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凤长留最终放弃了阻拦，只远远地看着而没有深入。顾廷云与楚霜君并行，凤青梧也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身后，其他人纷纷不甘落后地也踏入了涅槃之地。与凤青梧的目的不同，那些人并不是来治愈身体的，而是想要跟在楚霜君身后趁机拿到更多的曜石。

　　整个涅槃之地的空间宛如一个火场，顶着威压越往里走越是寸步难行，顾廷云和凤青梧因为带着曜石并没有感觉到压力，倒是后面跟着的其他人越走越慢，到最后除了他们三人只有两个年轻人还勉强跟着。

　　终于凤青梧也停了下来，虽然有曜石在手但血脉的压制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只能盘膝坐下。楚霜君将自己的气息覆盖在顾廷云身上再加上道侣契约，两人通感，因此顾廷云只感觉到一点点威压。

　　中心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可惜顾廷云看不见。随着凤青梧与火苗沟通，整个空间忽地变得异常炎热。

　　“涅槃火在休眠，需要唤醒。”楚霜君解释道。

　　不远处忽地凭空燃起了一簇火苗，那火苗在风中摇曳，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那就是涅槃火，毁灭与新生之火。

　　凤青梧将那颗曜石扔进火中，火光瞬间变得更亮了，随即一道红光直扑向他，凤青梧一声闷哼被红光整个包裹。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随着火苗越强越旺，威压也越来越强，压得身后那两名男子皮肤崩裂，七窍渗血。可是两人像是毫无知觉一般继续向着火苗靠近。顾廷云皱了皱眉，“他们这是做什么？”

　　楚霜君见他们动作越发地缓慢，心知这已经是极限了。“不用管他们，快死的时候涅槃火会救活他们。只不过代价会高一些。”

　　那两人意识模糊间听闻此言，没忍住咳出一口血来。其中一人更是绝望，他已经用掉了唯一的一次机会，这次前来也是受家主所托，要是真晕在这里只怕会流血流到死，而且这和家主承诺的不一样。家主明明说过他这个六弟最是心软，看不得族人受伤，只要他们表现得坚韧一点他一定会用曜石救他们，但现在他都要死了，对方依旧无动于衷。男人张了张嘴，发出无声的求救。

　　然而楚霜君冷眼扫过只是一道灵力将两人推离了涅槃火的范围，便又继续看向了那簇火苗。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楚霜君没有回答，而是盯着火苗出神，“奇怪。”他说。

　　“什么？”

　　“涅槃火的火灵没有说话。”他疑惑着向着火苗走去。

　　“阿翎？”

　　顾廷云伸手去抓他，结果抓了个空，他的手仿佛穿过了他的身体。楚霜君猛地想起来有件事情忘了说，回头刚要开口，下一刻便骤然在他眼前彻底消失了。

　　这意外来得太过突然，顾廷云心中一惊，却哪里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契约也没反应。楚霜君仿佛消失在这个空间里，留给顾廷云满心的慌乱和茫然，他只能站在师尊消失的地方一遍一遍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对他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楚霜君消失在面前他也想不出为什么。一回头，看见那两个年轻人一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顾廷云一把拎起其中一人问道。

　　那人磕磕巴巴地回道：“他，他去了涅槃之地。”

　　顾廷云气得想揍人，“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涅——”他突然怔住，又问：“他去了哪儿？”

　　那人咽了下口水，道：“他是被涅槃火认可的人，拥有钥匙就可以进入门内。”

　　这下顾廷云终于懂了，楚霜君进入了涅槃火真正的空间。他扔下男人又回到刚才的位置，试着向前走了一步，明显感觉到那火焰带着某种吸力，似乎一不留神就会被吸入进去。

　　他想起楚霜君说过不要接近涅槃火，于是谨慎地打开悟虚境试着与这股力量对抗，结果那吸力突然没有了，两股力量相互抵消，但是他能明显感觉到悟虚境的领域进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顾廷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楚霜君就在里面。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空间波动过后，原地已空无一人。

　　里面是一片虚无之地，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顾廷云不敢收回领域，因为一旦没有悟虚境的保护，很可能瞬间就会被这虚无吞噬。

　　他用道侣契约在心里呼唤楚霜君，忽地眼前景色一变，出现了一簇火苗。

　　顾廷云认出了这是涅槃之火，只不过比外面的火苗看上去更旺一些。火光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一愣，是楚霜君。

　　“阿翎！”

　　他的视角突然发生了变化，天旋地转过后，似乎又站到了外面的焦土之上。

　　小小少年赤着脚迈着坚定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视野从模糊到清晰，顾廷云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是楚霜君，确切地说，是一百五十多年前，少年时的凤翎。

