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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行人寥寥，人人都躲着日光行进，行人路上的树荫成了拥挤的路线，尤其在午后的时段，树荫稍稍的偏了一斜洒下，大半个身子尚且能够遮蔽，穿着凉鞋的脚趾都要被太阳烤焦了一半。
于悠然左右手都提着东西，连擦一下鬓角的汗都要左右手腾挪一下好不费力。于母还在前面顶着日后拿着手里的纸张不停的核对着路边的号码牌，紧皱着眉头嘴角也抿的死死地。边看着纸条边在额角扇扇风，腿边还放着两个礼品包装袋。
这都半个小时了，就不停的在这一片打转，于悠然心里也有些烦躁了，躲在树荫下面不挪步，这是一片静谧的居民区，街道的行人都很少，每栋楼之间的距离也很大，路边偶尔还停放着几辆轿车，于悠然看着那几辆车挪了挪眼光又挪了回去。
好容易有个行人路过，于母忙跑了两步上前拿着手里的纸张去询问，路人指了指方向就急匆匆的走了，于母回身将放在地上的礼品包装袋拎起来，这才朝着躲在树荫下的于悠然没有好气的说道：“赶快过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慢腾腾的。“
那一片过去没有树荫，只有居民楼围墙斜下的影子，贴着墙根不好叫人躲阳光。于悠然认命的叹口气，手里继续提着包装袋快步向于母走了过去。
向前走过了两栋楼，然后右拐，这片居民区都是三层楼的样式，每家的窗户也都蛮大的，而且一栋楼都有一栋楼的围墙围着。
于悠然跟着于母进了一个圆拱形的围墙门，门下的路直通眼前这栋楼的楼门，于悠然发现一栋楼只有一个单元在，拱门到楼之间的距离里排了三排的栏杆，上面搭着住户的被褥衣裤，在围墙两边内侧沿墙砌了两个花坛，不过里面可不是种着什么花，倒是架着秧子，于悠然认不出那些蔬菜的品种，没有结出果实之前她是分不清那些绿色叶子下面到底是什么种子。
盛夏的午后静悄悄的，砖石路上于悠然只能听见她和她母亲的脚步声。
好容易进了楼里面，阴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于悠然觉得身上的汗水都瞬间消散了不少。跟着母亲只上了三层台阶，本以为要转身上二楼的，没想到没转过去，就在楼道右面的门前停下了。
于悠然打量着眼前的防盗门，暗吸口气，应该就是这户人家了。
于母将东西放在一边的楼梯台阶上，曲指轻轻的叩了三下门，于悠然站在于母的身后悄悄挪动脚步，完全退到母亲的身后。见没有声响，于母便提气又敲了三下门。
正当于母想着要不要再敲门的时候，门后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问道：“谁啊？“
“您好，请问是周首长家里吗？我姓何，是周首长的亲戚。“于母面对着冰冷的防盗门扬起了热情的笑容。
门内没了声音，阴凉的楼道里不再让于悠然觉得舒爽，反而有几分僵硬的冰冷。
突然门锁打开，于母忙不迭的后腿几步，于悠然提着礼品袋子也急慌慌的向后退去，门开了大半，于母站在于悠然的正前面，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清声道：“你们好，请问是哪位？“
于母忙道：“请问是周致城周首长家里吗？我娘家姓何，和周首长家里连着亲戚的。“
于悠然微微偏了偏头，只见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孩子站在门前，寸头似乎长了一些，瘦削的脸庞立体的呈现了匀称的五官，浓而密的剑眉，温润明亮的双眸，眼角微微的上挑为长而圆润的眼眸增添了几分凌厉的锋芒，雕塑般笔挺的鼻骨更好的呈现了脸型的立体，泛红微厚的嘴唇扬着几分和善的笑容。
在于悠然过去并不丰满的人生里极少、不，是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孩子，清清爽爽的英俊中带着几分温柔的秀丽，像是戏文里描绘的那些儒将的风采，既有朗朗学子的儒雅文气，也有凛凛武将的英朗飒爽。于悠然忽然觉得这阴凉的楼道里吹过一股燥热的风，将她本来冷却下来的脸庞又灼烧了起来。
她略带几分慌乱的低下了头，又听见一个带着几分年岁感的男人道：“既然是亲戚，周恪，先让人家进来罢。“
那年轻的男孩子和善的对着于母和于悠然一笑，道：“进来吧，阿姨。“
说着侧过了身子，从一旁的鞋柜里翻找出两双拖鞋来放在了地上，于母笑着答应了，忙提着楼梯上的礼品袋子进了门去。
