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对九章 连载

天对九章

分类:玄幻奇幻 作者:荒甲众 字数:6万字 标签:天对九章,荒甲众 更新:2024-03-04 18:32:59

说三皇五帝轮替、九流教派变化,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之事。混沌之始无由考,乾坤何去不可察。探幽猎奇,借神魔鬼怪、贤凶善恶之说,窥伺天地万象之理、存亡兴废之端,妄言胡诌,博君一笑。写这个东西的初衷,是发现 ...

狂飙推峦壑成川,飞雪连山不见山。若无一点压皓色,不辨踪来不寻影。

苍生翻覆指掌间,造化全凭心意变。由来如此已万古,天意无常难自渡。

萧萧素野,寒彻入髓。茫茫雪原之上,一双浸满血污的双手拖着一副残缺的身躯,用仅存无几的力气向前爬行。只见那人匍匐在雪地之中,皮发不全,被撕烂的兽皮衣物勉强遮盖着上半身,一条腿被上肢力量拖曳前行,另外一条自膝盖以下已经全部缺失,断处已经没有血流,只能微微渗出一些红色,在皑皑原野中标志着其途经之路。微微抬起的头颅渐渐就要随着体力的耗尽而低垂下去,将面庞彻底埋入这绝望的雪地之中。忽的,这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仰首间双眼又泛起一丝希望。只见那远处似有一彩色的圆点逐渐接近,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待其稍近的一些,瞪眼凝观,确认是一人影靠近,求救的希望在此升起,努力向那来人方向挥动手臂。待其靠得再近一些,才辨认出来原是两副面目,只是其中一人身着全白衣物,故在雪幕之中无以分辨。

此人奋力向来人方向爬去,毫无防备之下,这大片雪地忽然便支撑不住,陷落下去,此人身体也随之掉落,连哀嚎之声也未几传出,便已深陷谷底。原来其刚刚所经之处,前方已是万丈深崖,只是这飞雪堆砌,将崖谷硬生生填平,故从雪面之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远处的两个身形渐渐走近,但见此二人,皆是非凡俊朗面、青春好颜色,皓颈如蝤、肩似削峰、体态修长、步履轻盈,虽是男儿身,生的赛红粉。左边那着彩衣者,面容华丽、剪水双瞳、峨眉如虹,眉间红黄蓝绿紫五色花钿镶嵌,一身模样,真真是金翠画不得,丹青亦难成。右手白衣者,与那彩衣者如摹如刻,似影相随一般,虽素气干练,但华贵之气却丝毫不输,一身纤毫不染,浑如仙池水浴,更似画中初降。此二人,端的是乾坤之间仅一对、天地孕成再难造。

这二人逆劲风而上,却似寻常一般,无有任何蹙面而迎之相。再看落脚所经之处,雪面平整如初,无痕无印。要知如此深软的积雪,即使羽毛落地,亦有印记。可见此二人修为之深,已臻至夺天地造化之境。

到的这崖谷雪层之上,二人驻足不前,那彩衣者食指大动,欲下去捞出那陷落之人。白衣者见状,伸手阻拦道:“哥哥且需记得你我此行目的,况我等修行正到这关键时期,不宜节外生枝。”彩衣者见状,把欲动的手脚收了回来,眼神中却满是不甘,道:“也不知是否还能救得回来,无论怎样,都是可惜了!”白衣者见状,安慰道:“天地有造化,万物有运势。我等还需紧守自身玄关,不越雷池。你看那陷落之人,应是凡夫俗体,如此伤势,天寒地冻,定是没有挽救余地了。我等若是因此便动了妄念,干涉其天地劫数,恐有损这多时的修行积累。”闻此,彩衣者也只能作罢,二人继续飘然而行。

