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案发地附近的化肥厂并未搬迁，但进行了扩建，那块地方现在被圈在了厂子里。
周淳艾以买家的名义见到了这边的副厂长，但当她提到当年那个案子的时候，那位副厂长态度很不耐烦，说四五年前的监控视频早不在了，然后寻了个由头溜走，让人把他俩“请”了出去。
两人赶了一上午的路，又冒着大太阳装客户，热得汗流浃背。最后非但没找到任何线索，还受了一肚子气。
周淳艾心里早有准备，出了化肥厂后就让梁喜康开着车在附近绕了一大圈熟悉地形，最后在镇上的小餐厅里歇脚。
梁喜康不是怕苦怕累的那种员工，但他打心眼里不认可周淳艾的做法，所以在遭了一上午罪后难免有些怨言。
他两三口扒了大半碗饭，然后嘴一抹，对周淳艾建议道：“老板，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有线索的可能性太低了。我看要不直接花钱删帖，将舆论压下去得了。”
这个办法周淳艾当然想过，但通常情况下越压越会引起人家猜疑。虽然那点声量不见得成气候，但如此一来，在外人眼里就更坐实了她心虚。三舅也会一直顶着这个污名，将来不管她跟谁生了龃龉，人家都能再次拿这件事做文章。
她咽不下这口气。
周淳艾：“当年那块地方本是有监控的，但警察调查的时候，化肥厂的人一口咬定监控坏了，我不信真有这么巧。”
梁喜康：“老板，你这是不是有点太乐观了？”
“你看刚才副厂长的反应，这里头一定有猫腻。”
拜托，客户突然变“记者”，还是调查那么久之前的案件，换了谁都会甩脸子吧？梁喜康一脸无语，说：“要是真有，当年他们干嘛不拿出来啊？”
“因为案发地点附近是他们曾经的偷排渠道，这家化肥厂的排污量远远超过了标准，若是将监控视频交出来，等于自爆黑料。”
梁喜康听得一愣：“老……老板，你怎么知道？”
“猜的。”周淳艾一本正经地忽悠。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一片区毗连梅花山，两年后会被规划为生态景区。六年后绿康跟景区合作建设生态果蔬基地时，最初选址便在这里，但因为土质污染严重，最终另寻了他处，这一片做了景区停车场。
虽然最后没追究下去，但绿康调查组的人对曾经在这里偷排超排的企业有一定了解，化肥厂便是那批企业之一。
当然，几年后的事周淳艾跟梁喜康说不着，只能忽悠。
梁喜康：“那我们就假定有那东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家肯定早销毁了，即便没销毁，他又怎么可能交给咱们？”
周淳艾：“来这里，是因为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姑且一试。”
梁喜康说的没错，一般这种厂子里的监控录像多则保存数月，少则几天，绝不可能保存几年，更何况那家化肥厂还有“黑历史”。
这一点周淳艾心里很清楚，但这是为三舅恢复名誉最直接的证据，无论如何要试一试。
想不到别的办法就瞎碰运气，当玩儿呢？梁喜康哭笑不得，他老板是怎能做到在沉稳干练和天真无知之间自由切换的？
就她这样儿，别说陆总，逮谁谁不跟她吵架？当然，他这个员工是不敢的。
“额……老板，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等，等张老板那边的消息。”
张老板那边效率很高，四点之前就将这边的老厂信息发了过来。
周淳艾跟梁喜康根据几年前的片区地图和工厂信息，找出了离案发地最近的三家工厂，准备一一拜访。
梁喜康表面任劳任怨地当着司机兼小弟，心里大呼老板不靠谱，连希望最大的化肥厂都搞不定，去其他厂有个屁用，多遭几次白眼舒坦是不是？
可能连老天爷都跟他一个想法，五点半的时候，他俩刚从一家纺织厂出来，突然间乌云压顶，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就将二人淋成了落汤鸡，完全不带打招呼的。
雨势过大，两人只好驱车回镇上，就近找了家卫生看得过去的酒店开了两间房。
晚上，周淳艾裹着新买的浴衣坐在椅子上等，等她的衣服烘干。眼睛时不时朝手机上瞄，最终在瞄第十八次的时候，看到“哥哥”两个字跳动在屏幕上。
她嘟着嘴让它响了二十秒才接起。
“喂。”
“宝贝你现在在哪儿？周姐说你没回家。”
“你不是不管我了吗？”语气略带埋怨，周淳艾还在为早上那一架生气，但今天受了委屈，那小声音怎么听都像在撒娇。
这娇撒得恰到好处，陆晏清一听心疼坏了，然后特别不要脸地反驳：“我只说不管你怎么处理这件事，但我没说不管你吃得好不好、热不热、渴不渴，更没说不管你开心不开心啊。”
当初非要当她哥哥那种死皮赖脸的劲儿又回来了，周淳艾抗住了第一波攻击，义正辞严地说：“才不是，你就说了句‘不管你了’。”
“心肝儿诶，咱能别这么较真么？我那不是被你气的吗？你这又天真又固执的完全不听人劝，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什么天真又固执，她这叫探根究底，这是作为一名科学家最基本的素养。
