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怀途 连载

佛子怀途

分类:历史军事 作者:水蓬草 字数:14万字 标签:佛子怀途,水蓬草 更新:2024-02-29 03:04:59

唐总章二年(公元669年)洛子在洛阳龙门的路边被大石匠刘建城师傅收留,和师哥刘大才跟随师傅在龙门一带雕造佛像。洛子挂事奉先寺,得善导禅师授名怀途,成为抄经童子。 ...

天刚蒙蒙亮,师傅、师哥和洛子准时醒了过来,从土炕上翻起身,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龙门夏日的清晨,微风徐徐,惬意凉爽。洛子走出土房,从墙边的水缸舀了瓢水,洗了洗手脸,清凉的水顿时让洛子清醒了许多。踱到一排土屋的尽头,看到厨房李大叔蒸馍的蒸笼还没出锅,洛子只好走出工场院子,在西山路边上伸了伸腰身,四处观望伊水河两岸清晨的风景和人间烟火。

西山路脚下不远处,伊水河奔流喧嚣,高涨的河水冲击着两岸的石壁,唰唰声不绝于耳。天还没光亮,对岸的崖壁和崖壁顶上的树木,朦朦胧胧连成一片。

洛子不知道自己确切年龄,但按照师傅经常的说叨,洛子今年十岁了。原因是当师傅和师哥在路边捡到洛子时,洛子只是一个劲含含糊糊地说:”陆,陆……“洛子当时看起来也就是五六岁小孩的样子,师傅总认为洛子口不停念叨的就是他的年龄或名字。据师傅说,那天早晨,天还黑着,师傅带着师哥从附近的梁刘村赶往龙门上工,距离龙门还有五六里路的时候,在路边看见了蜷缩着身子的洛子。洛子头发脏乱,一脸的泥灰看不清摸样,破旧的缺骻衫沾满了泥土裹在身上,手和脚都露在外面,干干瘦瘦,像鸡爪一样。师傅和师哥经过的时候洛子刚好动了动,见是个活着的小孩,师傅赶紧停下来,让儿子大才帮手,把洛子抱到路上,仰躺着枕在他腿上。师傅动了动洛子的眼皮,试了试额头的冷热,都还正常。小孩肯定是饿坏了的缘故,说话有气无力,怎么也说不清楚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怎么会一个人躺在这里,父母去了哪里!

师傅刘建城是经历过很多世事的人,观察了洛子好大一会,小孩人是清醒的,但就是傻呆呆的不灵光,知道洛子被父母给遗弃了。虽说大唐立国已经五十多年,天下富庶,世道太平,但底层的百姓仍然苛税严重,要时不时面对贫穷,经受缺衣少食,流离失所的生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比比皆是,何况洛子还是个痴傻儿!师傅是豁达心善之人,抱起了的小孩就没法再扔到路边让自生自灭。将就着,给洛子喂了些干粮和水,父子二人轮流背着洛子走到了龙门的工地,把洛子放在父子居住的工场土房里将养了起来。好长时间,也不见有人寻找小孩,而洛子也总是不能正常说话,说不清姓甚名谁家在哪儿,于是师傅刘建城就给洛子起了个名叫洛路子,意思是在洛阳路边的小孩,但路和洛发音相近,洛路子念起来拗口,就改叫了洛子。随后,在梁刘村村内找了里正说明情由,入了些财货,帮着在官府立了字据,上了匠户,算做收养子成了一家人。从此洛子就和师傅师哥相依为命,跟随师傅一边慢慢长大,一边学做石匠活儿,在龙门两边的石壁上凿佛造像。

洛子只记得近两年来的事情,八岁以前成长和生活的印记,就像天上随风飘走的云朵,任洛子翻来覆去的想,却怎么也找不回来。

两年前的一个早晨,洛子坐在伊河边的石头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间就看见了伊河两岸的石壁,石壁上密密麻麻的佛像洞窟,石壁顶上葱葱郁郁的松树林;忽然间就听见了伊河欢快的水流声,河边水鸭的呱呱叫声,以及伊河两岸人们的喊叫嘈杂声。于是,一切都变得清晰丰富,鲜活美好起来。那天早晨,天空晴朗,云朵轻柔的飘在天上,太阳刚刚从东山的山头上冒出来,朝阳洒在西山半山腰上,山壁峭立,凿满了大大小小的佛像洞窟。洞窟中佛像闪闪发光,映照得崖壁金碧辉煌,恍如佛光沐浴的空境。河边、山下面有土的地方草青茂盛,沙葱一丛丛的冒出了白色的花朵。树上鸟雀鸣叫,嬉戏翻飞。伊河水自南向北,把龙门山从中间劈开,一往无前流向远方。忘了脱去蒲草鞋,洛子激动地跑进伊河,高兴地跳叫了起来。凉凉的伊河水贴着洛子的小腿流过,细小的水花刚泛起就在宽宽的伊河水面消失的无影无踪。洛子弯腰捧起水喝了两口,双手拍打着水面,知道自己返回了世间,重新“活”了过来。

