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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是。”

迟佑庭重重地晃了一下,踉跄了一步,像是要摔,连歧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被人下了狠劲推开,连歧一时不察,撞到了后面经过的人,那人直接摔在了地上。连歧扶他起来,道了歉,等回头的时候,迟佑庭早就走了。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追,然而来来往往的人里,却没有他想找的人。迟佑庭不接他的电话,发过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连歧没办法擅离职守,只能干等着下班时间,快步赶回宿舍,但灯是黑的,迟佑庭没有回来。

迟佑庭胳膊上破皮的位置流出的血干了,使得衣服和伤口黏在了一起,膝盖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走得并不快,藏在一辆救护车的后面,看着连歧找了一圈,打着电话进去了,才慢吞吞地走远。

他看完了连歧发的消息,打算把手机关机,关机确认提醒都出来了,迟佑星的电话闪了进来,迟佑庭手一抖,就按了接通。

“弟弟,我现在在你学校呢。”迟佑星说,“这次得在成江待好几天,来陪我吃个饭呗?”

“……姐。”

“你怎么了?”迟佑星听出了他的异常,连声追问,“没事吧?发生什么了?你在哪儿?”

迟佑庭蹲在附一院的正门口,没多久,迟佑星匆匆跑来,一把抓向他的胳膊:“蹲这儿干嘛呀,可怜兮兮的。”

迟佑庭抬起头,眼眶有些红:“疼。”

迟佑星这才看见他衣服上有血渍,脸色一变,嗔怪道:“都在医院门口了也不进去看看,疼死你得了。”

“不进去。”迟佑庭闷闷地说,“不想去。”

“……你还讳病忌医。”迟佑星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也没逼他,把人扶了起来,拦了辆出租车,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下,买了一袋子东西回来,让司机开去酒店。

迟佑星定的是大床房,一眼就能看到底,迟佑庭看到还没打开的行李箱,就知道迟佑星一放好东西就去找自己了,现在还得帮他上药,有些愧疚:“姐,对不起。”

“跟我说这些。”迟佑星的动作并不温柔,双氧水一下倒上去,疼得迟佑庭呲牙咧嘴地叫了起来,迟佑星骂他,“知道痛就行,下次注意点。”

迟佑庭垂下头,忽然觉得,要是连歧就不会这样。

连歧多心软啊,看到他皱一下眉头都要担心的人,才会自作主张地想减轻他的压力。

可是他要怎么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连歧。

连歧不喜欢做这些,他也不想要连歧这么做,但因为他的无能为力,连歧还是做了。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始作俑者。

他没有帮到迟佑星,如今也没有护住连歧。

他从他人精心编织的象牙塔中醒来,恍然惊觉,原来一切都毫无意义。

第67章 灯儿了(八)

“想什么呢?”迟佑星站起来,把东西收好,“先这样,我等会儿买个保鲜膜给你包一下,洗澡的时候别沾到水了。”

“……姐。”膝盖上涂得很乱的红棕色让迟佑庭不太舒服,伸手要碰,被迟佑星打了一下,他噎了两秒,倏然说,“我很喜欢一个人。”

迟佑星眯起眼:“谁?”

“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迟佑庭没有回答她,自己说了下去,“我总是在拖累他。”

“……哦,”迟佑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儿,问道,“她嫌弃你了?”

“怎么办啊。”迟佑庭摇了摇头,咬了下嘴唇,仿佛要哭出来似的,“我要怎么做,才能快一点……快一点跟上他?”

“迟佑庭。”迟佑星回过味来,把塑料袋甩在床上,“你说的这个人,跟你说自己能赚钱不要我的钱了……有关吗?”

迟佑庭不作声,迟佑星当他默认,脸色更差了:“什么狗屁家伙,不要了,为了爱情放弃前途,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恋爱脑啊?我还以为是我给你压力……”

“不是。”迟佑庭反驳起来,“跟他没关系,我自己想的。”

“你说这话你信吗?敢情我上次来跟你说的那些,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迟佑星按着太阳穴,深感头疼,“你有多喜欢这个专业,还让我提醒你吗?你知不知道你工作以后接触的东西,和你学的完全是两码事,你再也不会有学生时代那样大把大把的时间钻研它们了,你要为了生活奔波,为了多赚一点钱做很多你讨厌的事,你明白吗?”