行了半晌,彩衣者又忍不住开始跃跃欲动,原是这狂风中夹杂了丝丝血腥。白衣者问:“可知道是何物?”彩衣者道:“血中有灵气,应是人血,其味杂浓,应是不在少数。其中夹杂的污臭腥臊气息,应是那兽巢穴发散出来的。”白衣者附道:“我亦觉如此,可上前细查。那兽前番食我族众亦是甚多,想来此番又在祸害他族。若真是那凶兽,倒可借此机会将其除去,亦可为此趟拜访增添一份大礼,可算一举两得了。”二人便一起循着那血腥之味找去。

待得越过了几座雪原,这血腥味愈发浓烈刺鼻,惨嚎之声亦是震耳不断,白衣者道:“想来那兽之穴就在眼前。”二人继续往前,果在前方雪地之上发现一个深坑,坑内一片尸山血海,只见那:

百丈深坑翻殷紫,白骨为基血肉筑。尸骸零落碾成路,人皮挂骨晾于树。

冻而不凝如泉涌,为有新热续旧冷。凌寒东风忽拂面,踏雪落红却映眼。

坑内所能活动者,或双腿陷于那尸骨堆中、拼命往外挣扎拔出,或踩踏着其他生死者的身体往洞壁方向艰难而行,四肢不全、行动不便者,便只能沦为他人垫脚之物。四周的洞壁之下,叠压着一堆堆的活人死尸。胆破者均目光呆滞、面如死灰,求生者已丧失理智、以他人为梯往上攀爬,奈何这坑太深太高,无非是在壁上留下串串的血迹掌印罢了。

坑洞中央一巨物,应正是二人口中所言之兽,生的九首、九尾,面状似狐狸,却生着老虎的腿爪,这么多的首尾挤轧之下,难辨身形。九首口中,或叼着人身、或正在咀嚼,两首甚至为抢夺一具人身而互相撕咬、将那活人生生扯成两段,再将残身断骨碎肉后吞下,惨叫哀嚎便从以此畜生为中心传开。但凡有奔逃者入了这畜生的视野,便被疾速探头叼住,仰着脖子将其抛起,再落入口中,不过只够咀嚼两三下而已。十八个嘴角血涎溢流,血污浸透,将长须裹成一撮撮,饶是如此,仍是热血顺着嘴角长须,不住滴往脚下之地。

彩衣者于坑上观此状,早已按捺不住,跃起飞至洞口正中,也不顾那坑中尚有众多活口,招手便引了一道天雷,向那兽直劈而去。这兽见两人来到洞口边上,原以为是寻常之人,待得硬挨了这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此兽也非泛泛之物,受此雷击,只愣了片刻,便缓过神来,蓄力拔地而起,电石火光间,九首同朝那空中彩衣之人咬去。彩衣之人更非等闲之辈,轻松闪过,回掌轻拍,已将那兽推出数十个身形之远。那兽落地之后,吃痛不已,起来站立,九个血盆齐开,其声竟如婴儿啼呼一般,闻之生恶、观之起厌。嘶吼之下,血污喷洒满天,啸声所过之处,雪层如絮般被吹散开来,树木被摧成木屑,巨擘皆连根拔起,乱石松动而四飞,将周边山头全都削矮了几分。即便如此强力冲击之下,白衣、彩衣二者也是立于原处,不动丝毫。这兽铆足气势,又向彩衣者冲撞而来,彩衣者便运气成锥,破空刺向那兽。怎料这兽受此一刺,竟分出九具身形,一大八小,每具皆是首尾身足俱全,抵近后从不同方向张口撕咬那彩衣者。即便是四面八方皆有来袭,这彩衣者也是万分镇定,静待得这九具兽形近身之后,双臂展开,化出一幅巨彩灵翰,卷起惊天憾地的气旋。待得一切甫定,只见彩衣者手中只钳着一条巨兽,其余八具兽身已不见踪影。

白衣者见那兽已受伏,走近道:“如此便好!继续往前,也不耽误行程。”

彩衣者道:“此兽竟是一雌八雄,雄兽附在这雌兽身上而成此异样。只是这雌兽着实厉害,在这飓风之墙的阻挡下竟能全身而入。”原来那八只体型稍小的雄兽,未能抵御得了那气旋,已经全部被撕成了齑粉,而这雌兽虽穿过气旋欲施攻击,却被彩衣者单手握住捏死。

此时又见空中一片彩色羽毛飘落,彩衣者面色微变,惊道:“此兽上次袭我,尚未近身便被震退而逃。此番这雌兽不但能冲破气旋而入,且已能损我半羽。短短时间,修为如此精进,不知是何等法门!”又看向那坑洞之中,竟生出一丝踟蹰之意,喃喃自语:“想来...难道是...与此有莫大关联?”

