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深蓝色的薄被要遮不遮地搭在何瑶光白嫩细腻的腰背上, 上边错落散布着暧昧的吻痕。
许知纤瞧得耳热，想把那床薄被往上提一提，掩住“作案痕迹”。
然而, 支起上半身的动作刚完成一半就被何瑶光搁在她腰上的一只手拦住了。
酒红色长发下，露出一半藏起的昳丽脸蛋, 眼眸微抬, 何瑶光疑惑的眼神在许知纤身上逡巡着。
感受到被子底下两具温热的、不着寸缕的身子紧贴在一块，许知纤羞赧得将脑袋重新埋进了枕头里。
何瑶光趴在床上，支颐，偏头问：“有事？”
“没……没有。”哨兵有些怂的低应了声。
对方白皙精致的肩颈泛着好看的光泽，许知纤撇开眼神, 还是说了句：“我今天想去见一下上将。”
何瑶光一怔, “哦”了声，而后嗓音飘忽地道：“我陪你去吧。”
……
许知纤站在洗漱池镜子前刷牙时, 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昨夜。
暖黄色的灯光照得何瑶光眸中水色迷离，低哑的嬉笑、呢喃似乎还响在耳畔, 肌肤上也仍旧留残有那人指尖偏烫的温度。温汗交融, 玉骨生香……
酥酥麻麻的悸动感在许知纤心尖绽开，但忆及昨天白日里的一番对话，飘荡的心又沉下了几分。
她对自己的经历总算有了那么些了解——
自由派的管理者派她们出任务, 因为方策的背叛使得自己后来堕落为了黑暗哨兵。
这一切都在自由派的预料之中。
当时独立派的博士研发出“时间胶囊仓”, 本来是打算作派一队使者回到过去改变人类的历史轨迹, 却发现以仅仅几人的力量根本没有扭转乾坤的可能。
而且那是一款会让沉睡在胶囊中的的人陷在智脑编织的梦境中的产物。
和许知纤共同进行实验的还有四个人。另外四人的名字许知纤并不详知。至今也不知道那几人的结果怎样了。
或许可能，她是唯一一个“破局”的人。
“时间胶囊仓”的发明可以参考“缸中之脑”的理论。
将脑袋取下放在营养液内培养，计算机连接着神经末梢输送信息，输入外界世界的模样，编写每一天的程序。
这就会令“脑袋”置于一个荒唐的幻觉中——以为生活就是电脑中编写的那样。
和“庄周梦蝶”同理, 不知自己是蝶还是庄周。
许知纤之前就处在这种状态。陷在迷雾里时，会把那当成是一场游戏，一场何瑶光编造的游戏。
事实上，温柔谎言的背后是残酷的现实。
名单被自由派销毁，身份也被抹去。
那一批实验品名单中也本不应该有何瑶光的。
“缸中之脑”的实验只针对那些无法控制暴-乱情绪的哨兵、向导……
但是为了兑现陪伴的诺言，那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怕是自由派人员三两句就把这人忽悠了去。
“时间胶囊仓”正式运用于精神治疗。
——因为随着地球的表面逐渐转化为废土，极端的天气现象频繁出现，恶劣的□□也常有爆发。
坏趋势使能力者复杂敏锐的情绪变得易被感染，而薄弱的自控力也愈加容易崩坏。
小圆，属于人工智能的名字。是陪伴她经历一次次穿梭的伙伴，现在却已完全陷入了沉睡之中……
许知纤算得上体验“精神治疗”的先行者，自由派的统领者曾许诺了一个条件，所有的任务完成之后即可兑现。
若非得在自由派和独立派中择一派跟随的话……
许知纤想了很多，牙膏泡沫顺着下巴滴落进瓷白色的水槽中。
忽地，毛巾的柔软触感蹭在了她的下巴肌肤上，夺去全部神思。
镜中印出何瑶光的身影。
她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月牙白色的睡袍，长发散落，脖颈上星点吻痕若隐若现。
唇抿着，眼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关怀之意。
许知纤伸手接过毛巾，偏头笑，眸中闪烁着释然的光芒。
“谢谢。”
-
自由派的上将侧过身，为许知纤引路。
许知纤靠近了何瑶光一些，伸手搭住了她的胳膊，又递过去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
何瑶光抚了下许知纤的衣领，目光在那块标志着“少将”的肩章上停留了片刻，在中将看不见的背后，轻轻捏了下许知纤的食指。
乘着电梯一直往下。
中将用面部识别了地下实验室的大门。
入目是一片令人作呕的惨白色，许知纤瞳孔骤缩，眼神晃动，眼前的场景竟和之前所见一模一样。
一些在实验室中经历的画面瞬时涌入脑海之中，蛰得头脑发昏，神经生疼。
