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0(1 / 2)

再一次来到「展峰」,梁雨萍的心情其实有些不安。

都怪叶秋,前几天说了那些话,让她一头雾水,连带地,一想到有可能遇见柏烈旭,就让她没来由觉得心慌。

不知道这几天电话中,他有没有发现她不对劲?还是她无意间说漏了什么?

真糟……都怪叶秋,害她也跟着变奇怪。

还是早点谈完公事,早点回事务所为妙,她想。

可惜的是,老天爷向来就爱作弄人,愈是不想见到谁,愈是刻意让双方撞在一块儿。

在梁雨萍结束洽谈,正庆幸可以安然离开时,身后,就响起呼唤声。

糟!不得不回头,她看见柏烈旭侧首先与身边的女同事说了几句话,随后跨大步朝她走来。

梁雨萍不自觉越过柏烈旭肩膀,看向他后方留在原地的女子,发现对方也看着她,似乎在打量什么。

她记得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上回与她「撞」肩而过的那位。

「来谈公事?」柏烈旭的问引回她注意力。

「啊?嗯……」那个女人是谁?「刚那位--」

「是我同事,王亚芬。目前我们同组办一个案子。」柏烈旭简单带过,真正在意的,只有眼前的她。「看妳没事我就放心了。」

「咦?」她有什么事?

瞧出她的疑惑,柏烈旭解释道:「这几天跟妳通电话的时候,觉得妳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本来,是想今天去找妳,谁知道会在公司见面--」

说着说着,柏烈旭突然伸手轻捏她下颚,左右扳了扳,仔细端详后笑说:

「妳的气色不错,不像生病的样子。」

冷不防,脑海中蹦出曾听人对她说的两句话--

「妳最好把他当作小妳四岁的『男人』看待……」

「男孩可以在一夜之间变成一个男人,只要他用心,只要他想……」

男人……这个字眼不曾在她对他的认知里,从认识到一分钟前,她从未想过将这个词套在他身上,她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一直都是……吧?心底忽地冒起的细微反问吓了她自己一大跳。

吧?是个强烈带有不确定意味的疑问语助词。

怦咚!梁雨萍听见自己的心音突地重跳一下,被他碰触的下颚也微微发热,且有往两颊窜升的趋势……

梁雨萍顿觉别扭,猛地缩起下颔躲开他的手指。

挣脱的举动太过明显,柏烈旭捏扣的手势还停在空中,一来一往,氛氛从熟识骤降至生疏,多了一层名为「隔阂」的透明屏蔽,横亘在两人之间,压下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沉默。

像是发现什么,柏烈旭瞇起眼,仗着身高,俯视眼前矮他一大截的梁雨萍。

在这种诡异的注目下,莫名地,梁雨萍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给埋在里头。

手足无措!她真的手足无措啊!

因为不安,她任视线游移,说什么也不肯乖乖落在眼前这个认识多年,却在此刻忽然觉得陌生的学弟身上,直到发现他莫名其妙地靠近自己时才倏然定住,屏息地看着他伸手向她逼近。

梁雨萍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像只黑暗中行走被手电筒强光照射,一时呆愣错愕的无辜小兔,伫在原地忘了逃脱。

他想做什--咦?

逼向她的手仰高角度往头顶去,拨了她一早吹整的刘海几回,沿着发丝抓下……

「看,橡皮屑。」

「咦?」

随手弹至一旁,柏烈旭笑容可掬道:「妳的头发不小心沾上橡皮屑。」

「啊?呃?嗯……谢谢。」呼,松了口气。

但同时,一抹失望,浅浅地,像肥皂泡泡,由心底往上直冒,随着愈往上升,承受的压力愈小,泡泡变得愈大、愈鲜明,令她无法忽视其存在。

老天,她到底在想什么?梁雨萍扪心自问。

明明白花花的脑袋刚才什么也没想,但两颊就是莫名其妙地烫了起来;为着那同样也莫名其妙的失望感受。

方才一瞬间,她以为他会……吻她!

天,她在想什么?

