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的灵魂 连载

乡土的灵魂

分类:都市言情 作者:刘妮兰 字数:5万字 标签:乡土的灵魂,刘妮兰 更新:2023-09-06 23:5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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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的荒凉如同这荒芜的土地,没有希望没有生机。人们苟且地只是活着,满足于一天三顿饱饭。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西北山村,很贫穷也很闭塞。村子能与外界接触最近的,是离村四百多里有一条铁路。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有两趟火车缓慢通过。孩子们有记忆起,火车轰嗒嗒就有。外面世界的先进与富裕带给村子的变化很慢,就像这列火车一样,多年未变。

北国十六岁的这年,强烈地想杀一个人。这个人是他的舅舅李拴柱。北国从小没有母亲,他是在李拴柱高大遮阳的身影下长大的。

北国惧怕李拴柱。李栓柱的手掌很宽很粗糙,打在北国的脸上身上很结实。慢慢长大一些,这种怕积攒变成了仇恨。

姥姥是唯一疼北国的人。她经常偷偷塞给北国好吃的,但北国从来吃不上,都被李拴柱搜身搜了去。不仅如此,北国小小的身材担起了田里所有的重活。每天被李拴柱吆喝得像头牛马不停歇,累得骨头快散了架。

只有吃饭时候,姥姥的问询与夹肉是他最幸福最美好时刻。不幸的是到了晚上,只要他今天多吃一块肉,同屋住的李拴柱就饶不了他。等姥姥一睡下,李栓柱成了他的奴隶主,揉腿捏脚端水倒尿。

北国姥姥见他坐椅子的表情不对,可怎么找伤口也找不见。便斥责李栓柱,恨别人不能拿北国撒气。北国也只说崴了脚,这事才过去。

如果这些只是皮肉之苦,他可以继续忍。可是,李栓柱又骂了北国的娘,并咒她下地狱,这不能忍!

“天生是个贱货,白生了一个好脸壳壳,还执迷不悟。活该早死,活该下地狱。”

北国知道他娘死的早,但他不想让他娘下地狱。他听有人讲过,人死后若下了地狱,要受九九八十一道刑罚。从那天起,他总梦见他娘,被小鬼们施刑。

救娘的事,如同沉香劈山救母一样,是件勇敢的事。

北国的主意早有了,可实施却明日推明日,一放再放。一天的劳累与委屈总在要爆发的时候,被一些温情的小事所抚平。每晚睡前,他都向老天祈祷,老天保佑,明天我舅不要骂我娘下地狱。

祈祷不要来的这天,还是来了。

“养你有啥用?养条狗还能朝我摇尾巴,你呢?一个讨债索命的仇家!和你娘一样......”

又来!北国光着上身,一言不语,低头死命地犁地。他后背黝黑,肩头在毒晒下起皮泛红。愤怒的青筋暴起在他额头和脖颈上。汗水往下滴,有时流进眼里扎得很疼。

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李栓柱下句别咒他娘!

李栓柱丝毫没看北国,自顾自重复地骂着,发泄着心里的怨气。“你娘脑子蠢,一根筋,白送了条命,到头来得了个啥?”

不能再说下去了!耳朵不能再忍的北国抓住地上一块石头,手指攥紧,指肚捏得有点抽筋。

咒他娘的人都不是好人,北国面色凶狠,如恶鬼一步一步走向了李拴柱。李拴柱此时背着他低着头,手里拾掇着他北国姥姥送来的饭食,没注意到逼近的危险。

砸他的头,让他嘴永远闭住。北国只有这一个想法,此时,李拴柱平时打他踹他饿他的一幕幕都出现在眼前,更加坚定他的想法。

可偏偏这时,李拴柱转回身来,手里递过一块肉还有两馍,

“给!你这生瓜蛋,多干点活是不是脑子傻了,盯着我干什么?你姥让给你的肉我可没动,今天干得卖力,多给你两镆。”

北国这时想到了给肉吃的姥姥,她会哭吗?又想了想,李拴柱也骂过他姥。

“咋了,看见肉傻了?看你瘦得像个电线杆,唉,我苦命的妹。老子这块肉也给你。”

李拴柱难得今天对北国有了怜悯,他的善来自于他今天的愉快心情。昨晚,他娘和他说,老大不小了,村头他婶给他说了一门亲事。

心里杀气腾腾的北国此时蒙了,苦命的妹,没有骂贱货,没有再提下地狱?李拴柱为什么在此时这样说。是他发现了,是他在求饶?

