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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乌山下，一座小小的村子，村尾处。大火无情焚烧着破烂小屋，滚滚黑烟直冲云霄，小屋被烧得噼里啪啦。
一位少年身着几个破洞的宽大发白长衫，说是长衫不如说一块破布来的切实。脏兮兮的小手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了几颗，约有拇指大小的黑疙瘩。
少年心中满是欢喜，边走边想道：“这次找到这些没被偷走的川乌，想必能缓解爷爷的病痛。”
想到爷爷他不禁加快回家的脚步，眼中有一丝沮丧闪过。
少年名叫默令，是一个弃婴，被村子里的赤脚大夫默老头在弃婴岗抱回来，那默老头膝下无子，对于捡来的默令视若己出。
默令茫然地看着一片焦土，脑袋像被王二家用来打油的粗壮木柱狠狠地砸了一下。焦土上还有丝丝火焰在没烧干净的木板、木梁上活泼的跳跃。
丢下手中竹篮，疯了般跑到焦土上，眼中闪过一丝惶恐。猛的用小手不顾疼痛扒开一块块通红的木炭寻找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小手上的皮肤已经被完全烫没，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灰烬包裹着血肉。
一具烧黑的枯骨慢慢在他不懈努力之下，出现在眼前，愣了好久。
一滴滴泪水如同雨点般自他脸上滑落，一股心痛到窒息的感觉遍布全身，少年身体终是忍不住颤抖，全身发软，趴在地上，抱着那具枯骨，失声痛哭起来。
几个时辰前，小屋内，几缕清晨的阳光从被风轻轻一吹就发出“嘎吱嘎吱”的窗户外撒了进来。
小屋里，默老头躺在铺着干草用几块木板简易搭建的床上，面黄肌瘦，嘴唇发黑，双眼深陷，身体上诡异得长了一颗颗红色疹子忽明忽暗，头发几乎掉光，那模样极为骇人，似一个怪物。
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剧烈咳嗽，伴随着咳嗽，喉咙中吐出散发恶臭的黑痰，浑浊的老眼看向默令捣药的背影，眼神中有不舍，有愧疚，还有无能为力。
“令儿。”默老头艰难的说到。
“爷爷。”默令停下捣药的的动作，放下药杵转过头。从煤炉上的水壶里倒了一杯热水，轻轻吹散水杯的热气，单手扶起爷爷，杯口伸到他发颤的黑色嘴唇边，明眸大眼充满了心疼和害怕。
默老头摆了摆手，艰难地说道“我记得小乌山上在……咳咳……那半山腰……。”
默令放下杯子，紧张摩挲着爷爷已是皮包骨的深褐色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开口道“爷爷，慢点说。”
默老头继续说道“在半山腰……咳咳…我曾经种过一些川乌……咳咳”说完这几句，默老头几乎把肺都咳出来了。
“爷爷是要我去采川乌吗？”默令心疼得用力抓住默老头的手，爷爷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默老头无力地点点头，默令虽不放心他，无奈请不到别人来照顾，更没有钱去购买药材。
一再坚持下喂爷爷喝了一些在别人稻田里偷捡的稻子熬成的白粥后，空腹背着一个小竹篮匆匆上山。
在默令走后，默老头双手撑着床板，费力站起，颤颤巍巍地来到窗沿旁，看向远处的热闹的小村子，思绪被拉回十多年前。
默老头年少时外出闯荡，学了点不大不小的医术，后来回村，造福乡亲。
给村里人治病分文不取，有时候还要倒贴钱去城里买一些药材用于村民的疾病，受到了村民的爱戴和尊敬。
曾经他赖以生存的生计不是治病，而是种药材，他年少时在城中酒馆无意间听到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在给随行弟子讲解种植药材心得被他默默记在心中。
尝试之后，种出的药材果然别树一帜，不仅成长周期短，功效也是惊人，还带着丝丝据说是‘灵气’的东西，就这样他靠着种植药材，日子变得富裕起来。
据他所说，一次去给城里某位老爷，上门诊断回来时候，遇到强盗打劫。
默老头交出钱财后强盗又怕他报官，欲要取其性命。还好他反应及时，身手敏捷一路奔逃，不知不觉间跑到弃婴岗甩掉了强盗，在离开时候恰巧听到婴儿的哭声，寻找之下发现了还在襁褓中被丢弃的默令，想到自己年近古稀，膝下无子，默家香火不能在自己这断了于是带回家中。
虽然默老头死里逃生，但强盗在他逃跑时候劈了他一刀，体内自此留在暗疾，种植药材又是精力活，攒下的积蓄够爷孙俩度过余生，索性不种了。
捡到默令后，家里花销变大了，他想着给默令多留点积蓄好以后娶媳妇，自己年轻时家里没钱又长得吓人打了一辈子光棍可不能让默令也一样。
为此，不在给村里人倒贴治病。但也只是让他们自己去城里面买需要治病的药材，这引得村里人不满，口碑一落千丈，成为村中大恶，被处处刁难，甚至传出默令是他和城中妓女的野种。
村民对默令更是仇视，肆意辱骂，同辈小孩在父母的纵容怂勇下对其拳脚相加。
雪上加霜的是默老头几年前无故突发这怪病。看遍城中大夫也无能为力，身体每况愈下，整日卧病在床，日日病痛发作如万蚁噬心，五内如焚，疼晕之后又被疼醒，叫人生不如死。
村民害怕传染，把他们赶出村子，这被村民称为报应！
“唉。也许真的是报应吧。”长长叹了口气后，又是剧烈的咳嗽。默老头悲凉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愧疚悔恨，苦笑一声。
他终于承受不住病痛，点燃床上干草，火焰瞬间奔腾，从床上开始蔓延，呛人的浓烟熏得默老头倒了下去，咳嗽更加剧烈，火焰逐渐吞噬他的肉体和小屋。
三天后。
小乌山中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默令双眼血红，脸色憔悴，手上的伤还未愈合，宽大的发白长衫变乌漆嘛黑。原本清秀白嫩小脸挂着深深泪痕，脸上还有泥土，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蹲在一座小小的墓碑前，这墓碑是他求着村里面对于默令来说还算的好人张石匠做的。
条件嘛，就是默令与张石匠签了卖身契，此生给张石匠当下人，伺候张石匠一家。
默老头已经死了，他不想爷爷可怜到连个墓碑都没有，这也是他仅能为爷爷做的。
“爷爷。”默令把默老头下葬后一直陪在这里，眼中的绝望让人望之伤感。三天没合眼的默令终于忍不住饥饿和疲劳倒在墓碑前，微风吹过，他紧紧蜷缩身子，三四月的天还是有点冷。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把睡梦中的默令惊醒，睡眼朦胧的他感觉肚子好饿，嘴里好渴。
是晚上了，被惊醒的默令看着朦胧月光笼罩的小乌山，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把身子紧到墓碑旁，模糊的看见远处空中似乎有个女子的背影。
“女人？”默令心中困惑，不对是女鬼！不知怎得脑中炸出这个想法。
这想法一出，令他思绪万千，更加害怕，眼泪夺眶而出，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啊，这三天里因为过渡悲伤，无暇他顾，现在回想自己在晚上的大山中独自一人，遇上女鬼，害怕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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