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流书院18（1 / 2）

‘面子是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这句话已经深深地烙进了许自用的脑海里，今天早上，有人问许自用去县城干啥，自己只是随口一答，没想到这事直接在村子里传开了，而且越传越离谱，有人说他在县里娶了个千金小姐，还有人说他在县城结识了一批英雄好汉，不管怎么传，只有一点没变，许自用发达了。

不管许自用怎么解释好像已经说不明白了，索性就不解释了。不过浊水终究会沉淀为清水，渐渐地，村里人知道了他通过了县考，而且是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通过的，每逢见到许自用时，村里人都会和他打声招呼，这在以前是万万没有的，许家的房子要比村里其他家要好很多，或出于嫉妒，或出于许家是外来户的原因，人们都不想跟许家打交道。

现在的情形大不相同，村里人纷纷来到他家庆贺，许自用从没见过这种情况，送鸡蛋的，送米面的，送鱼的，这些礼物在许自用眼里不单单是礼物了，而是脸面，许家的脸面，这是许自用最能直观感受到名利带来的快感，好像有些忘乎所以，有些轻浮了。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许自用看着满屋的礼物若有所思，天已经黑了，搁往常，许家必然是漆黑一片，需靠月光取亮，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居然用得起蜡烛了，许担和许卿晚上也可以吃上饭了，一天两顿变成了一天三顿，这些都要归功于许自用，但送走客人后，有些闷闷不乐。

许母看着礼物笑得合不拢嘴，毕竟苦了大半辈子，难得有这么好的事，一转头才发觉许自用的不对劲，“娃儿，不高兴吗？怎么板着个脸？”

许自用：“没有不高兴，只是发呆而已。”

“真的？”

“考了全县第二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有些不理解，从前村里人不和咱家打交道，可得了第二名后，朋友突然就冒出来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跟咱家论上了亲戚，今天来了一个人也姓许，硬说是咱家的亲戚，可我对他没一点印象，只好陪着笑脸认了这个堂哥，后来听旁人说，他不姓许，姓钱，是隔壁县的。”

“人嘛！这很正常，得了势后，总会有人往你身边挤，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总没错的，也不要为这事纠结，你现在十六，以后慢慢都会接受这种事的，天黑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去县里呐”

“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再睡。”

“那行。”

许母走后，许自用和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整个人都在发呆，其实让他郁闷的何止因为这事，自己是全县第二名，按道理，前三名是可以进入郡里的官学，也就是官府举办的学校，可询问县里的衙门后却说需要推荐才行，许家无权无势，谁会举荐他们，郡考的科目与县考大不相同，如明法的科目需要熟悉《朔法典》，也就是朔朝的法律文集，自己家里没有这本书，买也买不来，因为书集中于知务院了，借也借不到，必须写担保，还需找县里的高官作保证。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他只能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苦其心智，劳其筋骨’这样的话语安慰自己憋屈的内心。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翌日，因没有合适的书籍，许自用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县里的学堂求学，来这里之前早已打听好这里的一切，和母亲告别后，背着行李，开启了一月一回家的节奏。

这是许自用第一次踏入正式的学堂，此前因家里穷上不起学校，一直都是自学，从未踏入正式学堂。

全县共有两个学校，一家叫格物书院，一家叫江流书院，其中格物书院在下允江的左岸，也就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江流书院在右岸，而许自用要去的地方正是江流书院，此地偏僻，树林茂密，地处幽林之地。要去此处必须乘船过江，而书院早已和商家打过招呼了，凡是江流书院的学子拿出凭证即可免费渡江。

虽然许自用是知道下允江江面宽阔，但有些事只有真正体会一下才知道，船越往江心驶去，一种对未知的恐惧从内心升了起来，此时，左右两岸在人的视线里都很渺小，环顾四周只有水，漫无边际的水，一眼望不到头。

等船行驶了有一阵子，右岸的面貌才渐渐地显露出来，先是那座阁楼，不对！，好像不是阁楼，许自用盯着那个高高的建筑，待船至江岸时，方才发觉那是座塔。

刚下船，一个身穿麻衣，清爽儒雅的人上前询问：“你是来江流书院求学的吗？”

许自用：“对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你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通过县考，我在知务院见过你，算是很有名了。”

许自用：“你也是来江流书院求学的吗？”

那人：“我之前一直在江流书院，算是老生了，我姓陆名敬弓字贤问，在此处专门迎接新生。”手指着那条不生杂草的路，“你沿着这条道一直往里走，等看到一片竹林时，往右拐继续走就行，我还要在此处迎接新生。”说完在名单上打了个勾。

许自用：“感谢陆学长。”

陆敬弓：“不必客气，以后你我还要同窗几年呐。”

许自用点了点头，按照所指的方向走，这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因人少显得很是幽静，只有几声鸟叫才显得不那么寂寞。

‘江流书院’望着门上方的石墙刻着四个大字，便知道来对地方了，不过这门属实不敢让人恭维，外表给人一种年代感，旧的不成样子，虽说木门有色差很正常，但这上面有部分黑的发亮，唯一能入眼的，也就是门环了。门是半开着的，出于礼貌许自用不敢擅自进去，敲了敲门，见没人应答，只好试着身子往里去。

直入眼帘的是照壁，所谓照壁是指设立在大门里面的一道墙，起屏障和保护隐私的作用，有些人家常常会在上面刻些东西，例如山水，花草一类，又或者诗歌。毕竟是书院，按道理刻的是文字一类，不过这书院照壁上的字令许自用大感震撼，刻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整个人都惊呆了，读了这么些书，看过很多语句，却从未有过今天这般刺激心灵，那颗冰冷的心好像解封了，多日的不公，多日的不平，让他变得麻木没有追求丧失了斗志，人生没有方向，可今天大不相同了，这些字一遍又一遍洗涤着他的精神。

“看呆了？”

一句话把许自用从震撼中拉了出来，转头看去才发现照壁旁边站着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这四句写得太好了！”

“每位来到这里的学生都会这样说，是来求学的吗？”

“对，我叫许自用”，这位先生有很明显白发，说话很有力量，面容中给人一种儒雅，但从话语上却给人一种刚强的感觉，许自用从未见到人有这种感觉，所以回答的很有敬意。

“全县第二，不容易啊！”

许自用谦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