于悠然带着几分难言的窘迫跟着于母走了进去，也不敢看那站在身边的男孩子，只随着母亲脱了自己的鞋子，穿上了地上的拖鞋。于母忙提起了礼品袋子向前伸了伸手道：“贸然上门，很是打扰的，带了些东西来，不是什么贵重的，不多不少的是个心意的。“
对面的男孩子似乎是停了一停，这才伸手接了过来，转身又向于悠然手里的袋子伸过手去道：“给我吧。“
于悠然不敢说什么，忙将礼品袋子递了过去，这才随着于母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才发现就在门厅处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样貌与之前那名唤作周恪的男孩子有几分的相似，不过身形似是较为稳重一些，眉间也有着川字印记，面色带着几分的严肃。
那中年男子打量了于母和于悠然一番，这才开口道：“我这几年和家里人不大来往，有些亲戚不大记得了，您家里是哪位？“
于悠然看了看四下的情况，就这般直接站在门厅里询问吗？于母也有几分尴尬，不过也是面带笑容道：“我娘家是姓何，家里的二姑嫁的人家姓钟，您和您爱人结婚的时候我和我姑姑姑父去参加过婚礼的。“
这关系绕的，于悠然到现在都没太搞明白这里面亲戚是怎么论的，那中年男子，也就是周致城锁眉想了想，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表舅家里的人，进来坐进来坐，我一直在部队里，和家里联系不太多，有些亲戚也不大认识，您见谅。“
于母跟着周致城进了客厅，边走边笑道：“欸，这哪里的话，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之前我们家一直在嵩阳，是最近我家那口子调工作来了林阳，这才一家子过来的。“
周致城招呼着于母和于悠然坐下来，又让周恪去倒水过来。
“年轻时候我是在嵩阳待过的，也是工作调动才来的林阳，家里爱人现在在哪里高就呢？”周致城温声问道。
“嗐！我家那口子哪里论的着什么高就，不过换了个地方吃饭罢了，不值得一提。”于母接过周恪递过来的水感慨道：“您和您爱人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当年参加您和您爱人婚礼的日子好像还是昨天呢，一眨眼就连孩子们都大了。”说着想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于悠然接过周恪递过来的水，轻声说了谢谢，周恪倒是没说什么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的单座沙发上。
周致城看了看于母身边的于悠然也道：“这是家里的闺女？是上学了，还是已经工作了？”
于母放下手里的杯子笑道：“这是我二丫头，我家大丫头刚毕业，这不跟着我们一起来林阳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小子呢，这两个小的还念书呢。”
周致城温和的笑了笑道：“你真是好福气，儿女俱全呢。”
于母苦笑着摇摇头道：“家里老人家看重男孩子，我头两个是闺女，要死要活的要了一个小子，再想要的时候实在是不成了，就这样我的工作也差点没了，家里老人才不再说什么了。”
于悠然抿抿嘴没说什么，微微转过头去打量着屋子里的布置。这房子真大，明亮的大厅连接着餐厅，南北两面的窗户通透的对应着，地上铺的暗红色的木制地板，踩上去没有吱嘎吱嘎的声响。
卧室的门并不能在客厅看到，也不知道这房子里几个卧室。眼睛流转间不经意对上了周恪的双眼，周恪友好的笑了笑，于悠然低头没敢再四处看了。
于母还在那里和周致城攀谈着，谈话内容不咸不淡的，于母最后只好强笑的开口道：“我这次冒昧过来呢，也是有一桩事情想请您帮帮忙，我们初来乍到的，也不认得什么人，我家里大闺女这刚毕业了工作还没有着落呢，我们原先在嵩阳好歹还能托着亲戚打听打听，可是来了林阳真实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才冒昧过来，也不求着什么，好歹让姑娘有个地方上班工作，这也好找人家不是。”
于母倒也畅畅快快的说出了口，周致城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也还是开口道：“我一直在部队上，其实对地方上的工作还是不大清楚的，不过既然托到我这里，我也帮着托人问问，家里大闺女是学什么的？”
“是学化工的，我家那口子是学的化工，大闺女当初也不知道学什么好，也就让我家那口子定下来学的这个。”于母急切的说着。
“化工倒还好找工作的，怎么学校没有安排吗？”周致城喝了一口茶问道。