　　小少年一身白衣，衣服上绣着浅金色的花纹，配上那一头银发走起路来整个人金光闪耀。那时候的凤翎五官稚嫩，虽然也是个美少年但还没有像师尊那样拥有令人心悸的容貌，他如同一棵挺拔的小树，眼中有坚毅也有天真。

　　顾廷云贪婪地看着他，即使是幻境所化他也觉得格外珍贵。

　　少年凤翎终于走到了他面前，他似乎看不到顾廷云，有些疑惑地四处看了看，然后自言自语道：“也太简单了，我离涅槃火这么近了，也没有什么代价嘛。”

　　顾廷云愕然，突然想明白了，他所在的是涅槃火的位置，而他自己现在是一团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楚霜君曾经的经历。

　　怎么回事？顾廷云满心疑惑，他怎么会看到过去的事情？

　　少年凤翎又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想要碰触火焰，顾廷云下意识地去握他的手，可惜落空了。

　　两个人看似近在咫尺却隔着两个时空，根本无法碰触。

　　顾廷云终于懂了，这里不是幻境，可能是涅槃火的记忆。

　　紧接着，凤翎像刚才消失在顾廷云眼前一样被吸入了另一个空间，顾廷云的视角也随之变化。再睁开眼时，他已身处在一个赤色火焰组成的世界。

　　到处都燃烧着火焰，层层叠叠漫无边际，而凤翎站在火中，顾廷云却站在火焰的外面，隔着跳动的火苗痴痴地望着他。

　　那些炙热的火并不会伤害凤翎，反而会亲昵地在他身边跳动。

　　地面上铺满了黑色的曜石，被火焰煅烧成了大小相近的黑色圆珠，凤翎随手拾起一颗仔细端详，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笑了。“这就是钥匙吗？”

　　他的眼中是满是兴趣，笑起来的时候星光点点，让顾廷云移不开眼睛。

　　隔着百年多的时光，他没忍住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却在手指即将碰触他的一瞬间像被烫伤了一般痛得收回了手。

　　凤翎额前的碎发莫名被烧焦了一缕，他摸了一把，满脸茫然和疑惑。

　　悟虚境的领域被吞噬，顾廷云发黑的指尖上还残留着火焰的温度，他不确定刚才的事情是不是巧合，但总觉得刚刚差一点就碰到阿翎了。如果不是巧合——

　　顾廷云的心骤然跳得很快，他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能影响到他，甚至有可能碰到他，尽管这里只是过去的记忆甚至只是一个幻境。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顾廷云在储物戒中翻了翻找到一片阿翎掉落的羽毛。他将羽毛扔了出去，黄色的羽毛离开他手里的瞬间便开始燃烧，等到落到凤翎脚边的时候已经彻底灰飞烟灭，一切在眨眼间便已结束。

　　凤翎似有所感低头看去，什么都没看见。

　　顾廷云有些失望，不死心地又取出一片，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即使是扔到他眼前也会在凤翎发现之前就被抹去。

　　这是冥冥之中的规则的力量。

　　也正是因此反而证明了这里不是幻境，而很可能是时空交错之地，它有自己的规则。顾廷云快要被自己的心跳声震得失聪，他想他或许可以抓住这些规则的漏洞。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可以无视这些规则，或者，遵循规则也能让阿翎看见？

　　他捻着手中的羽毛冷静地思考着，他和凤翎明明处于不同时空却还能对他产生影响，说明这里并不是谁的记忆而且是时空混乱，因为记忆是不会改变的。既然时空错乱，那首先要分时间和空间，空间上来说他俩是绝对无法碰触的，但是时间——

　　他看着手中的羽毛灵光一闪，找出了另一根白色的羽毛，这是他在阿翎的房间内找到的唯一的一根，应该是他一百五十多年前掉落的。

　　他深吸口气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决定赌一把，缓缓地将羽毛递了过去。

　　羽毛飘飘然地落在凤翎的身前，顾廷云知道，他猜对了。

　　这根羽毛很幸运的是凤翎不久之前掉落的，是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存在的东西，并且与凤翎没有处在同一个空间，当然，如果他带出去的话可能就会消失了。

　　凤翎看着突然出现的羽毛愣了，羽毛上有他自己的气息，他自然认得这是自己的羽毛。可是这根羽毛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小少年顿时警觉起来，四周张望着，结果毫无异常，他看了看羽毛又看了看刚才羽毛落地之处，突然双眼一亮，将羽毛落地处的那颗曜石拾了起来。

　　“是让我捡这颗曜石吗？”他喃喃道。

　　“噗……”顾廷云没忍住笑出声，小时候的师尊真的太可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廷云：是小时候的师尊！想抱。

　　楚霜君：别想了，你看得见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