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是男人   因为我摸过了。

  午后阳光正好, 花园里树下放了一张摇椅。

  林渐躺在椅子上晒太阳,腿上盘着一只白猫。

  摇椅旁放了一张小桌子, 一名身穿黑衣蒙着面的少年正半蹲在桌子旁边剥柚子,一瓣一瓣仔细剥去外皮,放在林渐手边的盘子里。

  林渐看了一眼盘子里装的晶莹剔透的柚子果肉,再看了一眼认真剥皮的黑衣少年。

  林渐伸出手,对黑衣少年道:“让我自己来吧。”

  “不行。”黑衣少年连忙把手里正在剥的柚子拿远了一点,避开林渐的手, 认真道,“陛下说了,娘娘累着一根指头都不行,不然就要砍了我。”

  这黑衣少年就是白易潇之前提起过的夙行, 栾云晔身边最亲信的暗卫。而且以前自己被栾云晔关押在蘅芜殿的时候, 他也没少在蘅芜殿的房梁蹲过, 和林渐也不算是陌生人。

  因为昨夜里担心林渐一个人在宫里乱跑的的安全问题,栾云晔今日特意让夙行跟随左右。想不到不光负责安全, 夙行连侍女仆人的活儿也干。

  林渐扶额, 道:“剥个柚子累不着的。”

  “说不准呢。”夙行一边剥柚子皮, 一边说道, “连陛下平时也都是这么做的, 我们暗卫做任务更不能偷懒图省事。”

  林渐微微红了脸,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陛下平时怎么做?”

  “我们暗阁谁都知道啊。”夙行一边把一块剥好的柚子放进盘子里, 一边说道,“陛下天天给娘娘穿衣服、梳头发、吃东西剥果皮、陪吃饭、喂喝药,累了得抱着、皱眉头就要哄……”

  林渐抬手捂住滚烫的脸,道:“好了。”

  夙行非常识相地住了口,总结道:“所以, 如果被派到娘娘身边,这些都是要照做不误的必备技能,不能出差错的。我来之前,都是练过的。”

  林渐捂着脸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商国已经没见见人了。

  “娘娘,你脸怎么这么红?!”夙行连忙跳了起来,问道,“娘娘你觉得难受吗?有没有头晕恶心?是不是发烧了?还是有喜了?要不要传太医……”

  林渐:“……我没事,你下去吧。”

  “您真的没事吗?”夙行有些担心地看了林渐一眼,把装着柚子的盘子往林渐面前推了推,“娘娘,柚子剥好了,您快吃吧。”

  “啊哟这么好的柚子啊。”

  白易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渐抬头看去,只见白易潇伸手要去拿盘中的柚子,被夙行一把拦住。

  白易潇气呼呼对夙行道:“你们暗卫都这么看脸的吗?前两天让你上树给我摘一个下来你不肯,转头在美人面前献殷勤,不仅摘柚子还给剥皮。”

  夙行护着柚子,把整个盘子塞进了林渐怀里。

  林渐拈起一块柚子对白易潇笑了笑,当着白易潇的面吃了下去。

  夙行完成了剥柚子的任务,便继续做他的暗卫,听林渐的话退到一旁,隐匿了身形。

  白易潇自己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林渐身边。

  林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和陛下议事吗?”

  “哎哟?背后都改口叫陛下了,不叫栾云晔了吗?大表弟拿什么收买你了?”白易潇伸手去够林渐怀里的柚子,一边吃一边说道,“他们在商议军事,我也掺合不了,就来看看你。”

  “这么快?”林渐吃柚子的手一顿,问道,“是为了商议北狄的事情?”

  “是,这群蛮夷行动得比想象之中要快。”白易潇道,“而且来势汹汹,陈兵边境张牙舞爪,日日叩关不说,还在关外烧杀抢掠,闹得人心惶惶。”

  “但是大表弟的众多心腹爱将——”白易潇看了林渐一眼,有些无奈道,“就剩下史册上一句话了。”

  林渐含着柚子抬起头:“?”