“洛子,洛子,水大,快上来!”师哥紧张的喊叫声打断了洛子的兴致,他回到岸上,一溜烟走到了师哥的身前。洛子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看见的师哥的模样,也是他以后记忆中师哥最初最英俊的摸样。瘦高的身材,皮肤黝黑,大眼浓眉,脸上棱角分明,头发绾在头顶,用麻绳扎了结;双臂细长,双手大而粗糙,满是茧子。上身穿着洗得发灰的麻布半臂汗衫,下摆拉起来束在腰绳上,下面套着土棕色破旧的裈裤,脚上穿着旧了的蒲草鞋。站在工场小院的门口,双眼明亮有神,目光里满是紧张和关爱。

洛子拉着师哥的手,一边摸眼泪,一边激动地说:“哥,我忽然还魂开窍了呢!好想大声哭笑,好想说好多好多的话哩!”

让师傅和师哥十分惊奇却又万分高兴的是,从那天早晨开始,洛子完全变了个人,脱胎换骨全没了傻呆呆的样子,忽然开始明白事理,忽然间会说话了!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但一双眼睛没了翳子,变得清澈透明,乌黑发亮,加上洛子长的本就白白净净,骨相清奇,一时变成了人人喜欢、人见人爱的少年郎。刚开始洛子说话的声音腔调总让师傅师哥摸不着头脑,说话的意思也没法明白,多靠手势去猜。但万事开头难,过了难的坎就是容易的道儿。洛子跟着师傅和师哥边学边说,没过多久就能和周围的人搭话说事了。洛子说话的口音腔调和周围人们总有些不同,洛子想改却总改不了。师傅说洛子的口音很像官话,很好听,一定是洛子小时候就说的话,大了又想起来了。小时候说贯了的话就象刻在骨子里的刀痕,哪能一下子抹掉全改了呢!

收养洛子时,洛子的年龄已经大了,名字也起好了,虽然成了一家人,也就没再给洛子换姓改名,洛子继续和以前一样,师傅师傅的叫着师傅刘建城,师哥或是哥哥、哥哥的叫着师哥刘大才。

师傅刘建城带着儿子大才在龙门东西两山凿石修佛已经快十个年头。近十多年来,朝廷在东都洛阳龙门一带兴修寺庙,大量开凿佛像佛龛,需要大批的工匠,顺应朝廷的诏令,师傅刘建城便带了儿子大才,从云中大同跟近的云岗寺庙搬迁到了洛阳,在龙门往西十多里地的梁刘村落了匠户,围了个院子,修了两间土坯房,算是安了家。按照朝廷律令,匠户不似农户能按户内丁口分得田地,因此父子两人只是占了一丁的份额,在院落附近得了一亩地种植蔬菜瓜果。但父子两人常年都在龙门工地造佛像,很少回家住,地没人种也就荒在了那儿,房子院落没人打理照看就显得败落。

从云岗到龙门有一千五百多里路,和师傅刘建城以前来洛阳的,光是石匠就有三十多个,算上木匠、画师,及匠人们的家人,总数超过了一百五十人。好在朝廷仁慈周到,这些人来了后,按照以前的户籍类别都在龙门周边的村子里重新给上了户,分了宅地,按照朝廷政策,该分地的分地,该服役纳税的就服役纳税,说到做到,没有克扣盘剥。是农户的每丁男授田四十亩,是匠户的每丁一亩瓜果田。但不管匠户还是农户,家中凡有丁口的,每丁口一年需要服徭役三十日。匠户需纳户税(按丁口),农户则还需纳租调税、义仓税(地税)及户税。工匠们在龙门一带修佛凿像,除去服役,其余时间都是有偿干活,象师傅刘建城算是熟匠,月有三百文上下的收入。师哥跟着师傅干活,也是成了丁的,给自己的父亲搭下手,算是个匠人,每月有二百文的收入,因此父子俩每年除了交户税、吃喝穿戴等用度之外,尚有四贯上下的余头,在周围算是不错的了。

师娘生下师哥三年后因为一场大病早早离开了人世,只留下师傅和师哥相依为命。师母去世后,师傅没再续弦,内心总怕找个后娘会苦了孩子,加之一直在佛门圣地修佛造像,吃住都在寺庙的工场,很少机会接触到合适又动心的妇人,并且觉得少了家庭琐事的烦恼,内心畅快,就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是这个原因,梁刘村的家,常年少人住,缺了女人打理,里面不是里面,外面不是外面,没有一点烟火气,显得很败落。这始终是师傅刘建城牵肠挂肚的儿心病,可一想到很快要给儿子讨媳妇,就打定了主意再忍忍再走走看。

