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灵魂之舞(下)(1 / 2)

顾之风看着这个在祖母家养大的孩子,这个在许多男人的照顾下成长的孩子,他感到生命的无常和生活的无奈。他和孩子一起吃早餐,回想消失的岁月。

“老师,姐姐呢?”安琪喝着牛奶问。

“姐姐走啦。”顾之风望着她。看到孩子的眼睛红红的,有眼泪流出来。

“姐姐为什么要离开,她生安琪的气了吗?安琪很乖,安琪没想惹姐姐生气。”孩子明亮的眼睛再次蒙上一层水汪汪的眼泪。

真挚的感情,也许只有孩子才会有。但这样的感情会逐渐被纷繁的人事磨灭,而纯真的小脸会日渐长满忧愁,变成普通甚至令人乏味的脸——天堂,在圣约翰的描述中,在耶稣基督的口中,人们的灵魂都是孩童的模样,才能在那里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孩子般相处?孤独地狱,也许只是我们被欲望牵引,而逐渐沉沦于地狱般的境地。

埋单。他将安琪抱上车,继续孤独而不停寻索的旅程。

在车里想起亦舒《如今都是错》:凡是人尽可夫的女人,都挂着一个淑女的招牌。

物欲横流的大时代,使人们面对前所未有的诱惑——为了帮助肖正阳挣脱精神枷锁,他曾读过那人的博客。随笔多是模仿王小波的风格,散文抄袭许多三岛由纪夫的文章。这样剽窃别人文字的小偷,居然会被称为文字空灵而诡异。讽刺、可悲,没有创意。

托马斯•曼在《特里斯坦》里描写优雅而高贵的克罗特扬夫人,在“爱因弗利德”疗养院遇到所谓的作家史频奈尔,以一首查理•瓦格纳的《特里斯坦和伊佐尔德》钢琴曲,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出轨,精神的出轨,犹如心灵里蔓延的狼毒草。

高贵还是恶心。为什么只是赞美和不了解,就能诱惑一颗纯美的心灵。或者所有的纯美,只是“一个淑女的招牌”。为什么精明强干在业内呼风唤雨的肖正阳,会沦为心灰意冷神志恍惚的酒鬼。他扭头瞟眼安琪。孩子在安全座椅上孤独地望着窗外。

人工文明里幸存下来的自然,残缺而冷落的美。沿途停靠几辆驴友的越野车。车身喷绘前卫的图案,插着彩旗。几辆停在树林里的房车。妇女们正在洗菜做饭。

大众旅游时代,使人们逐渐走出自己狭隘的生活圈。这是幸,还是不幸?

他不觉想起张露。想到她背着硕大的包裹在晨雾中跋涉,向着神秘而有信仰的地方艰难行进。古老的宫殿、粗大的石阶、古旧的佛堂、神秘的经室、耀眼的金塔、威严的塑像、纹理斑驳的平台、刻满经文的转经筒;吐蕃松赞干布、大唐文成公主、唐蕃会盟碑,带有政治色彩的爱情,也能美好而感动……高原之地,她背着山地包的骨感而坚定的身影,从她头顶清澈的天空飘过浮云……

“老师,我们离太阳的地方还远吗,那里是不是有姐姐?”安琪的发问。

他望着没有尽头的公路,略带疲惫地说:“还很远哩。”

“很远呀,安琪想马上就到。”孩子声音里缀满无聊。

太阳;远方;光明的地方。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吗?这个美好的孩子,该如何才能使她不被这个世界同化。他觉得人生似乎像片飘落水中的黄叶,随着向前翻涌的河不可逆转地顺流而下。迷茫;除了金钱和享乐,他无法找到自我救赎的方法。

“老师,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安琪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秘密?”顾之风望向车窗外千篇一律的人造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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