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沈远加班乘坐了一趟公交车，梦里的人告诉他要下去，他下车了。第二天，他又看到了那趟公交车，梦里的人现身救了他。第三天……
沈远骑着电动车走在村西的大路上，两边是绿油油的麦田。
远处的斜阳已经藏了起来，天色渐暗。
猛地，一个黑影闯入眼帘。
沈远忙刹住车。
对方还是摔到了地上。
是一位上了年岁的老大爷。
“老爷子，没事吧？”沈远停了车子，忙过去查看。
他知道有了年岁的人是不能摔跤的，老人骨头脆，经不起摔，而且因为骨质退化，有了伤害也不易愈合。当年自己爷爷本来还不错的身子骨，就是在一摔之后急转直下，后来熬不住走了。
老人抬头，刺眼的车灯，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没事、没事，就是崴了一下。不是我说你，年轻人骑车也不注意点，这也是碰到我，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躺这儿了。”
沈远知道自己并没有撞到人，不过到底人没事，对方也没有胡搅蛮缠，也就顺着说了两句软乎话，“嗯嗯，应该看清楚的。”
再说了村子里的人虽说不能认全，七拐八拐的谁还没个关系，总不至于让人讹了去。
沈远扶起老人，“要不带你去秋姑那里看看。”
秋姑，村子里的医生，其实和沈远爷爷是一辈人。不过因为秋姑的名字就是这两个字，大伙也就这么称呼她。
“秋姑？”老人接话，“不用，就是崴了一下，不碍事。”
“还是去看看吧，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万一再伤着哪了？”
“你这小家伙，我说崴脚了就是崴脚，你要是真不放心的话，就送我回家！”
“好啊。”沈远想了一下，答应下来，“大爷几队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队，就是村里的分组，现在早已经改成为组了，不过口头上还是沿用着从前生产队时候的称呼，包括后边成长起来的小辈也都是这么称呼，算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历史遗产。
说到历史遗产，村里还有另外一个鼎鼎大名的遗产，那就是鬼故事。
好像每个村子都有一两个鬼故事，有关于人的，有关于地的；赶路的人遇鬼一直原地打圈，坟地里飘荡鬼火碰就病，千奇百怪、光怪陆离。
他们村子和西边的隔壁村还共享了一个鬼故事——是关于一片荒地的，听说那里曾经是一个大家族的墓园，传说夜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的就像一个小集市。
不过他小时候和小伙伴专门跑去过，那里靠近河堤，是一个大概十米乘十米的土岗，地界明显高出其他地方一节。
这么小的地方，怎么可能形成集市，也不知道怎么传的，甚至信誓旦旦地说集市里还有个特厉害的老婆子，说的人生怕别人不知道怎么厉害，通常还要跟着比划两下。
至于那里为何一直荒着，沈远猜大概是因为靠在河堤下，和村里的田地距离有点远，浇灌不便，才这么长年累月的荒下来的。
要知道村子里的其他地方，能垦的荒地早已变成了田地，哪有什么坟不坟的，坟主的家人要是不意思一下，特意叮嘱，坟头都留不到一年。
而且在沈远小的时候，乡里还下过通知——平坟，提倡村民火化。不过后来不了了之。
话说回来，沈远和小伙伴们虽没见到什么妖狐鬼怪，却碰到过死婴扔在那里，具体原因无从查起，而再往后的小辈基本就没听过这个鬼故事了。
老人嘿嘿一笑，“你当然不认识我，我是西边村子的。再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打小就在外边上学，成年累月的不回来，能认识几个人。”
“那倒也是。”沈远扶他坐上自己的电动车，“大爷，你抓好，走了。”
电动车启动，直行了一段路后，然后右拐一路往西。
“大爷，你怎么不拿个手灯？”沈远没话找话，“对了，怎么不见叔叔婶婶，他们也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嗯，”老人顿了一下，“进城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大会儿就见到了灯火。
远远地，沈远地看了一座老旧的房子。
这里是村子的边缘，还未完全入夜已经显得静悄悄，一点都没有村子里的热闹。
等到近前，沈远发现房子的外墙已被侵蚀。
墙面剥落，灰白色的砖块突兀斑驳。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有的已经崩塌，透出一股荒凉的气息。
腐朽的木门边站着一个人。
没等沈远把电动车停稳，人已经走了过来，是一位老太太。
“老单头，你说你，不让人省点心……”老太太先是看了一眼沈远，才来到后座位置，伸手就去扶老人下车。
老单头不等老伴春妹伸手，自己骈腿下了后座。
他向着沈远说道，“小家伙，你看这天也黑了，要不就来我家吃口热乎的。咱们爷俩儿还能整两口……”
春妹期待地望着沈远，“就是啊，到家吃点吧，奶奶……也好谢谢你把老单头送回来。要不这黑天摸地的……他还不知道在哪儿磕着绊着。”
西边这个村子沈远并不是没有来过，不过他对眼前的破败房子并没有什么印象。
就算是去象城上了高中后，很少回来，可也不过才八九年的时间，这里要是盖个新房子，他还能接受，但是这个破房子……
还是算了。
沈远拒绝老两口的邀请，“不了，约了朋友，这会儿正等着我呢。”
春妹有些失望，没有说什么。
老单头却继续说道，“那吃了饭再回去也不迟，你们年轻人爱喝酒，聚会肯定少不了喝酒，咱们先垫吧几口，省得你回去喝酒太猛，胃受不了。”
话音未落，他伸手去拍沈远的肩头，就像一位和蔼和亲的长辈。
沈远身子往后一让，想要让开他拍来的手掌。
结果却是啪地一声，老单头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拍上了他的肩膀，仿佛刚刚的瞬间，那只手连着的胳膊变长了，将沈远拉开的距离弥合了。
沈远整个人一激灵，睁大了眼睛。
梦……
原来是个梦。
沈远侧头看向拍醒自己的人，是公司的技术，“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技术回道，“还吓唬人，上班十分钟了，老板待会儿就回来，你是休假都休糊涂了。”
沈远揉了揉脸，打开电脑显示器，已经一点十四分。
哎，中午想要多睡会儿，还得等到五一后，那个时候下午上班会延迟半个小时，当然，下班时间也会顺延。
技术继续说道，“晚上咱俩还要加班，不要忘了。”
沈远喝口水醒醒神，“放心吧，忘不了。”
两个人一个程序设计，一个后台维护，晚上需要给公司系统更新功能。
至于为何选择在晚上更新，那是因为他们公司的客户都是在白天使用软件，就这还需要他们等到晚上九点之后更新，尽量保证会加班的客户能正常使用软件。
下午好将新功能在测试系统上再过一遍，保证更新到生产环境后，系统不会出现BUG，影响客户使用。
随意地点击着新功能，沈远不时地想起午休时做的梦。
梦里的老太太，就是春妹，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惜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还有一件事。
他隐隐觉得这老两口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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