师哥刘大才虚岁刚满二十岁,在当地也早该娶媳妇成家了。上月闵店村的姚木匠做媒,撮合了他的侄女姚玉凤给大才做媳妇。玉凤女娃子满了十六个相数,长的有些单薄,但人落落大方,很是周正。身在寒门,却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配大才是绰绰有余了,师傅、师哥都很是满意。师傅家家境不错,大才又识文断字,长得一表人才,很养姑娘家的眼,因此姑娘家对大才、对师傅家也都是特别满意,又是信得过的叔伯介绍,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

亲事说定了,男方家就要张罗着尽快办了定亲礼,免得夜长梦多,女方家变了卦。姚木匠做媒人倒是信得过,左右逢源,很是热情,传了几轮双方的话后,也就把定亲的日子选在了《麟德历》八月十五的日子。遵照习俗,定亲当日,男方家要带上定亲礼物,和结亲的儿子一起,到女方家登门拜访,议定彩礼及迎娶诸事,待女方同意后,纳定亲礼聘(通常两贯左右),男女交换礼物以作媒定之物。

婚姻嫁娶,在任何时代,任何时候都是隆重、考究之事,男方家出彩礼迎新人,总希望少出些钱物却寻得个内贤外慧的贤妻良母,甚至高门大第的女子过来好提升门楣。而女方家,送姑娘出门搭了人,总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或者借机向男方家索要丰厚的彩礼,求得个心里补偿。因此,双方家长面对面坐在一起,客气试探之余,总免不了争锋相对,讨价还价。这些天,师傅刘建城一直为给儿子定亲的事担心,一会儿想着要翻新家里的院落,一会儿担心姚家要了太高的彩礼家里承受不起,时不时的唉声叹气,睡不好觉。师哥也是翻来覆去的,但师哥翻来覆去的原因肯定和师傅的不一样,想来是觉得模样俊俏的玉凤快成自己媳妇了,太高兴的缘故。

师傅刘建城三十八九的年龄,在云岗时就是有名的大石匠,凡是难些的重要些的凿像活儿,都要找他上手,而经他手修缮、凿刻的佛像无不栩栩如生,神情饱满,气度雍容,广受善男信女的推崇礼拜。师傅刘建城没有进过学堂,但能认也能写不少字。字虽不太周正,笔画却也齐全,别人都能认得出来。师哥一直跟着师傅在石场、寺庙长大,若非有天大的福命,生来要继承父亲的手艺,继续做工匠的活儿,描写和父亲一样人生轨迹的。师傅刘建城虽是个石匠,但在多年的凿佛过程中他悟出了即做爹又做娘、朴素而伟大的道理:一定要把儿子培养好,让儿子识字读书,在书本里寻了大道理大气度以后出人头地。因此,从师哥大才很小时候开始,师傅就常拿着树枝短棍,蹲在地上教儿子学写字,有机会还拿一些凿刻石像的尺牍及抄废的佛经让儿子认读。师哥大才虽然一直没有机会进过学堂读过私塾,但胜在师哥人聪明,细心又上进,闲暇之余经常向寺庙的和尚禅师求教,渐渐学会了读书写字和帐薄理算,在龙门匠人圈子里成了名人。因此,师哥刘大才也算半个读书人,这一点在他相亲时让女方家高看了不少。

洛子醒事后,师傅和师哥就成了他的启蒙老师。但让师傅和师哥难以相信的是洛子似乎生来就能识字能写字,而且是一手漂亮的字。有一次师傅从寺内和尚那里要了几页抄废的佛经,和儿子大才一起读解,可还没等父子俩弄明白如何断句读诵的时候,无意中,一旁的洛子拿起经文就磕磕绊绊的读了出来。问题是佛经上面有很多字连师傅、师哥都不认识呢!为这事,师傅刘建城在工友中骄傲了很久,逢人就讲,有机会就说,彷佛洛子是他调教的年少天才,人中翘楚。很多时候洛子也没法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总觉得脑袋里面装着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隐隐约约,模糊不清,抓不着说不出,自己也操纵不了,但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不期然冒然闪现,却总能让洛子感觉有很强的亲和力,超出周围人很多,比如读书写字,比如算术算筹,比如对佛法的兴趣和认知等等。

在筹算方面,一年半前洛子就成了师哥的老师。刚开始时师哥拿了算筹教洛子学,又是木筹又是铁筹的,可洛子总是觉得繁琐啰嗦,不愿深学。几天后,洛子在地上写了十个弯来拐去大才以前从未见过的字,对大才说是十个数字,在佛经里有,让大才跟着自己学。洛子又在数字下面写了汉字的一二三到十,拉住师兄,教师哥读数写数。洛子给师兄的说法是他在佛经中曾见到佛法发源地在用这些数字,简单好用,比起现用的算筹珠算容易学又容易用,于是就暗暗记了下来。师哥将信将疑,但耐不住洛子的纠缠,答应跟洛子学习这些奇怪的数字。洛子写出的实际上是后世使用的阿拉伯数字,八世纪初随印度佛经一同传到中国,但因没有详细的计数体系说明而未被深究推广。洛子没有意识到他的无心之举,把阿拉伯数字在中国广泛传播使用的时间提前了一千多年。

