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对于宇文信这个名字,陆思贤有段时间没有听过了,但不代表他就安分不搞事,骨子里还是不安分的。

  对于朝政,她插不上嘴,听着两人说话。

  张正已然满面寒霜,局势看似明朗,丰台通州两地都跟着反了,文臣治国,武将保国,两者相辅相成。武将接连谋反,京畿守卫危险。

  秦若浅淡然许多,包扎好伤口,道:“宇文信行事与镇北侯无关,镇北侯知晓怎么做,无需担忧。”

  宇文信十三上战场,百战百胜,十八归京入禁卫军,五年里贼寇不敢越境一步,多少将士敬佩,提起他无不真心拜服。

  少年将军,老成稳练,竟也会鬼迷心窍般同秦承烨谋反。

  镇北侯精明,这个时候不会为了宇文信一人而毁了府上百余人性命,如何取决,反用不到旁人来判决。

  张正眼皮跳了跳,宇文家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但有件事很重要,必须要问秦若浅:“魏大人言行举止好似有些问题。”

  秦若浅身形僵硬,垂眸道:“无需管她,张相去交接丰台的兵,其他的事延后再说。”

  张正神色凝结,觑一眼新帝淡然的神色,自己不动声色地离开清韵阁。

  陆思贤再是大咧咧也察觉出什么,不安地坐在秦若浅身侧,歪头凝视她:“魏云确实很古怪。”

  魏云的性子谈不上多洒脱,甚至有些斤斤计较,昨日来抱孩子,举止中可见对她有些抵触排斥。

  秦若浅有些疲惫,忙碌不说手臂也伤了,听到这些话后侧身抱着陆思贤,闻到熟悉的香后,笑意展露,“管她做什么,她查案着魔了,你且看着,不需几日就被赶出来。”

  话是没错,可陆思贤觉得不对,“魏云查到什么了?”

  “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你管她做什么。”秦若浅见她三心两意,揪着她耳朵:“端正你的态度,你昨夜想我吗?”

  “不想,你还没和我交代到底怎么回事,你把我一人留在宫里,就不怕我被叛军杀了?”陆思贤不满,抵着她的肩膀,不想被她抱着。

  小世子的力气太小,没法撼动武功高的新帝,反被她压在身下,索性将人了翻了过来,两人一道趴着。

  秦若浅闻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心中安慰少许,也不去想着那些难缠的政事,她小声说:“你信我,我信你,这便足矣。旁人的话也不必在意,你同秦承烨幼年的事,何必再提。”

  陆思贤脑子一片空白:“我和秦承烨什么事,把话说清楚。”

  就算是有事,都是原主干的,与她没有关系。

  秦若浅抱着她道:“我有许多秘密,你不知,你也有许多秘密,我也不去过问,人应该向前看,而不是观望过去。”

  陆思贤觉得一夜之间秦若浅有些变了,变得深情,昨夜发生什么令她改变。宇文信深爱着秦若浅,两人为何会有举刀相向的时刻,“昨夜宇文信为何伤你?”

  昨夜的事……秦若浅觉得好笑。

  秦承烨本是很安分的人,可是见到女子为帝就不安分了,他道:“三纲五常,男子为尊,先帝临行之际昏聩立下女帝,阴阳失调,国之大难。女子能做什么,日日玩乐,最多学些女则。你若能为帝,我为何不可?”

  她笑了:“你若想也可,凭自己的本事来为帝,我是女子都可为帝,可见你们男子多无能。”

  一侧的宇文信笑了:“殿下这般厉害,臣子之福,今日有幸,不如你我试试,且看结局。”

  敌众我寡,她无法退缩,能揍宇文信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昨夜一战,宇文信没有分心没有退让,强敌在前,能够全身而退,已是大幸。

  秦承烨的话算是给她的警惕,女子为帝,男子当作羞辱,祖先留下的规矩,到她这里彻底改变,群臣沸腾,宗室不宁。

  陆思贤听后也没有觉得荒唐,在这个时代里南尊女卑,女子有野心就是错的。秦若浅攥着她的手,亲吻她的发丝,炙热的呼吸喷薄在侧脸,“阿贤,你为何觉得女子为帝是对的?”

