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2022年12月31日, 新年前夜。

　　西伦敦, 肯辛顿。

　　2022年的最后一天, 伦敦刮了一整天的风, 到了傍晚则下起了小雨。依据天气预报, 更晚时候的天气不会更恶劣。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今晚的伦敦将是派对之城。除了聚集到伦敦眼等待跨年烟火的人们，诸多的酒吧与俱乐部都会爆满，更不提今晚城中还有无数的私人派对。或许一半的伦敦人, 今晚都不会在自己家中。

　　本杰明发出的新年派对邀请卡上写着“black tie”。在被他邀请的九个人里，只有菲尔专门打电话来抱怨了着装要求, “这他妈就是个新年派对，你他妈要我穿得像参加FIFA颁奖典礼？！”。这其实不在本杰明的意料之外，如果菲尔一声不吭的穿的一丝不苟前来, 他可能才会。本杰明在电话里说, “你也可以选择white tie或者牛仔裤”, 无所谓的语气。菲尔在电话里叽里咕噜咒骂了好几句挂掉了。

　　“汉密尔顿先生，沃顿先生和贝文先生提前到了。另外，沃顿先生带了一个女伴。”戴文在门口说。戴文-库克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是本杰明的管家。不像本杰明父母的管家，戴文平时不住在房子里。他每周工作五天，遇上特殊的活动，比如今晚, 他会帮助安排派对事宜。

　　本杰明站在镜子前, 正在弄袖扣。他垂着眼, 没有停止动作，他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我知道了，告诉亚当和乔，我很快过去。”他刚说完，窗外，车灯一闪，似乎又有人到了。本杰明这才抬了抬眼。戴文会意，微微颔首，后退着离开。

　　本杰明低头继续，动作比先前利落了很多。待他完成，他又套上了黑色的礼服西装。楼下这时传来一点声音，他停滞仔细聆听，并未听到他想听到的声音。他自嘲地咧了下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男人，微微卷曲的黑发已经抹上了发蜡，黑色的半蝴蝶领结是他一向最喜欢的。他站在暖光灯下，他身上有水仙与麝香的气味，更精确具体地说，是躁动与苦涩。他回了趟卧室，拿了手机。临出门，他看了一眼那幅画。

　　*

　　雅各布总觉得自己的领结有点勒喉结，当他第三次去碰的时候，他看到本杰明下楼了。他对面的乔-贝文也看到了。去外面抽烟的亚当-沃顿和他带来的女伴玛格丽特正回到宴会厅。于是，三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各拿着一杯酒精，聊了起来。

　　派对开始，戴文放了本杰明准备好的音乐，不过声音不大。

　　雅各布于是知道亚当是养马的——反正亚当自己这么调侃，他、乔和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经常一起打马球。亚当带来的美人儿玛格丽特是个马术运动员——反正玛格丽特自己这么说，雅各布发誓他没听说过她，虽然他也不算很了解马术就是了。至于乔，仍然在剑桥读书。

　　“王子殿下真的那么说？”玛格丽特手中拿着一杯血腥玛丽夸张地笑着问。

　　雅各布操着东北部口音扁嘴，“我不会骗你的……”他正要继续，又有人到了。

　　不，是好几个人先后到了。

　　子翔和他的女朋友何靖岚；爱丽丝和她的男伴——一个德国男人，她的校友，也是医生，叫塞巴斯蒂安；以及伊恩和凯特。

　　还差菲尔、派崔克和她。本杰明又看了看表。

　　“我们不如打个赌……”子翔有点浮夸的声音，“菲尔今晚会不会带女伴？”

　　养马的亚当对这群英格兰的英雄都很熟悉，或许没有英格兰人不熟悉了。他刚才跟子翔聊了几句，俩人更是一见如故。所以他马上接了话，“我赌他一个人。”

　　“为什么？”何靖岚问道。

　　亚当冲美丽的东方女士笑了笑，回答道：“我知道克里斯汀今天也来。而他不是‘女王护卫队’的吗？”

　　爱丽丝刚抿了一口白兰地，本来嗓子就有点辣，现在更辣了。她半挡住嘴唇半忍着笑道，“如果你是那个意思的话，不，你误会了，养马的小子。”

　　亚当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噢，是吗？好吧，那只是我这个养马的小子的愚见。”

　　伊恩大笑，他说，“菲尔多半会一个人来，或许，他会带着他的宝贝女儿……”

　　苏格兰人话未落音……

　　穿着黑色礼服西服的菲尔跟——

　　克里斯汀-陆一起进来了。

　　众人正惊讶，派崔克紧随其后。

　　众人的惊讶消失了。

　　过了一秒，除了乔、亚当和玛格丽特，众人更惊讶了。

　　因为派崔克-安柏和克里斯汀-陆，好像吵架了。

　　*

　　十二个小时前。萨里。

　　陆灵最近喜欢上了睡懒觉。不像她刚当上国家队主帅的时候。那时候，她经常因为过去的生物钟早早就醒了，又因为新工作的压力，时常很费力也难以继续睡着。后来随着世界杯的逼近，她直接回到了俱乐部时期的作息。但现在，她作为一个几乎大满贯的冠军主教练，加上她又在假期里，她可以轻而易举一觉睡上十个小时。这是一种久违了的体验。充斥着节日气氛的深冬，不管外面多冷，风多大，该死的下没下雨，都与她没有关系。包围着她的是，柔软的床、温暖的被窝、放松的心情，梦里她都在吃温热松软的曲奇，她的面前摆着一堆奖杯和奖牌，真好看呀，还有什么？一个岩石般强壮的、被肌肉覆盖的男人的身体？

