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江满满的举动出乎孙明的意料。

　　显然，他没有想到，江满满和江洵之间的关系，更没有想到，几句话不到，她直接动脚。

　　“都是误会，误会。”孙明看她的腿还抬着，这个架势仿佛真要踢他似的，稍稍安抚她冷静下来。

　　江满满把腿放下，轻“哼”一声，说：“今天我就先提醒你，你再敢惹我哥不开心，我就让你脑震荡！”

　　“另外，别想打粉丝的主意，她们不仅不解散，还要去电影院包场呢，到时候我会在微博艾特你，让你好好看一看。”

　　孙明讨好起来：“下次不会了。”

　　江满满冲他举了举拳头，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出门。

　　孙明收起笑容，神情平静着，躲在里屋的李弘阳走出来：“原来这丫头是他妹妹。孙总，被一个小丫头威胁，这要是传出去，不好听吧？”

　　孙明瞪着他：“你不说，谁会知道？”

　　“我当然不会说了，孙总，咱们是朋友，是战/友！”李弘阳走到窗前，拨开百叶帘，透着缝隙看到楼下的身影，淡淡笑道，“要不我来为你出这口气？”

　　孙明半信半疑，李弘阳转身走来，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把午饭还给于茉之后，次日她并没有接着送，江洵猜想她应该是放弃了，但这边出了个棘手的事——陈莞尔都快两天两夜没搭理他了。

　　拍完戏后，导演一喊“停”，她就面无表情地坐到一边休息。

　　江洵凑到她身边：“莞尔，还生气呢？”

　　陈莞尔看他一眼，又恢复姿势：“没生气。”

　　没生气，就是不想搭理他。

　　但这还是生气了嘛。

　　“你知道我这人爱显摆爱吹牛，其实于茉根本就不喜欢我，她只是无聊……”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你才无聊！”

　　于茉边扭边走到他们面前，江洵和陈莞尔无言以对——于茉身上穿的衣服，和陈莞尔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女主角的衣服是品牌商赞助的，于茉身上的是特地定制的同款。

　　回去之后，于茉决定改变策略，既然江洵喜欢陈莞尔这种，那就跟陈莞尔学，从饮食到穿着，都要和她保持一致。

　　吴旭听到于茉的计划后，为难地劝她：“大小姐，网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于茉看他那副为难的模样，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吴旭轻声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于茉眼睛瞪圆：“你说谁丑？”

　　吴旭自然不敢说于茉丑，不走心地回道：“那个陈莞尔丑……”

　　于茉知道他在敷衍，一边丢文件一边赶他出门：“滚出去！”

　　陈莞尔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于茉，气氛微妙起来。

　　而于茉在心里对比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陈莞尔只不过是比她瘦了点，高了点，白了点，总体误差可以忽略不计。

　　于茉得意地笑着：“不同身份的人穿同一件衣服，有的人就是能穿出高贵的感觉，有的人就是廉价。”

　　陈莞尔微笑：“确实廉价，因为我的衣服不花钱，品牌赞助的，你的衣服……应该挺贵的吧？”

　　于茉想发火又只能憋着，恶狠狠地盯着陈莞尔，旁边的江洵突然插嘴：“我觉得穿衣服不分贵贱，应该分外在和内在，有的人只能穿出外在美，有的人却能表露出深刻的内涵。”他对着陈莞尔眨眨眼，“莞尔，你就很有内涵。”

　　于茉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打情骂俏，叉着腰说：“什么内涵不内涵的，说点我能听懂的人话！”

　　陈莞尔总结道：“他想说的应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特么的，更听不懂。

　　于茉觉得他俩就是故意的，她从不否认自己没有文化，只听得懂直白又简单的话，最讨厌这些不好好说话，非要咬文嚼字的人，这是在嘲讽她？

　　“江洵，有人找。”某个人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叫了一句。

　　江洵视线侧过去：“谁啊？”

　　说话的人拿出一张A4纸。伸手走过来，递给江洵：“一个女生给你的，她在路边等你。”

　　江洵接过纸看了看，上面写着：

　　速速前来接见。——粉丝帮帮主江满满

　　江洵拿出手机看了看，江满满并没有给他发信息，看着手中这张莫名其妙的纸，这是圣旨，让他去路边面圣的意思？

　　还没到路边，一个蘑菇头的女孩映入眼帘。

　　江洵惊讶地走过去，绕着她转了一圈，语气夸张：“天呐，江满满，你去哪儿剪的这——么——丑的头发？！”

