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相送3(1 / 2)

开学前的一天,云荒起床很早,她得回一趟小狮子山,然后去百草山看看外婆。

上了高中就没怎么长个子,只长胖了些。洗漱好,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洗得泛白的奶黄色圆领卫衣,这是高一过生日,妈妈发钱给婶婶,让她去买的。

是她为数不多的衣服里,很喜欢的一件。收拾好房间,匆匆看了一眼桌面,长篇的单词里,有一个雨伞:umbrella

叔叔婶婶早早的就出门,去了水果店,云荒背着一个深色斜挎包,从冰箱拿了一个苹果便出了门。

昨晚吃饭的时候,和叔叔婶婶说今天回老家,当时,叔叔拴着围裙在厨房刷碗,水槽里哗啦啦的一片嘈杂,婶婶则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手帐本,一只手按着计算器。

也不清楚他们听清楚没有,只随口回答好。

云荒抄写了一张便利贴,贴在冰箱门上。

——叔叔婶婶,我是云荒,今天去看看外婆,如果太晚,就住外婆家,明天再回来。

出了门,是一条长长的阶梯,两边种着高高的广玉兰,开一种细腻的纯白色大花朵,带着哑光的质感,像是树上的天然护眼灯。

下了台阶,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清晨的风,带着各种食物的味道,云荒边走边看,给外婆买点什么。

一家早餐铺的门口,蒸笼里冒着白色蒸汽,穿着围裙的老板问:“吃点什么?”

“这种多少钱一个?”云荒指着一种用芭蕉叶包裹,系上麻绳的长方体发糕。

“八块钱一个!”说着,老板就在墙上扯下一个塑料袋子。

云荒也从口袋里整理着零钱递给老板,她是想给外婆买这种软和的食物,芭蕉叶蒸出来的,带着自然的清香。

把发糕放进包里,云荒掀开额前的刘海,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眉毛是自然生长的柳叶,脸颊如深冬的冰雪。

双眼的眼裂较长,眼尾微微上挑,像两条线型流畅的鱼,一头柔软的齐肩短发,整个人看起来温纯又冷漠。

穿过一座小拱桥,就到了西南路。刚上高一那会,云荒去西南,看见花秋路,花秋有条西南路,西南有条花秋路。

心想,它们这是梦幻联动,铺进现实吗?

桥头是一家中药铺,一早,店铺就客如泉涌。

云荒朝着里面望去,除了一群待诊的医患,就是其后贴上标签的木头柜子。

鼻息间闻到一股中药材的味道,她猜想着那些小抽屉里放的,是各种晒干的中药材。

走出一条仿古式石板路,在一家食品店买了一瓶水,她便出了小镇。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房屋稀疏,沿着盘山公路一直走,没遇到一个人。

走一段路,她就喝两口水,再接着走。没有手机,也不像在学校,能知道上第几节课,大概几点。

天空中,被云层遮住的太阳,大概也像她此时一般,有些闷热,稍带暖光的黄晕,是太阳所在的位置吗?

风从山谷吹来,又顿感一阵凉意,照着往常的经验,很快会下雨,而且会下能把衣服打湿的雨,但她今天没带雨伞。

看向对面的山上,除了几点能分辨出房屋的白,并不能看到外婆家在哪里,只担心还没到自己家,就下雨,打湿了给外婆买的发糕,她加快了脚步。

走过盘山公路,是一条石阶梯的小路,坡度增加,云荒累得气喘吁吁。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一眼望去,说不出的想念,虽然小时候很穷,可是爸爸妈妈在身边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房屋是木头的,屋顶用瓦片覆盖着,门口是一个平整的坝子,屋后是一片树林,她小时候亲手种的果树,如今,每一棵都长得比她高了。

还有屋后的排水沟,为了防止泥巴将它堵塞,在上方的土里种满了栀子花。

每年五月,一排绿色的屏障中,就铺出一层白色花朵。

呆在原地,因为地板上越来越多的雨点,上空中落下颗粒分明的雨滴,云荒才回过神来。

急忙跑到屋檐下,雨逐渐下大,灰白色的坝子变成了镜面的银灰色,眼前整个的空间,是滔滔不绝的雨线,而这半山腰,她们家没有邻居。

这是一种孤独吗?

偏偏出现一个人!

他撑着一把黑色雨伞,正遇上她今早出门看到的单词。

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走来,就走到了云荒眼前。

雨水不绝的打在伞面,噼噼啪啪的响声,也不及她猝不及防的心跳。

他还在走近,站到了屋檐下,云荒往后退了两步,呆呆的看着他。

眼前是一个少年,他旁若无人的收起雨伞,单拎在手里,微低了头,整理着柔和的墨色头发。

云荒心跳快要平息,她时常视力不好,此刻却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整洁的指甲。

少年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半个裤腿被雨水打湿,覆盖了黄色泥巴的脚,勉强能看出穿的是一双黑色魔术贴帆布鞋。

雨珠划过他的脸,顺着轮廓,流进了她心中某个地方。

雨声渐小,而她的心咕咚咕咚,扑通扑通。 不经意间,少年抬头看向云荒,温和又隐匿的目光,只一眼,少女便回到了西南的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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