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又是一年秋收时候。今年北地风调雨顺,收成还算不错。又有卫昭带来的番薯种子,北燕百姓算是收获颇丰。

  布泰有卫昭的粮草和武器支持,半年时间就整合了草原上各自为战的小部落,势力几乎与索朗分庭抗礼。索朗为保住草原霸主的地位,早已无力南下。

  东越国内动荡,韩庆已有侵吞东越之心。但东越同齐国暧昧不清,崔奉又占着朔北。若想无后顾之忧,需先解决了朔北崔家军。

  云州便是契机。

  秋粮才刚下来,还没有正式征收。如今朔北大军所用粮草皆是夏季朝廷拨发的。而两次运往云州的粮草又先后被卫离所劫。崔奉心中恼恨,又要节省粮草。于是拨给云州军的粮草比平时少了三成。崔皓自然不乐意。

  虽说都是亲兄弟,但崔皓在朔北经营三年之久,崔奉才来便将他挤到云州,独揽朔北大权。虽是上头的意思,但崔皓心里难免会有芥蒂,便对崔奉克扣粮草之事愈发不满。

  他不想事事都被崔奉掣肘,便隔三差五宴请云州富商,威逼利诱,从富商手里搞到不少金银和粮食。城中富商有苦难言,未免想起卫家军来。卫家军治军甚严,于百姓秋毫无犯。崔皓这厮却贪得无厌,吃相难看的很。

  正在大家虚情假意的推杯换盏之际,韩崇良已到云州城外。

  守城士兵瞧见韩家军又来,懒洋洋的去禀了都尉。都尉又随手打发了个士兵去禀崔皓。

  那士兵见主将不在军中,想也没想便去了春风楼,果真在此处找到喝的烂醉的崔皓。

  士兵忙道:“大人,韩崇良又来攻城了。”

  几位富商少不得露出几许失望来,这韩崇良都攻了好几次了也没见他伤着崔皓一分。怎么就不是卫家军来呢,如是卫家军攻城,必将崔皓打的屁滚尿流。

  崔皓打了个酒隔,斜睨了眼几位富商,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由嗤笑一声:“他有那胆子攻城么,哪次不是本将一出战,他就夹着尾巴逃了。我崔家陈兵十五万在朔州城外,于云州成犄角之势。云州有失,我大哥断不会坐视不理的。”

  士兵犹豫了下:“那城外……”

  崔皓不耐烦的挥挥手:“去把本将的槊立在城楼上,韩崇良见了槊,必定因惧怕本将而撤军。”

  他说着又轻飘飘的睨了眼几位富商,道:“别以为本将不懂你们的心思,真要是卫家军入了云州城,你们还有命在?卫昭可不是卫暄。”

  富商们垂下眸子,心里暗悔。若早知惹了这么个祖宗,当初卫暄在云州城他们就该全力以赴支援卫家军。何必为那点蝇头小利就昧下粮食,还在城中散布谣言,煽动百姓……

  只可惜悔之晚矣啊!

  城楼上士兵木着脸将那根连崔皓自己扛着都费力的槊立在城楼上,底气并不怎么足的喊道:“我家崔将军在此,安敢造次,还不速速退兵!”

  韩崇良仰头一瞧,就见城墙上光秃秃的立着一杆槊,他直接就气笑了。

  “崔皓什么时候变成一根棍儿了,行啊,他这么愿意当棍儿,本将今儿就成全他,不把他削成人棍儿,本将就不是韩崇良!”

  他手一挥:“儿郎们,攻城!”

  守城士兵当即就瞪圆了眼睛:“他们来真的啊!”

  另一士兵瞅了瞅那根崭新的槊,抽抽嘴角道:“韩家也是当世雄军,同卫氏褚氏齐名,你当他真是怕咱们将军?还不速去禀报都尉。”

  崔皓被人从春风楼拎出来,本就气不顺,一登上城楼便破口大骂。

  韩崇良自幼混迹市井,岂能让崔皓占了便宜去。

  “崔皓,尔不过外强中干之徒,藏首缩尾,苟图衣食,不及崔奉三分,有何颜面立于行伍之前!”

  崔皓怒气上涌,怒骂道:“竖子小儿,安敢胡言!”

  韩崇良就是个混不吝,见崔皓气恼,反而哈哈笑道:“当年在盛京城如意楼,听说崔大人您是被抬出去的。这浑身力气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妄称将军,怕是连武器都拿不起来吧!”

  话音一落,身后士兵当即跟着狂笑,大骂崔皓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崔皓气极,加上醉意上头,当即冲士兵吼道:“取马来,本将要同那厮决一死战!”

  士兵忙道:“万万不可啊,崔将军下令严守云州,不得出城……”

  士兵话没说完,崔皓一拳挥过去,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老子。他是崔将军,老子就不是了么!”

  他指着城外道:“当初完颜敏五万大军都攻不下云州城,就韩崇良这么点儿兵马还敢攻城,简直异想天开!”

  说完便去提槊,结果那槊太重,而崔皓又因酒色亏了身子,当即便是一个趔趄。城外的韩崇良放声狂笑,听的崔皓怒火中烧,双眸赤红,差点儿叫一口老血哽住喉咙。

  他咬牙怒道:“韩崇良,我誓杀你!”

