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

  伍寻樱家的宝宝长得十分讨喜,而且语言天赋极好,粉妆玉砌的小脸蛋,配上笑眯眯的大眼睛,再甜甜的叫一声美女阿姨,舒澄清瞬间忘了以前她几个月大时的魔鬼哭声。

  伍家宝宝叫宋悦己,自从跟她妈妈来过一次心水园,之后便天天央着宋其琛夫妇俩儿要来心水园玩,左一句“阿姨你好漂酿啊”,右一句“美吕阿姨的睫毛好翘哦”,眼睛巴扎巴扎的发着光把舒澄清哄的服服帖帖请她吃冰淇淋。

  每次来到都会哄着舒澄清叫美女阿姨,喊完还有一大杯的酸奶冰淇淋吃。

  美色和美食兼得,小屁孩抗拒不了,于是天天吵着要来心水园。

  这时宋悦己刚好干掉一杯酸奶,伍寻樱愁着一张脸对着舒澄清,“你怎么又给她吃酸奶了?等一下回去,那个女儿奴又得唠叨我了。”

  舒澄清轻笑,这宋姓小屁孩可精着呢,知道家里不能吃就跑到这来卖乖。

  “对了,我今晚亲自下厨,你来我家吃饭。”

  听见伍寻樱的话,她原本落在书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百般无奈的摇头拒绝:“别了,你多吃点吧。”

  伍寻樱以为她客气,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咱俩谁跟谁,有福同享嘛。”

  舒澄清合上书,把书随手甩到旁边的椅子上,忍了一口气,转而起身做到宋悦己的身边。

  她说:“有福同享不是这样用的。”

  可惜伍寻樱已经选择性耳聋,直接过滤了她的话,拿着手机收集起了菜谱,还一般喃喃着什么茄汁大虾、爆炒鱿鱼。

  舒澄清对她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于是沉默不语。

  不出意外的话,以她泡方便面那些三脚猫的功夫,鱼虾都可能到回海里去。

  身边的宋悦己凑过来,白白柔软的胳膊搂住她,她还不太会说长句,声音糯糯的,“美吕阿姨,我不走惹,吃你的饭。”

  舒澄清:“......”小屁孩还挺上道的。

  本来她是不想打击伍寻樱的积极性的,但以舒澄清几次下厨的经验可以得出结论,厨艺这种东西真的是靠天赋的。为了把宋小屁孩解救于水火之中,不受荼毒,她还是开了口:“爆炒的不是鱿鱼,是你的厨房。别人做饭是生活,你做饭是生存,你瞎折腾什么。”

  伍寻樱闻言,扔了手机,望天花板,惆怅,“想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宋其琛好几天没回来了。”

  舒澄清好笑,“你确定,你做饭是想抓住他,而不是解决他?”

  她坐直,更加惆怅,“我最近看上了一个限量包......”

  就知道这人目的不纯,舒澄清假咳一声,没多大情绪的说:“过两天我让林管家送过去,宋悦己还小,受不了你的好厨艺。”

  伍寻樱瞬间眉开眼笑,当大哥算什么人间理想,明明姐妹爆富养我才是人间理想!

  她翘着二郎腿,神色认真,“南郊有块种桂花的地,还挺大的,好像之前南郊被划分到新城区,那块地要变成旅游开发地了。”

  舒澄清笑,“难得啊,你还对这个有兴趣。”

  “不是我有兴趣,是不小心看见宋其琛桌上的文件,我记得你那个二叔最近调回新城区了吧?”

  宋悦己吃完酸奶,舒澄清帮她擦嘴,听见她的话没有异常反应,语气寡淡的说:“不知道啊,没怎么关注。”

  往事如烟,她要的结果得到了。

  伍寻樱瞟了她一眼,没有往下说。

  她起身,站在窗边望去,心水园那片玫瑰田向来被精心打理,但现下放眼望去,总让人觉得这玫瑰的长势格外优厚,一片幽红,娇艳浓郁。

  “心水园的玫瑰,长得不错啊。”

  舒澄清闻言浅笑,抬眼望进那片花田,“宋宴可宝贝这花了。”

  原本在赏花的伍寻樱听了,灵眸一闪,无意回忆起跟苏望云的某一次对话,暗自勾起嘴角,总觉得自己窥探到了天机。

  夜色渐渐暗下来,两人陪着宋悦己在院里玩了一下秋千,林管家说宋宴不回来吃饭,于是两人结伴带着宋小屁孩下馆子吃。中途她接到宋巡的电话,说宋宴喝醉了已经送回心水园,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舒澄清诧异这人居然没有胡搅蛮缠之余,还是草草结束了晚餐,回了心水园。

  她推门进去卧室,并没有想象中的酒味,没有开灯,隐约只看见床上鼓起一个大包,拘谨的,乖巧的,缩成一团,只露出一个发顶。黑色的短发露出来,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软软的发质,带着一阵熟悉的洗发露的香味。

  宋宴裹着被子扭捏的动了一下,下一秒,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一把拽住她,用力一扯,另一只手制住她的腰身,一种熟悉的触感让他原本空白的脑海下意识把人带到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舒澄清落到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轻声喊:“宋宴。”

