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52]

  恋爱真好。竟池真好。

  吻着他的时候,眼镜会不由自主地合上,奇怪的是,即使是闭着眼睛,我还是能看到他。竟池的唇齿间有好闻的香气,我着迷地品味,一次一次,欲罢不能。

  我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要说出来让他知道。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抚摸、对视、拥抱、依偎、亲吻,这些都是喜欢,都是爱;关心、安慰、陪伴、支持、信任,这些也都来自喜欢,来自爱。我说不出漂亮的情话,只好身体力行,把爱意藏在生活的隙缝里,让喜欢弥漫在周身的空气中。

  竟池也是这样想的吧,从天台回到家的时候,清晨第一个拥抱,一起在厨房切菜做饭,深夜缩在沙发上看电影,他都会流着泪用力环抱我,后背的肌肉紧紧绷着发力。他解释说这是幸福的泪水,他们不请自来,提醒迟钝的主人,此刻正享用着命运精美的馈赠。

  慢慢幸福的笑容取代了幸福的泪水更频繁地出现在竟池的脸上。我喜欢他大笑时下巴上挤出来梨涡,两个小小的凹陷,像是能放下整个宇宙的好事情。他笑得更开心,提醒我说:“你一直都不知道吗?你也有梨涡呀,不仅有梨涡,还有酒窝呀。”

  我惊奇的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竟池从身后抱住我,从我手臂下面挤出头来,盯着镜子里的我看。

  别说,还真有啊。

  我从没好好观察过我的这张脸,害怕有一天习惯了、喜欢了,就会对它患得患失。现在我不再有那样的想法,我已经得到不会离开的礼物,这礼物有最漂亮的脸庞。

  竟池探出手指,放在我的酒窝里喃喃:“我喜欢这里”,手指向上移动,点在眉骨上:“我也喜欢这里”,手指并拢,盖在眼皮上:“这里也喜欢”,浮在鼻梁上:“这里最好看”,然后虚虚抚摸嘴唇:“这里很甜很甜”,戳在一边梨涡里:“啊,这里也许能产出蜂蜜”。

  我们两个挤在洗手台前哈哈笑了一阵。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上镜子里映出的那双笑弯了的眼睛,语气浑不吝:“我胡子长长了,我要你再给我刮胡子。”

  竟池宠溺着说好,尾音里都是温柔。

  我早就可以熟练刮掉新生的胡渣,一张小脸儿被我伺候得光滑溜溜。不过恋爱让猫愚笨,丧失不必要的生活技能,以便告诉爱人,没有你真得不行。

  我转身坐上了洗手台,闭着眼睛仰起下巴,一副快来吧我准备好了的模样。耳边传来剃须泡沫通过真空泵挤出来的滋滋声,薄荷香气一下子钻进鼻腔里。不过比起清凉的泡沫,竟池的吻最先落在了我的唇上,我享受着,陶醉了,双手攀上竟池的后背,按在他的后腰使力,让两个身体都贴紧了,默契地加深这个吻。

  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刚开始挤出来的泡沫早就不知所踪。竟池敬业地重新挤出泡沫,安装刀片,顺着下颌轻轻刮下,脸上泛着红潮,嘴唇闪着水光,我早已心猿意马。

  “这次去复诊,减掉了两种药。剩下的这些是要坚持吃巩固效果的。”竟池认真地打量自己的工作成果,又挤了一坨泡沫抹在我的下巴上。

  “好,下次复诊是什么时候?我可以陪你去吗?”

  “三个月以后,频率延长了哦。我跟高医生说我最近很快乐,她马上就猜到你就是那个原因。”竟池笑着说,“不过这期间如果有很严重的情绪变化或者生理不适,都要及时回去就诊。这个病可能还会陪我一阵子,但我不那么怕它了。”

  竟池用凉水打湿毛巾盖在我的下巴上,拿开的时候顺手抹掉了残留的泡沫。

  我再次拥抱竟池,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我的竟池好勇敢啊。”

  [53]

  高宸寄来了婚礼请柬,竟然还有钊哥的份。

  我们手牵手去给他送去。

  钊哥从收银台后面钻出半个脑袋:“嚯!你们俩真可以。我以为嘉年出走半年是去追梦的,没想到失去追爱的啊。”说着,他麻利地打开玻璃罩子,从烤肠机里夹出两根烤到爆皮流油的烤肠,串上竹签递给我们。离家小半年,烤肠还是我最喜欢的那个味儿。我忙着吃肠儿,囫囵着回复:“梦和爱是同一个,一起追就一起得到了呗。” 竟池捏了捏我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着。

  钊哥又串了两串烤肠握在手里,呵呵地笑:“没事儿,追到了就行。你们俩自己觉得开心,别的东西都不重要。” 看我手上握着的只有竹签了,钊哥赶忙帮我续上一根。

  竟池把请柬交给钊哥:“就在这周日,我是伴郎,凌晨就得去帮忙。嘉年就麻烦你一起带去了。”

  钊哥点头:“现在年轻人的节奏真快嘿,上次见他才刚恋爱,再见就去参加他的婚礼了。”

  我抢答:“因为新娘怀孕了,不想大着肚子穿婚纱。” 然后接过钊哥递来的第三根烤肠。

  钊哥嘿嘿地笑:“我可以带个小孩儿去吗?他一般周末来找我,看到我不在了估计又要问很多,麻烦。”我和竟池相对一笑,钊哥赶忙解释:“就是个弟弟,家里父母不管他,他就过来陪我解闷儿。跟你们的关系不一样,也不是谁都有福气能养个童养媳对吧?”

