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1 / 2)

背后说人坏话被赵纸意抓包,他们完蛋了。

天不生内门本就头角峥嵘,赵纸意天资聪颖,还身为宗主两位亲传弟子之一,更是在其中独占鳌头。如今他的哥哥赵元修被扫地出门,身为血亲,宗主对他的优待竟没受到丝毫影响,甚至更上一层楼,实在是受尽偏爱的天之骄子。

但他赏公私分明,对旁人关爱有加,所以他们并不会不服气,想得更多的是,被师兄瞧见不好的一面了。

赵纸意不轻不重地说:“门规其三,‘事非亲历,不可臆断’,今日你们妄议同门,罚抄门规十次,明日此时交。此事下不为例,去吧。”

谢玉折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啃自己的馒头,没想到竟然又有个人来到他身边,他只看到这人的衣角时就想条件反射似的说一句“师兄师姐好”,却听见那人带着笑意,用清铃般的声音问他:

“师弟,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他抬起头,见刚处置完人的赵纸意端着几盘精致的小菜和粥站在他身侧,与这人一同前来的,是数双带着不同情绪的眼睛。

他有片刻捏紧了自己手中的玉筷,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赵师兄好。”

许是亲传弟子的衣料本就不同,亦或是死白的服饰穿在美人身上也会熠熠生辉,赵纸意穿弟子服时如兰花一般清雅,周身像蒙了层雾气一般的美。

他坐下来说:“昨日看到新张的榜,我才知道你来了。早就听说了你在镜湖玉宴的风采,我一直想与你见一面,没想到这么巧,这时候就遇见了。”

“师兄言重了。”

赵纸意清秀的脸上满是自责,他道:“那些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只是看元修走了,心中郁闷,把气撒在了你身上。总有人不明事理,把毫无干系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以为师尊是为了给你铺路,才借故把赵元修撵出去。可我虽然是元修的手足兄弟,也知道他犯了大错,怎么能偷窃禁药,还让你中毒?我要是提前知道,一定会阻止他。”

他敛下眉眼,“玉折,我替他向你道歉。”

沉默地听完这样一大段话后,谢玉折迅速学着友善地抬了抬嘴角,摇头说:“我刚才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也并不怪元修师兄,多谢师兄挂怀。”

赵纸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好上仙慧眼,你及时吃了解药,赵元修才能不至于酿下大错。身体一切都好吗?”

解药?谢玉折及时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那天他藏在无悲殿角落里时,柳闲说是赵纸意给他兄长下了断续散。后来他用顾长明给的令牌,去天不生藏书阁的第七层看到了介绍这种药的书,知道此药无解。因此,倘若为了公平公正,那天他吃下去的可能是另一颗断续散,但绝不可能是解药。

赵纸意是顾长明的亲传弟子,也有进入第七层的权限。如果他敢给赵元修用此物,说明他对这东西的了解应该不浅,如今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而且断续散服用几日后就会气虚体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可我为什么没有这些症状?

谢玉折适时地皱了皱眉,答复说:“有时会觉得体弱无力,但练武时总要克服。”

“上仙不在,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以后一同听学练剑,很快就能熟络起来,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们。”

赵纸意朝他温柔地笑了笑:“而且我们就要一齐启程去北原了。”

“北原?”

赵纸意耐心地为他讲述着:

“据说北原里有一座山,名叫.春山,曾经梅花终年盛放不败,山巅处还有一座天钟,常常无人而鸣。因此很多人觉得山中有仙,为了寻仙便想闯入,可惜环境恶劣,大多都丧命了。而半年前北原上空突然成了永夜,流出的雪水全都受了瘴气污染,师尊怀疑那座山出了妖邪,要带几名弟子一同前往除妖。”

春山有仙?谢玉折猛的想到,他和柳闲在当铺里初次重逢,彼时他就听到柳闲拿着串佛珠,说是从北原山上的笑佛手上扒下来的,而那时正是半年前!

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和……柳闲有关吗?

