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许知纤不知道何瑶光的百宝箱里都装有些什么。
站定在门前, 玻璃门印出两人模糊的身影，许知纤还没反应过来，何瑶光从她领口下捞出了身份铭牌的链子。
偏冷指尖擦过肌肤,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昨夜的记忆，许知纤不由得一颤。
何瑶光将卡放在门把手显示屏前。
“嘀”的一声音, 门就开了。
“？”许知纤疑惑地用拇指点了点何瑶光的手背。
何瑶光回首, 清淡的眼神在两人牵紧的双手上略微停留了会儿，“我向上级申请，获得博物馆的管理权。”
每个人在公会评级升至S时，公会的奖励机制都会允诺一个条件。
“人家都加官进爵的，你怎么……”许知纤垂下眼眸。
“怎么就选了个这？”何瑶光低笑一声, 续上了许知纤没说出口的话, “工作虽然在我的人生规划内，但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她比工作重很多。”
许知纤似乎未听懂她的暗示，迈开长腿走到前面, 随口夸了句：
“不愧是副队, 一直都很有想法。”
何瑶光落在后面，望着前方那人窈窕挺拔的背影，顿觉心底闷闷的, 下唇也咬出齿痕, 掌心残留的温度似乎也渐渐退散了。
快走两步, 牵住那人垂在腿侧的手，许知纤的表情有些讶异。何瑶光顺势滑入指缝中，同她十指相扣着。
另一只手将铭牌挂回许知纤脖子上：
“收好。”
许知纤恍惚“哦”了声，过了会儿，反应过来, 拒绝说：
“我不要了。”
身份铭牌其实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因为那是身份的象征，如果不随身携带着，何瑶光行事多有不便。
许知纤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回事，之前距离远的时候还会蛮横地讨要铭牌，现在关系达到了一个微妙的高度上时，她却有些不情不愿，不能太坦然去正视。
黑暗中，那双灰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泽，女人喑哑暧昧的低笑声在许知纤耳畔响起：
“之前不是非要我给你？抢东西你不是很行的吗？”
“现在后悔了？还是后知后觉，羞愧了？”咄咄逼问。现在很多年轻男女都把交换身份铭牌作为定情的新潮方式。
毕竟，时代变了。
可许知纤之前不清楚这些啊——以前的许队满脑袋都是任务。
“不不……”许知纤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耳垂被热气吹拂得发烫，声音有些哆嗦，“我觉得你拿着更方便，因为我……”
许知纤咬咬牙，最后还是说出：“其实，我想搬出去住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正式的身份。”
昨晚的事在她心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清冷的副队在床上就像只要吃人的猛兽，单是目光就能够把她抽皮扒筋、生吞活剥了。
而一朝开荤，后续……
不敢想象，许知纤把脑袋里的荤颜色全部剔除，悄悄抬眼和何瑶光对视。
何瑶光像被气笑了，还是什么的，语气辨不出来喜怒：“就因为这样？”
“对。”许知纤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向导上前一步，哨兵只能退后一步。可每退一步时，心里边都漫上了无边无际的欢喜。
步步紧逼，哨兵就像和在实验时一样，又被向导逼到了角落里。
“等等、等下。”许知纤软了语气，纤长的睫毛似蝶翼般漂亮的颤动着。
“嗯？”何瑶光喉咙里哼出一个字节，“还有什么要说？”
她支颐，打量着许知纤清丽的面容，黑暗中，哨兵额前几缕细碎的绒毛勾得人心痒。何瑶光伸手，想把它们撩到后面，许知纤又拒绝了。
哨兵弧度柔美的唇不停张合：“我、我们聊正事……唔——”
何瑶光直接吻过去，不想听见那张柔软的唇里再吐出些什么奇怪的字眼，惹得人心生不豫。
何瑶光舌尖轻轻碾磨着对方的唇，把许知纤浅淡的唇纹都濡湿了。
高高在上的神明被摘下了，何瑶光献祭所有欲望。
像是莫名燃起了一把火，把何瑶光的最后一丝理智也燃烧殆尽，她扶住许知纤的后颈，把一个吻压得更深更欲，像是要把眼前人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绞碎了。