「怎么了吗?」询问的声音除了关切,还有更多的装蒜。

是的,就是装蒜,佯装自己没看见她忽然潮红的脸蛋,也装作没听见她不自觉抱怨出口的低语,更机巧地藏起自己发觉她神情有异,其背后代表之涵意所带来的兴奋了悟。

「没、没什么。」好在他不知道,不知道她说谎的时候会结巴。「谢、谢谢。我回、回事务所,再见!」

梁雨萍几乎拔腿就逃!完全忘记自己二十八岁的「高龄」,再加上脚底高达五公分的鞋,其实并不怎么适合奔跑。

柏烈旭没有留人,在目送她逃难似的纤细背影时,浅浅地笑了开,眸中满溢的柔情,只可惜诱发的人正以极速逃离,无法回头发现。

但一直注意他和梁雨萍互动的人却看见了。

王亚芬走向令她心动且已按计画投资的年轻绩优股,心中了然:

「她就是你的真命天女?」问句中,其实已有七分认定。

剩下的三分,就看柏烈旭的答复了。

被问的人也不让她失望,坦然颔首:

「我追了她很久。」

「在我看来,她似乎并不知情。」

「之前,我追求的是能让她安心的资格;现在,我准备追求她的心。」他说,脸上的笑意更深、更不掩情感。

王亚芬叹了口气:「看样子我得通知其它女同事,叫她们赶紧放弃投资你这张股票了。」已经准备下市的股票,再绩优,也只能干瞪眼。

对于同事的爱慕,他不是笨蛋,多少感觉得到。

只是他早已心有所属,没法回报。

遂只能说:「谢谢。」真心诚意的。

「等你的好消息。」王亚芬落落大方地祝福道。

时代新女性提得起放得下,再说,根本八字都还没一撇,能介意什么?

柏烈旭微笑接受祝福,下一步--

他得找叶秋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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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来得突然且猛烈,在一瞬间,梁雨萍体认到,多年来被她当作弟弟看待的男孩,早不知从何时起,逐渐蜕变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而她,在今天下午终于明白好友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离开了学校,学姐学弟的身分只是虚设,不具任何意义。

柏烈旭,这个不同系的学弟,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脱离了青涩男孩的时期,正式迈入男人的成熟阶段,与她站在相同的位阶。

只有她,浑然不觉,直到今天下午,他朝她走来的步伐自信从容,举止多了她陌生的稳重内敛,他向她伸来的手--

令她怦然心动!

「天……」梁雨萍将自己埋进枕头里,呻吟出声。

她竟然会以为他伸手是为了要搂住她,俯首欺近是为便于吻她!

对一个小她四岁的男人动起歪脑筋?梁雨萍觉得自己不是疯了就是……思春。

丢脸至极!

「可恶的叶秋……」怪来怪去,还是要怪她那个超级损友。

若不是她,她不会发现柏烈旭已是个成熟的男人这个事实;若不是她,她不会想起往事,不必正视昔日经营四年多最后却付诸流水的感情,在无形中对她所造成的影响。

若不是她,她也不会发现柏烈旭原来--很迷人。

今天下午,她甚至一时看傻了眼,怔忡出神!

铃铃……

十一点整,电话铃声响起。

依例,来电的人自是柏烈旭无疑。

但,要接吗?这是她第二次迟疑,但原因已不同于上一回了。

疑问,也在犹豫不决当中油然而生--

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天天准时打电话与她说话?

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在周末假日找她出游,带她上山下海无所不玩?

是因为他们曾有过同病相怜的失恋际遇?还是其它原因?

如果是后者,那又是什么?

愈细想,梁雨萍的思路愈是混乱,然而电话铃声依旧响个不停,存心让她头晕眼花无法理性思考。

她伸手--

越过话筒,扯下电话线,瞬剎,房间归于沉静。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好方便厘清思绪。

她该想的事情很多、很多。

倘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基于朋友交情,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心态--

那她的确有许多事情要好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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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十分钟的电话铃响,不见对方接应,柏烈旭终于死心,改拨另一个号码。

第四响时,先是一阵破口大骂,可见他电话打得不是时候。

但柏烈旭无暇理会,待对方用尽所学的「三字经」,他说明了来电用意。

「是妳多嘴跟雨萍说了什么是吗?」

「就是我。」电话这一头,叶秋哼哼直笑。「别说我没帮忙哦,雨萍很迟钝的,从你暗恋她三年,暗恋到旁边的人都发现了,就她这个当事人还浑沌不觉,就可看出她超乎常人的迟钝,不明说她根本就不会想到你对她动了感情。」

「托妳的福,她开始拒接我的电话。」话里没有谢意,只有抱怨对方多事的搅局。

叶秋当然听得出来,连呼负负:「嗤,狗咬吕洞宾,我是在帮你哩,这是好现象,表示她把你当男人看了好吗?小老弟。再说,不早点让她发现,万一哪天被孟旸谷得逞怎么办?」 「孟旸谷?」这个名前缀次听见,柏烈旭重复的声音不免添上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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