  白易潇看着林渐道:“他手下有七十几名身经百战赫赫有名的将军,都在三个月前出兵不利,就剩史官笔下一句,‘被林渐一剑斩于马下’。”

  “咳。”林渐听了白易潇的话,被正在吃的柚子呛了一下。

  “这几年国力日渐强盛,应对蛮夷应该还不足为虑,大表弟现在想的无非是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

  白易潇看着道:“你也知道,这仗一打,花钱如流水。穷兵黩武的后果就是,前面的狼是打死了,后面随时可能窜出来一只虎。”

  “但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今虽然大表弟他手下虽然说得上兵多将广,但能让他十分称心的却实在找不出几个。光想派谁出征迎敌这一点,他总觉得都不太顺心。”

  林渐吃着柚子,默默点头。

  “当然这也不能怪人林渐。”白易潇道,“毕竟是各为其主,大表弟他自己当时也是抱着灭人家国的野心去的,若不是林渐,林沐辰这会子恐怕已经跪在大表弟面前称臣求饶了?……反正凡事都有代价,事已至此,也是没有办法的。”

  林渐放下手中的柚子,看着白易潇问道:“栾云晔对林渐是不是应该恨之入骨?”

  白易潇盯着林渐,沉默了片刻,答道:“也许是,也许不是,看站在什么立场。但大表弟对他还是有惜才之意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顶着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天天求他杀林渐的压力,还要去劝降。”

  林渐轻轻叹了一声。

  白易潇问道:“那你觉得,林渐对大表弟又是什么看法?”

  林渐仰头,望着穿透花树枝桠之间的斑驳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眸:“应该是,只求问心无愧吧。”

  白易潇点点头,评价道:“这心态就挺好。”

  “对了白易潇。”林渐揉了揉怀里的大白,看着白易潇问道,“我记得你当年到处游历之时,应当走过许多国家。你会说突厥、吐蕃的语言吗?”

  “会是会一点,交流没问题。”白易潇问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林渐从椅子上坐起来,拉起白易潇的衣袖道,“走,白易潇。备车,去驿馆。”

  “我的车就停在宫门外。”白易潇起身问道,“不过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林渐眨了眨眼睛,道:“给你大表弟,省钱。”

  白易潇:“……你又有什么主意?”

  林渐笑道:“路上和你说。”

  “娘娘!娘娘要出门吗?”夙行从树上跳了下来,阻拦道,“可是陛下吩咐了,您累着一根指头都不行。”

  林渐问道:“陛下说不许我出宫了吗?”

  夙行摇摇头:“没有。”

  “既如此,你不该拦我。”林渐道,“若不放心你跟着就是了。”

  夙行应了声“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一边。

  林渐去换了一身衣服,随白易潇一起到宫门外,上了白易潇的车。夙行就寸步不离地随着仆人跟在车外。

  “林……”白易潇忽然想起夙行在边上,不便叫林渐的名字,问道,“你要跟我去驿馆见突厥、吐蕃的使臣?”

  林渐点点头。

  白易潇捂脸道:“我拐了皇后出宫已经够胆大包天了,还带着皇后私会外国的使臣,若是大表弟知道了,我可能三年的俸禄都要没了。到时候只能喝西北风、饿死街头……”

  林渐笑道:“你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担着。”

  马车行到了街上,林渐掀开窗帘往外看。这还是林渐第一次看到商国的街市,看得不禁有些向往,问道:“白易潇,都城里有什么好吃的?”

  “那你可是问对人了。”白易潇本懒洋洋地靠在马车上,听到林渐的询问立刻有了劲儿,坐起来道,“都城有三十三坊七十二巷,没有一处是我没吃过的。你看到这边是清河坊,这里边的酒楼全都各有风味,吃七天七夜也吃不过来……想不想下车去试一试?”

  林渐默默咽了一口唾液,道:“回来就去。”

  白易潇的马车驶入驿馆。

  ·

  一个多时辰后,白易潇的马车便出了驿馆,往清河坊行去。

  马车上,林渐手中多了一份文书,拿在手中小心叠好。

  “我说你真是胆大包天。”白易潇道,“假传君命擅自做这样大的主,这大表弟要是怪罪下来……”

  “只许他上屋抽梯,不许我先斩后奏吗?”林渐将文书放入衣袖中,淡淡道,“我说了,他若要怪罪,我一个人担着,你只当没来过。”

  “罢了,我也是舍命陪君子。”白易潇对林渐挑了挑眉,道,“刚才说的,清河坊里去大吃一顿,去不去?我请你。”

  “万一明儿个大表弟要治罪,这可就是最后一顿好的了。”

  林渐难得出了一次宫门,又没栾云晔管着,点头道:“自然要去。”

  马车的床帘突然被掀开,露出一张夙行的脸:“娘(娘)……”

  感受到了林渐提醒的目光,夙行只说出一个“娘”,小声道:“林平章,陛下吩咐了让您注意身体,不能多吃。”

  白易潇哈哈笑道:“他什么时候成你娘了?谁是你爹?”