白衣者见到此状,又忙提醒:“此时此事,我们仍是不便过多插手,更需克制自敛。这些人,就听天由命吧!”

彩衣者露出一丝不解,道:“想来你我生成仅晚于这天地二者。而天地之间,能居你我之上者更是寥寥无几。此番要见的这人物,其生晚于你我、其修成时日也是甚短,我等却还要如此谨慎忌惮,左顾右盼,实是费解!”

白衣者道:“听说那物之成虽晚,体内却自带先天一炁,乃你我以及其他种种生来便缺的。前番你我刻苦修行,虽有幻化之术,却不知究竟该往何方。只待天地生成此物之后,才知我等修行,形态幻化,以此为终。其首领修成虽晚,其进阶之速,却快上你我百倍。”

彩衣者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道出:“刚与此兽交手,觉其力道大增,精进疾速,想来也是食人补修所致。”

白衣者闻此言,惊愕惶恐,忙道:“天地有劫数,妄念不可动。贪剥他人之功,难免会反噬自身。还是早早断了此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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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白衣、彩衣二者已是如此修为,究竟是去见何人,一路如此规谨行迹、勠力除妖,收敛行迹,还得从这天地本源说起。所谓:

混沌初辟寰宇立,冯冯翼翼太昭始。阴阳二气孕鸿蒙,九天六合盖八荒。

世间万物有序出,三才定立世乃成。欲问何本又何去,恃道而寻溯真源。

话说这有物浑然而成,先于一切,无形无体,“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万物皆由此而生,谓之“道”。大道初成而生混沌,是为“道生一”;混沌成阴阳二气乃有空间,倏忽凿混沌而成时间,均所谓“一生二”。阴阳含孕、冲气调和,灵气充盈,此所谓“二生三”。

天地灵气先孕出草木、花卉,所谓植物部;而后孕出虫豸,或有羽、或百足;再孕出飞禽、走兽、鳞介三族。到此万物阜成,鸿蒙初开,天地生气具足,此所谓“三生万物”。然这鸿蒙灵气仍觉这世间颇为寂寞,遂集众牲之长处而造人,使其有双足可行、双手可用,并赋其视听食息之能:其中视有双眼,所谓“眼观六路”;听有双耳,所谓“耳听八方”“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息有二孔,可吐纳阴阳二气。七窍俱全方为人,到此天地人三才定位。

这彩衣者所伏之兽,名曰蠪侄,乃荒古就有的凶兽。白衣、彩衣二者乃飞禽属,其真身分别为白、彩孔雀,飞禽族中本领出其右者不超二数。而能让白彩孔雀所拜的族外之物,无非三才。此番前行,便是为结交这人族首领而来。

话说天地初成时,呈互抱之势。西北天地相接相交,乃支撑天地的一处,曰“昆仑”,此处地势高而多积雪,平常生灵难以涉足,多奇花、异草、神木,也是各类灵兽发迹之地。天地积阴之寒气成水,水聚于东而成海,泛远接天,有无底之深渊,通至阴之境,鱼龙潜跃。北方苦寒不毛、南方热瘴弥漫,唯独这海内之地,接昆仑、隔酷热、拒苦寒、邻东海,天地万物多孕育生长于此。海内东南有一温润祥和之地,曰“彭蠡”,群峰簇抱,水泽星布,方圆千里,有道是:

