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倦鸟归栖21

  “秾华!”

  “娘亲。”

  秾华收拾好心情,虽是表面还是那样波澜不惊,可这心里,还是动荡的很。

  她生怕丁长宁问她一句她还爱不爱他。

  她是爱的。

  再待下去她就撑不住了,速速离开才是。

  可身边那个小小的身影窜到一旁,又是一声声响,秾华惊极了

  “娘亲,我受伤了,你别走了好不好,你陪着玥儿好不好。”

  那小小的孩童匆忙中跌倒撞在机案上,可爬起来第一句竟是挽留。

  这样的执拗倒是随了她了。

  “秾华。”

  “长庆,你回来了。”

  宇文长庆瞧着那人在发呆,不由向前走了一步

  “你今天,是不是见到丁长宁了。”

  秾华闻声一笑

  “果然,别看你话少,消息比谁都灵通。”

  秾华起身朝他笑,长庆却品出了一丝无奈。

  他伸手帮她整整衣襟

  “你是不是要回建安了?”

  秾华摇摇头

  “我不回去,你在哪我就在哪。”

  宇文长庆闻言点点头,有些想开口劝她,还是没说什么。他相信她自有打算。

  “早点歇息吧,我明天再去看看。”

  “也好。”

  秾华最喜欢长庆的安静,虽然寡言,却无时无刻让她觉得温暖。这点和丁长宁是不同的,长宁时时刻刻都在替她做选择,选择他认为对她好的事,这点,她最清楚了。

  “听说王爷怀胎八月,我房中有些雪荀子,你明日带给他吧。”

  “好。”

  闻言刚准备离开,可却被长庆叫住了

  “秾华。”

  “怎么了?”

  秾华微微颔首,那人脸上挂了些许迟疑之色

  “我只是,觉得王爷有他的苦衷,他对你的心意我能看出来。”

  瞧着秾华有些疑惑,便继续道

  “我去幽州前王爷也是临近生产,也去为我送行。交代了几句之后还送了我他的贴身香囊,说是可以让我一路畅通无阻。有一次我不慎将那香囊掉落,便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我瞧着,是一女子的小像。”

  后面不再说什么,却全然心知肚明了。

  “知道了,我会好好定夺的。”

  秾华心头一动,却又有更多的思绪朝她涌来。

  谁知丁长宁有多少个香囊?

  “长庆,你是不是害羞了?”

  “没有。”

  宇文长庆涨的脸红,却还是故作严肃。

  还是半大的少年郎,未接触□□,此时为了劝她说了这一通话倒是怪可爱的。

  “长庆,我从小就漂亮,我可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害羞是什么模样。”

  “娘亲,你来啦。”

  秾华笑着点点头,熟练接过乳母的药膏便悉心的给丁玥上起药来。

  这几日答应了丁玥来看他,便是日日都来为他上药。陪他说会话。丁长宁也都会来,只是不在强迫她回建安,默默靠在一旁瞧他们。秾华便朝他客气的笑笑。这一坐,便是一天。

  丁玥疼的一抽一抽的,眼里噙了泪,却不吭一声。

  倒像丁长宁了。

  秾华默默叹气,只是可怜了孩子。

  丁玥拼命转过脑袋瞧她,瞧着瞧着又笑了。

  “娘亲可真小心。给玥儿上药那么轻,娘亲真疼玥儿。”

  “那是,玥儿是娘亲的小宝贝。”

  “那娘亲第二疼谁啊?”

  “第二吗?”

  “肯定是疼我弟弟。”

  秾华笑了

  “玥儿何时有弟弟了?”

  “弟弟就在父王的肚子里啊,玥儿上次还摸了,弟弟动的好厉害。”

  秾华闻言一抬头,果然瞧见了一旁丁长宁委屈的表情。

  “是,娘亲第二疼弟弟。”

  丁长宁表情有些松动,又抬起头来。可发现那句话只是在哄丁玥,并无相信他的意思。又失落的垂了头,却听秾华轻轻开口

  “玥儿,我与你父王有话要说,你先去和乳母玩儿会罢?”

  丁玥也是顿时兴奋了起来,忙点头,一溜烟便跑没了。

  “秾华。”

  那人轻车熟路的坐到他身边来,丁长宁还未回过味来,便觉一手放在他腰侧轻轻揉着。

  “玥儿说,闹得很厉害?”

  丁长宁摇摇头,可又立刻点点头,怔怔地瞧着那手又搭上他腹前。

  忽然一股暖意袭了上来。

  “峨眉多雾,湿气重。你还有腰痛的老毛病,近几日不大好受吧?”

