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波三折痴情儿62

  “好你一张利嘴!”远娡伸手去揪她嘴,忽又皱眉,“阿斗一直守着我安睡?”

  “是的,娘娘!他一直坐于榻旁,看着娘娘,为娘娘盖被子。他为了娘娘能睡安稳可是一夜没睡啊,天还未亮就去开朝会了。所以娘娘为了皇上和腹中骨肉快把药喝了吧。”

  “就想哄我喝药。”远娡笑着,心中暖烘烘的,阿斗对她如此好,她怎忍心再让他成亡国之君。

  摸着腹中的小孩,她忽然想起了翩翩的孩儿,秋眉!她也有四五岁了,只不知她可好,花若那时把她送了出去,一直失了联系。她吩咐兹事后去找,别让花若知道,可也一直没找到。

  远娡对花若始终避忌,她越来越不在自己掌握之中。如是想着,远娡接过了兹手中的碗,也没多想,喝了下去。因她最是怕苦,故只喝了一小口。方想开口对兹说话,她已知道往后的路该怎走,她不会再害阿斗。却被一声厉喝打断,“别喝!”

  远娡一抬头,看见从美人头发散乱地匆匆跑来,也顾不得礼数一把抢过自己手中药碗摔了一地。

  兹大为不满,因这是她亲手所熬的汤,但兹还未来得及开口责问,从美人却一把拉过了远娡,急道:“娘娘可有喝下?!”

  “只喝了一小口。”她一听,脸色惨白。远娡转念一想,急急地扣喉呕吐。

  “那是皇后暗中下的鸩毒,她已知道了你是魏国来的奸细!”从美人立刻传太医,一边帮她灌水呕吐。

  兹乱作了一团,忙去叫阿斗。

  “孩儿,我的孩儿!”远娡开始感到了腹中一阵绞痛,这是中毒的症状。她的心狂乱,她的孩儿,一定要保住!哪怕她的生命保不住也要保住他啊!

  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紫烟!”阿斗见她转醒,高兴之余,红肿的眼也刹那的舒展开来。因着她太虚弱,他忍住了要抱紧她的冲动。

  “孩儿呢?”她习惯性地以手护着腹部,但已见滚圆的腹部如今已平坦如初。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把她逼到了绝境。“不是的,这全是梦!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奋力推开他,她要睡觉,再睡醒了,梦就醒了!一切都不是真的了!

  阿斗却紧紧的搂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他的手触碰的感觉使她意识到了腹中的空空。

  “我的孩儿呢?我要去找他!”远娡奋力坐起,阿斗一把抱住了她,“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孩儿!很多很多!”阿斗的泪水流干了,而她口中一甜,一股鲜血涌出,喷了阿斗一脸一身。宫人来分开她与他,他只紧紧的抱着她,不让人靠近……

  远娡失声了,因郁结在心,声音无法出来。兹说,她们这头宣太医,那头他就进来了,如预先知道的一般。那碗的残渣阿斗早已收了起来,但太医却说是娘娘受风寒而造成,与药物无关。看来太医是受命皇后而来的。

  经此一役,远娡大概明了从美人的身份,因是魏皇派来的细作,故对自己分外注意,却使自己误会了她的别有用心。她刚从皇后宫里偷听到这一切,却来不及赶上了。远娡仔细地想,终于明白皇后为何会识穿自己身份。烟雨宫内有皇后身边的人,而兹煎药时所唱的歌,那是魏皇宫里的小曲。她们在魏宫住了一年多的光阴,有很多细小的风俗刻在了生命里,而自己是不自知的!这要命的曲调,是魏皇为她所作,只能来源于魏宫,精通音律却一直深藏不露的皇后又岂会不知!她有今日不怪别人,只怪自己!怪自己粗心,怪自己自视过高!成王败寇,活该她有今日!

  但,她一直想不明白!她来到蜀国,虽是别有用心,但她有了孩儿,她已想收手。为何受了她恩惠的皇后却要如此害她?!她已向皇后表明,不会再轻举妄动,她只想养大自己的孩儿,为何皇后还要苦苦相逼!

