食们的“小脑袋”，忍痛把它们分成了五堆。
“妈妈，这一堆给忻忻，这一堆给咚咚……”
她给小伙伴们一人分了一份，最后想了想，又恋恋不舍地从里面拿出来了一点，变成了最小的一堆。
“这些给球球吧，每天只能吃一点点，今天就不吃了，在奶奶家已经吃得很多了，小肚皮饱饱的。”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姜梓苏，寻求表扬，“妈妈，我乖吗？”
姜梓苏乐了，揉了揉她的脑袋：“呦，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好吃的都不要吃了？”
“因为球球有点胖了，”姜玖捏了捏自己的小脸蛋，发愁道，“医生阿姨说，胖胖的不好看，球球是不是应该像电视里的阿姨一样减肥了？”
电视里正在放一个减肥产品的广告，特效做得很夸张，广告女主从水桶腰变成了水蛇腰，举着产品说着广告词，“有了美立轻食剂，青春靓丽，人见人爱。”
姜梓苏吓了一大跳，赶紧跳台：“小朋友是不用减肥的，球球现在只有一点点胖嘟嘟的，这样最可爱了。”
“那到底是胖胖的好看，还是瘦瘦的好看啊？”姜玖再次混乱了。
姜梓苏想了一下，温柔地摸了摸姜玖的脸颊：“在妈妈眼里，球球长什么样都是最好看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但是呢，太胖或者太瘦，对身体的健康都有影响，妈妈希望球球是个健康的小宝宝，所以不能让球球吃太多甜食变胖，也不能像那个阿姨一样变瘦，懂了吗？”
姜玖眨了眨眼，困惑地问：“健康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身体很好的意思，小朋友要是不健康的话就很容易生病。”
姜玖吓了一跳：“那会感冒发烧吗？”
“会啊，”姜梓苏赶紧进行健康教育，“太胖了会有心血管疾病，会经常头晕目眩；太瘦了抵抗力差，会经常感冒咳嗽。”
姜玖被震慑住了，把好吃的通通都关进了抽屉里，然后握了握小拳头：“妈妈，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少吃零食，做个不胖不瘦的乖宝宝。”
伺候完小朋友洗漱，讲了睡前故事，姜玖睡着了，姜梓苏松了一口气，这才悄悄出了姜retyuvbng玖的房间。
手机亮了起来，她一看，是短信提醒，凌栉风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梓苏，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戏弄，更不是愧疚感。]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的。]
姜梓苏定定地看了片刻，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发酸。
是真的吗？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心酸和挣扎，她早已把自己的暗恋埋在了心底，心如止水，凌栉风为什么要这样来撩拨她呢？
……
很快就到周末了。周五的早上，姜玖很早就起来了，因为今天幼儿园有木偶戏表演。
小区的路口处，已经等了好几个小伙伴了，大家都兴奋地叽叽喳喳着，讨论今天要看的演出。
现在上幼儿园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穆允忻和咚咚经常在路口等她和林卫栀，只有菲菲比较娇气，天气越来越凉，她起床越来越晚，穿衣洗漱又磨磨蹭蹭的，经常在幼儿园关大门的最后一刻才急匆匆地赶到。
幼儿园的音体室今天特别热闹，最前面搭了一个戏台，因为场地的关系，中班小朋友的观看时间排在了早上九点半，一共看了《木偶奇遇记》和《哪吒闹海》两部木偶戏。
小朋友们看得很认真，原本音体室里一片嘈杂喧哗，在小木偶出来的时候都变得鸦雀无声。
表演结束的时候，剧团的团长阿姨站在前面笑眯眯地问：“小朋友，木偶戏好看吗？”