  蓦然,放在腰肢上的手骤然收紧,胸腔里的空气被挤压出去,温热人气息喷在她的颈项旁,绵长平稳,让她觉得有点疼。

  嗓音低沉地可怕,“澄澄,别走。”

  她也没挣扎,只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宋小公主似乎许久没有这么孩子气的。

  “怎么了?”她语气无奈,泛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宠溺。

  惊蛰惊醒了冬季蛰伏的万物,指尖触及,炙热温柔。

  舒澄清伸手去掰他的胳膊,可惜那双手臂纹丝不动,反而挣扎得也疼,索性不反抗,做好一直疼着的准备之时,宋宴突然松了劲。

  长久以来,舒澄清从来不曾觉得宋宴会有示弱的时刻。这个男人从一个高压的环境中成长,稍有差池便是一念天地的做事风格,预示着他即便是有宣泄的需求也不会像常人般去示弱,就连他们在一起多年他愿意屈于感情一次次为她低头,也不存在弱的理由。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此时却像困兽般,以一种无助委屈的脆弱姿态出现在她面前,仿佛他的委屈此去经年,由来已久。

  他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拥着,舒澄清却感觉全身的血液凉了,屏住呼吸,心脏被纠在一起,一种徒然做错事的感觉油然而生。

  惊蛰三候为蔷薇,心水园的玫瑰花在黑暗中绽放,馥郁芬芳,经晚风一吹,吹进人的心扉间,扎根,绵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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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下午,舒澄清正抱着喵喵躺在后院藤椅秋千,阳光下,澄明的眼眸望着天际发呆。昨晚宋宴贸贸然蹦出一句话,语气委屈到舒澄清一晚都没睡,熬到天边泛白,见到宋巡想打听缘由,只听说宋宴昨晚只是跟宋其琛几人闲谈,聊得不错便多喝了几倍,并无异常。

  舒澄清对感情这回事其实不太通透,她不会拿寻常猜测人心的手法去揣测,有的只是出于本能的以物换物,以真换真的赤诚,小心翼翼,不动声色,迟钝而真诚。也是如此,她十分费力,甚至用力之时伤人伤己。

  生性凉薄到了一定程度,是会放弃衡量的认为不值得的,推己及人,很难想象会有人重情重义会待自己。

  所以,她很害怕自己遗漏,让他不值得。

  思索片刻后,她一通电话打到大洋彼岸,“舒森,在干嘛?”

  对方接起,停顿了几秒,“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舒澄清楞了楞,看了一眼手机,故作淡定的假咳,“我就说两句话,能不能帮我约一下Candy,谢谢。”

  “你是他病人还是我是病人?”

  “以他病人的名义去找,等到猴年马月吗?当然还是找你比较快一点。”舒澄清讪笑。

  “找他干嘛?”

  “我有些事想问问他。”

  “少说废话。”

  “我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关于宋宴的。”

  舒森闻言,冷漠地回了一句:这个你找Candy没用,就挂断了通话。

  走廊里,下午没课偷偷溜回心水园的文墨,路过心水园后院,好巧不巧听见了一些只言片语,心理活动丰富得惊怔呆在那,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挂了电话的舒澄清看见她,叫住她,“文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文墨稳住心神,也不显山不露水,笑,“刚好下午没课了。”

  她点点头,刚想说话,便看见林管家走近,手里拿着一份邀请函递给她。自古请柬传情达意,乃文雅之举,邀请函淡雅精致,设计精妙之处,言语措辞雕琢,让人赞叹邀请者的典雅郑重。

  看这意思,似乎是个约下午茶的邀请贴。原本一件小事,却以如此隆重之礼,很难不让人多想。

  她凝眸,目光落在落款的“礁品山庄”,倒是一个很响亮的名号。

  一旁的文墨好奇,凑过去看了几眼,没防备念出声:“礁品山庄?那不是三姐的农庄吗?”

  舒澄清指节一松,往事骤然如潮水般涌来,请柬顺着惯性滑落在旁边,挑眉笑,“三姐?”

  文家的人,有点印象了,打人挺疼的。

  “自家人还派人送个请柬过来,多见外啊。”舒澄清没骨头似的靠在藤椅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腿,“喝下午茶?还挺有情趣的。”

  舒澄清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没个正经样儿,可能心里已经盘算着不知不觉的把人往死里搞。

  文墨后背发凉,有些瘆得慌。

  她心神不定的跟舒澄清说话,犹豫着要不要阻止舒澄清去见文家人,可是直到兰姨喊吃晚饭,都没有插嘴说文家的事。

  文墨过年期间回了趟北绥,家里没有因为上次争吵有什么异样,只是她心里多少有些介意,特别是感觉到他们小心翼翼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软化的痕迹。她希望她的四哥能喜乐平安,至于其他的,宋宴不在乎她也不在乎了。

  文墨私心的想要文家能公正的对待文小四,如果无法公正,那就别用亲情束缚他。

  她对家里人心软归心软,但心里仍是为她的四哥感到委屈,而恰恰舒澄清便是那个不会让她四哥委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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