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这条路很黑，你想清楚了吗？金程。”“是你们准备好迎接我这个异类了吗？”
一大清早，楼上就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装修声。脑子还在开机状态的金程只觉得异常吵，像是脚踢桌角一样难受，只觉得大清早的异常的烦躁。飞快的从床上爬起来，而这时闹钟姗姗来迟的响了，草草洗漱完，就出门了。
金程，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这个时代取名简单，希望有前程，没想太多。住在南区二号城的三环二街城南单身公寓里面，刚刚学校毕业，学的是机械维修，而现在的学校因为人口少，更注重就业问题，很多人早早的安排好了岗位。虽然不至于毕业及失业，人少了岗位多了。但被安排的工作往往薪水较少，很少人愿意被安排，也好在金程是幸运的，老爹很早之前当过厂长，因为业务能力出众，有着不俗的成绩，在工厂也有一点股份，每年有点分红，生活不成问题。但母亲因为东区三号城的“逝者”事件精神崩溃昏迷了，除去待在疗养院的费用也刚刚好只够金程普通生活，父亲在金程六岁那一年便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在他消失之前仿佛知道什么，早早的安排金程住在了厂里公寓的奶奶家，但老人也在前几年过世了，厂里虽然不景气，但因为关系铁，给了金程相对轻松的管理工作熟悉熟悉环境，在转到机械维修部门，但金程也不知道是不是领导忘了，在厂库一呆就是几个月，愣是没有转。不过金程也觉得不错，收入可观，事情少。
金程没有经历过那场灭世的战争，在出生时世界便再次稳定下来了。但即使在平常的生活中也时常能够感受到战争的痕迹，国内除了五个超级城市，周边一些小城小镇，其它地方基本上已经没有人类的踪迹了。能看到便只有大片大片的废墟和望不到边的秘林。
太阳照射在每一寸土地，南州的大早上一股热风迎面吹来，一辆破旧的二手黄色电动车缓缓开在路上，因为工厂开在郊区，四周基本都是些重工业工厂和密林，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座楼房远远地杵着。车上男人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男人长的不错，斯斯文文，短袖长裤。
“差不多要剪头发了，到时候看妈妈时顺便去吧。”男人嘟囔着。
说着便停下车来到了这地方为数不多的早餐店，老板姓张，六十出头，以前当过战地厨子，表现出众，颇具商业头脑，在战争结束后早早实现财富自由，后来交给儿子来打理，现在退休在家闲不住便盘了家店，开起了早餐店。算是这十里八乡最好吃的一家店，店是半开放式的，但室外根本没人，打开门，冷气从室内扑面而来，让金程精神一震。门内和门外简直是两个世界，闹哄哄的。来这里吃的也基本是附近的人。
室内不大五张桌，有个吧台方便递餐，整体都是木制装修，看起来像个民间小馆，附有烟火气。
“张叔，老三样，豆奶换成冰的。再打包一份云吞”
一位身材发福，略显老态的男人瞥了他一眼开口道：“大早上的喝冰的不怕拉肚子。怎么，今天不上班吗?这么迟。”
“没事张叔，天气热，想喝点冰的。迟上班，昨晚老肖说连夜给他清理厂库，加了会班，他说今天迟点过去，没关系。王阿姨呢?”