  “秾华。”

  丁长宁握住她地手,瞧着她,她也未抽回,继续道

  “我近些日子学了些茅山术,可以帮你度气,到时候生产时也好受些。”

  温柔地不像话,丁长宁只觉心中那个疙瘩在一点点地被解开,阳光又透了进来。

  秾华叹了口气,搂紧了他地腰。

  “近几日我也想了,万一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在对你这样无情,岂不是又在做错事。”

  “丁长宁,我们做错的事都太多了。”

  第二个孩子的到来,是在秋天。

  满山遍野金黄的烂漫,赶来的姑娘刚赶到院外,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有力声响。

  不知为何,这心像被攥住了一般,唿的放下。秾华收拾起心情,便跨进院子。

  出来迎她的顾绩和丁玥瞧见她一头的汗和紧张到颤抖的手,会心一笑,道

  “长公主您居然赶来了,快进去瞧瞧王爷罢!”

  未曾派人通传,丁长宁发作时特意嘱托了,天色鸦黑,恐那丫头出事,谁知这秾华公主竟一阵心悸专门又赶来了。

  这种事情,实在巧妙,实在可爱。

  “娘亲,是个弟弟。”

  秾华只觉心中有个什么撞击的厉害,她从未这样紧张过。

  这个新来的孩子,如果真的如丁长宁所说,那她便可以大方放下过去的一切,这些天的纠结也都可以解开。若是,丁长宁又骗了她。

  大概,她会心痛罢。

  那种钻心地痛,让她宁愿跳下通幽也不愿在承受的,终在宇文长庆的照顾下得到解脱的痛。

  如今,她是不是做好了准备面对这一切,她也说不准。

  可是,这身体已替她做了决定,待再回过神,已站在了丁长宁的榻前。

  那虚弱的人儿此刻面无血色,眼神中却是无尽温柔。他疲惫的揽了个包裹在怀里,轻轻的哄着,伸出一根手指逗弄着那刚出生的皱巴巴的小脸,嘴角上扬到了一个弧度。

  这样的丁长宁,是她不曾见过的。

  “乖,不哭了。你娘亲明日就会来看你了。她一定会喜欢你的。”听他轻轻絮叨着,像是在安慰孩子,又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秾华心里一片怅然。

  房里的宫人最先看到她,便了然于心的退下,丁长宁被这声响惊到,这才抬起头来。

  看见那抹粉红身影此时已走到他面前,忙眨了眨眼睛,确认再三,才敢相信。丫头真的披了一身星光和雾气,赶到了他和孩子的身边。

  “秾华。”

  秾华听着声音还带着些许嘶哑。瞧着他这样消瘦,便知刚刚那阵痛苦该有多么煎熬。

  秾华想接过那个包裹,可又不知为何像被绊住了一般。

  她还是不相信的罢。哪怕现在只有心疼了。

  你可曾用过晚饭?这路上可有碰到磕到?这么晚过来是不是因为与那宇文长庆怄了气?还是做了噩梦了担心丁玥?

  丁长宁打起精神想了很多,可却也怎么也开不了口。

  瞧着那人猜不透的神色,包裹里的啼哭声也更大了。

  “你,你。”

  “疼么?”

  丁长宁还未寻思出来说个什么好,便叫那人打断了话题。

  “不疼,是我对不住他,养的这样小,又早产,他下来的很快。”

  丁长宁忙答到,手忙脚乱的解释了一通,生怕秾华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要不要抱抱他。”

  丁长宁知道秾华还是不信他。这句开口便估计就没有了结果。秾华是个倔丫头,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或者说,他大概比任何人,都懂她。

  所以有的时候,他和她交流,甚至只要一个眼神,便胜过千言万语。有种了然于心的恰当和合适。

  所以此时,他其实有点后悔这个请求。刚想寻句话带过刚刚的话,却猛地被拉进了一个怀抱

  “皇叔骗人。”

  秾华紧紧的抱着他,噙满了泪的脸埋在丁长宁的颈渥处,不一会儿便湿漉漉一片。

  “我的皇叔,最怕疼了。”

  秾华委屈啊,她何曾同时经历过即心疼又怨恨的感觉?此时瞧着那人一脸疲惫的开口请求她,她只觉那阵心疼愈演愈烈,终是压过了那阵不信任。

  丁长宁单手搂住她,心里湿热一片,轻轻拍着她的肩头,一如往常,不过是好久好久之前的往常了。

  “秾华乖,秾华委屈了,哭一哭就好了。是长宁对不起你。”

  秾华猛一抬头,对上那双温柔的眼又不住垂了眸子。

  “你疼吗。”

  “疼。”

  丁长宁疲惫的点点头,却带了笑意,果然看见那丫头又伸过手来慢慢贴上他的腹部。

  这还是之前生玥儿时她学来照顾他的方法。

  那时隔着一层里衣秾华还一直逞强说什么她才不是占他便宜吃他豆腐,她只是瞧在小世子的份儿上“勉为其难”的照顾他一会儿。

  丁长宁握住那双手,不舍得牵着,引到他心口来。

  “我不怨你了丁长宁。早就不怨你了。”

  秾华想让他休息一会儿,替他掖好被角,又将自己带来的褙子给他围上,这才接过那个小家伙。

  瞧了瞧又有些失望,毕竟还看不出来像不像她。

  丁长宁瞧着那人一直盯着孩子瞧,也是自然就懂了她此时在想什么。可过了这么久,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让她相信这孩子是她的。

  就算事实就是那夜明珠满月酒,亭台兰榭绕满楼。可那苏清止已编了一出好戏,到叫他也连带着成了戏码。

  丁长宁惆怅的叩叩额角,一言不发。

  “公主。”

  顾绩这时又恰好出现,身后跟了个医者,还有玥儿。

  只见这三人手里都拿了个什么,顾绩的最显眼,是个铜盆。

  里面接了满满一盆清水。

  “这是要做什么?”