“好看。”小朋友们齐刷刷地回答。
“那你们有什么问题想问问小木偶和小哪吒吗？有的话举手，阿姨可以让他们给你们解答。”
整个中班大概有一百来个小朋友，加上老师和剧团，这场面有点大，小朋友们都有点怯场，面面相觑，没有人举手。
团长阿姨有点尴尬，正要说两句话圆场，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举了起来，姜玖脆生生地叫道：“我有！”
团长阿姨如释重负：“好，小朋友你说。”
“阿姨，我可以上去摸摸小木偶和小哪吒吗？”姜玖高兴地吹彩虹屁，“我好喜欢他们啊，木偶戏好好看啊，以后我也要做小哪吒打坏蛋。”
“可以，当然可以，来，小朋友你上来。”团长阿姨笑得合不拢嘴了，连连邀请。
在全体小朋友羡慕的目光下，姜玖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台，仔细地摸了摸两个木偶主角，一脸困惑地问：“小哪吒，匹诺曹，你们俩为什么会说话呢？你们的身体怎么是硬邦邦的，和我们都不一样呢？”
“因为我们是木偶啊。”小哪吒忽然说话了。
姜玖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转头激动地看向团长阿姨：“里面有人在说话！阿姨，是有人在帮小木偶说话。”
团长阿姨笑着道：“小朋友，这个秘密被你发现了，对，小木偶不会说话，是有人帮他们在说话，你去请他们出来好不好？”
团长阿姨牵着姜玖的手，掀开了后台的幕布，演员们带着小木偶一个个出来了，和小朋友们问好。
老师们趁机给姜玖拍了好多张合影。
演出结束了，小朋友们各自回到了教室里，中二班的小朋友都沸腾了，他们特别羡慕姜玖，不仅上去摸了木偶，还和木偶合影了。
“球球，你的照片送给我一张好不好？”
“球球你胆子好大啊，我就不敢举手。”
“下次我也要上去。”
……
中二班的两位老师今天在全体老师面前挣足了面子，此刻正坐在一起闲聊。
“这孩子，以后一定是有大出息的，脑子转得快，胆子也大，语言能力又是一流的，”瞿老师感慨着道，“要是我是她的妈妈，我一定要好好培养她，让她朝着小作家的方向努力。”
丁老师不同意了：“你这话不对，球球的数学能力这么强，不发展可惜了，我觉得应该往理科方向培养，提前开始上上奥数班，以后说不定能成为科学人才。”
“数学太无聊了，还是文科丰富多彩。”
“瞿老师，球球在数学方面可是有实打实的天赋的，她在你语言方面有什么碾压性的能力？”
……
争论了半天，瞿老师败下阵来，悻然道：“好好好，不打扰你培养数学小天才了。”
姜玖可不知道两位老师已经为她的未来吵了一架，愉快地睡了午觉，又起床吃了点心。今天姜梓苏提前告诉过她，外婆会来接她，晚上全家人要去外面吃饭，她时不时地往门外瞧上一眼。
外婆还从来没接过她呢，可别走错了教室接错了宝宝。
下午是虞老师带班，上了一节美术课，又补了一节语言课。语言课讲象形文字的起源，瞿老师带着把甲骨文的图片一张一张地贴在黑板上，让小朋友们猜这是什么字。
前两张的字比较简单，“日”、“月”、“人”，大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第四张瞿老师加了难度，给了一个比较复杂的图案，大家七嘴八舌地猜了起来，有的说是“虫”，有的说是“龙”……
等小朋友们的兴趣都调集了起来，瞿老师把遮着的纸条撕开了，露出了现代字卡：“你们谁认识这个字吗？这就是对应这张甲骨文图片的。”
前面的小朋友都摇头说不认识。
姜玖刚要举手，门口有人笑了起来：“你们怎么这么笨啊，这是蛇，还是中班的小朋友呢，我小班的时候都认识了。”
这声音、这语调，听起来很熟悉，姜玖转头一看，果然是她那个小气的弟弟陈旭然。
瞿老师也愣了一下，中班小朋友不认识字很正常，而且她为了趣味性，甲骨文图片特意挑了一个十二生肖里的蛇，这个字偏复杂，认起来的确有点难度，这个小朋友能认出来算是厉害的，但这样嘲弄的语气，让人听了有点不舒服。
“你是……”她疑惑地看了看旁边年长的家长。
李静思十分尴尬：“老师，这是我外孙，我是姜玖的外婆，今天家里有点事，就早点来接她了，然然，你别乱说话了。”