　　江满满摸摸自己的蘑菇头，委屈道：“都怪那个理发师，我都给他参考照片了，他手抖！”

　　江洵捂嘴笑了一会儿，挺好挺好，挺好笑的。

　　“不许笑了。”江满满撇了撇嘴，烦死个人。

　　江洵把那张纸拿出来：“找我干嘛？有事发微信不行吗？”

　　“因为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啥？看我？”听着江满满的语气也不似胡闹，江洵又问，“这是为什么？”

　　江洵左思右想，对着她说：“明白了，是不是缺零花钱了？”

　　江满满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零花钱。”说到零花钱，她觉得特别不对劲，“江淮不知道怎么了，每天给我发红包，让我给爸妈打电话问问他们在哪里，奇奇怪怪的。对了，他死都不让我们去看他，你说他到底有事没事？”

　　当然是有事。

　　虽然江淮一向独立，但这次与以往都不同，江洵不是敏感多疑的人，也隐约感到其中有些隐情。

　　刘爽从美国回来后，嘴上说着什么事都没有，实质上总给人一种秘密满腹的感觉。

　　看到江洵皱着眉头发呆，江满满觉得以他的脑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说起了孙明的事：“先别想这事了，我去见孙明了。”她抬起腿，“亮出了我的脚底。”

　　“不是吧？你踢他了？那他现在在哪个医院？”

　　江满满从小就不安分，偏爱一些激烈的活动，本来让她学芭蕾，但她一天就放弃了，反而让陪她去上课的江淮入了坑。

　　她喜欢的是舞蹈教室楼下的拳击馆，路过的时候，眼睛忽闪忽闪，哭着闹着要学拳击，父母一点头，嗖的一下就溜进了门，对着工作人员说要给自己报名。

　　可能是天赋吧，江满满练得越来越好，兴趣盎然，参加过一些同龄人比赛，次次得奖，但对于她走职业道路这事，父母非常犹豫，觉得太辛苦，一直没有同意。

　　江满满对这件事意见很大，她妈妈倒是松口愿意支持她，但是她爸爸说什么都不答应，有时还开始抹泪，说只要一想到她去跟别人比赛，受着伤回来，整宿睡不着觉。

　　她爸的原话是“当兴趣爱好就行了，你要是走了职业道路，以后一直跟人比赛，万一受了重伤，江满满就得成江缺缺了”。

　　江洵记忆中，江满满在青春期的时候，经常因为这事和她爸争个不休，最终也没有个结果。

　　慢慢地，江满满也不提这事了，乖乖地读书上学，但对拳击的爱并未消散，每周都会去练一练，她的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谁让他欺负人，活该。”江满满随口一答。

　　但江洵却更急了：“那也不能真踢啊，让你爸妈知道肯定要教育你，而且孙明这人记仇......”

　　江满满看江洵这急躁的样子，至于么，就算真踢了也不怕他。

　　“没踢，我就是吓唬他。”江满满见江洵放下心来，补充道，“但他要是再欺负你，我真踢他，我才不怕呢。”

　　她的话语间，有种势必要替天行道的意味。

　　江洵严肃道：“不行，你要离他远一点。你就别操心我了，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被欺负的。”

　　江满满“嘁”了声，就他这点心眼儿，不被卖了就不错了。

　　“看到你没事，我就回去了。”大概是见了孙明的原因，从巨橙出来后，江满满就想起了江洵，于是换乘了几辆公交才辗转来到取景地，特地来看看他拍戏顺不顺利，现在看来，好得很。

　　也是，毕竟是跟心上人搭戏嘛。

　　江满满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来说：“有空的话回家吃饭吧，最好带上我嫂子一起回。”

　　江洵满意地笑着：“改口改得不错，以后就这么叫。”

　　“我叫了有什么用，你得好好努力啊，追个人这么久都没追到，好不容易凑成一对还只是炒作，丢人。”

　　江洵伸手想敲她的头，但一看到那令人忍俊不禁的蘑菇造型，竟下不了手，刚看的时候觉得丑，这会儿丑着丑着怪可爱的，在她头发上轻轻拍了一下：“那我努力，不给江家丢人。”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结婚记得提前告诉我，送你一份大礼，吓死你！”