当晚,洛子央求师傅和师哥,跟附近寺庙的和尚讨要了十多张寺庙抄经用费了的麻纸和笔墨。纸很宝贵,不多,洛子用细绳把纸钉成个小册子,然后在第一页写了《刘氏数字经用》几个字,在后面的纸上写了数字和汉字的对照读法,满十进位法,大数记写法,以及加减乘除的概念和算式表示等。其后的两个星期,洛子教会了师哥如何认识新数字,用新数字和新方法计数,如何进行加减乘除计算,如何轻易解算难倒了很多算筹师的算术难题等。师哥继承了师傅的聪明长处,虽然刘氏数字及用法和他以前接触的算筹完全不同,但触类旁通,和生活中油盐酱醋、人情世故多用的旧有法子对比后,很快就喜欢上了新的方法。一年多来,师哥就是凭借这些算术本领,成了龙门匠人圈子里的大算师,修佛建庙,经运商结,凡有遇到经算方面的难题,都来找师哥帮忙解决。

一个月前,奉先寺方丈、朝廷任命专司修凿大佛龛的检校僧善导禅师陪同宫内派来到龙门视察的李公公到现场了解进度。当时,按照规划,大佛龛三面的石壁已经开凿完毕,接下来要在里面和左右两边的石壁上划线,确定好位置、比例,凿石成像。议定方案时虽然有了每尊佛像的大体尺寸和位置,但如何把这些佛像的位置和尺寸搬到石壁,一时成了天大的难题,因为画好线要用到很多空间方面的算术知识,特别是卢舍那大佛,高过六丈,包括师傅在内的匠人们以前从来没有雕过这么大的佛,不经详细核准位置尺寸,直接上手,定然风险太大不可取。更为关键的是开凿大佛龛是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钦点的,是皇后娘娘从自己宫内脂粉钱中节省了两万贯出来做赞修费用的,天大的钱不说,圣上和娘娘的关注就是天大的重量,万一出了问题,没人能承担得起。众人战战兢兢,都不敢献计献策。当晚,洛子怂恿师哥做个出头的鸟儿,用他学过的数字计算法解决这个问题。大才禁不住洛子的纠缠,就拉着洛子一起,仔细探究方法,几番验证后找到了法子。第二天,师哥做出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被强扶上马,做足了场面功夫,站到现场却三下五除二,没费多大的气力就过了关口。在大佛龛地面找好观佛的中心点,量好到各个石壁的距离,用新学的数字计算,多次应用勾三股四弦五的法子,一天不到就解决画线、定佛像位置的大难问题。善导禅师和宫内李公公知晓此事后对师哥的能力大加赞赏,询问师哥用的刘氏数字后更是惊为天人,答应奏表呈情,向朝廷寻赏邀功。宫内李公公临走时还特命师哥把他的《刘氏数字经用》一册上献,说是要上请朝廷,大力推广使用。自此,半年时间以后,刘氏数字在盛唐大地开始流行,师哥也因缘际会,脱离匠藉,做了算学博士,成了大唐不折不扣的官员。此乃后话不提。

天渐渐光亮,对面东山的石壁、洞窟、树木等都清晰可见了。伊河水波光粼粼,鱼儿时不时跳出水面,溅起大片水花,引得野鸭争相追捕。西山脚下多处工场院子的青烟都已飘得老高,院子里走动的人也多了起来。几处寺庙的晨钟敲响,声音清脆悠远,和尚们开始礼佛诵经了。

“洛子,进来吃早饭了。“师哥的喊声中洛子转过身子,回到了工场小院子。

院子没有墙,丈八宽,里面十多间土房一字排开,一个连着一个顺着山脚而建。土房有八九尺高,一丈多宽,门扇大都黑乎乎的破烂不堪,窗洞窄小,没有安窗户,想来冬天会全堵住夏天会全敞开的缘故。土坯墙,每间土屋屋檐都安了廊檐滴水,夏天雨水太多的缘故,墙上满是雨水流下冲刷的痕迹。

师傅、师哥和洛子住在右数第三间,不久前刚换了新门,依洛子的提议掏大了窗口安了个木作的窗户,又找了些透光的绢布糊在了上面,让屋内透亮了不少。望着眼前的小屋,没来由,洛子心里感到特别温暖,这里毕竟是自己生活了几年,也是自己以后赖以安身长大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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