  这回可真是谁都劝不住了。

  韩崇良见他出城,当即拨马便走,边走边回头逗弄崔皓:“连武器都拿不住,还敢追小爷!”

  崔皓嗷嗷叫着催马追击,完全不顾及身后大开的云州城门。

  韩崇良当然不是来攻城的。

  卫昭虽得到安定军的支持,但安定军散落在朔北各军中,一时不好调遣。且云州城虽小,但易守难攻,又有崔奉大军驻守朔州,一旦大军回援,一场血战避免不了,卫韩两家都捞不着好。

  所以韩崇良先后几次骚扰云州城,目的就是为了让崔皓膨胀,以为自己怕了他。再在最后激怒他,引他出城,埋伏在侧的卫离便可率军直接攻下云州城。

  韩崇良纵马奔驰,时急时缓,直到城外十字坡,他倏地勒住马。拨马回转,面无表情的看着崔皓。

  崔皓经过一路疾驰,那点醉意倏忽被风吹散了。他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却已无回头之路。

  他忍不住有些手抖,身上汗一消,不由得哆嗦起来。座下战马似有几分焦躁,险些将崔皓颠下马去。

  韩崇良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崔皓,欠的债是要偿的。”

  崔皓就想到了卫暄,心头一颤。

  韩崇良憋了多日,今日终于能痛快的大开杀戒。这一战打的酣畅淋漓,要不是卫昭嘱咐他留崔皓一命,他真想当场将崔皓削成人棍送给崔奉瞻仰。

  韩崇良难消心头之恨,便将崔皓绑在马后头拖着,一路拖回了云州城。此时城墙上已换上番号,卫家军身姿挺拔的守着城楼。有那么一恍惚,韩崇良以为又看到了卫暄。

  城门打开,他狠狠的落下马鞭,骏马嘶吼一声,猛窜向城中。崔皓被马大力拖行,惨叫连连。

  城中富商们显然没想到城这么快就破了,而破城的竟是卫离卫副将。他们又惊又喜,差点儿晕死过去。

  云州府尹在城破的瞬间就将一系列文书整理好递交给卫离,当着崔皓的面说道:“当时几大富商受崔皓撺掇,关闭粮铺,使城中闹起饥荒,又煽动百姓闹事。本官是云州首官,当时粮仓屯粮已全部支援卫少将军,此时又不能叫城中生乱,也是实在无法。这些是卫少将军借粮的凭据,崔皓所言卫少将军逼迫官府索要粮草之事实属攀诬捏造,下官愿进京作证,还卫少将军清白。”

  云州城天高皇帝远,他这云州府尹也做了好些年了。府尹并非两袖清风,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胆小,也贪婪,但更识时务。所以在崔皓占了云州城时,他第一时间保留了这些证据,为的就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卫离当然也明白府尹的处境,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虽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指认崔皓,但想想,那时崔奉士气正盛,他若站出来了,凭当时的卫家军恐怕还保不住他,反倒失了一个有力人证。

  他点点头道:“此事我会转告我家三公子。”

  卫昭是在次日一早入城的。

  他将一本明黄折子甩给韩崇良,道:“皇上手谕。”

  韩崇良打开一看,是一封叫卫昭归京陈辩的折子。

  他蹙眉道:“卫家都被安上反叛的罪名了,皇上怎么这会儿才想起来叫你归京陈辩,莫不是有诈?”

  卫昭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他道:“不管有没有诈,我总要回京的。祖母和二哥还在天牢里,自崔家押着祖母游街后,我日日夜夜寝食难安,恨不得立刻飞回京城去代祖母受罪。”

  他舒了口气,道:“况且如今云州已下,其他四州在安定军活动之下,已几乎掌握军中权柄。待我归京时,安定军发动,夺下四州军权,以武力制衡四州,将崔奉围死在朔州,叫他插翅难逃。到那时,卫、韩、褚三家便相当于打下齐国半壁江山,这对李淮来说才是最有力的震慑。”

  韩崇良道:“你走了,朔北大局由谁来主持?”

  卫昭看了眼卫离,道:“你跟随我大哥多年,我大哥常说你擅兵之道,如今大哥已逝,我想问你可否愿意脱离青霄卫,加入卫家军。”

  卫离眼眶微红,当即拜倒在地:“卫离但凭三公子差遣。”

  “好。我两位嫂子和侄儿会留在燕州,如若盛京出事,便辅佐远儿上位,你可愿意。”

  卫离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韩崇良便道:“二小姐同你一起回京?”

  卫昭点头:“承逸的死,总要有个交代。他不能枉死,二姐也不能一辈子背负杀人的罪名。”

  想到陆承逸,韩崇良便不说话了。

  当初卫老太君虽得到陆少夫人的支持,但卫家出事后,盛京城也陆陆续续起了谣言,再加上当初确有百姓见到卫淑华出现在案发现场,于是关于卫淑华杀了陆承逸一事越传越盛。且官兵围了侯府时,卫淑华又的确不在府上,等于变相坐实卫淑华杀人,畏罪潜逃的事实。

  “不管大哥还是二姐,明明是错漏百出的罪证,却偏偏就被钉死了罪名。我卫昭旁的不行,倒最擅查案陈辩。阿良等着看吧,我卫三公子的名头会再一次响彻盛京,响彻大江南北。”

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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