　　这次江满满真的要走了，一直往前走了好远，眼见着就要到公交站台。

　　江洵冲着她的背影叫了声她的名字。

　　他们虽然是堂兄妹，但在江洵心中，江满满不仅仅是妹妹，也是他记忆里的第一个好朋友。

　　当所有人忙着对他嘘寒问暖，对他关心备至的时候，只有年幼的江满满抢走他的玩具，跟他像朋友一样打闹，没有距离感。

　　他知道长辈们也是爱护他的，可能是童年某些不愉快的细碎记忆萦绕着心头，他更想要的是得到回应的，有趣的互动，而不是单方面的冷静关怀。

　　江满满转身，听到他说：“我不会被欺负的，以后哥罩着你！”

　　公交车到了，江满满上去前留下一句：“什么时候扳手腕赢了我再说这句话吧！”

　　车只停留几秒，而后远远地驶开。

　　另一边，有人宣布道：“大家注意了，由于于氏集团采购的煎饼原料太多，今天中午除了盒饭，还有煎饼！”

　　盒饭吃多了确实腻了，这边距离远，点外卖送达时间全凭运气，要是下午工作都开始了，你却才开始吃饭，也怪不好意思的，大多数人只能将就着吃盒饭。

　　所以，一听到有盒饭以外的东西吃，四面八方响起叫好声。

　　不过，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于茉。为了让烙煎饼的于茉心里平衡些，吴旭准备了很多原料，煎饼摊的款式都找专业设计师设计的，整整十个摊，每个都是不同的风格，总有一款能让导演满意，然后大阵仗地抬进了剧组，说是给于茉排面。

　　当时还有其他人窃窃私语说于氏集团这么豪，还不如把买煎饼道具的钱用来发红包呢。买那么多，却只需要用一点点，剩下的可不就留着发霉嘛。

　　于是，剧组找来会做煎饼的师傅，决定给剧组所有人发煎饼。

　　陈莞尔坐到一边吃了口煎饼，撞衫的于茉盯着她，咽了咽口水。

　　陈莞尔没有侧过来看她，直接拿起另一个没吃的煎饼给她：“吃吗？”

　　于茉假装镇静，孤傲地应声：“我才不吃。”

　　陈莞尔淡定地“哦”了声，收回手。

　　中午正是一天中气温较高的时候，煎饼的味道散发得到处都是，于茉还没有吃饭，虽然拒绝了陈莞尔，目光却出卖了她的心。

　　陈莞尔感受到于茉还在盯着她看，又把那份煎饼递过去：“真的不吃吗？”

　　于茉说：“我没那么饿……”肚子在此刻不争气起来，先是闷闷地“咕嘟”两声，紧接着发出不明的响声，于茉心急，想让这声音赶紧停下来，下意识地屏息，憋气，让肚子往里吸，但一口气没上来，肚子恢复原状，随即是与先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巨响。

　　太难听，也太丢脸。

　　于茉的气焰灭了大半，接过煎饼，嘴上却还说了句：“别以为一个煎饼就能把我收买，不是我要吃的，是你逼我吃的。”

　　陈莞尔：“……”

　　够傲娇的。

　　但吃起煎饼的时候，于茉一点都不傲娇，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看起来是饿坏了。

　　突然，于茉塞煎饼的动作停了下来，嘴里满满都是，说不出话来，低哼着指指自己，有些惊慌失措，表情也很痛苦，脸颊通红。

　　“你噎着了吗？”看她这样子，陈莞尔猜到了原因，立马问了句。

　　于茉死命地点点头，不停地点头，模样颇为狼狈。

　　陈莞尔赶忙拿来矿泉水，揭开瓶盖，送到她手上。

　　过了一会儿，于茉缓过劲来，眼角还噙着因痛苦而冒出来的泪花，大喘了几口气。

　　陈莞尔拍拍她的后背：“好了没？你吃得太急了，慢点吃。”

　　不知怎么了，听到陈莞尔这句话，于茉竟感到了久违的母爱，仿佛是她妈妈在关心她似的。

　　但她看到的是陈莞尔的脸，清醒过来，又回归常态：“哼，别以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会感激你！”

　　陈莞尔平淡地回：“我既不想收买你，也没想让你感激我。”

　　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于茉沉默片刻，突然拉起陈莞尔的手往自己脸边送：“你打我吧。”

　　“我打你干什么？”

　　于茉握紧她的手腕：“我以前打过你，你今天却救了我，所以你打我两巴掌，一巴掌扯平，一巴掌报恩。”

　　陈莞尔想抽开被她握住的手腕，江洵恰好回来了，见这场景，大喝一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