于母叹口气，“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我们家人微言轻的，没能给孩子寻到个地方，要不然在嵩阳就安排了，也不能跟着我们来林阳了，倒也不拘一定是化工口的，现在只要是能有一个工作就不错了。”
周致城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我倒是有个战友是在一个化工单位的，这样，我这两天帮你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也只能试试看了。”
于母忙欢天喜地道：“有您能帮忙，我们还求什么呢，只多谢你了，真是太麻烦了。”
周致城摆摆手倒是没说什么，客套了几句说是要留饭，于悠然看了看墙上的表，这才两点多，于母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周致城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说：“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周恪，送送你表姑和妹妹。”
于悠然跟着于母站了起来，于母再三感谢后这才领着于悠然离开了。
周恪开了门一直将于母和于悠然送到了外面的街道上，路上于母一直让周恪回去，周恪只是笑着道：“没关系，家里亲戚来的也少，以后表姑和家里的弟弟妹妹经常过来才好。”
于母满脸笑容道：“今年有多大了，也是要参见工作了吗？”
周恪温声回道：“我24了，过几天就要去部队报道了。”
于母点头道：“子承父业，应该的，是要去外市吗？”
周恪摇摇头道：“部队就在本市。”
于母忙道：“这样好，离家里也近，你爸爸也能放心。”
正说着就到了路边，两方道了再见就各自离开了。
于悠然这才松口气，忙问道：“大姐的事儿成了吗？”
于母脸上的笑也收了回去，慢慢叹口气道：“七拐八弯的关系，热脸贴着冷屁股去攀亲戚，成不成的我也是尽力了，再找你大姨问问情况，看看能不能认识林阳这边的人。”
于悠然撇撇嘴道：“大姨不说可以在嵩阳先安排一个工作嘛，现在你又让大姨来管林阳的事情，大姨能管的到吗？”
于母斥道：“那我们全家都来了林阳，难道就让你大姐在嵩阳一个人待着？”
于悠然憋住了话，没再说什么，于母又接着说：“再说你爸的工作我看也就是落在林阳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变动了，你大姐还是要留在我们身边的，女孩子不要离开家，没几年就该结婚了，留在嵩阳找工作，再找个对象留在嵩阳，见面多难。”
于悠然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反而挽着于母的胳膊道：“你参加过这个什么表舅的婚礼啊，那总该有个表舅妈啊，怎么没看到呢？”
于母这才道：“早就过世了，过世能将近十年了，我也是前两年和你二姑姥说起这事儿才知道的。”
“那就没再娶一个？”于悠然好奇问道。
于母摇摇头道：“这就不大清楚了，不过几天过去都没见着，也没听你二姑姥说起过再娶的事儿，应该是没有的。”
于悠然“哦”了一声，啧啧道：“这人看着挺大的官儿呢，你看他家的房子，那么大，能有咱家的两倍都不止。”
于母嗤笑道：“两三倍都不止，人家是什么地位，咱家能和人家怎么比。”
正说着于母不耐烦的甩开了于悠然道：“这么热的天可别贴着我，热死了。”
于悠然不乐意了，“这是给大姐找工作的事儿，你怎么不让大姐陪你过来，这么热的天你还折腾我，我还热呢。”
于母没好气道：“你大姐找不到工作正烦心呢，再说那么大姑娘上人家去求人去，那面子也过不去的，你年纪小，还不用忌讳那些。”
于悠然噎了噎，识趣的没再说什么了，省的再听到什么戳肺管子的话来，母女俩顶着阳光好不容易走到了公交车站，正好站在阴凉里舒口气，“今年这天儿也太热了……”于母有几分疲累的坐在公交站的凳子上。
“回去买几个冰棍吧，太热了。”于悠然抻着脖子向车开过来的方向望过去，忙道：“起来吧妈，车还有一个红绿灯就到了。”
不是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上还是有座位的，母女二人坐在双人座位上，车开起来风从车窗呼呼吹进来，吹尽了身上的燥热，母女二人这才觉得有几分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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