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嗤,他怎会邀请我,避我都来不及,我也不稀罕。”陆温瑜毫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

  “小公子不去,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能在赛上和小公子比试比试呢。”萧煜突然插声进来,看着陆温瑜,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我没有名字吗?什么小公子小公子的,况且我好像也不比你小吧。”陆温瑜想起刚才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萧煜上下打量了一遍:“哦?那你比我大?看不出来啊。”

  “......”

  他怎么觉得这人在说污言秽语。

  陆温瑜咬牙切齿道:“小爷二十有二了,不、小、了!”

  萧煜正经地点点头:“嗯嗯,确实。那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陆凌,字温瑜。”

  “陆温瑜。”萧煜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继而又挑眉戏谑:“我能唤你阿瑜吗?”

  陆温瑜看着他,顿了片刻,才道:“不能。”

  萧煜眉微皱,显得有些苦恼:“可我就想唤你阿瑜,怎么办呢?”

  陆温瑜无语,又强调:“除了阿瑜,其他随你叫。”

  萧煜还真的认真思索了片刻:“那......阿瑜哥哥?”

  “......”

  见鬼!

  他今日肯定八字犯太岁,出门没查黄历,脑袋上刻着倒霉二字。

  而且你一个大将军叫人哥哥真的好吗?

  “你让我随便叫的。”萧煜见他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

  “......”

  陆温瑜勉为其难道:“还是阿瑜吧......”

  一个名字而已,罢了。

  进了大殿,官员皆已到齐,三三两两悄声议论着什么。陆温瑜四处张望了下,见李元良也和官员说着什么,他也瞧见了陆温瑜,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出现那天敌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李元良竟冲他笑了一下,笑的陆温瑜浑身起鸡皮疙瘩,哆嗦了几下。

  不消片刻,御前太监李公公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圣上驾到——”

  众官员忙跪地行礼,陆温瑜抬头悄悄看了看庆和帝。庆和帝十五岁登基,如今也就刚过弱冠之年,虽面容严肃庄重,但还是稍显稚嫩青涩。

  朝上果然对敕胡议和一事争执不休,以李宏忠为首的主和派认为应该接受议和,休养生息,养精蓄锐,而以孔尚启为首的主战派则认为应不失时机,乘胜追击,拿下敕胡,两派大臣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陆温瑜今早不到卯时便起了,这会又听得头晕脑胀,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陆温瑜睡的迷迷糊糊,恍惚间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好像停在了他身旁,接着闻到了一股幽幽的兰花香,香气离他很近,近的好像就在他鼻间似的。他蓦地醒神,睁开眼,就见萧煜把手指放在他鼻前,手指上还缠了几缕发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你干嘛?”陆温瑜怔住了。

  萧煜没说话,把手指往前伸了伸,发丝触到鼻尖,痒痒的,陆温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什么毛病?还在上朝呢。”陆温瑜低声嚷嚷,往后退了几步。

  萧煜笑了:“我可服你了,何时何地都能睡着,连下朝了都不知。”

  下朝了?陆温瑜四处看了看,果然官员都已经散了很多,孔飞白也没影儿了。

  “哦……”陆温瑜心道,飞白大哥也太不讲义气了,都不来叫醒他,他爹也是,都不来找他。

  “侯爷和飞白兄去见圣上了,”萧煜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陆大人也一并去了。”

  “哦……”陆温瑜应了声。

  两人走出宫门,陆府马车已候着了。陆温瑜轻轻一跳,上了车,吩咐马夫:“回府吧。”

  “阿瑜,等等,”萧煜溜着马走到陆温瑜跟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马球赛,你会去吗?”

  “我去做甚?况且他又没邀请我,邀请我也不去。”他一掀轿帘,准备进去。

  “是吗……”萧煜轻叹了声,天生上翘的眼角倏地落了下来,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不过转瞬,他又眨了眨眼:“阿瑜,你打瞌睡的样子真可爱。”

  “……”

  陆温瑜甚是无语,刷的放下轿帘:“起轿,回府!”