“你就嘴硬吧，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你就知道错了。”说着递上了一杯冰豆奶。
“我女儿今天服装店开业，你王姨应该是过去帮忙了，到时候捧个场，这个星期全场七折，离你家不远。”
看着神色中带有满满骄傲的张叔，赶忙赔笑道：“呦，那你不是等着享清福，恭喜恭喜，有机会一定捧场。”
看着金程如此上道就悄悄和他说了声。
“前几天王兴那小子来我这里吃早餐说最近缺钱，听说打算结婚了，但你也知道，以前家里条件是不错，但因为十年前的那次海难，就剩一个妈了，而且也得了灵压症，前些年也走了，现在打算把他那台生物灵创治疗器给卖了。”
金程眼睛顿时放光，说道：“叔，你消息灵通啊，有说什么时候卖吗？多少钱？”
“什么时候卖没有听说，我也只是听到他在那聊起这事，你不是一直存钱买吗，他那虽然是二手，也旧了点，但那东西质量不是说非常好吗，可以考虑考虑。”
“谢谢叔，正好存了点钱，到时候看看去。”
说话功夫早餐便送到面前了，一碗葱油面，一个卷饼加一瓶豆奶。食欲满满，人生好像得到了升华。一份早餐下肚，金程人都感觉踏实了许多。或许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让他早起的理由。匆匆完成早餐便带着云吞赶往厂里。
南原材料科技公司，一个听起来像是上个年代的工厂名。因为在郊区，占地面积相当可观，做一些原材料供应。多用于建筑、装饰、工业上，可以说是战后大火的公司。厂门很气派，包括正对着的办公楼，像极了市政府的办公大厅。听说当时花了大价钱请了不少人来弄。但因为厂办到后期经营不善，员工从三四百人到现在就只剩下一百不到。穿过办公楼来到后面就净显破败，因为缺少打理，到处都能见到废料省材，像极了废弃厂区。
来到里面深处，一排蓝顶铁皮房便是厂库，条件说不上差，图个清静。铁皮房旁边有个小办公室，那便是金程办公的地方。
办公室门已经开了，进门有个木质大圆桌，两张已经脱皮的黑沙发，里面是隔开的办公区，虽然空间不大，但东西放的井井有条。
“早，小程，早餐呢？我快饿疯了。”
“这里，你不会又熬夜打牌去了吧，赢了多少？”
“不多不多，小赢，二十，不用找了。”
“杨老板阔绰，希望杨老板今晚继续发大财。”
男人萎靡的摇了摇头道:“不了不了，前两天还去做检查，说不能再熬夜了，身体扛不住了。没看到最近都萎靡不振的吗？”
“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吗？那你还熬夜打麻将？”
“说话直好听，下次别说了。而且钱到手我感觉我身体又行了，之前不舒服的地方现在都好了。到时候开贵一点的药，保养保养就行了。”
金程看着眼前长的一副忧郁面孔的邋遢男人，不由得沉默了。随后淡淡道“愿富贵与我们同行。”
刚把早餐递过去，放下背包。门再次被打开了，老肖叼着烟开口就是一口浓浓的乡音：“你几个龟孙，搞快点，今天还有两个仓要登记，磨磨唧唧的。”
老肖是厂库负责人，而杨北和金程则是手下员工。老肖原名肖军，以前当过兵，后来不用打仗了就来厂里干了好多年，本来准备退休了，闲不住。厂里看他老员工，干活也踏实，放了个闲差当当仓库管理。倒也干的麻溜。
“好，我这就准备材料这些。”
“小杨，你看看小金，工作就应该像小金这样认真积极。你这个前辈要起到带头表率的作用。”
“是是是，肖库长说得对，马上执行。”说着，便三下五除二的解决完早餐，带上手套口罩就准备出门了。
几分钟后，仓库门口
“小金，你去八号厂库，小杨去七号厂库，前几天大家一起行动太慢了，就剩这两个仓库了，还是按照之前流程，我先去七号帮忙登记。争取今天弄完，早点下班。”
“好，知道了”说着金程向着八号厂库走去。
其实这个工作并不复杂，每年都要清库两次，忙个两三个星期，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没什么大事情，工资也相对可观，能干到退休，不过一般没点关系根本胜任不了这个岗位。
打开八号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空气中飘着密密麻麻的灰尘颗粒。里面黑漆漆的，像某个巨型生物的体内。整个仓库空间很大，里面整齐的摆满货架，有些有木盒封着，有些包装裸露排列着，打开厂库灯，刺眼的灯光让人不太适应。里面安静的有点吓人。但金程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光荣的无产阶级接班人觉得并没有什么。但这个时候脑子都会想起以前看过的全部恐怖片，总觉得里面藏着吃人的妖怪，紧了紧衣服抱着登记表走了进去。
一个小时后，当慢慢进入工作状态紧张感渐渐消退。金程边走边仔细的打量着厂库，看到厂库最里面墙角落有一片区域被厚厚的防水布遮盖，形状不像是规整物件。
“反正都要全部清查，打开看看什么东西。”
说着便走了过去，当走到跟前才感出比想象中要大。整个占地面积达到了二三十平，拿起防水布一角才发现里面还包了两三层，当解开露出里面的一刹那，灯闪停了两下。金程感觉自己的心脏抽了一下，像是被人拿刀抵住脖子一样。数名等身高的石像，服饰像是从神话故事中走出来的一样，形态各异，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没有头部，一样的材质和不像这个时代的服饰。