  学会的成语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我拉着竟池出门:“欲盖弥彰!”

  钊哥气得扬言要卖掉烤肠机。

  刚进家门,我把竟池堵在门上:“什么是童养媳?”

  竟池眯起眼睛睨我:“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

  “那你说说,高宸的女朋友为什么会怀孕?”我抚摸竟池的脸颊,摩挲深刻的轮廓。

  我一下一下吻着他的嘴唇,企图从中撬出一些出格的字眼。竟池配合着靠了过来,整张脸埋在我的肩膀里,呼气,吮吸,心照不宣地暗示。

  我把握机会,抱着他走进卧室:“童养媳也不能空有虚名吧,老公?”环着我脖子的手紧了几分,竟池在发烫,灼热了空气,将我燃烧。

  [52]

  我和钊哥到达婚礼举行的贵宾厅的时候,竟池一席黑色西装,双手交叉,戴白色手套,站在新郎高宸的身边迎宾。

  我朝他奔跑,等不及想要告诉竟池他他今天有多耀眼,我想把他揣在口袋里藏起来,不想与人分享眼前的风景。我拥抱他,带着最无辜、最情难自已的表情。哪有伴郎比新郎还要招人亲近的道理。

  竟池被高宸打发过来陪我,仅是一个早晨不见我就已经品尝过千番思念苦味。

  我对竟池说:“以后你去哪里,我也得跟着。”

  没等到他说好,先是换来钊哥一顿埋汰。

  宴会厅里的灯光渐渐变暗,竟池拉着我,挤过拥挤的餐桌和满厅高朋,向宴会厅入口走去。

  门已经合上,为了准备婚礼的盛大的开场。竟池在门里昏暗的灯光里和我拥吻,唇齿交错间我听到他说他也很想我。

  我们在聚光灯打下来之前分开,我迅速退入黑暗里,竟池则混进了伴郎的行列,和新郎一起走上了舞台。

  婚礼的伴奏响起,我站在宴会厅的尾端看向台上的竟池,对着他的眼睛,在牧师问出那个郑重的问题后,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

  神啊,谢谢你让竟池得救。如果您还在看着我们,可不可以请您离开。我们已再不需要神的庇佑,我们只要神的祝福。或许我们也不要祝福,即使被诅咒我也不会放开他。

  但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钊哥口中没有父母陪伴的小弟弟姗姗来迟,但一落座就在桌布下面握住了他的手。我觉得好笑,捏着竟池的手提醒他看,他也饶有兴趣。

  钊哥推脱几次没能甩开,于是就被握着手观礼全程。

  竟池被叫到台上作为男方代表发言,这时聚光灯只打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作为高宸从小到大相知相识的好朋友,能被他信赖,在他最重要的日子里跟大家分享我的祝福,我感到十分荣幸。谢谢今天到场的所有亲朋好友,也谢谢新娘刘佳佳女士,能够看出这个魁梧木讷的男人身上的温暖柔软的闪光点,愿意与他扶持,相伴走完这一生。

  高宸是我肝胆相照的朋友,是大家当作”开心果儿”的同学,也是被大家认为沉稳可靠的同事。作为他的朋友、同学和同事,能见证了这小子的这么多身份,我觉得很骄傲,也很感激。高宸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没有放开我的手,在我最风光的时候也没忘记细心守护我,让我能柔软着陆。

  我相信这样的人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好女婿。婚姻是爱情的进阶课,是一份契约。一双人来到月老庙前、坐在姻缘树下,求同心同德,求相伴相知,也求白首到老。就我了解,高宸是个信用优秀的契约人,也是爱情和信仰矢志不渝的信徒。我希望你们能一直从彼此的眼中看到爱意,从牵着的手里感觉信任。我祝福你们的爱情不朽,岁月不负有情人。”

  全场的掌声里,竟池拥抱新郎,然后走回我的身边坐下。他捏了捏我的指尖:“刚刚我好紧张啊。”

  我诧异:“你明明在闪着光!”

  他笑着望向我:“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想我们的婚礼上你要说什么了。”

  我既兴奋又紧张,耳边已然传来教堂阵阵钟声。

  到了抢捧花的环节,牢记竟池婚礼安排的我一马当先,志在必得地冲上礼台挡在了大部队的前方,对高宸和新娘刘佳佳一阵眼神输出。

  不过月老终究没有听到我的心声,将捧花派给了身高接近两米的爹不疼娘不爱的钊哥的小相好。小相好高兴地朝钊哥挥动手臂。

  我看到坐在钊哥身边的竟池,他一直在看着我,像是安慰。

  “没有抢到捧花,月老没有祝福我们,你还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我走下台迎着竟池,垂头丧气地问。

  “会呀,月老算什么,咱俩从今天起只信基督。”竟池回答,眼睛里像是乘进了整个银河,“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这小猫还有两把刷子!大家可以vb一哈。

  长眠岁岁常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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