  两人紧紧拥着,体温相融,呼吸交错,陆思贤感受到秦若浅的彷徨,心中埋藏已久的秘密说了出来:“我同你一般,不属于这里。我们的世界里男女平等,自由开放,可惜你生不逢时,纵有天下计,也无施展的余地。”

  若在她的时代里,秦若浅必然是绚丽灿烂的,夺天下目,站在顶峰不会受人诟病。

  秦若浅说:“我早就知晓你同寻常人不一样,我所听到的陆世子,不学无术不说,耳根子软,过于愚蠢。而我认识的陆思贤,明媚天真,不仅善懂人心,也很善良。旁人听来或许是荒唐,唯有我经历过才懂。”

  陆思贤却问:“我这么好吗?”

  秦若浅说:“你总说自己是好人,可你并不是好人,你只不管不理天下事,自己活得轻松,你介于好人与坏人之间,你没有胆子做坏事,也没有心去做好事。不过,你于我而言,却是好人。”

  她存着逗弄的人去调戏陆世子,惦记着陆家的兵权,在宇文信与陆思贤之间,她偏向于后者。直到陆珽将陆家的人脉交给她,她才明白陆思贤的好处。

  陆思贤胆小却不贪婪,吝啬却看得开朗,这样的少女不多见。

  时日久了,她渐渐发现她的好,为她所吸引。

  陆思贤窃笑:“我是你的好人就成,其他人的好坏与我无关,秦若浅,你的帝位必然稳固,你很厉害。”

  简单的四字‘你很厉害’,像极了幼儿园的老师夸赞小朋友。

  最简朴的话送给心爱的人。

  秦若浅满心欢喜,将身下人翻过来,亲吻她的眉眼。

  秦若浅唇角湿润,如晨间带着露珠的花瓣,一滴一滴落在陆思贤的眉眼上,花露清香,夹杂着一股炙诚。

  陆思贤动容,双臂揽过她,反亲吻她的鼻尖,心中欢喜在亲吻之间展露无遗:“秦若浅,我认识三个你,最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秦若浅没听明白,陆思贤薄雾般眼神朦胧不清,令她的一颗心如同饮过酒般,炙热到灼烧,她凝视着陆思贤,久久不肯说话。她的过去都在陆思贤面前,一览无余,陆思贤就这么站在她的身后,没有用圣贤话来质疑,没有用三纲五常来反对,只有默默的支持。

  她喜欢这样的陆思贤,干净而纯粹,平平淡淡,活得肆意。

  眉眼间的平静与淡泊,恰是这世人没有的。

  陆思贤扬首亲吻,将那颗心置于烈火上烤,如何不烫?

  她抚摸着秦若浅身上每一处,那是她熟悉之地,也是最喜欢的。

  每一寸都在她的掌心下流连。

  她疼惜,她喜欢。

  躺过半日,内侍迫不及待地敲响殿门,秦若浅警觉,瞬息就坐起身,头脑有片刻的晕眩,扶着榻沿站定。陆思贤睁开眼就见到她的身形定格在榻前,也跟着爬了起来:“你怎么了?”

  秦若浅缓缓坐了下来,揉着额头两侧,随口道:“累了。”

  累了。

  陆思贤识趣地闭上嘴巴,快活地又躺回榻上,裹着被子,忽视敲门声,舒服地闭上眼睛。

  秦若浅下意识看着手腕上的纱布,深渊的眼眸里翻涌着波澜,目光转向榻上的人,慢慢地将手腕上的衣袖往下拉了拉,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唤宫人入内更衣,照常去含元殿见朝臣。

  ****

  春日里阳光明媚,黄昏时的夕阳余晖落在天际,橘黄色的光辉落满人间。

  一日终将结束了。

  新帝未至,殿内早就吵过一阵,武将折损太多,再这么惩治下去,朝堂无武将卫国,镇北侯府如何处置,都在争议。

  兵部尚书郭晖不避嫌地为镇北侯府求情,王邈则反对,两人争执不休,张正旁观不语。

  新帝不动声色地调兵灭叛军,别说是兵部,就连张正都不知晓,知情者只有魏云。

  此时魏云站在殿内装什么不知,闭上眼睛听他们去吵,横竖吵也吵不出名堂。依她的意思,叛军不可留,杀鸡儆猴,谋逆是牵连满门的大罪,谁能担保镇北侯没有参与。

  别人若信,她是不信,当斩草除根才对。

  新帝进来后,殿内众人就像吃哑药一样,什么都不说,魏云不理会,先将叛军谋逆的证据呈上,最后大声道:“臣觉得此事不容姑息,镇北侯府满门应当问罪。”