彻空一色如练成,层岚丛生结高楼。云移影动峦相随,阁台玲珑上九霄。

青黛攒簇眉峰聚,水纹清淼明眸横。鹿鸣呦呦林中逐,鸿雁肃肃沚上舞。

氤氲旖旎结甘霖,银珠跳落泛青漪。雨横风狂摧如新,云销雨霁霞多媚。

层林尽染叠锦缎,遥呼直上映霓虹。潋滟方止飘摇定,眉眼盈盈两重境。

此处物类丰饶,故三才定位后,人族聚居在此,捕鱼打猎、采果为生。每自晨曦出现,便结群而出,待得晚霞披洒,便载货而归,如此繁衍已有数百代。

虽是昼夜交替有数、众人出入有序,然则风雨雷电、雾露霜雪实难寻迹,来去更无定时。话说海内极东北处,有一山曰“钟山”,为昼夜交替的源头。钟山近北方苦寒之地,不见他物,唯有一鳞介之种,自天地阴阳交合之初便生于此,曰“烛阴”。烛阴自诞生之日,便独享此处,食天地之灵,饮山间风露,观日升月替、昼夜变化万亿次后,身长已长至千里,天地变幻尽在其视野之内,呼吸之间,可吞食风雨。是日,烛阴观日行至东海之上,虾蟹潜行、鱼龙跳跃,又见海内之地万物向荣,忽的性质来袭,挪了挪那已与山川融为一体的身子,往东海而行。刹那间,西至昆仑支撑天地之地,东至天水相连之处,皆地动天摇不止。烛阴腾空后,直往东海上空,在这天水之间自在地飞腾闪跃,自在玩耍!

这烛阴倒是洒脱了!却不知其如此一顿躁动,立马搅得海波翻腾、雷霆万钧、雨汽升腾,海内之地便遭了殃,片刻之间便雷电齐聚、云结雨倾,这雨就此源源不竭、无始无休得下了起来。

黑絮滚滚无由聚,漫卷四方压天低。风始无端卒无穷,来无由处去无踪。

万钧雷霆贯天地,横扫六合如摧枯。飞雨如倾似海覆,凝雪成雹遮天幕。

水面渐向云脚拢,天际竞向远山接。湍白滔滔势难收,如飚如奔石木飞。

悲嚎弥世天地恸,漂尸无辨人与兽。屋毁村散寻高去,昼赓夜续今复昔。

天地之道,于不足之处行仁道,总有高处避风雨,总是人间多少年。话说族中有一少年生于苦难之间、长于大灾之中,不知不觉间亦是练出一身本领,林间腾挪快如鹿、空地奔跑疾如兔、树间攀爬灵似猿、水中潜游迅似蛟。一日,少年正与族中同侪在水畔捕鱼,忽见那洪泽之上诸多尸体漂浮而来,众人顿生哀戚之意,想那婴孩这不知是哪一家待哺儿女、年长者不知是哪一位失恃者父母。谁家又不曾有亲人命丧大水,众人暂且按下手中之事,望向那水面之上,悲怆却又无力。少年见此状,强振精神道:“我等虽遭此大灾,却也不必沉浸过伤,此灾已有数代之久,总该有停歇之时。即使天不作美,也终须由我等拨开这云雾阴霾!”

少年话音未落,忽听那水面之上传来波涛拍打之声,但见一条巨型虎蛟浮出水面。那虎蛟以尾踩水,昂首望向那漂浮的尸体,看准方位之后,又扎入水中,游至那处水面之下,卷起阵阵旋涡,欲将那诸多人身尸体悉数卷走。众人在岸上看着,虽是气急,却自忖不敌,无有敢下水者。

正自干瞪眼间,忽听空中传来阵阵啸叫之音,只见旋风夹杂黑云,从天而降。一身形坐于虎躯之上,飞到那旋涡上空后停下,气场强大之下,胯下那虎俯首难见面目。细观那人,蓬松头发、牙口杂乱,面容似乎老妪一般,却目光如炬,向水底眈眈而视。那人再次向水底厉声呼啸,只震得岸上众人难以立持,纷纷手足并用而逃。待得啸声停止,那一片水面已被鲜血染红,虎蛟身体浮出水面,原来已被震得七窍流血而亡。那人回过头来,但见其面目狰狞张狂、乍看类人、却更似厉鬼,容貌枯槁如半朽之木,称其“鬼妇”也好不夸张。

