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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我要走去找——”柳闲完全没想到自己会从这里出来,刚没想到谢玉折看起来和这群人的关系还不错。被一群人激动的大嗓门吵得耳朵疼,而且他总觉得自己现在不是能见人的样子,紧赶慢赶地就想跑开,正在和谢玉折道别,却突然被人扯住了衣袖。

谢玉折抿唇看着他,眉间有微微的不悦和委屈:

“哥哥,刚才说好了,我们一起走的。”

周围许许多多的白点子突然朝柳闲投来意味深长的探寻眼神,这眼神不是责备、不是嫌弃,而是好奇和……一种很让人脸红的暧昧。

柳闲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的探寻视线,他想也不想地应了:“那,那你和我去见杨徵舟吧。”

“各位仙君美人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请让一让让一让啊。”柳闲往人堆外面跑。一手抬起手臂用袖口挡住了自己的整张脸,生怕被别人看到半块皮肤似的,另一只手抓住谢玉折的手腕,直接拔腿暴走。

“那个人……好好看。我脑子受冲击,反应不过来了。”

“喂,看到了吧,我就说宫主是进去找人的。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带来了那么美的一个男人……”

“宫主好福气。只不过为什么他会在鬼域里啊?难道他是鬼?”

“普通人,连灵力都没有。”

“难道你们刚刚都没听到宫主在撒娇吗?他叫哥哥了啊!!”

“哇。真是。”

另一边,柳闲已经不顾所有风险舆论,卷人跑走了。

他跑得很快,谢玉折屁颠屁颠地追,一边思考一边问他:“师尊也不能叫,哥哥也不能叫,柳闲还想我怎么叫你?我父亲叫我母亲阿商,我叫你阿闲?亭?我们没有成婚,总不能……总不能那样叫吧。不过师尊要是想要我叫那个,我也不是不可以。”

他用着一副娇羞新娘子的表情。

从眼神可以看出,谢玉折真的在很认真地征求他的意见:“你觉得呢?柳闲。”

“别叫名字——”柳闲觉得谢玉折在某些事上格外固执较真,话和心思都格外多。他往前跑,一把从袋子里不知道抓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气急败坏地往身后一砸,被谢玉折信手接下来。他气鼓鼓地说:“其他随你吧。”

明明柳和闲都是普通的字,千年来有好些人叫过他的名字,可这两个字从谢玉折的嘴里说出来,总是不同。谢玉折的嘴就像被施了魔法,每一次的呼喊都像是击中了在他陈旧的皮囊中滞涩了千年的破烂灵魂,谢玉折的声音在他灵魂不规律的旧伤之上缝缝补补。

伤患处总会发痒痛苦,人会忍不住地用指甲去挠,但那是将要痊愈的表现,倘若一挠,反倒有可能加重伤痕。以至于每一次柳闲听到谢玉折叫他普通至极的名字时,他都本能地抗拒,却又难以违抗地沉溺。

柳闲恼羞成怒的斥责声从前方传来:“你怎么不把纠结这些的心思用在重要的事上?”

被他扯着手腕一路跑,谢玉折高高的马尾都在随风飘荡。他笑出了声,盯着眼前人清隽劲瘦的背影,看着他轻晃着的发冠,自然又随意地问:“还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吗?”

柳闲跑得更快了,呼呼的风声打得他脸疼,好像都把他的脸和耳朵给打红了。

这檀宫是个什么地形结构,怎么还没看到大门?

“师尊,不用再跑了。”持续这个动作很久之后,谢玉折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这人总是喜欢做出小孩子似的举动,什么咬嘴唇扯衣袖,可怜巴巴地眼中含泪,就好像我天天都在欺负他似的。柳闲无言腹诽,却还是依言停住了脚步。

谢玉折沉吟道:“虽然我也很想和师尊一起走下去,但是——”

柳闲的眼神已经能化作刮骨的刀。

所以我们就此分开?

行吧,我还不想呆在这里呢!

他已经松开了谢玉折的手腕,却见眼前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个又气派又雅致的马车,车前被几个七彩的毛绒绒团子拉着!非常可爱。

谢玉折撩开门帘,弯腰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抬眸对他弯唇一笑:

“但是去想去的地方,坐车,应该比用腿更快吧?”

第112章 人情易散

也不知道拉着车的究竟是什么生物, 总之它们很可爱很活泼,很符合柳闲爱花哨的审美;总之它们的前进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快到达杨徵舟的府邸。

在马车上, 柳闲问:“这几年杨徵舟在做什么?”

谢玉折沉声道:“每每上修界有召集的宴会,杨老板有时会赴宴,有时又会抱病推辞, 近几年请辞的次数多了很多,偶尔出现时,也能看出来他的身体状况不佳。我只在那种时候见过他,除此之外,我也未曾听说过别的行踪。”

说着,他翻开一张金粉彩绘的信纸:

“某身体欠安,实在难赴雅宴。贵意难却,某愧疚之至, 望来日病愈之时,再与诸君重逢,共享盛宴之喜。

杨家家主之弟徵舟敬上”

信纸上兰竹之姿的字迹,和端正的漆红小印,无不彰显着这就是杨徵舟的亲笔字迹。

首先关注让柳闲关注到的,并非他是抱病,而是他竟会请辞。他诧异地问:“杨徵舟回上修界了?”

要知道, 自从决定永居下修界后,杨徵舟再也没有在修士聚集的地方上出现过。当年在上修界, 仅凭着自己的一双眼睛,让但凡持着能反射光亮的物件的人都被“惊鸿一舞镜中仙”深深折服的幻术天才, 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从此销声匿迹了。

谢玉折说:“他有时会出现, 但总是会早早地离开。”

柳闲惊讶极了。

对于一个自诩已经早死的人,杨徵舟从来都不赴宴,怎么现在还写起偶尔去不了之时的道歉信了?

到了目的地,马车平平稳稳地停了下来,柳闲撩开门帘下了车,叩响了清雅的宅邸大门。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从门后探出了一个头,问:“公子,您找谁?”

柳闲不失礼数地递上了名帖:“我找杨老板,他可是住在这里?”

老人了然了,他转身离开,应该是去给屋子的主人通传消息了。二人在门外耐心等着,不一会儿后,大门便被拉开,老人带领他们进入了府中。

刚踏进门,便看到了如画的风景。

“杨老板,周宗主。”

杨徵舟身披大氅,一身写意墨色,正拢着一个暖炉,连脑袋都戴上了一个保暖的白绒帽,像一只在雪地里打滚的狐狸。他望着远方,半分不急地坐在屋檐下,眉目温和,好似平江岸上的山,山上垂下长长的藤蔓枝丫。

而在他身旁的软垫上,盘腿坐着周容恙。他低束马尾,身着霁蓝,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了一片阴影,抬手抚琴,琴音铮铮。二人相伴,高山流水,公子如玉。

周容恙专心在琴音之上,并没有抬头,而杨徵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他好像已经无力抬动身体的其他地方,便让整个身体都往前倾了倾,微微笑着,可看着连笑都很吃力:“柳闲,玉折,你们来了。”

对二人的突然造访,他面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反倒是早有预料似的,温声为周容恙对客人的不理睬的举动解释着:“容恙在为我弹琴治病,他说想要治好我,琴声不能出现分毫差错,此时正是关键的地方,他不能分神招呼你们,我代他向你们问好。”

柳闲不在意地点点头,他看了眼杨徵舟异常的穿着,又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遥遥看了眼天上的烈日,勾着唇诧异问道:“之前下雪的时候,杨老板说摇扇子是风度;现在是三伏天,你怎么又穿起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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