  萧煜低低笑了起来,嗓音低沉动听,仿若汩汩流动的清泉。

  陆温瑜听见他的笑声越发羞愤,大声催促:“快点!磨蹭什么!”

  马夫挥了挥鞭子,车轱辘向前驶去。

  萧煜停了笑,看着马车消失在街头,才骑马离开。

  陆温瑜刚回府,管家就拿着一封请帖过来了:“公子,这是李府公子送来的马球赛请帖,您看如何……”

  “扔了吧!”陆温瑜不等他说完就拒绝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说,“等等,谁送来的?”

  “李府李元良公子亲自送来的,说十分期待与您切磋球技。”管家回道。

  “球技?他有个屁球技,”陆温瑜翻了个白眼,悠悠地说,“我看是变着法子想整我,好报断鼻之仇罢了,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瞧瞧去了。”

  “既然您知道他想报私仇,您何苦还要去?不如拒了吧。”管家苦口婆心,生怕他又惹出事。

  “放心,他那些伎俩我还不清楚,无非就是打球时使使绊子,我要不去,倒显得我怕了他似的,况且……”

  陆温瑜说到这顿了片刻,管家不明白他为何停了,问:“况且什么?”

  况且……萧煜好像很希望他去,那失落的眼神他都看见了。

  “没什么,问那多做什么?”陆温瑜白了管家一眼。

  管家暗道,还不是你欲言又止,吊完人胃口又不说了,唉,公子心海底针呐。

  “给我准备套骑术服,那日我穿。”路陆温瑜吩咐了一句。

  “是。”管家立即应了声。

  陆文瀚到申时才回府,一回来就把陆温瑜叼了过去,问:“你跟李太师的长子怎么回事?”

  “李元良?我能跟他有什么事。”陆温瑜从来不把外面鸡毛蒜皮的事跟长辈说,挨了欺负也从不告状,毕竟……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陆文瀚喝了口茶,说:“我给你取名为凌,不是要你欺凌称霸,而是要你有凌云之志,你倒好,刚回来就把人打了。”

  “爹,你说什么呢?明明是他非要来打我,我要不还手您儿子可就毁容了。”陆温瑜气不打一处来,不知他爹从哪得到的消息,居然颠倒黑白。

  “不是最好,那孩子被惯坏了,你以后少跟他打交道,省得不学好。”

  “嗤,我跟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要学也是他学我。”陆温瑜怀疑他在他爹心中的形象怕是低到只剩个鞋印儿了,竟然把他和李元良这一纨绔子弟相提并论,还有没有天理了。

  “哼,最好是。”陆文瀚沉声说了一句,挥挥手,让他回房了。

  陆温瑜心中不爽:好啊,李元良,居然诋毁他,四处宣扬得他爹都知道了,今早还假惺惺地装出一副友善的样子对他笑,马球赛他非去不可,偏要看看这破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

  第一卷 旧人成了新(7)

  马球赛这天休沐,正好是花朝节,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万物都因春日暖阳缓缓复苏。

  陆温瑜上身穿着窄袖红色短衫,下身穿着红色长裤,脚蹬长靿靴,腰间系着蹀躞带,别有一番少年张扬之气。

  球场定在金都近郊的一处围场,围场边支了许多帷帐,供人休憩,不远处有马场,里面圈养了各色的马。陆温瑜到时,帷帐里隐隐约约来了许多人。

  李家既有李宏忠这样掌握大权的股肱大臣,又出了皇后,一时间风光无两,堪比皇家,李家长子的邀请,自然有许多人捧场,其实真正爱好马球的人并不多,都想着来巴结讨好,混个脸熟。

  陆温瑜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帷帐里,闲的无聊,又不想出去虚与委蛇,便盯着帐外出神。

  不过……旁边的帷帐议论声太大,他出神没几分钟又被拉了回来。

  “听说了吗,陆大学士家的独苗陆凌把李公子打了一顿。”

  “为何要打他?”

  “陈公子,你有所不知,陆凌从小就是个混不吝,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据说几年前,他就打过李公子。”

  “竟有这样的事,王公子,你从何处知晓?”