  夙行瞪了白易潇一眼,脸都红了,赶紧把窗帘放下。

  马车拐进清河坊,在一家酒楼前停下。

  林渐抬起头,只见楼前一块金色的牌匾,用墨字大写了楷体的“山水之间”四字。

  林渐随白易潇走进酒楼,问道:“酒楼为何叫这样的名字?”

  白易潇看着林渐,道:“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渐平时不爱读古文,凭着从前被太傅拿戒尺追着背书的印象,问道:“‘在乎山水之间也’?”

  “不对。”白易潇挑眉道,“今天我的意,偏在美人身上。”

  林渐:“……”

  白易潇带着林渐上二楼雅座,先把菜单递给林渐,推荐道:“这家的虾仁马蹄脍、荔枝煎三色鱼、蟹黄水晶豆腐、鲜奶玉蕊羹、雪山梅、金丝如意卷、菊花佛手酥都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店小二站在一旁,笑嘻嘻道:“白公子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最了解我们这里,我们的店名也是白公子给题的。白公子推荐的菜一桌没错的。”

  林渐把菜单递给白易潇:“我不太熟,你来点,我都吃。”

  白易潇接过菜单,指着菜单对店小二道:“刚才说的那些,再加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再来一壶酒……”

  林渐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楼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高楼林立酒坊画楼鳞次栉比,沐浴在傍晚浅金色的阳光下,一派盛世安然的景象。

  想起边塞山川萧条,沙场上尸横遍野,冰冷的剑锋滴着血,林渐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袖中的文书,确认还在。

  若非见过马蹄踏过之处血流成河,声声哀号动地,谁能知道眼前这安乐的盛世之景是何等珍贵与来之不易。

  “要喝什么酒?”白易潇抬起头,看着林渐问道。

  林渐盯着窗外,没有回答。

  白易潇提高了嗓音,问道:“喝什么?月儿?”

  听到白易潇叫自己,林渐“嗯”了一声,还是盯着窗外,心不在焉地答道:“都行。”

  “嘿嘿嘿。”店小二笑道,“白公子一向最怕美人说‘都行’,这是在叫白公子猜心思呢。”

  白易潇见林渐留心别处,便指了指菜单,对店小二道:“那就这个‘美人醉’吧,符合今儿的意境。”

  店小二连连点头答应,抱着菜单下去了。

  夙行全程抱着剑立于一旁,目光紧紧盯在林渐身上。

  “你自己去吃个饭,他这里有我,你杵在这儿看他干什么?”白易潇对夙行挑眉道,“要不然你也喝一杯?”

  “我有任务。”夙行正色道,“不能饮酒。”

  “你的任务就是在这儿杵着看着他?”白易潇看了一眼林渐。

  金色的夕阳映着那张容华如玉的脸,属实赏心悦目。

  是个人都会忍不住盯着躲看几眼。

  说看他是为了任务而不是私心,鬼才相信。

  白易潇对夙行笑道:“陛下没让你这么盯着他看吧?你这么直勾勾盯着看,陛下知道了不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呢。”

  夙行连忙从林渐身上移开目光。

  白易潇道:“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家娘娘和我出来,晚饭没有药喝。劳动你回宫跑一趟?”

  喝药是一件大事,是陛下特意叮嘱过不能耽误的。夙行不放心地看了林渐一眼,还是一转身就冲了出去。

  店小二上了先上了酒和几道前菜,白易潇斟了两杯酒,把一杯递到林渐面前,道:“鸿渐,回神。”

  林渐转过头来,笑了笑,接过酒杯道:“抱歉。”

  “来尝尝这个酒,我最喜欢的,你肯定也喜欢。”白易潇道,“不过你只能喝这一小杯,你会醉。”

  在梁国的时候,白易潇没少带林渐到处逛酒楼,深知这位喜欢吃什么,以及酒量有多少。

  林渐喝下白易潇递来的酒,扑鼻是一股淡淡的花果酒香,入口醇香清甜,却又不失酒独有的沁人肺腑的爽快滋味。

  “吃这个开开胃。”白易潇舀了一碗羹汤,放在林渐面前,叮嘱道,“不过要少喝一点,留着你的胃吃其他好吃的,咱们的正戏还没上呢。”

  坊市间的汤菜滋味到底与宫中不同,林渐喝了一口羹汤,心中甚是喜欢,连目光都亮了几分。

  “我就说我带你吃的绝对都是最好吃的东西吧?”白易潇笑道,“我没诓你吧?”