姜玖坐在椅子上，乖乖地朝李静思招了招手。
“哦，球球外婆啊，”瞿老师也不好意思多说，“你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上完课了。”
“好的好的，老师你忙。”李静思拉着陈旭然等在了外面。
瞿老师把“蛇”字解释了一遍以后，又拿出了第五张甲骨文和现代文字的对比图，还没等她说话，陈旭然又叫了起来：“这是虎字，老虎的虎，这都不认识。”
中二班的小朋友不高兴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我们在上课呢。”
“认识字很了不起吗？我哥哥也认识好多字的。”
“你又不是我们班小朋友，怎们老是捣乱啊？”
……
陈旭然撇了撇嘴：“你们不会我才说的，有本事你们和我来比一比啊。”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小朋友们面面相觑，虽然很气愤，却都没有办法出来应战，他们连刚才那两个字都不认识，别的字更不用提了。
“就说吧，”陈旭然得意地看向姜玖，“球球，你上的幼儿园一点都不好，我那个幼儿园比这里好多了，他们虽然也比不过我，但也能认好多字。”
“然然，不许胡说。”李静思着急地呵斥了一句。
瞿老师有点生气了，这个男孩子真是没有教养，就算他聪明，也不能用他的聪明来拉踩别人，还要上升到幼儿园的好坏。
“小朋友不是光光比认字的多少，还要比教养、比礼貌、比品德……”她淡淡地道，“我看你除了会认字，其他的都比不过别人，你的老师很失败。”
“瞿老师，”姜玖举手，“我来和他比认字。”
瞿老师愣了一下，迟疑着问：“球球，你认字吗？”
“我什么字都认识，”姜玖自豪地道，“小公主超级厉害的。”
这话一听就是在吹牛，瞿老师哭笑不得，又不想破坏姜玖的积极性，只好拿出了剩下的一张字卡，准备装装样子让他们俩比一比。
“龙。”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瞿老师想了一下，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字。
“爱。”姐弟俩再次同时说出。
瞿老师精神一振，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又接连写下了两个字，姜玖还是脱口而出，陈旭然也认出了，但明显慢了一步。
小朋友们开始起哄了。
“噢噢噢，输了输了。”
“球球厉害，球球赢了。”
陈旭然涨红了脸：“我……我已经会读书了，你肯定还不会，幼儿园的书我都会读。”
姜玖现在特别生气，比陈旭然上次抢她的玩具还要生气。
陈旭然居然笑话她的同班同学笨，还要笑话她的幼儿园不好。明明她的同学都是最好的小朋友，老师也是最好的老师。
她“蹬蹬”几步到了瞿老师的书桌前，拿起了一本厚厚的书。“瞿老师，我会读这本书。”
瞿老师一看，是她这两天午休时正在读的《明朝那些事儿》。
这完全是成人看的书，姜玖这牛皮要吹破了。
“等一下，老师给你换一本小朋友的书……”
“元正至四年到来了。这一年刚开始的时候，元帝国的头头脑脑们就收到了两个消息……”[注]朗朗的读书声响起，一个字一个字仿佛珍珠跌落玉盘，清脆动听。
一段读完了，姜玖停顿了几秒，又开始朗读下一段，小朋友们、李静思、瞿老师……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呆住了。
片刻之后，瞿老师激动地夺门而出，一边跑一边叫：“老丁，你快来，快来看看什么叫做语言天赋！球球认字，全都认识！你的数学可以靠边站了，天哪，她就是个小天才！”
作者有话要说： 球球：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实力碾压(^o^)/~
**本章红包50个，老规矩哈，么么扎~
[注]摘自《明朝那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