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愠怒声砸了过来。
江洵上前来分开她们的手，严肃地看着于茉：“于大小姐，我知道你家很厉害，但是这不是你打人的理由！”
于茉手上还剩下几口煎饼，笔直地站立着，踮起脚，扬起头对上江洵的目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
气氛彻底凝固住。
“那你们在干什么？”江洵分明看到于茉拉着陈莞尔的手腕，而陈莞尔正努力地想挣脱开她的手，立刻想起多年前于茉大闹表演系，一句话不说上去就打陈莞尔的场景。
于茉双脚站回地面：“我们女人的事，跟你说得着吗？”她别过头去看陈莞尔，又转回来接着说，“别以为我想跟你结婚，你就能教训我，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画了那幅画，长得还能看，我才不想跟你结婚呢！”
江洵：“既然是这样，何必呢？”
“我喜欢，我愿意，我高兴！”于茉强势道。
刚到场的吴旭，虽不知于茉说的是什么“高兴”的事，但他有一件能让于茉开怀大笑的绝顶好事，邀功似的说道：“大小姐，您快看！”
吴旭把手机送过来：“按您的要求，我联系了很多知名营销号，发好了通稿，呃...”他突然胆怯地瞟向陈莞尔，“都是您吩咐的对比通稿。”
吴旭托着手机，于茉漫不经心地划着屏幕——
“于氏千金清新优雅，天生的衣服架，怎么穿都美到瞎！”
“白富美名媛pk清流女明星，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于茉生图太能打了，这腿真的绝，难怪陈莞尔自愧不如，在片场大哭不止！”
顺手点进了评论，吴旭顿时紧张：“别......”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下面的评论可谓是极端雷同——
A说：“这热搜买的太尴尬了，有钱就是好。”
B说：“妈耶，这条微博发出来才几十条评论，怎么混上热搜的？”
C说：“营销号这种垃圾通稿都好意思发？于氏出多少钱？我代表远科出双倍顺便收购于氏！”
D说：“陈莞尔招谁惹谁了？虽然我不是她的粉丝，但她低调不作妖，踏踏实实拍着戏还要被人拉踩？实惨！”
于茉越看越气，退出评论往下翻了翻，竟有一些唱反调的通稿扎堆冒了出来——
“于氏千金买热搜自夸黑陈莞尔？这波操作有点low，大家觉得呢？”
“在八卦哥看来，女明星的气质真的不一样，千金再有钱，也架不住群众的雪亮眼睛。”
还有的设置了投票，无一例外，陈莞尔压倒性地胜利，不少路人叫嚣着心疼陈莞尔，甚至还将心疼的话题刷到了热搜前五......
于茉让吴旭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买的个什么通稿，没用就算了，怎么还唱反调呢。
吴旭无辜起来：“大小姐，下面那些无名小号我就没买，他们这属于蹭热度博关注，我们回头告他们人身攻击，让他们删博道歉！”
于茉平静了会儿，制止道：“不用了，让他们发吧。”
吴旭对于茉的反应有点诧异，完全不像她的个性。
只见于茉先前凶狠的眼眸中现出丝丝温和，跋扈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对着陈莞尔说：“既然你不愿意打我，那这些通稿就送你了，当我报恩了。”
言毕，于茉扭回了自己的房车。
“什么通稿？”江洵问。
陈莞尔不解地摇头：“不知道啊。”
“那你不生我气了吧？”江洵又问。
陈莞尔嘟囔道：“说了没生气。”
“今天收工估计不会太晚，要不要一起回家？”
江洵期待着她的回答。
入组的这些日子，处于剧组的磨合期，各方面默契度都不高，偶尔还手忙脚乱，经常是半夜才能收工，他俩基本上就是各坐各的车回家，到了家差不多凌晨两点，洗漱完已经很累了，几乎没有心情再串门。
陈莞尔嘴唇轻抿，轻轻回应：“噢......”
晚上八/九点，剧组第一次这么早收工。
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回去了，高群还在监视器前回看拍完的部分，翻阅着分镜头脚本，一丝不苟。
江洵跟他说再见，他的视线始终没有从本子上移开，只是一边点头一边说了声“嗯，再见”。
江洵把车开到路边，看到陈莞尔后，按了按喇叭。
陈莞尔被吓了一跳，愣怔几秒才上了车。
“他们都走了？”陈莞尔系上安全带。
“早走了。”江洵说，为了可以独处，他将珊珊她们劝走了，这下就是二人世界了。
从片场开回小区，在这不堵车的情况下，得要一个小时，他要是放慢点速度，时间还能更长。
“你在想什么？”发现江洵不说话，嘴角还扬着笑，陈莞尔问道。
江洵侧眸道：“莞尔，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聊一聊。”
“以前我太急了，总想着让你注意到我，记住我，没想到适得其反，让你那么讨厌我...唉...”
陈莞尔猝不及防着，他真不适合说这种煽情的话。
“但我现在不急了，我想和你一起演好这部电影，一起拿到奖，然后，再走向未来...”