许知纤清晰地感知到何瑶光柔软的舌尖像条游鱼，顺着唇缝滑进来，领地的每一丝气息都被掠夺，对方还要恶劣地勾勾她的上颚，引诱她回应……
待何瑶光退离之后，许知纤终于可以喘口气呼吸。
舔舔后槽牙，也不顾何瑶光贪恋的眼神依旧胶在她水光发亮的唇上，炸毛骂：“我是中将、是队长，你、你不要逾越冒犯！”
何瑶光舔了舔唇，笑道：“我知道啊。除了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再不说，又要亲你了。”
“行！我同意不搬走了！反正你会烧饭……”
人也漂亮，身材又好，我至多不过在床上吃点亏。许知纤在心底安慰自己。
-
何瑶光牵着许知纤往博物馆的二层走去。
博物馆的一层展示的全是废土中人类发明的不同样式的武器，或是零件；除此外，还有大型建筑物的模型；而摆放在最中心的“镇管之宝”，甚至是整个中心城地上建筑架构模型的全息投影，精细到了每一根管道，每一户的窗格。
二层有别于一层，都是些艺术藏品和设计图纸。艺术藏品是什么呢，其实全是星球设计师们设计的人造行星，希望有一日那能成为人类新的定居点。
星球设计师？许知纤一直把这当成是糊弄人的职业。
何瑶光站在楼梯口，望着最深处锁住的那道铁门，指节箍着铁制扶手，显出冷郁的白色。
许知纤甚至能听见她加重的呼吸声音。
而眼睛，却明亮得像彗星的尾巴。
她快步朝那个房间走了过去，甚至松开了牵紧的手。
某一瞬间，巨大的失落感涌上来，犹如潮水一般包裹住了许知纤整个人。
狂躁的信息流磋磨着神经网络，许知纤的眼眸颜色变暗又很快恢复为原色。她搓了搓指尖，向导的余温还残留在其上。
抬首望见向导坚定的身姿，许知纤随即跟了过去。
门后面是一颗冰蓝色的星球。
全息投影散发出的幽蓝色光芒使得整个房间都恍若置于神秘的海下。
何瑶光冷白色的肌肤此时也被衬得有些泛蓝。许知纤眼神有些微的迷离，隔着这颗蓝色的星球和何瑶光对望。
“我将它命名为F-1，，future。”
何瑶光着迷似的盯着这颗星球观察，伸出一根指头轻轻触碰着它表面迤逦的花纹，动作很细致，将它视若珍宝。
“你之前答应过我，但你可能忘了。”
许知纤想说没有忘记，但何瑶光下句话接得很快，“我们不能参与到战斗中，因为这次战斗的困难程度远远高于对抗异化人。这是你教会我的道理。
珍惜生命重于一切，不打没保证的战。
如果这世界给不了我们希望，我们就自己去找，哪怕翻烂这片焦土，哪怕耗尽生命的每一秒。”
“而你答应过我的，找一个时机，我们逃出去，去寻找一片净土，去寻找时间尽头的希望。”
寻找绿洲。
许知纤怔在原地，而何瑶光下一句话将她砸得更加晕眩，“你已经因为别人放弃了我一次。
这一次，也要同之前一样……放弃我吗？”
“S级任务的中间，你要求我活下来，我问能不能得到一个承诺，你同意了。只要我坚持下去，随便什么条件都会答应。这是你的原话。”
“天台上，我斟酌了很久也没提出。我一直忍着、憋着，放在心里头藏着。”
何瑶光虚握了团空气：“我现在恳求承诺兑现。”
许知纤很敏感地听到了“恳求”一词，呼吸一滞，心脏很慢地跳动着，感知到了细密的疼痛，不是撕心裂肺、轰轰烈烈的，而是持久的钝痛，就像是把陈旧的疮疤重新揭开了。
像回到了以前上下级的状态，少将和少校，队长和副队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F-1是我亲自设计的一颗行星。”
何瑶光眼里的星星亮的晃眼，“我们去流浪吧……”
“我们可以选择一个磊落光明的远方，我们可以建造一个有别于中心城的组织.......”
许知纤蓦地打断她的话：“好，都好。”
她笑了声，上前一步，牢牢抱住了何瑶光。漂亮脑袋埋在对方肩窝里，呢喃：
“我们即刻叛逃。”
就从今晚开始。
-
两人乘车前往无限的远方，甚至那样冰冷的人工太阳都让许知纤身体泛上来了些许热度。
她握住何瑶光把着方向盘的手的腕骨，偏头笑，把伶仃的颜色用另一种艳色去涂抹、覆盖，点燃。
又忍不住在对方唇上印上一吻。
尽头处，有一颗巨大的蓝色星球，水星一般的漂亮，下坠在地平线上。
湛蓝色的冷光瞧得人目眩神迷。
就连何瑶光冷淡的灰金色眼瞳也染上了些那样好看的蓝色。
雪豹趴在许知纤怀中小憩，青鸾绕着改装车的上空盘旋。
——我们的未来，融化在海洋里。海洋的终点，是生命诞生的伊始。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最浪漫的结局了
不能写得再复杂了
可能还会补几个番外。也可能不会。
……
咱们下本书有缘再见。
宇宙大爆炸的奇点是希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