  张正眼梢抽了抽,魏云经历此事后,在朝威望大涨。

  果然,魏云这么一说,郭晖就闭紧了嘴巴,别说求情,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邈出言附和,新帝却道:“舅父莫急。”

  王邈不知是什么意思,大骇道:“圣上……”

  秦若浅不理会他的话,视线落在脊背笔直的魏云身上,“大理寺拟定罪状,凡求情者以谋逆罪论处。”

  魏云称是,接了旨意就退下。

  郭晖一张脸青也不是,白也不是,像是猪肝的颜色,精彩极了。

  接下来说的都是官员任替之事,丰台大营暂且由新帝掌管,另外通州大军由张正接管。

  如此,张正在朝的地位当真无人撼动了。

  王邈甚是不服,张正现在哪里是什么清流,清得都歪头了,他谏道:“圣上,张相不过是一文臣,如何令将士信服。”

  秦若浅睨他一眼,道:“朕的旨意,通州将士不服,如同谋逆。”

  不顾圣意,便是谋逆。王邈一时无言,环顾周遭臣僚,竟无一人出声,他竟做了出头之人。

  他不信旁人都信服张正,后日自有张正好受的。

  新帝舅父都闭口不言,旁人给几个胆子都不敢说话。往日对新帝不服,可经过平叛一事,新帝所为不输于男子,手段强硬,他们不敢这个时候同新帝作对。

  秦若浅精神不济,手腕处疼痛剧烈,眼睛扫了一眼后继续面对朝臣,吩咐下去:“两军安抚一事,交给六部去做。秦承烨已死,朕念及同室血脉,不剥夺王位,依礼葬入皇陵。”

  群臣称诺,不敢再言。

  零零散散地又吩咐些事,秦若浅感觉阵阵乏力,未免被察觉,匆匆遣散群臣,请了御医。

  纱布拆开后,污血泛着黑色,御医倒吸一口冷气,颤颤惊惊地诊脉,结果不诊也明。

  御医跪地请罪,额头捧着地砖。

  秦若浅凝神,眼中无波无澜,盯着太医许久:“尽你的能力去治,此事不许声张。”

  此时若是声张,会引起朝堂大乱。御医也明白这个至关重要的道理,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尽最大的力气去解毒,解得好,前程似锦,解不了,命也没了。

  纱布重新裹好伤口,与方才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御案上堆积许多奏疏,秦若浅忽而失力般靠坐在龙椅上,掌心抚摸着扶手上的龙首,不管怎样,她还是做到了。

  君临天下。

  这一生原本就是偷来的,多活的岁月足以了。

  出奇的平静,她甚至都不想去问宇文信要解药。他既布局,就有后策,她不想被人威胁,或许原本就没有解药。

  照常的处理政事,天未黑之前就回到清韵阁。

  陆思贤歪坐在榻上看话本子,小脸红润,眼若星辰,看不见以前的病态,可见调养得很好。

  一路走来,还有些冷,殿里暖烘烘的,走进去后,整个人都跟着暖和了。

  两人分离不过几个时辰,陆思贤本身又不是粘腻的性子,听到脚步声后,并没有去迎,反是秦若浅走到她身边,探首就见到话本子。

  她记得陆思娴送了一本话本子,上面所写是女女相爱的故事,道是故事平凡,却与她二人名字一样,故而想让她看看。

  现在想来,名字相似不是偶然,谁敢将长公主的名讳写进书里,唯有陆思娴。

  夺过陆思贤的话本子,她好笑道:“看得那么认真,不如你也去写一本,将你我的故事写进书里,去外间卖一卖,也可赚些银子。”

  陆思贤拒绝:“字都认不全,怎么去写,要写你自己去写。”

  秦若浅不勉强,将话本子至置于一侧,靠在陆思贤的肩膀上,憧憬着书中内容:“不如我写前面,你写后面,如何?”

  陆思贤紧紧拥着她:“我若写,肯定将你写得很厉害,女子之身,千古一帝。”

  “不好。”秦若浅皱眉拒绝,想起自己两世都为权势所累,不如寻常人自在,便道:“不如你将我写成寻常女子,嫁给女子的你,一波三折,没有称帝。你大可将你自己写得厉害些,定天子掌兵权,不再是病恹恹的,写成一将军就可。”

  陆思贤感觉哪里不对,‘定天下掌兵权’这不是宇文信的人设吗?

  我自己写小说,然后多年后穿进自己写的小说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应该可以正文完结了。

  感谢在2020-11-1321:11:22~2020-11-1420:3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筱柒、咩咩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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