金程走到最近的雕像旁，那是一名身高近两米的大汉，身着中式盔甲，整体由不知名的灰黑色石头雕成，缺了一条手臂，整体呈双手反向持刀立于地面，盔甲上有复杂的瑞兽雕文，除了残破了点，但做工像是真盔甲穿在身上一样。金程没有接触过石雕，但作为一个业余爱好广泛的人来说，这个石雕除了肢体头部残缺，整体有裂纹和破损，基本上找不到雕的比这个还要好的石雕了，即使在专业的艺术馆也很难见到。看着整个石雕，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断裂处等细节，就像是个全身涂满了灰黑色颜料的古代将军。而剩下雕像也是缺胳膊少腿。有看起来像僧人打坐的老头，有穿在长裙的女人，裸着上身像樵夫的男子。正当金程打量着这些东西时，身后传来了老肖的声音：“你在干嘛呢？东西处理好了吗？”
“还没有弄完，有些东西需要你搭把手。”
“肖叔，你看看这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厂还有这玩意。”
“哦，你说这个呀，这个是之前工厂准备在这边建的时候，听说有个废弃的庙，还有一些上个时代的城镇遗址，但是荒废了好多年，那几个董事看到这些雕像还不错就偷偷搬到仓库里打算找个感兴趣的卖了，当时刚刚建设厂，事多，后来因为工厂有些事情几位董事闹矛盾，这个厂就开始落寞了，这些东西也就一直放在这里了。”说着从口袋了掏出包烟，狠狠的吸了口，像是回忆起自己的峥嵘岁月。
“还别说，这些东西有点年头了，看起来应该值点钱。当当艺术品应该挺热销的。”
“那个地方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以前我住我奶家也是住工厂里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知道这个事情的人不多，那地方在以前三号车间的后面，要从里面穿过去，有个后门，那里之前放废料的，后来怕污染太大就没有放那里了。到后面三号二号车间都停了，也就废弃了。”
“那我确实不知道，一直没有去过那边。”
“你可不要去那里，老早都没人了，而且废料区很大，占了工厂的三分之一，当时建完厂没钱继续开发，现在那里可算是深山老林了，虫蛇到处都是。”
“知道了，肖叔，没事去那里干嘛。”
说完便和老肖清理仓库去了。
中午
杨北边扒拉着饭边说到：“唉，食堂越来越不走心了，菜淡的像没放盐一样就算了，点个小鸡炖蘑菇全是蘑菇，就不能照顾照顾厂里那百分之二十的未婚男青年？肖哥，你面子大，去提提意见呗。”
“我面子哪有你大，杨董怎么就生出了你这兔崽子，你这个样子我叫你哥都行了，三十来岁了还学二十多的小伙子留长发和胡子，怎么，打算上山修道吗？”
“我爸强又不是我强，而且不是有我弟吗，你别说，上山修道也不错，到时候走个狗屎运拜在天师门下，学个一招半式，那就是横着走的存在，不过现在不行，还没有看破红尘。”
看着在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杨北，肖军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你爸和小金他爸对我以前特别照顾，下次我让我家婆娘多弄点饭菜，到时候和我一起吃可以吧？。”
杨北两眼放光：“太可以了，就等你这句，那把子肉我敢说就没有比惠姨做的更好。”
金程：“完全没问题，刚好每个月厂里有伙食补贴，到时候直接给惠姨。”
杨北马上附和道：“对，我和小程的伙食补贴给惠姨，饭堂又贵又难吃。”
肖军见两人敲定方案也没多说，便应了下来。
当最后一件材料入库，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两个了，收拾完这些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放两天假。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
“好的，谢谢肖哥”“谢谢，肖叔。”
“小金，好好休息一下。刚来两个月就帮了大忙了。”
“没有的事，本职工作而已。”
招呼完便骑着电动车向另一个厂区驶去
“兴哥，还在忙吗，我是金程，有时间吗？和你商量点事……好的，我在一号厂区门口，我在这里等你吧。”
没多久，一位穿着黑色背心蓝色牛仔裤的小伙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男人皮肤黝黑，手上沾满了用来倒模的料浆，边擦手边问到：“什么事，阿程。”
金程笑了笑，忙递了根烟：“兴哥，有段时间没有见你了，是这样的，前两天听到有人在那里说你打算卖那台灵创治疗仪，我有意向过来问问价格。”
王兴吸了口烟，笑道：“消息挺灵通的，应该是老张说的吧，对，有这事，那台机器当时刚刚打完仗就卖五十万，旧是旧了一点，但功能那些没什么问题，我现在也用不上，朋友价二十万。真的最低了。”
金程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会道:“兴哥，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我之前有存钱大概十万左右，你看能不能分期卖给我。我两年还完，可以吗？”
“不是兄弟不帮你，你也知道，我急着用钱。你也听说我准备结婚了吧，女方家家庭条件挺好的，对我的要求也确实不高，但有些钱真的没有办法。你要是真的需要，我给你留几天，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说完一脸歉意的看着金程。
金程沉默了一会说道：“行，哥，谢谢，你帮我留几天，我想想办法。”说完骑着电动车回家了。
王兴看着金程消失的方向很久很久，而金程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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