  “前些年金都传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这么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真是罔读圣贤书,再这样下去,我看他干出点什么违法犯纪的事也是大有可能。”

  “他什么做不出来,撞了狗屎运连中三元后,又弃官消失,我猜啊,他那三元莫不是作弊来的,怕当官漏了馅儿,所以潜逃了吧。”

  “这……”

  “而且我还听说啊,几年前他打李公子是为了一个少年,那少年长得哟,可俊了,你们说,他莫非是……断袖?”

  “嘿嘿嘿……”

  旁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陆温瑜瞬间站起身,准备过去亲身上阵给他们体验下什么叫打架斗殴,就听见“噌”的一声,刀剑出鞘,一人声响起:“背后议人,真不知你们又高尚在何处?不过是一群衣架饭囊罢了,如若再让我听见你们乱嚼舌根,我这剑,可不听人使唤。”

  说话人语气冷硬,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竟是动了杀气。

  “你……你谁啊?剑拿远点……你知道我是谁吗……拿……拿开你的剑……”那人害怕极了,说话哆哆嗦嗦起来。

  “我不知你是谁,我也没兴趣,有本事你就再说一句试试,看我敢不敢动手。”那人说话又变得漫不经心,语调轻飘飘的,但说来的话却杀气腾腾。

  陆温瑜听出来了,这样的声音也只有萧煜了,只是没想到他会为他出头。

  那边也有人认出来了:“是萧煜,萧将军。”

  “不就是个四品官儿,这么嚣张。”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虽说只是四品,但战功显著,连孔侯爷都要给他三分面子,我等还是不要触霉头了。”

  “不……不说就是了……”被剑指着的那人立刻服软,闭了嘴。

  萧煜轻哼一声,眼里的不屑与讥讽十分明显,他收剑回鞘,转身走了。

  旁边帷帐鸦雀无声,气氛有点凝重。陆温瑜潇潇洒洒地走出帷帐,路过旁边时,假装不在意地看了一眼,亲切地说:“哟,这不王公子,陈公子和阿猫阿狗们吗?刚刚在这儿讨论谁呢,说与我听听?”

  众人哪敢出声,都低头侧脸不看他,陆温瑜看他们这么没胆儿,没了逗乐的兴致:“呵,没劲。”

  他边走边四处寻找,萧煜毕竟帮了他,还是要说一声感谢的。只是那样冷峻的萧煜,跟以往大不相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萧煜一身黑衣,腰间和手腕处都戴着护甲,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薅来的狗尾巴草,倚靠在一帷帐边看着天空,脖颈修长白皙,狭长的眼睛里却没有什么情绪。

  陆温瑜走过去,轻咳了一声:“……谢谢。”

  “谢什么?”萧煜眼睛从上往下斜斜看过来,眼珠漆黑,和红红的痣相映,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谢……你刚替我说话。”陆温瑜避开他的眼睛,低声回道。

  萧煜深深地看着他,说:“你听到了,那……你到底有没有看上那个少年呢?”

  陆温瑜心道,看没看上干|你何事,我凭何告诉你,况且我本来就没看上,纯属出于好意,没想到还被人曲解。

  萧煜挑了挑眉,又问:“怎么不说话?真看上了?”

  “你胡说什么,我纯粹看他可怜才出手帮他,这帮乱嚼舌根的。”陆温瑜气冲冲地看着他,立即否定。

  萧煜笑了,拿下嘴上的狗尾巴草,用草尖儿碰了碰陆温瑜下颌,悠悠地说:“阿瑜既然这么好心,我也挺可怜的,你要不要也帮扶我一下?”

  陆温瑜一手抓住那作乱的草,警惕地问:“帮扶什么?”

  萧煜看看着他的反应,更乐了:“放心,又不让你做甚为难的,只是让你一会儿打球时跟我一组罢了,我……”

  他顿了顿,移开眼,耳根微红:“我……不善球技。”

  陆温瑜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一介武将说自己球技不好,这跟文人说自己不会识字一样匪夷所思。

  “好……”罢了,不就是马球吗,就算萧煜一点不会,他也能一人独胜。

  说话间,孔飞白也来了。

  孔飞白:“温瑜,一会儿跟我一组,你我联手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陆温瑜把草扔给他说:“你自个儿杀去吧,我有人了。”

  孔飞白惊讶,一脸问号:“啊?你有谁了?”