  “人心变幻不定,大抵如此!娘娘聪慧,一早就应明寥的。”兹一语点醒了她。皇后一心要除去她,害怕她毁了蜀国的基业,故而毫不留情。她的性命无关紧要,但她的孩儿……

  若非她喝得少,而从美人有太子上次来时给她的解百毒的救命丹丸,恐怕她这条命也拣不回来了。

  她恨!她恨这里所有的人!

  阿斗发了雷霆大怒,那药果是毒药。他要废掉张皇后,但群臣一致反对。张皇后也不肯认错,极是刚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蜀国基业。

  阿斗为了永新夫人和群臣力争,更说张皇后失德,不顾皇家子嗣,毒害永新夫人。他力称紫烟是黄皓的姐姐,是蜀人。群臣也被驳得无话可说,毕竟皇后确是难辞其究。最后不了了之,但从此以后,再没人敢直面说永新的不是。远娡也因此在蜀地稳了下来。皇后虽没被废,但再不受宠。如此一来,皇后对永新再没威胁。

  四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远娡的声音终于恢复,但她愈发地不愿开口。如是见了人,更加地不愿理睬,包括阿斗。

  她抚摸着小腹,呢喃,“孩儿,你怎么丢下了母亲就走了!”她开始疯狂的做着小衣衫,八个月了。她的孩儿也快出世了。“孩儿,你快要见到母亲了。你可高兴?”

  小衣衫被阿斗无情的撕破,裂锦的声音使她清醒,“孩儿,别抢我孩儿!”

  “够了!紫烟!孩儿已经没有了!没有了!”阿斗用力摇着她。

  “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远娡重重推开他,看见他就会想起她惨死的孩儿。他死死的抱着她,让她尽情的撕咬发泄。把他的龙袍也撕破了,她仍是不解恨,不解她心头之恨!

  “报!”一个宦官不理命令私自闯了进来。阿斗大怒,“孤不是说了吗,在烟雨宫概不见宣。”

  那宦官却不俱怕,“皇后八月早产了,现很危难,太医在诊治,请皇上速去看看吧!”

  阿斗大怒,一拍案几,怒道:“来人啊!把他推出去斩了,从此不准再提起皇后!”那宦官被侍卫拖了出去,叫骂声尤不绝,“你这昏君!蜀国必亡于你手!”

  “慢!”远娡终于恢复过来,她已经没有孩儿了,她的命是魏皇与太子救的,今后就是他们的了!张皇后,你不是要保护蜀国吗,我要让你后悔莫及!

  “紫烟?”阿斗见她冰冷的面容,十分担心她的身子,道:“你若不解恨,可把他作成人彘。”

  “不,留在我身边侍侯。”那人听见要作成人彘,脸色大变;如今听她要留他性命,仍是不敢信。“还不快谢恩!”阿斗怒骂,看着他的眼神尽是凌厉杀意。

  那宦官却是不跪谢恩,她一挥手,“随他,先让他在宫中候着吧。”

  “紫烟,你若是喜欢小孩,我们以后定会有许多的。”他搂着她,她却再没了昔日的负疚,她对他连最后的一点感情也没了。若非他,她的孩儿怎会不见了!若非他的张皇后这般无情,她又岂会有今日。

  她一转身,道:“我累了,兹送皇上。”

  兹看着远娡,很是为难。阿斗见她如此决绝,起了身,温言“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皇上对您如此体贴,娘娘岂可如此?我们在宫中的岁月还长,您不能这样下去。”兹道。

  “先下去。”远娡一挥手,再不言语。

  长此下去,阿斗定会厌烦她的。而她要控制他,就必须得他宠爱。但,她真的不愿他再碰她!她不能原谅他!远娡十分懊恼,对他越加烦厌。她要张皇后看着蜀国灭亡!远娡坐起,看着镜中的自己,身段依旧那样的窈窕婀娜,只是脸色太苍白了。