鬼妇见一少年仍伫于岸边观着此景,并未逃离,也甚是吃惊,便驱驾到这少年跟前。尚未发问,倒是这少年先开了口:“前辈本领着实厉害,不知是哪一族的高人?”鬼妇细观此少年,见其面目方正、浓眉大眼、目光深邃坚定,再加这份气量胆魄,料其非常人,并不正面作答,只是犹犹豫豫道:“我见虎蛟欲吞噬这些亡者之身,既是不敬、更为暴殄,故而出手,无意惊扰。”语气间虽是几分客气,但仍如尖啸一般,更散发腐臭之气。少年闻声嗅气,直有种作呕之感,更觉汗毛倒竖,寒栗不已,不解问道:“前辈有心。人死之后,这尸身也总要寻个取出,被野兽所食也是常事,何有暴殄之说?”

那人见少年如此之说,也不理会纠缠,便欲离去,却终是想起什么,还是转过头来,与那少年道:“你人族与天地并立三才,举世共知。刚在云头,听你那一番言语,我也钦佩不已。你们这一再避低迁高、终日逃躲也不是办法。可往西部寻寻,那里为羽族所聚居之地,此番受洪水之袭甚少,尔等可习其法。你人族应正是气运旺盛、丁数繁盛之际,此番之灾,料也是该到了终结之时。”少年听完、似懂非懂,那人似又似自言自语般道了一句:“如此,方有裨益。”便回到那水面正中,赶尸而去了。

少年立于岸上,想想这人说话着实奇怪,正自思索发呆之间,先前四散的众人已陆续折返,打探询问适才发生何事。少年说了那鬼妇的所行所言,众人皆觉得怪异至极,更有一人插言道:“我刚看那尸体漂流的方向,竟是逆水流而上。现在才想起来,这其中着实蹊跷的很!”经这一提醒,众人方才察觉异样,原来这山洪汇集后多是往东海而去,从不会逆着地势往西而升。而刚才那水面之上漂浮的尸体,其所去之处却完全逆了这水流防线,似是有他力操控一般。

少年闻此,道:“这老妇也甚是奇怪,不知赶着这些尸体作甚?难道竟全是其族人?”

有人闻此,答道:“我看不似。如你方才所说,其震死那虎蛟的能力,非常人能及,族中长辈能者亦不能做到。若受其庇护,应不至于有诸多族人沦落至此。其行迹不像是人,倒更像是鬼怪。”

少年又谈到那鬼妇所说往西部寻寻的言语,有人提道:“常听族中老人言道,极西之地可以通天,且那山上奇珍异宝甚多。但也说那一路上猛兽凶禽很多,多有以人为食者,凶险的很!这物这么说,难道竟是也从那西边的山上下来的?”

众人又闲聊几句,只道是一奇遇,少年暂时也无暇理会,就又各归平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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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呦呦、见于深林,鹤鸣九皋、声闻四野。奇事传闻总被挂念,少年探求之心从未磨灭,自上次所遇之后,每次打猎,总爱往那山高林深之处而去,希冀能探得所闻之一二。一日,少年与族人在逐猎之中,不知不觉翻过好几座山丘后,来到一处山顶密林之中。此处虽高,却不似他处山顶般乱石分布,而是平川之地上积攒了厚厚一层落叶,奔踩之中松松绵绵,极为舒适。偶遇拱出地面的树根,其宽竟能卧人;树根之上,青苔厚重,周边花草稀稀落落。环视周遭,皆为高大乔木,树干之粗,即使数人也不能合围而抱;树干之间相距离甚远,皆有百步之距。抬眼往上,树冠铺满天空,各树间相近却不相交、不相遮,总有一条条或宽或窄的缝隙,似是那翠绿的冠幕之上部署着一条条蜿蜒的河道。此时正午时分,阳光穿天河而下,一缕缕洒在林间空地上,三分温暖、七分柔和。