  陆温瑜指了指萧煜,说:“问他。”

  萧煜看着孔飞白,笑了笑,没说话。

  孔飞白不可思议:“你……和他?”

  萧煜意有所指,说:“怎样,是不是绝配?”

  孔飞白顿悟:“额……相貌来看还是很配的。”

  陆温瑜听得云里雾里,感觉不对劲:“喂!你们怎么越说越离谱!马球赛要开始了,我先走了。”

  他匆匆走了,萧煜哈哈大笑着也跟了上去,留下孔飞白在原地,一脸神秘莫测地看着他们。

  第一卷 旧人成了新(8)

  马球是一个用木头制成的红色镂空圆球,状小如拳,球杖长数尺,端如偃月,杖身上雕有祥云,也被称为“画杖”。陆温瑜挑了一匹棕红色的马,萧煜则骑了自己的马,两人拿上球杆,便上了场。

  场上已分了两队,他俩去了人少的那队,打眼一看,李元良在对面的队伍里,被围在中间,看见萧煜,驱马过来,笑着说:“听闻萧将军不善马球,不若来我这队,保证无人敢抢你的球。”

  萧煜回他一笑,说:“多谢李公子好意,在下只是讨个好玩儿,无意进球,况且彼方人数众多,此方人少,我再去了,未免有失公允。”

  李元良当着众人的面儿,再想亲近萧煜,也不敢做的太过,只好作罢,调转马头回去时,冲陆温瑜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陆温瑜还给他一个白眼,小声嘀咕:“呸,色迷心窍。”

  此时,场外太鼓咚咚咚敲了起来,球赛即将开始。他飞快地靠近萧煜说:“一会儿你拿到球,就传给我,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萧煜低低应了声:“好。”

  他嗓音低沉有磁性,传到陆温瑜耳朵里,挠得心痒痒的。

  陆温瑜正了正身形,握紧球杆,眼睛紧紧盯着球,号角一吹,他便纵马飞奔,转瞬就到了球边,俯身勾球,一气呵成。萧煜慢他一步,见他已拿到球,便护在左右,以防有人偷袭。

  李元良随即也到了陆温瑜身后,拿着球杆旁敲侧打,想要夺走球。陆温瑜哪会给他机会,侧身贴在马背上,将球牢牢护住。

  李元良见抢不到球,让他人全围住陆温瑜,挡住他的视线,陆温瑜忙左右翻飞,堪堪护住了球。李元良冷笑一声,趁乱挥杖要打陆温瑜的手臂,杖子虽然不粗,但使劲打下去,不残也得疼痛难忍,让他打不了球。

  陆温瑜眼睛看着球,余光瞄到了李元良的动作,想收回手,但马又在疾驰,收手必定维持不了平衡,摔下马也说不定。

  就在他认命挨痛准备大骂一顿时,一根球杖伸过来挡在他手臂前,发出“嘣”的一声,萧煜持杖格开了李元良的球杖。

  李元良没想有萧煜帮他,一击不成,又作势要抢球,实则挥杖抡向陆温瑜的马腿,马受痛一惊,顿时嘶鸣起来,马蹄高高撅起,猛地向围栏冲去。

  围栏都是用大理石砌成的,坚硬无比,要是撞上,非死即伤。萧煜冲了过来,急声喊:“弃马!”

  陆温瑜双手紧紧拉住马绳,从马背上飞身跃起,准备在场上丢人地打几个滚儿,不料撞进了一个硬硬的胸膛。

  萧煜在他飞身的一瞬间也纵身扑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抱着他,两人滚了几十步才停了下来。

  陆温瑜喘着粗气,伏在萧煜身上,湿湿热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脖子上,萧煜身上的兰花香和气息交缠在一处,无端勾人暧昧。

4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我家将军有点撩最新列表+番外章节

正文卷

我家将军有点撩最新列表+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