周淳艾没好气道：“你要还是早上那一套，我就挂了。”
“挂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会儿在哪，晚饭吃上了么？”
“酒店，没吃。”周淳艾的声音里满是不高兴。
“饭也不好好吃，成心气我？报复心怎么就这么强呢！”摊上这么个熊孩子，陆晏清觉得自己一天有操不完的心，“先挂了，换视频。”
两人连上视频，周淳艾看他那边似乎还在公司，问他是不是还在加班。
“嗯，开会呢，现在中场休息。”嵘诚近一年来发展迅速，即便总裁大人开了挂，预知技能点满，在某些大项目上也不得不亲自盯着。
陆晏清通过镜头看到周淳艾那边的室内装饰，只一眼就知道是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小破酒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五星级酒店你都嫌不干净，偏还住这么个地方，就非得气死我是不是？地址发过来，我让人来接你。”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酒店不干净了？”周淳艾弱弱地反驳。虽然陆晏清说的是事实，但她发誓自己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过与身份不匹配的“娇贵”，包括陆晏清。
“是，你不嫌，背着旅行四件套纯属好玩儿。”陆晏清哼笑，“乖，地址给我。”
旅行四件套？周淳艾愣了一瞬，才逐渐想起他们一起旅行的时候她随身背着旅行床单和睡袋，因为受到新闻影响，她老觉得酒店的床铺一客一换都是骗人的。
没想到他连这都注意到了，她的哥哥果然是细心又温柔呢。周淳艾心里大感熨帖，照着桌上的立牌跟他说了酒店的名字。
扯了一堆没用的，两人才进入正题，周淳艾一边吃着随身带的风味米饼填肚子，一边跟他讲今天的经历。
陆晏清并不执着于“我早就跟你说……”这样的句式，不仅没为自己的预见而得意，反是心疼她遭了白眼受了累。
只是没等帮着分析问题，他那边会议继续，哄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十点多的时候，陆晏清安排的人过来将小糖罐倒霉二人组接到了他在梅花山附近的观景别墅。风尘仆仆的两人像是进了临时安乐窝，几乎倒头就睡。
次日清晨，梁喜康醒得晚了些，到餐厅的时候周淳艾已经在吃早餐。
他做了一晚上的清醒梦，连梦里都在四处奔波，实在折腾狠了，咬面包都是有气无力的。
别墅里有个阿姨，看起来对这边很熟的样子，不像是临时请的，梁喜康一边酸有钱人过得真奢侈，连不常来的度假别墅都配有保姆，一边将人家阿姨做的早餐吃得精光。
吃饭完一抹嘴，梁喜康特别积极地问什么时候出发。不说别的，就为了能跟着自己的老板兼未来阔太继续吃香喝辣，他也得陪着她继续过家家。
谁知他眼里的过家家，在两个小时后竟然翻盘成了“小糖罐探案录”。
线索是一家无人机公司。这家公司五年前就在案发地附近，但两年前搬迁到了北部工业园，所以昨天他们绕着转的时候没发现。
张老板发来的资料里显示，这家无人机公司搬迁后改了名字，叫“云影科技”。
周淳艾才拿到资料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后来终于想起来，这是她上一世特别青睐的无人机厂商。
认出“旧识”的一刹那，她想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可能性——云影科技或许掌握了她要找的关键证据。
案发地在化肥厂的外面，但当时不属于任何一家工厂，从地理位置看，无人机飞行测试中的拍摄极有可能覆盖到这一区域。
而据她所知，云影科技从初创期开始，每一代产品的测试数据都会存档，还会将部分视频分享给粉丝。
周淳艾越想越觉得有戏，带着梁喜康马不停蹄地往北部工业园赶去，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云影科技工厂负责人毫不客气地喂他们吃了闭门羹。一来就想看涉及商业机密的测试数据存档，脑子有毛病吧？
周淳艾的脑子其实没什么毛病，她只是一根筋的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云影科技。
继续莽撞是不行的，她回市区家里休整了半天，次日去了趟云影科技总部，以铁杆粉丝加投资者的身份面见了创始人陈立。
随后她利用自己的“预知”技能，在公司产品迭代上给了一些直戳要害的建议，成功说服了对方。
但当她跟梁喜康拿着“尚方宝剑”赶回厂区拿存档硬盘时，却被告知存档在半个小时前刚被人拿走。
两人顿时傻了眼。
这都是些什么离奇探案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