  “叫陈研进来!”她端正而坐,让兹唤来了差点要被阿斗处斩的宦官陈研。

  他十分傲慢,却不拜她。

  “知不知道,本宫为何不杀你?!”她看着他,端起了盖碗,茶又凉了。

  “妖妇!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他一脸的大气凛然,远娡看着却是对他妩媚一笑,他一怔,复又怒目相视。

  “难道你真不怕我把你做成人彘?”她软软的语气温温的扑在他脸上,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她靠得他近了,他身子却在微微的颤抖。

  远娡复又一笑,“连变成人彘都不怕,何必如此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手拂过了他的脸。他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宦官,样貌端正大方,眉眼伶俐,会是个能办事的人。

  他跪倒在地,言“娘娘要杀便是!”

  “起来吧!我是看重你胆大,方不舍得杀如此忠义之士。你就在本宫宫里候着吧。走出了这个宫门,难保皇上不杀你。”旋即挥袖让他退下。他见她竟是饶过了他,还为他处境着想,虽没谢她,却是一揖,退了出去。远娡知道,他的心里防线已被她打开了。男人,都只不过是贪色的东西!

  “娘娘是想把他收作心腹?”兹谨慎问道。

  “我要蜀国灭亡!”她的声音再没有了丝毫的感情,阿斗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复仇的工具。

  “娘娘,何必带着仇恨而活?这样对他不公平!”兹规劝着她。

  “那对本宫就公平吗?对我的孩儿就公平吗?本宫根本不爱他,与他同床共枕想起都觉得恶心!”永新指着兹骂。她终是不再劝她,只静静的伺在一旁。

  远娡的心一痛,想与她说话,但终是一忍,她不能再心软!对任何人皆是!

  良久,兹叹气,“小姐,您变了。”

  没错,她是变了。既然他们蜀人,那么乐意把她说成是亡国妖姬,那她就成全了他们。亡国妖姬?!永新冷笑……

  她冷道:“从此往后,只有永新,你该尊我一声,永新夫人。”

  阿斗已有好些日子没来看永新了,但他从不在其他妃嫔宫中留宿,只整日里和黄皓玩乐。黄皓很会哄他开心,能想出好多有趣的游戏。

  永新不开口,只盯着黄皓看,他浑身不自在。她指着他,言“黄公,怎么这许久不来看看姐姐?”

  “呦,姐姐,小人现在不是在您跟前不是!”他的眼睛转得极快,说着体己的俏皮话。

  永新“扑哧”一声就被逗笑了。她让兹把厚礼递给他,他连声磕头谢礼。永新不宣他起来,他只好跪着,低着的头不时的偷看她的神色。“黄公,最近皇上如何?”

  “还不是老样子。”黄皓不肯和她说实话。他为阿斗进贡了不少美女杂玩,这些永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黄公,你是否觉得笼络住了蜀主就大可无忧,荣华富贵了?”她的指甲轻轻地刮过木案,尖锐的声音响起。他低着的头不敢再看她,只老老实实地回答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本宫也不怪你!不过,姐姐也不是永远那么好脾气的。你去为本宫好好办成这件事,自然有你好处,否则——”她横他一眼,却不往下说。他很是不自在,永新忽然一阵娇笑,道:“你看看,一家子人的,姐姐还能说出什么话不成。”

  “退下去吧。”说完了,手一挥让他走了。

  永新的腰身还是那样的纤细,素腰一握的柔弱缥缈在她身上也不过如此。湖水蓝的衣裳穿她身上无比的秀丽,那是蜀中渔家女子的布衣。浅浅的裙摆露出精巧的小布鞋,鹅黄的小布鞋上缀着珠片编成的小花。颤抖的花心是一颗颗细小的珠子。

  布衣浅色纹带上绣着蝌蚪纹,游弋着一种古朴原始的美,襟边上别出心裁的绣了一条蓝领小鱼,灵动有趣。

  乌发如瀑,直直垂下,那样的长,折射出丝锻般的光泽。衣服摒弃了宫妆的约束,小巧渔家女的形象更显出永新容颜的精巧娇丽。

  她含笑摘下一朵兰花,轻轻固定于从新绾起的玉兰髻上。香风细细,青丝云鬓散发着淡淡的白玉兰清香。再取来柳鱼形银镶碧玉笄簪于髻发。发皆纨在了脑后,十分清爽。只留了两鬓几缕青丝,迎风飘起,很是洒逸。