先努力实现梦想，再走向有彼此的未来。
凡事可以有先后，恰到好处就不在意早晚。
陈莞尔轻声道：“好。”
这段时日里，他们都在心里想过很多遍，究竟谁先说上一句确定关系的话，究竟怎么平衡工作和感情，结果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先不说。
此刻，他的话让陈莞尔安心不少。
这种安心里，带来很大的动力，就像是学生时代一起约定好考上某个大学，而他们，约定好要一起拿回那个失去的奖。
江洵打开音乐：“听会儿歌吧。”江洵也不适应煽情的自己，只能这样让气氛延续下去。
就是音乐不太应景，没那么浪漫，反倒有些伤感。
但和对的人一起，再大的伤怀，也不过是一瞬的阴霾。
很快都会散去。
时间流逝，车到达目的地。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楼，封闭的电梯里，寂静无声，就这么默默地站着，用余光观察彼此的举动，又装作什么也没想。
到了门口，陈莞尔打开门，问道：“要进来喝茶吗？”
按照江洵的一贯作风，他应该会迅速地钻进门，赖在沙发上，最好是找到留宿的借口，变成粘乎乎的糖，死死地粘在屋里。
今非昔比。
他往里面探了探头，说：“不喝了。”然后迈开腿，走了几步又回来，可能是习惯了对陈莞尔展露玩闹的一面，他说话时又没了车上的正经，反倒带着挑逗意味：“等我们拿完奖，在一起吧——”
最后的语气词拉长了些，是那种久违的不正经。
“什么？”陈莞尔装成没听到“在一起”的意思可有好多，博大精深的文化里，可以是谈恋爱，也可以是……比谈恋爱更深入的那一层……
他凑在她耳边：“就是在一起。”
陈莞尔耳朵有些痒，又有些热：“你说清楚点。”
江洵贱笑，声音颇高：“就是——搞对象呗。”
这个词……
“搞对象”这三个字让陈莞尔心头咯噔一下，印象里她爸妈才会用这个词，诸如“你看别人都有对象了，你怎么还没动静”，“别整天想着工作，抽空搞搞对象”……
但别人说的时候都很正经，就是普通的意思，可江洵的表情和语气，贱兮兮的，让她忍不住想歪。
如果他真的是很单纯的意思，那为什么不说“跟我谈恋爱吧”或者“做我的女朋友吧”，非说在一起搞对象……她浮想联翩一会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搞……呃……怎么搞……”
江洵瞬间问号脸，顺着她的话回：“你想怎么搞？”
相对无言中，陈莞尔面露尴尬：“不...不知道。”
她把门关上，后背贴在门上。
就听外面的江洵问了声：“莞尔，你说的搞和我说的......是两个意思吗？”
其实他也没那么傻，毕竟成年人，耳濡目染多了，什么不知道，但他没想到陈莞尔比他懂得还多。
陈莞尔羞红了脸，简直疯了，刚刚想的什么鬼东西，什么时候成了这个鬼样子了。
冷淡点，嗯，冷淡点。
陈莞尔否认：“一个意思，你回去吧，晚安。”
江洵笑了笑，更期待拿奖以后的日子了。
刘宇站在楼道里等了好久，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只能干等着。
他虽然拍了几部戏，但都是没什么关注度的偶像剧，反响一般，近一年来，他也逐渐向现实妥协。他家里经营着一家红酒公司，规模不算大，在全国的部分城市开了几家分店，他便听从父母的建议回家帮忙了。
刘宇的脾气好，作为班长，为人热心，谁有困难他都第一时间伸出援手，所以当时在班上人缘最好，从外形上看，他的个子也最高，有一米九出头，和他搭戏的演员不好找，兴许是这个原因，演戏会比较受限。
江洵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大高个，对着等待中的身影叫了声：“刘宇。”
刘宇迈起大长腿向他走来：“你终于回来了。”
江洵开门，招呼刘宇进来坐。
“你找我有事？”江洵开了灯。
刘宇点头：“我最近帮我爸处理分店的事，打算在几个三线城市试点，你猜我遇到谁了？”
“这怎么猜得到……”
刘宇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林思思。”
刘宇一提这个名字，江洵想起来了，确实有很长时间没见过林思思了，之前还说签了巨橙，是他的同事，好像一夜间就消失了。
关系不熟，江洵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回了老家，现在在做婚礼主持人，我家准备开的分店正好在她主持婚礼的饭店隔壁，我们就聊了几句。”刘宇想起林思思的神情，全程重复的就只有一句话——小心孙明。
江洵拿了瓶饮料给刘宇：“聊什么了？”
刘宇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将大概的意思传达出来：“她说，她看到了你哥的事，也听说了孙明推了你的工作，她让我提醒你，多提防孙明，别信他。”
江洵没发觉是什么大事，他早就不信孙明了，让刘宇别担心。
“那就好，反正在外面嘛，防人之心不可无，多留意总归不是坏事。”刘宇说道。
刚刚进门的时候，门没有关紧，突然有人推门闯了进来，还没有看清人，就听到她的声音：“江洵，我想了一晚上了，不说出来我睡不着，我不跟你结婚了，你太没劲了！”
怀里还抱着当年那幅画，是于茉。
这千金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江洵刚要感激她脑子正常了，就见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客厅里的男人，把怀里的画往旁边一丢，缓缓地走到客厅，伸出手：“你好，我叫于茉儿，是江洵的好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于茉儿……于茉儿……还是好朋友？
江洵怀疑自己的耳朵。
更怀疑自己的眼睛，于茉竟然也会害羞？难不成找到爱情了？她的爱还真比龙卷风还快。
刘宇不知道怎么答，愣神道：“刘宇，江洵的同学。”
江洵捡起那幅画，感觉自己此刻像个没有存在感的中间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