赵纸意轻松地笑说:“可是大家都知道,天底下只有一位仙,他在逍遥远游,春山那样恶劣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再有一位呢,你说是吗?”

怎么可能再有一位呢?

像是被人挖心焚骨一般,谢玉折碎成万千块的心突然不住地抽痛,牙齿已经开始打颤,他咬破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表现正常,可却连半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赵纸意并不觉得扫兴,继续问他:“听说你曾是下修界和雍国的小将军,可曾去过那儿的第一大酒楼,醉梦长?”

“……去过。”

“上仙是否教过你御剑?”

想起自己唯一一次站在剑上的狼狈情景,谢玉折差点被空气一噎,他缓慢地说:“……教过。”

赵纸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那便好办多了。去北原会路过和雍国,醉梦长的杨老板邀请我们一聚,我们先御剑三个时辰去那里落脚,休息一夜后,再去春山。”

谢玉折脸色一变:“杨老板?”

赵纸意说:“你应该知道他吧,他叫杨徵舟,曾经也在上修界,天下顶尖十位大能之一,后来退隐行商,是上仙的多年好友了。”

“……见过。”

我不止去过醉梦长,我不止见过酒楼的老板,我还去过他的书房,我还被他押去过第一大酒楼酒楼下层的第一大地牢里,全身镣铐,跪了六天。

谢玉折小时候和柳闲在一起,一起吃饭时都是说说笑笑,从来没有接受过大家族里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育,但现在他决定以后在外吃饭,都要坚持这个规矩了。

他不想再听到赵钱孙李的那位师兄师姐对他提到那些字眼了。现在,因为赵纸意这几句友好善意的提醒,他手里松软的馒头就像变成了数颗粗粝的石子,咀嚼时都像是已经给他划了满嘴的伤口。

春山之上,怎么会再有一位仙?

身为弑徒之人的弑师之徒,我该怎样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我能在那个地方,遇见柳闲吗?

赵纸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吃完饭就回去收拾行李吧,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出发。”

第090章 阁主有请

和宗主一同下山历练的资格极其珍贵, 更何况此行是去往穷凶极恶的北原春山,不是去往某家某地的赏景团,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命丧当场, 因此,最终顾长明只带了赵纸意和谢玉折两个人前往。

还没下山,光是站在天不生门口, 隔着脚下厚重的云层往下看巍峨的、不见底的七千阶玉梯,谢玉折就已经觉得触目惊心了。

我明明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周直接从我的心口穿透出了脊背,比冰还刺骨的剑意让我的心化作了看不见的碎烟,那一剑之后我才知道带着高帽的黑白无常不是编造出来的传说。

白无常喜笑颜开地对我说“你可来了”,黑无常满面肃然地为我套上缉魂锁,阎王爷准许他们将我押解到望乡台前望望血亲,我第一次看到三岁时就离我而去的母亲的模样。

他确信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可为什么他醒来时会在七千阶上的天不生,没有人知道他是个已经在阴曹地府里走过一遭的死人, 只以为他是重伤被救了?

都说人死时脑袋里会闪过走马灯,那现在的一切,只是我弥留之际时做的一个梦吗?

可为什么梦里没有想见的人?

没有太多时间琢磨,谢玉折迅速回过神,立在顾长明身旁,召出自己的剑,正为难地想着该如何御剑而下, 却听见顾长明莫名其妙地提了一句:“柳闲很爱剑。”

柳……闲?

总是听顾长明上仙上仙地叫,他原以为这个人不知道柳兰亭的另一个名字。

“他恨不得和自己的剑睡在一起, 去哪儿都御剑而行,从来不屑于乘车, 他觉得这样很……”

顾长明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回忆那个陌生的、只从红衣青年口中听到过的又粗鄙又张狂的说法:“逊。”

竟然像是在缅怀似的, 他自顾自地叹了口气:“但和你住一起之后,他为你买了一辆马车。他太宠爱你了。而你还怨他。当年他力排众议也要留下的十七也是这样,他总是遇不对人。”

“他……”谢玉折垂着头,低声不甘道: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