  永新再细细的把左鬓一缕青丝卷起,卷成了如意梅花小结固定于左额上,犹如贴了鹅黄。把黄玛瑙点缀碎金银的蝴蝶钉子夹在如意梅花结中心,犹如蝶恋花。娇弱花心颤,生动娇俏。一条小鱼形的花钉别在了右耳上方,长长的垂下几缕青丝。

  一切打扮好了,她从乌蓬小船上走出。这连天的璧湖也无法掩盖住永新的天姿国色,脱尘得犹如一尾小鱼,悄悄的从水中探出了头。

  船停在了湖边,四周绿树掩映,真真的花红柳绿。她把翠绿欲滴的叶子贴近唇边,一首首动听的歌飘飘扬扬的如涟漪扩散。

  脚步声近了,那熟悉的兰香笼着她。永新的心猛烈地一跳,复又平静下来。放下了绿叶,拣起船上小小的石子,犹如那顽皮的小孩,轻轻的把它丢入湖中,惊起了一璧的碎玉。

  “一枝攀进阑舟来,轻盈柳绿涟漪开。不拟璧玉因何碎,只为小鱼探头来。青鸟殷勤无所献,家书闻报玉人杳。香腮春风桃花脸,徒留一枝音已逝。”她轻轻撩动碎碎的一枝进舟来的绿叶树枝,清新的露珠洒落她的眉间,眼间,发丝上全笼着了清香的露珠。

  云纹玄服的衣摆子近在了她眼前,抬眼回眸,轻颦浅笑,娇脆的道了声,“公子万福!”盈盈羞怯的看着他。见他神色全是喜悦,永新心中冷笑,阿斗啊,阿斗!你也是甘心受控于我掌心中的。

  一旁的黄皓也是冷笑,就手旁观,看着这一出好戏。若非他肯引阿斗来此,她也不能如此顺利的引起阿斗注意。

  阿斗伸出手来扶她,船中晃动,一下站立不稳,眼看着正要摔下,阿斗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永新脸泛娇红,阿斗愈发的不可自持。媚眼如丝,睨他,却又羞于开口。盈盈细腰握在他手中,他越发的心神荡漾。旁边的黄皓和一班侍从早已走远不见。

  轻轻的一声娇吟,他方觉抱了她良久。于是和她同上了船,永新也不说话,只含笑摇着船橹,向着湖心游去。

  “阿斗何以如此看我?”永新嗔道。那回眸,眼媚、声娇,还有那颤抖的发间小鱼,使他的眼再离不开她。“紫烟——”他轻轻的唤。

  “我是你的永新。”永新,永新,永远新鲜,永不乏腻,不是吗?她放下船橹,走向他,他伸出手把她搂在怀中。她温柔的靠在他胸膛,唱着缠绵缱卷的渔家小曲,《渔歌子》:“屏画江风难讼,荻花碧烟中,水为乡。如梦,蓬作舍,尤月落花烟重。如梦,消睡残,一曲酒盈杯满。心事消残,梦江残月影却,如梦,如梦,盼留一夕,侬家日月;莫消停,花残月葬。”

  阿斗动容的吻着她的发丝,轻言“莫说是一夕,我陪着永新每个星夜,永不离去。”她无言,只紧紧的靠着他,洁白的皓腕微露,冰凉的柔荑拂在他颈间,他的眼深深的窝着,原来他也有许多难言的隐痛。但,这些都将不再与她相关。她作这许多,每一次的回眸,每一个眼儿媚,含的不过是计算,抛出的不过是杀伐,而不是感情。

  乌棚内,小小的垂帘暖阁清逸温柔。他轻轻的将她放下,轻解罗衫,他还是那样的轻缓怜惜。但一切,她只是默默的承受,承受那无法言传的隐痛与苦涩……

第33章 一波三折痴情儿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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