少年继续往深处进发。又过了许多路途,林深之处,忽现一极度空旷之地。目之所及范围内毫无阻挡,仅在远处有一颗接天的巨树,树干之粗,如山势铺展一般,树冠耸入云端,遮蔽了一方天地。

鹤径幽幽碎红布,芳草绵绵丹霞续。冠顶摩天擎霄汉。琼枝缱绻揉彩练。

云山千叠日月藏,古木抑扬天地长。尘缘不扰洞天境,世虑尽消琅嬛地。

少年便往那巨树方向而去,这外围之地,虽是草深及腰,但却柔和无比,穿行其中,毫无阻滞之感。待得靠到近处,能看到那树冠之上有许多身形不断闪烁,少年心头豁然一亮,心道:“这些人莫不是居住于树冠之上,以避风雨?”再往前,树上的身影愈发真切,能分辨出身形四肢,依稀可见那树枝之上零星的木头所搭之巢,一个个身形便辗转腾挪于巢穴附近。

正欲上前仔细看个究竟,忽觉得一道劲风袭来,少年忙闪躲过去。只见那草丛之中走出三人,其中两人分别着白衣、彩衣,生的模样俊俏、气宇轩昂,二人中间还有一小孩模样,葳蕤五色衣、头饰九彩花,秀面如冠玉、明眸似皓月,将那二人气势光彩完全比了下去。

少年不曾见过如此精致之人,惊讶中有一种错觉之感,只觉到了另一个世界。那彩衣者张口正欲问话,却只是嗷喳的一声,就戛然止住了。那白衣者忙接道:“不知尊驾是何人?怎的来到此处?”声脆如铃、铿锵有力却是柔耳悦听。

少年忙收拾思绪道:“我们部族住在东南那几条山谷再往东去。昨夜与族中众长老一起狩猎,不小心走散,迷途之中摸索到附近。见此处景色乃非一般秀丽,故迷了神,一路误打误撞到此,不想惊扰了各位。”

那彩衣者面露几分愠色,似是终于准备好了,发声道:“天地造就此处之日起,我等便居住在此。如此偏僻难觅之地,阁下也能寻到,确属用心了。只是我们这一族既从未见得外人来过,也从不能容得外来之人。”虽是言语通顺,气势却咄咄逼人,更因为语速极快,啊啊呀呀一般的语调,尽显呕哑嘲哳之腔。

终是那五色小孩开口,缓缓道:“你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族向来不与外交往,族中长老更不喜欢陌生者不请自来。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原路回去就可以了。”虽是童声稚语言,却更显威严气度。少年见此状,不再多说,作势拜别了三人,寻路折返了。

到此,众人可看出,这白衣、彩衣者二者便是那前文中自称要去造访人族首领的二位孔雀尊使。只不过那斩蠪侄之事,是在此番相遇之后。至于这五色衣小孩,身份更为尊贵。原来那元凤诞有三子,老大、老二一彩一白,均为孔雀,老三为鸾鸟。此三者虽皆为飞禽中的至尊,却不如凤,尚需修行涅槃,渡劫得化。

少年回到族中,脑中不断浮现那白天所见之景,便与众人说起此事,并商量着仿照所见,择那高处的巨林,建树屋而居。这样一是所居多有可选之处,二是迁至高处,避开那洪水、猛兽、蛇虫侵扰。族人闻此,亦是情绪大振,皆表示愿意一试。不多日少年便带族人选中一高山之林,其地多为榕树、楠木、榉树等,皆高耸而枝壮,方便建屋。齐心协力下,数十日后,这树冠枝干上便多出一座座木屋,众人开始迁居树上,不再受那洪水频繁侵扰、搬迁不断、居无定所的苦楚。

远近之人口口相传此处之事,称其人为“有巢”一族。周遭各部族亦开始纷纷归附聚集,合到一处,规模甚巨,成“巢国”,乃这三才定位以来人族第一大邦。少年也逐渐长大修成,并因此事受推而成为众族公首,曰“巢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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