  就连丁长宁也不解。这个贴身侍卫常常自诩一定要他和秾华在一起,但一直都过于激进,曾听说他要x药撮合?此时不知又要使什么主意。

  “长公主,得罪了。”

  顾绩使了使轻功,趁那人没注意便从那医者带的针包里去除一根银针,在秾华手上取了几滴血,又正正好好用那盆水接住。

  又一个转身,取了那小世子的血。

  速度之快,就连那婴孩都未来得及哭,接下来的一幕便将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

  只见那两处不同颜色的鲜血在盆中融合,纠缠许久,融在了一处。

  这是,滴血验亲?!

  秾华只觉是不是小时候话本子看多了,为何这话本子上的事儿都应验在她身上了。

  丁长宁也有些恼,忙心疼的哄着怀中的孩子,又拉过秾华小心的查看伤口。

  至于结果他是不用去看的,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这顾绩歪脑筋动的太歪,以至于歪打正着,到瞧着秾华一脸惊喜。

  丁长宁在一旁小心的观察着那人的神色,不由有些心喜。

  “公主,这血相容,定是要血亲才可。王爷与公主又无血缘关系,可见,王爷自始至终对公主都是一片赤诚呐!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喜得麟子!王爷可真是受罪了……”

  瞧着又要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顾绩忙打断那医者

  “好嘞令郎中,这剩下的咱长公主天资过人定能心领神会。”

  顾绩瞧见长公主的神色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过世子手里的箱匣放在机案上。

  丁长宁注意到那个东西,忙不竟唤了一声

  “顾绩!”

  秾华的注意力这才从那血滴转移到那箱匣上

  “王爷!您做什么下官都得让长公主看看您心里有多惦记她了。”

  顾绩知道自家主子啥都好就是面薄,这心爱的姑娘就在眼前还在纠结,按他说早该x药让他们早早成亲在自家屋里闹去!

  “长公主,这是您忘记过去以来,王爷日日都要给您写的信。”

  秾华抚摸着匣子里满满的几本册子,每一页都工工整整。记录着他那些纠结和难过。

  她翻了翻,都是写给她的。有些字迹干的早,已经泛褐。有些还是新墨,瞧着日子,便写在刚刚。

  偶尔能看见几个开心的词汇,都是与她有关。不过是今日她心情好,面色佳。带着笑跟他多说了几句俏皮话。便能让他开心的写下这么长的话。

  “吾不知情起,一往而情深。虽是皇命在身,吾拼死也要护秾华安稳,但吾只愿两人戚戚,岁月久久。”

  这句话写在开篇。

  原来是这样。

  秾华又不住翻了翻后面。

  原来,这一切,都归根结底是他在照顾她,是想为了她好。

  然而,然而,长宁。

  “长公主,摄政王,下官们就不打扰了。您二位叙叙话罢。世子,咱们将小世子带走照顾可好?”

  换来甜甜“嗯!”一声。

  丁长宁只觉内心被看透,脸上的面子挂的倒是烫的紧。干脆拿褙子捂了头,趴过身去。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过一会儿又稍稍掀起点被子,瞧瞧她的神色,又有点担心自己要是将生她的气也写进去了惹了她不开心该怎么好。

  可瞧她脸上只有专注,丁长宁撇撇嘴,又钻了回去。

  这丫头!怕不是将他的信当作那无图的画本子了。

  丁长宁揉着老腰,脸上还是烫得很

  又加上过于疲惫,不由咳嗽几声。

  本还在纠结该怎么劝她别看了,却觉褙子被人轻轻拉开

  秾华端着温水将他扶起。丁长宁听话的靠在那丫头的怀里,小心的嗦着。只觉今日的清泉分外甜

  秾华示意他接过碗去,丁长宁又撇撇嘴,担心她又要去看那些册子,

  却只觉一片温润穿过他的里衣慢慢贴上了他的腹部。

  两者并无衣物相隔,甚久未曾这样亲密接触。

  再早,还是丁长宁不知有孕一心以为吃坏了肚子耍赖让他来照顾他帮他揉的时候。

  那是不知能再这样亲密的时候,他已生下第二个孩子了。

  “皇叔不会嫌我占你便宜罢?”

  “不,不会。”

  丁长宁偏过头去不去看她,孩子都生了还在这一下吗。

  “那就好,因为皇叔的便宜。本宫吃定了。”

第10章 倦鸟归栖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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