精密仪器上冰冷数字来回闪烁、跳动，头顶是亮得刺眼的手术室灯光，许知纤被束带固定在床上，探出几个戴着白色口罩的脑袋将她团团围住，手术刀和针管闪着冷光……
许知纤身体晃了晃，被何瑶光及时扶住，对方眼神不动，只是指尖悄悄地，在她掌心敲了两下。
上将领着两人来到一排铺满整面墙壁的柜子前面。
许知纤不明白上将的意思，眼神瞥向他，带着询问。
高斯翰嘴角上勾，牵扯着面颊上的肌肉扯出一个渗人的微笑。
他拉开一格柜子，两人凑近了看，里边是缩小版的时空胶囊仓，十七、八岁的黑发少年阖着双目静躺在其中。
何瑶光拉不住许知纤上前的动作，那人一下子扑了过去，胸口猛烈起伏，压抑着怒气朝高斯翰喊：“你知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些人，基本上是中心城全部的抵御力量了。你们把实验做这么大——你们的实验有保障吗？”
“你凭什么肯定成功的我不是个例？！”
许知纤拉开别的格子。并无意外，里面也都是些极年轻的异能者。
数不清的大小均一的白色格子，约莫有上万个，而异能者的人数只占中心城总人数的12.3%，用于实验的人，都是体格良好的年轻人，属于中心城的中坚力量。
一旦实验失败……
许知纤揪住高斯翰的领子逼问：“五年前你们就计划好了吧？”
高斯翰微微一笑，将柜子推回至原位，优雅地理了理领带，“只要实验能够成功，不管这期间花费什么代价，作出什么牺牲，上头都无所谓。”
计划名叫“侵袭”。自由派在发现胶囊仓能够逼出异能者的潜力之后，就隐隐制定下名为“侵袭”的计划。
十三纪，废土上的居民身上都有了F基因抗体。可异能者在胶囊仓沉睡期间，F基因会发生变异。这群人还会再给注射RH-35诱导基因变异。
试图造出一种比S级异化人更可怕的战斗机器。
不是人，是战斗机器。
“计划里也有我，意欲让我成为你们最尖利的刃？”许知纤眼眸猩红，掏出虚妄对准上将的眉心。
“少将……这是要谋反吗？”高斯翰盯着黑洞洞的枪口，讽笑出声。
他微微转动着中指的宝石戒指，慢悠悠道：“把枪放下，我们好好谈一谈，地下室可都有防御机关。一旦动手，我们可都得被射成筛子。”
许知纤把扳机缓缓下压，面无表情地与高斯翰对峙。片刻后，还是放下了枪。
许知纤把枪插回皮夹中，问：“谈什么？”
“不可否认，你是实力顶尖的黑暗哨兵，这么多年来像你这样的也没出来几个，”高斯翰背着手，颇有些怀念意味，“自由派的办事风格我很不喜欢，你也对我有一定的了解，关在牢里那位——施涵——不就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许知纤点了点头。
“出于老朋友的情面，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他伸出一根手指，满脸颜色，正色道：“我放你们离开中心城，你们去外面寻找更好的生活。”
许知纤望着他，不发一言。
高斯翰叹了口气，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个选择，和我，以及我身后的人一起，建立一个全新的统治阶层。”
“那两派别的取名真是很有意思……”许知纤笑了笑，眸光浅淡，说道：“我选第二个。”
高斯翰终于松开拧紧的眉头，笑道：“不错，我和施涵都没看错你。”
许知纤问：“有计划了吗？”
高斯翰：“有了。之后再和你详说。这些人里，其实有很多是潜伏者。”
“是我的人。”
-
何瑶光开车的速度很快，疾风擦在玻璃窗上，发出萧飒的声音，
向导的神请严肃无比，哨兵怵得不敢看她，尽管那在明灭路灯印衬下的侧脸分外动人。
“选第二个？跟我商量过了吗？”
“我以为你跟我的想法会是一致的……”
许知纤声音有些小，何瑶光“嗯”了一声。
“不是我希望的那样吗？”许知纤垂首，有些失落地道。
“是的。”回应很快。
“？”
许知纤别过脸，观察车窗外的灯光。何瑶光把车停在了一家她们以前常去的博物馆门口。
“和你目标一致。你的决定即是我的。”
何瑶光捏着许知纤的下巴，迫使这人转过头，和她对视。
许知纤身后是一片寂黑的博物馆，何瑶光却置在一团黄色柔光中，两人中间有道不甚明显的的光影分界线。
向导柔和的曲线瞧得不太分明，许知纤却有些意动，挨过去，小心地蹭了蹭贴在脸蛋旁的那只温热的手。
“乖。”灰金色的眼睛中满溢温柔。
低哑暧昧的一字，让许知纤倏地红了耳垂，慌忙转移话题：
“博物馆关门了……”
“我有办法。”何瑶光笑了，眸中星河跌宕。许知纤猝然对视，错开眼红了耳。
作者有话要说：~
乖乖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