“等我娶了媳妇,也让你去孔善人的学堂里学点本事,别和我一样,大字不识一个,快三十了也娶不上媳妇。”

李拴柱怜惜地说着,把肉和镆往他胸前一擩,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杀手的表情变得迟疑了。

北国用左手接过肉和馍。

这几句温情的话,像一盆水浇灭了北国复仇的火焰。他把拿石块的右手向腰后挪了挪。饭香飘入鼻腔,他抽了一下鼻子。

肉香的面前,眼前的李拴柱好像不再是那么该死了。这些天,在北国的大脑中都是李拴柱,没想到他在此时活了。

日头还是那么毒辣,食物入了肚子,抚慰了仇恨的情绪。犁地、砍杂草、挖土引水,皮肤晒得黑魆魆的,头发里嘴角混着泥沙,整个人沦为了一个田地的工具,为他人丰盈的粮仓而贫穷糊涂地活着。

在村里人看来,衣衫破旧,灰头土脸的北国就是田地里的最廉价劳动力。惟一让人感到北国还是个孩子,是看了他清澈的如泉水的眼睛。

北国喜欢夜晚,填饱了饭还没进屋睡这段时间,他听姥讲他的娘,讲他娘出外谋生遭的罪,回村生他受的苦。

姥姥知道的就那几件事,却讲过千百遍。姥说上一句,他心里就复述出下一句。可他还是愿意听。这是他惟一坚定他是有娘的,不是野孩子的信心来源。

姥要是早早躺下了,他舅李拴柱也没喊他,他就跑到孔善人那。孔善人以前是乡里学校的老师,自愿回到村里办只有一个老师的学校。村里人叫孔善人的学堂。这里孩子十几个,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六七岁。只要家里让来,孔善人都收。

孔善人喜欢北国,是有原因的。北国家里穷,他舅李拴柱不让他来上学。可他偶而得了空就进了院子,趴在窗没沿上听课。孔善人从没有拦过他,每次和他说,你舅舅油盐不进,你和你姥央求下?北国摇摇头便跑开。

村里的黑老瞎养了两只羊,每天和羊吃睡在一起。这天他档下痒痒得厉害,没人时候脱了裤子,总能从那捏出虫子来。去卫生院又臊的慌,几天下来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有次,他来到学堂给孔善人送羊奶。鼓起勇气,张口问道“你有那个,那个杀虫子的吗?”孔善人没多问,指了指地上一白色袋子,“干啥?六六粉行吗?地下放着,自已拿。”

孔善人刚上集市买了一袋六六粉,准备给屋外的茅厕消消毒。随口一句话说完就出了屋,还想着一会给他拿个袋装上。

其实这时,黑老瞎趁人不注意,用手抓起一把,急冲冲就朝外面走了。出了大门向左拐,见没人,便解开裤子撒进去了。

这虫子把放羊的黑老瞎折磨得苦不堪言,只以为这东西能杀虫子,不料,突然他下体火烧火燎地疼。他吱哇地大叫跑回了孔善人的学堂。

他脱了裤子,疼得说不出话,对着孔善人啊啊叫着。孔善人惊住了,双手也在摇晃着询问怎么了?突然间,来蹭课的北国端了一盆凉水,对着黑老瞎那泼过去,黑老瞎顿时不叫了。

孔善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让北国出去后,赶紧又打了水让他洗。

这晚,北国来找孔善人。静谧的夜空下孔善人正在收听每晚的广播剧“三国演义”。北国便也悄悄坐在他身边,这回正讲道,千里走单骑马。北国托着下巴认真听着,过一会他抬头看着星星。

怎会有这么美的夜空,明亮璀璨,任何有不干净的思想,都会被净化。

北国想起白天的事,此时便觉得羞愧。

孔善人看见他,便问起那日救黑老瞎的事,北国说,“我姥教的,我姥说,水是最好的东西,是穷人的宝。你饿了,肚子没吃饱,你去喝些水就饱了;你有个头疼脑热的,你用水洗洗,多喝点水也就好了。你要是手烧了哪烫着了,泡在那个水里就不疼了。”

“你姥是生活的百科医生。”孔善人点头应道。

北国一见孔善人夸他姥,又说,“我姥还说,女人是那个水,又软和又干净,男人那个火再大,一见女人...”

“行行行,后面就别说了。”孔善人打断了北国的话后,又说:“我昨天让村长找了你舅,说能给再说说让你来上学。”

北国眼睛一转,说“我这两天也在求我舅舅,我上学干活肯定都不误。”他面带哀求,“孔老师孔校长孔大善人,你能再给我说说我娘的事?”

“你还小,长大再说吧。”他拒绝道。

“我不小了,大人的活我能干,我吃得还比我舅多,我十六了,我就是大人了,您上次说,见见我娘,求求您,给我说说,我娘是不是坏人?呜”北国嘤嘤哭了起来。

“你娘是我的学生,咱村惟一的高中生,好好的一条路,咋的非给走死了,唉。我那时还在乡里教学,你妈又聪明又好学,后来家里穷,高中毕业后去城里打工。你妈走后回村了两次,一次是有钱了,左邻右舍,都给送了东西。那次,她穿得戴得都不一样,戴着两个有秤砣那么大的耳环来看我,给我买了一条肉两瓶酒,可给我骂走了。后悔呀,那时候,不骂孩子,劝一劝,可能就不会被外面的这个花花世界给害了。”

“还有一次呢,又回来了?”北国急切地问着。

“还有一次,那是她大了肚子回来了。没过几天生了你。生你前还在河边洗衣服,有天看见我,隔着土坡喊我老师,让我给他肚里宝宝起个名字。我说,上学时你北国之春唱得好听,就叫北国吧,你妈哭了,说对不起我,给我丢脸了。”

这个夜很静,北国从这个夜晚起,从抬手恨打他不过脑子的舅舅李栓柱,转向了开始恨外面这个,他没有见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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