“……我知道。”迟佑庭嗫喏着,“我想了很久。”

“你根本不知道!”迟佑星勃然大怒,“你现在是在凭空想象你以后的生活,等你自己经历了,就会发现现实比想象严酷得多!有的人不适合工作,适合搞研究,你就是后者。迟佑庭,你真的能融进去吗?你有多高的道德标准你自己不知道啊,这个社会百分之九十的人在你眼里都是白痴,你要跟白痴一起共沉沦是吧?”

迟佑庭觉得和现在的迟佑星说不到一起去,干脆缄口不言,迟佑星原地转了一圈,朝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迟佑庭如临大敌:“干什么?”

“我看看是谁勾走了我好弟弟的魂。”迟佑星咬牙切齿地说,“给我!”

迟佑庭护着手机不让她拿,谁想迟佑星较真起来不择手段,直接按在他的伤口上,迟佑庭没料到她来这一招,疼得松了劲,转眼就被夺了手机。他撑着床喘气,恨恨道:“姐,你也太狠了吧。”

迟佑星拿手机对着迟佑庭的脸解开了锁屏,一点力气也没费,就找到了置顶的连歧,她点进去一看,好家伙,这俩人勾搭到一块儿都大半年了。

迟佑星被蒙在鼓里的愤怒搅得目眦尽裂,点进了连歧的朋友圈想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结果看了一堆冷冰冰的转发文章,她感觉这人可忒没意思,跟迟佑庭还挺配。

呸!配个头!迟佑星瞪了迟佑庭一眼,逼问道:“这小姑娘还是个医生啊,哪个科的?我去会会她。”

“不是小姑娘。”迟佑庭懒得再跟她掰扯,仰躺在了床上,“男的。”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迟佑星柳眉倒竖,一把将手机掼在地上,“迟佑庭,你是不是受刺激变异了啊?”

“你激动什么。”迟佑庭被她吵得头疼,捏起了眉心,“妈就知道你会这样,不然早跟你说了。”

“好呀,整了半天我是最后知道的。”迟佑庭气得笑了,“挺能耐呀,为了个男的改头换面,妈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她要是知道了她还能一句话不说?连歧是吧,我现在就打电话跟妈好好说说!”

“你疯了吧?”迟佑庭猛地跳起来,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手机,额角青筋暴起,“我都说了跟他没关系,你能不能不要迁怒别人?”

“那你告诉我是为什么。”迟佑星深吸一口气,“迟佑庭,你跟我说,一个人会突然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吗?你就算是被生活打磨了,那也得有个过程吧!”

迟佑庭不想跟她从头说起,说了估计迟佑星就直接冲连歧跟前去了,便充耳不闻,倒头躺了下去。迟佑星气不打一出来,把枕头掼在他身上,踹了一下床脚,喊道:“起来!这是我的床。”

迟佑庭“哦”了一声,还真从床上起来了,坐到椅子上趴着,迟佑星又看不下去,打电话叫人送了床被褥过来,扔在迟佑庭身上:“打地铺。”

一番鸡飞蛋打过去,安静下来迟佑星才发现嗓子都哑了,连忙喝了一大杯水,站在桌边,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迟佑庭,无声叹了口气,把灯关了。躺在地上的手机兀地亮了起来,她捡起来看,是连歧发来的消息。

“你在哪儿?”

“先回来,我跟你说好吗?”

“你的腿怎么了?”

“佑庭。”

看这内容,迟佑星估计这俩是吵架了,巴不得他们吵着吵着就一拍即散拉倒,没理,还把手机开成免打扰丢一边去了。

她坐在床边,盯着墙壁发了会儿呆,平和地说:“佑庭,有时候你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跟他在一起,各自安好也是一种成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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