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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那张写了两个人的字的纸条夹在她的笔记本里,偷空就去翻开来看一眼。那一个下午,她已经投身在了爱情里了,就像一只不小心掉进麦芽糖里的小虫子,甜蜜得找不到方向,慢慢下沉着,不知死之将至。

  下午六点三刻,茵陈换了一件刚洗净晾干的粉色朝阳格子的衬衫,让领口的小花边翻在淡青色春秋衫的外面。她洗了长发,一时没干,拿块小花手绢松松地系在脑后,那是大多数爱美的年轻姑娘在夏日沐浴过后喜爱的打扮。随意、轻松,带着一丝慵懒和家常。

  东湖宾馆离衡山电影院很近,她慢慢地朝那边走,却在刚过马路后就看见了甘遂。他换了一身便装,雪白的衬衫束在深色长裤里,腰里仍然是军部里的那种牛皮宽皮带,肩宽宽的,腰背笔直,站在老法租界粗大的法国梧桐浓密的树荫下,清爽得让路过的行人忍不住侧目。

  茵陈在心里赞叹,心想他真好看。又想男人不能说好看的吧,应该说英俊。甘遂身上既有军人的英气,又有书生的文雅,还有医生的冷俊,三种气质加在一起,让茵陈这样没有经验的姑娘一见便即倾心。

  甘遂见她娉娉婷婷地来到面前,含羞带娇地看他一眼,垂下头说:“你在这里啊。”甘遂说:“本来想在宾馆门口等你的,怕影响不好,就在这里等着。这里离那边拐了个弯,他们看不见的。”

  茵陈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心里说你想得真周到。虽然一起来开会的人过了这几天就要回到各自的单位去了,谁也不会对她的生活有什么干涉,但她一向不爱引人注目,还是觉得不好和偶然聚在一起来开会的男青年有什么来往。

  甘遂做个手势,请她和他一同走。“电影是《逃往雅典娜》,你喜欢吗?”他问。

  茵陈摇头,说:“不知道,我没看过。”

  “我也没看过,是一部译制片,我中午路过时看见了,觉得机会难得,就买了两张票。你能来,我太高兴了。”

  茵陈低头一笑,说:“你也没问过我来不来。我要是不来,你这张电影票不就浪费了?”

  “电影院门口会有等退票的人吧?再说,你为什么会不来呢?我没想过你会不来。”

  茵陈把手挡在鼻子尖前笑了一下,嗔说:“你不是说,我能来你很高兴。那我就有可能不来的吧?”

  甘遂嘿地笑一声说:“我那是客气的说法,你还当真了?”

  茵陈抬眼看他,疑惑地问:“为什么我要不当真?”

  甘遂不知怎么回答,他第一次遇到这么认真的姑娘,只好说:“我还真怕你不来。我乱写你的名字,你不生气吧?”

  茵陈摇头,说:“不会呀,你还特地去查了书,我怎么会生气呢?”

  甘遂这才发现这姑娘单纯得令人惊奇,她不是他以前认识的别的女人,有各种目的有各种心机,她像一滴蒸馏水一样的纯净。他换了角度,带着疼爱的口气问她,为什么会叫茵陈这个名字呢?是姓茵名陈,还是有别的姓。茵真不是常见的姓氏。

  茵陈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说:“我外公是一个中医,我这名字是他取的。姓茵,当然就叫茵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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