　　上帝不要，不要又来。当那个体力充沛、男性荷尔蒙过剩的年轻男人醒来，事情只会往一个方向发展。

　　他一边吻她的脸和脖子，一边用胡渣扎她的脸和脖子，又痒又有点扎人，更多的是愉悦。她明明闻到了青柠的气息——Mr. Monster已经刷过牙淋过浴了，甚至用了须后水，但就是没把胡子刮干净！他是故意来扎她的。尽管他不是这件事上唯一的爱好者。他们都喜欢她被扎以后的反应，那么，下回她得告诉他，她的咯咯笑都是装出来的，算了，这才是个谎言。

　　“好了，好了，我醒了。”陆灵投降，笑着睁开了眼，男人的下巴随之离开。她果然看到一双漂亮的饥渴的蓝色眼睛。蓝色眼睛也在笑，坏笑，“早安，baby。”

　　“早安，Mr.Monster。”陆灵主动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了早安吻。

　　这显然不只是一个早安吻。

　　上帝，请别误解她的意思，她拒绝的并非美好的性，只是被吵醒。

　　第一回 合结束，陆灵神清气爽，她蹦下床，嘴里念叨着，“我需要一杯咖啡……”话未说完，她又被派崔克拽了回去。

　　“我想给你看个东西……”派崔克捉弄地说。

　　“新年礼物吗？”陆灵倒也不意外。

　　“噢不是，那个晚些时候再给你。”派崔克脸上的捉弄更甚，“实际上，是给你听个东西……”

　　陆灵很疑惑。派崔克神秘兮兮的，异常期许的。她也跟着有点好奇和期许起来。

　　“来吧。”

　　派崔克拿过自己的手机，几秒后，陆灵的神情更困惑了，这沙沙的声音，然后是……打呼噜的声音？

　　“……这是什么，派特？”

　　“你打呼噜的声音呀！”派崔克一脸兴奋。

　　陆灵脸色变了，她半张着嘴，奋力抢过手机，关掉了那个恼人且让人尴尬的录音。

　　“所以你录了，你还要放给我听？”陆灵扔了手机，沉着脸咬牙切齿地问。

　　派崔克点头，“可爱又好玩，不是吗？”

　　“你的行为？”

　　“不，你的……”

　　陆灵一翻身，把自己包到了被窝里。“我现在太生气了，但我不想吼你，你不要跟我说话！”

　　过了十秒，可能更少。派崔克尝试地问：“你生完气了吗？”

　　没人回答。

　　半分钟后。派崔克又问：“现在呢？”

　　仍然没有声音。

　　一分钟后，派崔克钻进了被窝里。

　　*

　　“所以你的生气是以你在他嘴里高/潮结束的？”爱丽丝差点喊叫起来，“缇娜，你他妈一定是在炫耀！这就是你们为什么吵架吗？就因为他录下了、播放了你打呼噜的声音？上帝，他只是在告诉你他有多爱你，不管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只要你不懂，我就要甩了你，正好那个靖岚可以替代你……”

　　所有人都到了，宴会厅里音乐声很大。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地在闲聊、喝酒，也有几个人在跳舞。爱丽丝是陆灵一到就把她拽到了长窗边，问她和派崔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灵喝了口威士忌，不紧不慢地说，“你让我说完，爱丽。”她的目光瞥了瞥男友的方向，他也正看过来，但俩人一起转开了眼。他跟子翔和伊恩在一起，他也拿的威士忌。

　　*

　　一个小时前。萨里。

　　男人的白衬衫还没有放进长裤里，衬衫上面三粒扣都没有扣上。他正在弄袖扣。

　　陆灵已经准备好了。她化了妆，盘起了头发。晚礼服她也选了黑色，黑色的长袖全领高开叉长裙。她只是还没有换上高跟鞋。她光着脚去到了派崔克的身后，她就靠在墙边看着他。他这时转过头来，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然后沉着嗓音，似笑非笑道，“过来。”

　　这种事情发生在每一对爱侣身上，一方总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另一方，噢你看上去性感极了，我现在就想要你。反正陆灵不记得这发生过几百遍。

　　“你可以摸，”她还是走了过去，傲慢又直白地警告，“但不许扯坏我的裙子，不许破坏我的妆和发型，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来一遍。”她说着已经走到了派崔克身前。当派崔克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她的手也去到了他的胸前，她把玩他的纽扣，右手食指伸进他的衬衫里，刮擦他的胸肌。

　　他垂着眼，盯着她的红唇，声音越发沙哑，“我只听到了我可以摸。”

　　他之后的动作让她屏住呼吸，即刻又呼吸急促。她几乎瘫倒在他怀里。

　　“我是认真的，派特，”陆灵努力保持理性，她绵软地推了推男人，“本杰明的该死的black tie……”

　　派崔克慢慢停了下来，他微笑着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然后放开了她。他继续弄他的袖扣。

　　陆灵盯着派崔克的金色袖扣，很长时间不动也不说话。

　　派崔克弄好了，回过头，有点担忧地问，“怎么了，baby？你不舒服吗？”

　　陆灵回过神，她迟疑着，看向他，“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派崔克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他眉头微皱，“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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