  白易潇一向都是吃喝玩乐一把好手,在梁国时,对京都的酒楼菜馆就比林渐还熟悉,时常带林渐到处吃,林渐一向很信得过白易潇找好吃的技术,每次他找的吃的,都一定让林渐十分满意。

  林渐点点头,喜欢得没空和白易潇搭话,自己又吃了两块点心。

  “这位姑娘,您找哪位……”包间外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铃声,以及店小二慌张的声音,“这楼上都是贵客……要不然您说一说他的名字,我给您找……”

  一个女子的声音,用不标准的蹩脚官话答复道:“……姓林。”

  林渐正舀了一勺蟹黄豆腐的手一僵。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清脆的铃声已经逼近,一名戴着层层叠叠金铃手串,头戴金边小帽,身穿窄袖红金长袍的异族女子已经冲到了林渐眼前。

  林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汤匙。

  那异族女子坦荡地看着林渐,用蹩脚的官话说道:“我说我喜欢你,想嫁给你。”

  这女子是突厥的一名使者,方才林渐与突厥商议之时,就听闻这是一名突厥贵族之女,命叫阿史那依莎,因天之骄女生来优秀,被突厥王破格任用,这次更是代表突厥出使。

  蛮夷女子难免热情奔放,当时在驿馆林渐就觉察到她总是直勾勾盯着自己看,本以为看看也就罢了,想不到竟然还会追上来说这些。

  “我说姑娘。”白易潇喝了一口酒,对阿史那依莎笑道,“你才看他几眼,你就喜欢他要嫁给他?”

  阿史那依莎的官话说不利索,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一直都发誓,要嫁给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

  “你……”阿史那依莎指着林渐,说道,“你打得败西羌,打得败大商。你,长得好看……我就是喜欢你……只有你配得上我。”

  白易潇道:“姑娘,他怕是不能娶你。”

  阿史那依莎问道:“为什么?”

  白易潇抿了一口酒,笑眯眯道:“他不喜欢女子。”

  林渐尴尬得一直没说得出话,听了白易潇的解释,尴尬地笑了笑。

  “我不信!不要你说!让他自己告诉我!”阿史那依莎看着林渐,问道,“你不喜欢女人吗?”

  林渐修长的手指尴尬地抠了抠桌上的杯子,点了点头。

  “好,你说的我就相信。”阿史那依莎也不是死皮赖脸纠缠之人,倒了一杯酒递给林渐,道,“那喝了这杯,我们交个朋友,行不行?”

  林渐抬手去接酒杯,却不敢碰到阿史那依莎的手,酒杯在手中一滑,洒在了腿上。

  “哎呀!”阿史那依莎叫了一声,连忙用帕子给林渐擦拭,突然碰到了什么,手顿时一僵。

  林渐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脖颈。

  ·

  翌日,含元殿

  这一日朝堂上各国使臣辞行归国,百官皆在,一名西羌使者忽然出列道:“臣们昨日里偶然听说一个消息,想问一问陛下知不知情?”

  栾云晔问道:“何事?”

  “我们听人说,陛下的朝堂上,有人女扮男装欺君。”西羌使者的目光指向林渐,用不标准的官话说道,“他们说,陛下的林平章是女人假扮的,真正的林渐已经死了。这个女人,欺君犯上,欺骗陛下。”

  栾云晔蹙眉道:“你等从何处听来诽谤之词,诬陷朕的大臣?”

  “陛下,这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许太师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一名身穿蓝色官服的商国大臣出列道,“既然有人怀疑,甚至捅到了外邦使臣面前,想必平章大人的确有一些令人怀疑之处。何不验上一验?”

第23章 他是男人   因为我摸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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